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章 內戰的終結

隨著喬治四世的退位通告發布，整個維多利亞都意識到了這一點，威塞克斯大軍勢不可擋，榮耀歸於帝國西南。

瓦伊凡人的地位也隨之不復存在了，幾百年來，他們依靠能力和財富上的優勢，在維多利亞凌駕於菲林之上。如今源導時代顯然追平了這一差距，他們在一場爭奪帝國話語權的戰爭中一敗塗地。

在諾曼底王國首府波瓦堡的外圍，威塞克斯第二傘兵師指揮官阿澤亞與城防軍指揮官會面了。

這名貴族瓦伊凡軍官要求他的部隊得到安全體面的保障，他才願意交出武器，他比劃著說出了這些內容。

「我們在四皇戰爭就為維多利亞效力，如今我也有理由要求你們對我們抱有尊重，我們是戰敗者，但我們也希望保留我們的軍旗。」他如此說。

「我來自維多利亞帝國第五近衛軍團。」

阿澤亞點了點頭，敬禮說：「我們接受你們的要求和投降，你們可以在交出武器后保留自己的全部榮譽。」

「我們是來交接的，我是威塞克斯傘兵第二師的指揮少校。」

那軍官鬆了口氣，顯得沒有太大抵觸，他在解開自己的手槍皮套時，輕輕笑了笑，如釋重負。

「戰爭結束了，如果你們早點登陸而不是持續轟炸，可能損失還會更小一些。」

阿澤亞默契的回應說，他的眼神看向附近的一個深坑，那是城防炮打出來的：「那可不一定，因為你們會用更強烈的心態抵抗下去。」

瓦伊凡軍官有些落寞，回頭瞧了瞧波瓦堡的旗幟正在緩緩落下，如果當初內戰沒有爆發，可能現在南維多利亞不會落到如此慘烈的地步。

這個時候，南方的高多汀也在經歷相似的事情。

下午三點，當威塞克斯軍隊包圍了這座城市，守軍浴血奮戰足足一個月的時候，喬治四世宣布投降的消息傳來，徹底擊碎了米切爾將軍的全部希望。

這位年輕且精力旺盛的瓦伊凡將軍有些無奈，也有些傷感。當他在這座城市打算抵抗到底時，才有副官急匆匆的來告訴他，喬治陛下已經退位了。

至此沒人再留戀諾曼底王國了。每個人都只會爭先恐後向威塞克斯的皇帝獻媚，他幾乎是無助的痛恨這一切。

為什麼會這樣。

米切爾痛苦不已，他不願意接受這個結果。他寧願戰死，寧願死在敵人的槍口下，也不想生活在一片敵占區的天空。

他沒能趕上幾十年前的四皇戰爭，常常為此嘆息，自己的才華無處施展，但是今天他趕上了維多利亞內戰，為什麼還是不能像那些功勛卓著的老將一樣，成就一番偉業？

米切爾痛心疾首的狠狠拍著桌子，對他來說，失去的不僅是自己的君主，也是自己的尊嚴和榮譽感，他掩面哭泣，用自己這輩子最哀傷的聲音喊道：「不能投降！」

「難道我們的犧牲就這麼白費了嗎？難道我們從三年前所做的一切就都這樣投入江河了？從埃爾森豪斯到索恩河，從中央谷地到奧欣，多少勇敢的士兵死在了對抗西維多利亞的戰爭中，怎麼能就這樣輕易結束？」

「你們告訴我！為什麼我們不能儘力一戰，哪怕是死，而是要用這種恥辱的辦法結束一切？」

米切爾已經變得讓人認不出來了，臉色憔悴，鬍子拉碴，像是一個落魄的失業男子。這個時候戰敗的苦澀超出了以往經歷的所有情感，戰爭結束了，他們失去了所有東西。

他惡狠狠的宣洩著自己的情緒，把桌子上的電話機和其他雜物通通摔在了地上。

其他軍官們全都低著頭一言不發，大家都明白戰爭打不下去了，默契的保持著死寂般的沉默，誰都知道，將軍總會承認的。

過了幾分鐘，米切爾像是平靜下來，他重重喘著粗氣，宣布自己剛才失態了，然後下達了一個簡單的指令，命令部隊放下武器。

「將軍，您要去哪？」副官問。

「去結束這一切。」

米切爾說，他回頭看了一眼副官悵然若失的面孔，穿上自己的軍大衣，上面的勳章仍然閃閃發光。將軍只帶上了那把隨身的手槍，拒絕了打算跟上來的衛兵和其他人。現在他想作為一個簡單的人，去看看自己守衛的這片土地。

