第十四章真假鏢隊
蘭謙當即強笑道:「寶馬配英雄,萬大俠騎這馬是再合適不過了」
萬夢雲笑道:「可惜在下並非英雄,這馬還是讓與各位吧」
話剛落,他的右手開始顫抖起來,他把手背在身後躍下房頂,陳修遠看著他那隻顫抖的右手若有所思。
萬夢雲緩緩掏出酒壺仰頭倒灌,酒水還未喝進嘴裡,一把長槍忽的飛舞而起,凌厲的槍風刮的萬夢雲衣衫飄飛。
忽聽得「當」的一聲,一把雪亮的刀砍在槍刃上,銀槍槍頭一偏直直的從萬夢雲耳旁刺過。幾縷黑髮飄落,他手裡的酒壺已被戳穿了個洞,酒水緩緩順著槍桿流出。
徐瑾瑜收起刀,嬉笑道:「陳先生怎的這麼不要臉,盡使下流招數偷襲人」
「他媽的,真不是個東西」
徐沫丁忽然從一旁竄出來,一嗓子直嚇得徐瑾瑜一哆嗦。徐瑾瑜上去一巴掌打在腦袋上,徐沫丁捂著頭,委屈巴巴的撅著嘴。
陳修遠聽到這話面色鐵青,收起長槍駕馬離去。
徐瑾瑜嬌笑道:「萬英雄莫要推辭了,美酒配寶馬,寶馬配英雄」
說罷徐瑾瑜便掏出酒瓶扔了過去,萬夢雲接了酒瓶仰頭倒灌起來,一口酒下了肚,他哈哈大笑起來。
「痛快」
萬夢雲擦了下嘴角,忽然瞧見玲兒早已急的眼淚都落下了。他趕忙笑著用手抹去那滴眼淚,心裡卻暗嘆了口氣,他本就不該帶她出來讓她擔心。
夕陽下,秋風甚是寒冷,一行人已到了咸樂客棧外。
萬夢雲捂著嘴打了個哈哈,回頭瞧見徐瑾瑜一雙柳眉星眼正直勾勾的盯著自己。
萬夢雲笑道:「怎麼,徐先生是看上在下了嗎」
徐瑾瑜媚笑道:「我不是在看你,我是在看你的劍」
萬夢雲道:「哦,徐先生如此感興趣,不妨走近來瞧瞧?」
徐瑾瑜嫣然一笑道:「既然萬英雄都這麼說了,那便不得不瞧一瞧了」
萬夢雲緩緩拔劍,反手執劍遞向徐瑾瑜。
好亮的劍!
徐瑾瑜接過劍,嬉笑道:「萬英雄如此大方,在下也定不能小氣了」
徐瑾瑜緩緩抽刀,反手執刀遞向萬夢雲。
好亮的刀!
徐瑾瑜收起笑容,冷聲道:「不知是你的劍快,還是我的刀快」
萬夢雲沉默半晌,忽然笑道:「我的刀快」
寒光一閃,徐瑾瑜一驚,髮髻忽的崩斷,雪一般的絲髮隨風散開,幾縷黑髮緩緩落下。
「好刀」
萬夢雲輕扶過刀鋒,將刀雙手遞迴給徐瑾瑜。
徐瑾瑜拿過刀,柳眉踢豎,一雙桃花似的眼睛狠狠的瞪著萬夢雲。他將劍扔向萬夢雲,轉身扭頭走向一旁。
萬夢雲接起劍斜插回腰間,哈哈大笑起來。
「他媽的真順心,還有他生氣的時候」
徐沫丁在一旁看了半天也隨著開懷大笑,萬夢雲瞧著這漢子頓時覺得有些憨厚可愛。
幾聲馬蹄聲,遠處緩緩趕來一行人。
