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重生
琵周來到玉衡宮,其間帷幔翻飛,銀鈴作響。
諾大的宮宇雖空無一人,卻不染纖塵。
她走到門前,看見門未鎖,就徑直走了進去。
她心想:這個沈夢雲這麼寶貝這地方,不派些精兵把守就算了,居然連門鎖都沒安,結界也沒布。
她走到房間內,看見裡面空落落的,家徒四壁,空有四面光禿禿的粉牆。
突然她看見地面上有個矩形的印痕,她用手指摁了摁那塊不同尋常的地板。
突然一股電流擊手,把她的指尖刺破了,溢出了一點鮮血。
那鮮血滴落在地板上,居然打開了一條通向地宮的暗道。
「嘶」琵周攥著那隻負傷的手指,往暗道下探望著。
她戰戰兢兢地走下暗道,果然走到一個諾大的地宮。
地宮裝飾得雕欄玉棟,恍若仙界的天宮,白玉地板,鎏金的柱子,還有美輪美奐的壁畫,裝飾風格倒是和「意歡閣」有些相似,不過輝煌程度遠遠超過了意歡閣。
她看見中間的高台上坐落著一個水晶棺。
她一步步登上那座高台,屏息凝神地靠近那座棺槨。
棺槨前放著一碟金桔,和一張疊好的鴛鴦綉帕。
她顫顫巍巍地把臉湊到棺槨前,不禁被嚇了一跳。
棺槨里睡著一個花季少女,膚如凝脂,粉面黛眉,眉頭輕蹙,眉間略帶些哀愁,不過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這個少女和自己神似。
琵周嚇地癱坐在地上,喃喃道:「我死過一次?」。
她正準備走出這個地宮,上面響起了細細簌簌的腳步聲。
她隨便找了一個不起眼的窗帘就藏了起來窺視著。
由於距離太遠,琵周只能依稀看見那人的身影是個男人,看不清那人的臉。
男人走到棺槨前,性情顯得有些暴躁,一下把棺槨前的貢品掀翻了一地,碗碟摔成好幾瓣。
琵周躲在帘子後面,嚇得大氣不敢出。
她繼續往後聽著,才聽見男人在喃喃自語些什麼。
「都一千五百年了,你還是不肯回來嗎?你要慪氣到何時?」說罷,把那碟金桔也打翻了,金黃的金桔滾落了一地。
琵周看見男子對著一具冰冷的屍體歇斯底里真覺得又可憐又可笑,不經意「戚」了一聲。
拿到平時,沈夢雲這種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無邊魔君應該一下就鎖定了琵周的位置。
可現在,他居然執意覺得這是那具屍體發出來的聲音,害得琵周虛驚一場。
「你回來了?」沈夢雲幾乎把臉趴在棺槨旁。
琵周暗暗嗤笑道。
之後居然發生了少兒不宜的畫面,羞得琵周趕緊蒙上眼睛。
「這個沈夢雲真是衣冠禽獸!」琵周暗戳戳罵道。
這時,一條冰冰滑滑的東西漫過她的臉旁,她抹了抹臉,看見滿手噁心的粘液,她「咦」了一聲,感覺之前的畫面都沒那麼反胃了。
她漫不經心地轉頭,卻看見一隻赤焰蛇盤在她頭上,她嚇得一下衝出了窗帘。
明晃晃地出現在沈夢雲面前。
琵周就是那時落下的尷尬癌,當時每個毛孔都起了雞皮疙瘩。
她只好破罐子破摔道:「我是不是妨礙到你們了?我現在,立刻,馬上滾!」。
剛邁開腿,就被腳下的赤焰蛇團團圍住。
她拚命地踢都踢不完,只能任由赤焰蛇慢慢纏住她的細足。
「喂!把你的寵物支開呀!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嗎?」琵周一邊扯著腳下的蛇,一邊呼救道。
「你來的正好!」沈夢雲拉好衣服,目光里寫滿了狠戾。
「喂喂喂.......別衝動呀!我不是故意打擾你們的,我沒睜眼睛聽,耳朵也沒看....放過我吧!」琵周嚇得語無倫次。
說時,沈夢雲把琵周和言紫姝捆在一起。
在兩人腳下畫了個罕見的陣法,他捧著海靈珠站在兩人正後方。
抽出短刃在琵周手指上劃了一刀,把她的血滴落在海靈珠上。
他冷冷地盯著琵周,定定說道:「你不是要我放過你嗎?念出海靈珠的咒語,我就放過你!」。
琵周雖然不知道他打什麼算盤,也不知道這海靈珠在這有什麼妙用,不過說也是死,不說也是死,不說死得可能更快,還不如硬著頭皮說。
「天神有靈,乾坤未定,神官琵周恭迎赤煉天女。」。
突然,她看見體內的靈魂慢慢溢了出來,如同水蛇一般鑽進言紫姝的身體里。
眼前沉睡的女子居然輕輕蹙了蹙眉頭,抬起眼帘。
眼湄如畫,黛眉似煙,粉面含春,膚如凝脂。
她恍惚地睜開如夢似幻眼眸,卻是嬌媚漣漣,風情萬種。
琵周真想輕撫她那輕薄剔透的皮膚,親她捲曲微翹的羽睫。
她的胸前的衣襟微敞,露出豐盈的酥胸。
女子意識清醒了大半,看見自己衣冠不整,又看見眼前這個陌生的少女,眼裡閃過一絲驚恐。
她拉了拉前襟,輕蹙黛眉,一把推開琵周,憤憤地問道:「你是誰?」。
琵周被一下推倒在地,摔得臀下生疼。
女子卻穩穩落在沈夢雲的懷裡。
靠!