從大街上晃晃悠悠的邁開步子，將軍最後一次給自己凝重的眼神緩緩劃過這座城市陣地的每個位置。

高多汀城的樣子已經有點看不出來了，街頭巷尾都是武裝過後的痕迹，建築鑿出了數不清的射擊孔，難民畏縮的躲在牆角和狹窄的衚衕內，堡壘化的高樓和古迹斑斑的城堡遍布火炮鐵絲網。

士兵們按部就班，堅守在每個防禦崗位上，防空炮手們橫七豎八的在防禦空閑時間打著盹，臉上留下了重重的黑眼圈。

一輛黑爵坦克從眼前緩緩開過，兩個機械師手腳利落的給坦克覆蓋上偽裝網，這是他們在失去制空權后每天要做的事情。

「快點，大概兩個小時後天蠍空軍就會回來啦。」

「小心點，把它藏到那邊的矮房裡，地毯式轟炸可不會管這個。」

車長面容憂愁，看著機械師們努力隱藏著自己的座駕，點著香煙生著悶氣，他獨自站在街角，在風中看起來無比孤獨，今天他的炮手和駕駛員剛剛陣亡，而機電員為了救他，還在昏迷不醒。

兩個婦女急急忙忙的把一籮筐的源導零件送到工廠去，孩子們拽著她們的衣角跟著跑回去，生產線急著用這些生產新的武器，她們看都沒看一眼米切爾，這個邋遢的男人看起來像是大街上無能的流浪漢。

大教堂前冷清下來，商業街也被轟炸夷為平地，街頭隨處可見勞累過度而倒下的士兵，他們隨地躺下，身子下面墊著不少棉花和布匹。

地面上的深坑還沒消失，天蠍空軍和蘭開斯特空軍的轟炸剛剛結束，城市四處都是瀰漫的硝煙和倒塌的建築，一片蕭條哀傷的氣氛。在路邊徘徊的市民臉上滿是沉重獃滯的表情，隨手拾起腳邊的磚石和木屑，把他們扔回廢墟。

最終，就像這場最終一無所獲的戰爭，他們收穫的也只有滿載的悲傷，還有一大片急需清理的廢墟。

幾個男人推著木推車從米切爾眼前走過，他們腳步匆匆，裡面都是一些稀薄的淡粥，卻迎來了無數饑民的爭搶。透過被震碎的玻璃窗戶向內看去。

米切爾發現一群白布擔架放在光禿禿的地面上，無人看管，每個人的身體都有點僵硬，他找人問了問裡面的情況，原來那都是餓死在圍城戰中的孤寡老人。

一個小女孩謹慎的抱著自己的書從他面前走過，疑惑的抬頭看了他一眼，很多人還沒有接到戰爭結束的消息，她仍然帶著怯懦的語調問：「先生，戰爭結束了嗎？喬治陛下什麼時候能帶我們走向勝利？」

米切爾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只能勉強的微笑說：「戰爭已經結束了。」

女孩沉默不言，她似乎從將軍那顫抖的聲音中聽出了別樣的味道，悲傷的低下頭。

「我們輸了嗎？」

「是的，孩子。」

「我爸爸參軍了，他死在因赫，母親死在戰爭工廠，兩個弟弟都在轟炸中被薩爾貢人打死了。」她繼續小聲說，顯得有些麻木。

米切爾不言，他看著這個嘆息的高挑女孩抱著自己的書離開了，她很失望，但也沒有說任何責怪的話。或許今後的很多年，她都不會忘記這段讓自己家破人亡的歲月。

「先生！讓開一點！給消防車讓路！」

有人在背後焦急的喊道，米切爾回頭，看到嘈雜的人群正朝這邊涌過來，他們那邊燃起了熊熊大火，幾個消防員睏倦的跑到街頭維持秩序。

「抱歉，你們的工作很困難嗎？」米切爾讓開道路，看著消防車從眼前過去，拉住那人問了一句。

消防員看了他幾眼，悲傷的承認道：「是的長官，確實很困難，數不清的人根本救不下來，到處都在被轟炸。」

「我們頂多還能支持幾天，大家都快累倒了。」

米切爾點點頭，看向他們奔向遠方，再往前走，郊外陣地的樣子更加慘烈一些。

冒著煙的大炮，數不清的坦克殘骸，無數個千人步兵的屍體堆砌在一起的畫面。高多汀城外的平原已經是一片無人可以踏足的恐怖無人區，只剩下無數個凌亂的，失去鬥志的士兵們擠在一起，等待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來的滅亡。