當頭的是一騎灰馬的中年人,身後跟著兩勁裝漢子,其中一人架著馬車,馬車內坐著一女子,那女子此時正透著窗子看著外面。
陳修遠眯著眼睛,一字一句道:「這可不像是鏢隊」
程姓大漢苦笑道:「也許是障眼法呢」
陳修遠冷笑道:「莫非白馬官湘不騎白馬改騎灰馬了」
程姓大漢沉默不語,一雙眼睛目不轉睛的盯著車內女子。
蘭謙走上前冷聲道:「管他是不是鏢隊,先拿下再說」
陳修遠聽得這話當即飛身躍起,直立在鏢隊路前,他拉下衣服赤裸半身,露出滿是紋身的胸膛和胳膊。秋風起,一頭白髮配銀槍,卻是更顯優雅飄逸。
中年人先是一驚,隨後翻身下馬,拔劍而出,一雙眼睛冷冷的盯著陳修遠。
陳修遠身子一彎,抄起背上的銀槍砸在地上,他抄槍的動作不但乾淨利落,而且姿勢優美,幾十斤重的長槍,他一伸手便提了起來。
還未等中年人開口,陳修遠一個箭步竄了過去,手中銀槍一抖像條毒蛇般刺了過去,槍頭生風,直壓的花草也矮了一節,中年人見狀連忙側身堪堪躲過。
卻又見陳修遠忽然反身躍起,揮起長槍猛的砸下,中年人虎口一震,手中長刀當即飛了出去,直直的插在地上,刀柄仍在顫抖。
同時在顫抖的還有中年人那具滿是鮮血的身子,他的眼睛死死的盯著陳修遠,一點血紅突然充滿瞳孔,他緩緩仰頭倒在地上。
「好槍法」
徐瑾瑜嬌笑著,拍手稱道。
蘭謙陰聲道:「陳先生怎能一人搶了風頭」
話罷他也抽刀飛出,刀上鐵環鈴鈴作響,登時一顆噴著血的人頭滾在地上。鮮血直濺了蘭謙一臉,他只面無表情的將刀上的血在鞋底擦乾淨,緩緩收刀入鞘。
那最後一位坐在馬車上的大漢見到這情景,驚恐萬狀,全身直打著顫,身子一軟從馬上摔下來,頓時黃的白的全都從褲腳里流了出來。
玲兒雖也隨著行走江湖多年,死人也瞧見過不少,但哪見過這等血腥場面,連忙一聲驚呼捂著眼睛,萬夢雲嘆了口氣將玲兒擋在身後。
陳修遠走上前,單手執著長槍挑起這人咽喉,冷聲問道:「東西在哪」
大漢戰戰兢兢道:「在老鏢頭那」
蘭謙抓著他的衣領問道:「徐老鏢頭在哪」
大漢低著頭沉默不語。
「你們這群人,莫要駭到人家」
徐瑾瑜媚笑著走到大漢面前,輕扶著他的臉柔聲道:「老鏢頭在哪,你跟我說,我定會讓他們饒你一命」
「他媽的,真噁心人」
徐沫丁突然一嗓子吼道,徐瑾瑜身子一哆嗦,一把長劍已穿過大漢的喉嚨。徐瑾瑜站起身來,一巴掌打在腦袋上,徐沫丁捂著頭委屈的跑向一邊。
徐瑾瑜抬頭看去,一女子正提著一把帶血的劍,眼睛直直的看著他。
忽然一把雪亮的刀向她咽喉砍來。
好亮的刀!