我就知道我就是來自討沒趣的,打擾了,行吧!
琵周無奈地翻了個白眼。
沈夢雲把言紫姝放下。
言紫姝雙腳落地,先是不可置信地望了望四周,意識道自己真的在陽間,第一句話問的居然是:「孤寒呢?他在哪兒?」。
琵周聽見言紫姝口中的「孤寒」,結合她關切的神情,猜道這個「孤寒」應該就是所謂孩子名義上父親,也就是言紫姝的丈夫。
她下意識瞥了瞥沈夢雲,看見他神情有些失落,楞在原地沉默,心想:都第二世了,不會還這麼慫吧!算了,我就當積陰德了,幫幫你。」。
「姑娘!逝者已斯,我們還是要向前看吶!」。琵周在言紫姝身旁打了個轉。
「對了,孤寒已經死了,暮遠也死了,我活不活又有什麼差別?」言紫姝眼裡儘是絕望。
沈夢雲嘴角翕動,眼神閃過一絲驚恐。
「哦?這不是名震四方的魔君沈夢雲嗎?」言紫姝清冷的目光落在一旁的沈夢雲身上。
「我的復活一定讓他失望極了吧,所以才這麼噤若寒蟬。」,言紫姝心想道。
「多年不見,你該不會把我忘了吧!」言紫姝打趣道。
「........」沈夢雲依舊一言不發。
「其實是沈夢雲布陣讓你...........」琵周實在忍不住肚子里憋了半天的話,剛想一股腦說出來。
「琵周!」沈夢雲一個眼色讓她把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言紫姝看兩人眉來眼去的,輕哼一聲,轉而走到自己的棺槨前。
見滿地狼藉,儘是摔碎的玻璃碎渣,輕笑一聲,緩緩說道:」我死了也不忘在我棺前泄憤,放著塊爛帕子假惺惺給誰看呢?」。
「不是的!」沈夢雲打斷道。
「不是什麼?你生前待我如何?死後又對我念念不忘了是嗎?」言紫姝這話說得連氣都不喘一下。
言紫姝意識道自己反應過激,微微側過身去,背對著兩人。
琵周這時拾起地上的金桔,放在口裡咬了一口道:「皮薄肉厚,汁水飽滿,是剛熟的新鮮的金桔。」
她踱步到言紫姝身旁,邊繞圈邊說道:「金桔雖好,可在魔界難養活,至少要日日用靈力灌溉才有可能存活,為了泄憤,花這麼大力氣,不太划算吧!」,說時把一個金桔遞到言紫姝面前。
言紫姝接過琵周手裡的金桔,這玩意味甘性溫,清甜止咳,是人間特有的佳肴,當年沈夢溪用三成功力才種活一小株,而今滿院的金桔樹不知要花費多少功力。
她輕咬一口,汁水在口腔漫出,唇齒留香,餘味悠長。
冰冷的臉龐擠出一點笑意,雖極淺,可依舊如同春風拂面。
琵周這時說道:「既然心事已解,也該去和他們報喜了。」。
說時,頓時覺得頭暈目旋,四肢乏力,昏倒在地上。
不知過了多久,琵周逐漸清醒過來,恍惚中看見言紫姝坐在她塌邊,端著一碗湯藥。
「紫姝姑娘,我怎麼暈倒了?」琵周扶了扶額頭,勉力起身道。
「你靈魂分了一部分給我,一時體力不支,昏倒了。」言紫姝端著湯藥,把盛了葯的湯匙吹涼了送道她嘴邊。
她把葯喝了下去,淡淡地問道:「你沒生氣了吧?沈夢雲還是對你......」。
言紫姝把碗放下,牽起她的手,雙目灼灼地看著她,定定說道:「你就是我,你入冥府時喝下了孟婆湯,前世的事都不記得了,不過我替你記下了!」。
琵周被她看得恍了神,支支吾吾地說:「前世的事情我都不太在意了,紫姝姑娘你也......」。
「喪夫之痛,殺子之仇,怎麼可能忘?你大概沒有經歷過心碎的感覺吧!」言紫姝憤憤而去,孤傲的背影顯得有些孤獨。
「可是沈夢雲他........」琵周話說一半又卡住了。
「你該不會說是他讓我復活的吧?原因是他心裡放不下我?」言紫姝輕蔑地冷笑一聲,自顧自說道。
這明明就是事實啊!可是為什麼自己就是沒有表達的勇氣呢?琵周感覺進退兩難。
「就算是這樣,我也不會原諒他。」言紫姝冷冷說道。
「當年他聯合魔族後裔驪華春,先是害死我丈夫令孤寒,然後掐死吾兒,又逼我跳進焚仙窟,害得我們一家三口含冤而亡......我怎能寬恕他!」。
言紫姝說時全身顫抖,雙目含淚,五指死死地攥成拳。
「他當年或許有什麼苦衷.......」琵周知道自己說了句沒用的話。
「狗屁!他若真有心,為何會見死不救,害孤寒慘死,再入不了輪迴?」言紫姝一錘定音,把殺人犯的帽子扣死在沈夢雲頭上。
話音剛落,她轉動清冷的眸子,瞥了瞥身旁的琵周,拉起她的手緩緩說道:「你也是個苦命的主,沈夢雲不由分說就把你綁到這,不如我們兩聯手,讓他嘗遍世間的痛苦!」。
琵周被她死死地盯著,脫不開神,口裡含糊其詞道:「這......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