兩台蒸汽騎士在戰壕的深處，它們身上各處都是戰鬥機打出來的彈痕和創傷，或許是因為這一點，駕駛員才站在外面。

「將軍。」

郊外的防空陣地上，士兵們疲憊的整理著身邊的東西，向著米切爾敬禮，一具具戰友的屍體被抬走。有人丟掉了自己的懷錶，與這片意義深刻的土地一同埋葬，老兵們唱起了戰歌，在營地前點燃篝火，以紀念自己回不來的朋友或親人。

蜜梅剛剛給最後一個年輕的小夥子打上繃帶，她從海岸一路撤退到這裡，對死亡已經麻木下來。

「謝謝你醫生，你叫什麼？」被包紮的士兵露齒一笑。

「蜜梅。」她簡單回應，此時沒什麼心情多聊天。

那士兵尷尬的笑了笑：「醫生，天佑諾曼底，我們都會從戰爭中倖存下來的。」

「嗯，一定會的。」蜜梅仍舊露出微笑，但有些心不在焉，她感覺就算自己能活下來，今後的日子也要變得難上不少。

這時回頭，能看見醫護兵們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他們在討論，如何能阻止這些可憐的士兵傷愈，從而無法返回前線。

當米切爾來到陣地上，每個士兵都無精打采了站了起來，糟透了。他們只想趕緊結束這場該死的戰爭，在數十台蒸汽騎士和上百萬大軍的殘酷覆滅后，已經沒人相信所謂的勝利了。

「是啊，那該死的勝利，那該死的勝利已經讓我們付出了太大代價！」

米切爾看著精疲力盡，驚訝不已的屬下們，有種心酸的感覺。

將軍看了看遠處的高多汀城，這裡距離城市只有八公里，再看看遠方的荒野，他的視野盡頭至少有十多公里。那裡遍地都是屍骨，那裡的血跡還是新鮮的，那裡的坦克殘骸還在燃燒，他們是一路打到這裡的，一路用鮮血奉獻至此！

現在看看，大家都儘力了，米切爾站在原地良久嘆息：「夠了，你們是最勇敢的維多利亞軍人，沒有給帝國的榮譽蒙塵。」

一名不知情況的中尉走上前：「將軍，威塞克斯人還會繼續進攻的，這裡很危險，您先轉移到後方吧，我們會繼續奮戰到底的！」

米切爾回過頭：「只有準備去死的人，才有資格為了維多利亞活著，你們都做到了！」

「現在，我不會再讓任何一個勇敢的士兵，毫無意義的死在這個鬼地方了！」

「我累了，你們肯定也累了，現在我要告訴你們，喬治陛下已經在昨日下午2點鐘宣布退位，我們的戰爭結束了，讓他們繼續斗去吧。」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有些不敢置信，很快寂靜聲就被打破了，有人不甘的喊叫起來，有人掩面而泣，更多的人在寂靜的環境中用複雜的眼神看向將軍，然後他們低著頭，一言不發的抽泣著。

米切爾笑著說道：「沒關係，我相信維多利亞不會就此蒙塵，南維多利亞仍然有未來，你們這些為了瓦伊凡利益而戰的所有人，一定會有一個公正的結局！」

……

南維戰役僅僅用了一個月就落下帷幕了，步履整齊、意志堅定的菲林軍隊穿越了南維多利亞的各大古都，代表威塞克斯的雙翼龍旗飄揚在瓦伊凡人聚居區上空。南維多利亞的瓦伊凡人心情複雜的注視著這些菲林士兵。

隨後是諾曼底各大城市和防線開始瓦解，東維多利亞聯軍在這期間開始崩潰，約克王國獨木難支。

四月，菲利克斯發動了勝利行動，數百萬大軍跨越了約克王國的防線，並成功攻下了伯明翰，隨後戰局開始呈現一面倒的局勢。

1097年8月14日，在整整四個月的鏖戰，內戰爆發整整三年後，約克王國宣布投降。

這標誌著殘酷維多利亞血戰廝殺的結束，這場皇權與大革命之間摩擦出的烈火終於緩緩熄滅了，在內戰中，雙方傷亡共計達到1050萬人，包括450萬平民。

約克郡人民要求亞歷克斯獨裁，然而亞歷克斯和約克四世意識到，他們已經被國內的資產階級拋棄了，無論如何，內戰的結果已經無法改變。

1097年8月16日，約克四世見戰爭勝利無望，效仿喬治四世宣布退位，維多利亞距離重新統一隻剩下一步之遙了。

倫蒂尼姆是最後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