冰冷的刀鋒一下子就抵在女子的咽喉上。
女子面不改色只嬌笑道:「你不會殺我,因為我知道真的走鏢路線」
徐瑾瑜收起刀也笑了起來,笑的竟比那女子還要動人。
一聲冷笑,忽然一隻手捏住了女子的喉嚨。
陳修遠慢慢用力將她提起,頓時那女子滿臉憋紅眼珠直往上翻,她拚命的掙扎著,一雙手抓的陳修遠胳膊上滿是血印。
陳修遠看著她的眼睛,冷聲道:「他們或許不會殺你,可我會」
「陳先生怎麼這麼不懂得憐香惜玉」
一雙芊芊玉手搭在陳修遠的肩周上,陳修遠嘴角一抽忽的放開了手。女子趕緊捂著喉嚨,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雪白的脖頸上留著一塊深深的手掌印。
陳修遠的眼睛死死的瞪著徐瑾瑜,沉默半響緩緩轉身退到一旁。
徐瑾瑜嬉笑道:「姑娘現在能跟我們說走鏢路線了嗎」
女子啞聲道:「我不會給你們說,但我會帶你們去」
蘭謙哈哈大笑道:「好聰明的小姑娘,我倒是不捨得看你死了,你這姑娘給老子當個小夫人倒是正合適」
女子低著頭,默不作聲。
徐瑾瑜嬌笑道:「姑娘莫要害怕,還煩請帶路」
女子緩緩道:「今天已經很晚了,明天再啟程也不耽誤」
陳修遠在一旁冷笑了起來,他盯著女子道:「你莫不是想逃跑吧」
程姓大漢笑道:「腳筋斷了便不會走了」
蘭謙也跟著笑道:「不僅不會走了,而且也不會跑了」
徐瑾瑜嬌笑道:「各位怎的這麼殘忍,還是用些溫柔的法子」
話說罷,女子脖頸忽的插了根金針,她趕忙把針拔出來。
徐瑾瑜嬉笑道:「中了這個毒,若是沒有解藥,手腳便會潰爛,樣子只怕會很難看」
蘭謙含笑道:「沒了腳確實是個很麻煩的事情,沒了手便更麻煩了」
女子聽到這話毛骨悚然,拚命的摸著自己的脖頸。
是夜,微涼,玲兒也早已歇息。
萬夢雲躺在床上獃獃的看著頭頂,今晚似乎比以往都顯得漫長。
他輕輕咳嗽起來,卻又止不住的嘆息,他緩緩起身背著手踱步走到窗邊,靜靜的望著屋外。
今夜的月似乎也比以往亮了些,直襯的滿天星光也黯淡了。
人在夜晚總會胡思亂想,特別是孤身一人時,但這其中的落寞又有誰說的清。
千般憂愁,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這百般憂愁就算是說與旁人聽,也只不過憑白給人增添煩惱,憂愁不會消減,只會越積越深,既然不能給別人帶來快樂,又何必給別人帶來苦惱。
盈虛有數,月有盈虧,花有開謝,想人生最苦離別。
萬夢雲拔出劍來,輕撫著劍鋒,鮮血緩緩從劍刃上滑下。
他笑了,笑得很開心,兩行眼淚卻已悄然落下。
一隻手忽然搭在他的肩膀上,萬夢雲轉身看到徐瑾瑜那張秀麗的臉,低下頭掩去淚水。
徐瑾瑜晃了晃手裡的酒壺,緩聲道:「今夜月兒甚美,不妨一同屋外欣賞」
萬夢雲接過酒壺,飛身翻出窗外箕踞而坐,一雙眼睛獃滯的望著浩瀚長空。
蒼穹如此廣闊可卻為何裝不下几絲哀愁。
不知過了多久,徐瑾瑜輕聲道:「一個人若是為了別人而活著,那是多麼可悲」
萬夢雲沉默不語,只靜靜的望著那輪孤月。
忽然他喝了口酒道:「一個人若是活著沒有意義,那便不如死了」
徐瑾瑜的眼睛盯著萬夢雲,問道:「你現在心裡是不是還只有她一個人,」
萬夢雲一愣,似乎從未想過他會問這句話。
他為何要問這句話,他本應該知道這個問題沒有答案,也應該知道這是他最深的哀愁,想到這他又痛苦的咳嗽起來。
萬夢雲站起身喃喃道:「寶髻鬆鬆挽就,鉛華淡淡妝成。青煙翠霧罩輕盈,飛絮遊絲無定。相見爭如不見,有情何似無情。笙歌散后酒初醒,深院月斜人靜。」
徐瑾瑜看著那一襲白衫遠遠飄去,他嘆了口氣道:「相見爭如不見,有情何似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