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3章

看著眼前的畫紙，五十嵐手中的畫筆卻遲遲沒有落下。

身側的橘真琴和七瀨遙似乎早有目標，所以他們畫的相當認真。

過了好一會兒，橘真琴看著自己的畫滿意地露出笑容，不過他側頭看到五十嵐依舊空白的畫紙，奶聲奶氣的詢問。

「阿岳，你不畫嗎？」

五十嵐不知道自己該畫什麼，以後要成為的人？又或是自己喜歡的事物？

他來到這裡之後，還沒想過這些。

真琴見阿岳不說話，以為他不會用畫筆，便笑著開口。

「阿岳，這個蠟筆可以直接在紙上塗哦。」

五十嵐點點頭，他看到真琴紙上那兩個牽手的小人。

察覺到阿岳的目光，真琴有些不好意思的把自己的畫展示出來。

雖然畫的很抽象，但五十嵐看得出，紙上的兩個小人就是他和七瀨遙。

另一邊七瀨遙也停下筆。

橘真琴緊挨他坐下觀看。

「畫得真好吶，原來遙喜歡小魚。」

七瀨遙目光堅定，小臉上充滿認真點頭。

「嗯，我是想像魚一樣，自由的游泳。」

「自由？」

顯然真琴還不太明白這樣的形容，不過看到遙認真的樣子，他臉上立刻揚起笑容。

「遙的游泳最棒啦！」

聽到這句，五十嵐心神一晃，一些往事浮現在了他的腦海。

【練不會這首曲子就不許吃飯。】

【考試連第一都拿不到，你有什麼用？】

【你怎麼做什麼都不行，老娘真是養了一個廢物，你怎麼這麼沒用。】

……

那些嚴厲又惡毒的話，無時無刻都在摧毀著他的內心。

也讓他開始深深懷疑自己，自己到底有什麼用？

直到爺爺看到他贏得冠軍后，臉上高興的神情，用他慈愛的手摸著自己的頭說。

「我們景哲的網球最棒了！」

爺爺說的這句話，再聽一百遍也不會膩。

所以為了能夠再次聽到這句稱讚，他每一次都要贏！

————

「阿岳？」

猛然回神，五十嵐聽到真琴在叫他。

對上他們擔心的目光，五十嵐淺淺地露出一個笑容。

橘真琴還是第一次見阿岳笑，尤其是他右邊臉頰上的酒窩。

「阿岳，你笑起來真好看。」

七瀨遙雖然沒說話，但他附和的點點頭，贊同真琴說的。

五十嵐還是聽到爺爺之外的人對自己稱讚，他有些不自在的拿起畫筆開始。

在橘真琴和七瀨遙的目光中，五十嵐畫好了。

因為以前的他根本沒有朋友，也沒有人會聽他說話，所以他只能通過畫畫來排解內心，這也造就了他的繪畫水平相當不錯。

不過現在他只有三歲，所以用著稚嫩的筆觸來畫，才不至於顯得自己格格不入。

只是即使刻意用幼稚的畫法，也掩蓋不住他紮實的基礎。

那是他的一張自畫像，畫里的小人臉上帶著大大的笑容，而且在四周都飛舞著幾隻蝴蝶。

橘真琴感嘆。

「啊，阿岳，你畫得好漂亮。」

七瀨遙則是盯看了幾秒才開口。

「你是想成為一個快樂的人嗎？」

五十嵐有些驚訝的看向他。

只見七瀨遙指著畫里小人的笑容。

「我媽媽說，當一個人缺少什麼的時候，就會很渴望什麼。」

其實七瀨遙也並不是很明白媽媽說的，但當他看到五十嵐這幅畫的時候，便突然就想起了這句，因為他很少看到阿岳快樂的笑，是因為他不快樂嗎？

自畫像里的微笑，是因為他渴望自己成為一個快樂的人，蝴蝶則是他想自由不受束縛。

快結束的時候，老師看了大家作品，當她看到五十嵐的畫時，有些驚訝。

這樣的畫，很難想象是一個三歲孩子畫出來的，雖然看上去線條很稚嫩，但放在所有孩子的畫當中，還是異常的突出。

尤其是他還畫的自畫像，完全能夠讓別人一眼就看得出是他本人，這也說明他的線條完全捕捉到了他個人的長相特徵。

看著五十嵐的畫，老師語氣溫柔地稱讚。

「阿岳，你畫得好棒，很有天賦哦。」

每天上學的日子，都是五十嵐最開心的時候，和在家不同，這裡他有玩伴。

從來沒有體會過朋友的他，好像迷戀上了這種感覺，雖然每天的活動對他來說都很幼稚，但他依舊樂此不疲。

再次見到勝生春雪的時候，五十嵐已經第一學期快結束了。

明明他在臨走的時候說會在這邊上幼稚園，卻不知為何現在才來。

春雪見到小豆子很開心，他買了雪糕給五十嵐。

不過五十嵐搖搖頭，他並不喜歡這種太冰的東西，就像是孤身一個人般的寒冷。

勝生春雪只好收回雪糕，不過他興緻勃勃的詢問。

「那阿岳你喜歡吃什麼？辣的？酸的？甜的？」

當他說到甜，五十嵐的表情有了波動。

春雪瞭然。

「原來阿岳喜歡甜味。」

是的，他很喜歡甜的味道，只有在吃糖的時候，他才覺得自己的人生還有甜的。

有了勝生春雪，五十嵐也不坐校車了，幼稚園距離家不遠，春雪每天都會叫他一起去學校，他們結伴同行。

剛開始祖父還有些不放心的在後面悄悄跟著，持續了幾天，見兩個小傢伙都很自立便隨他們去了。

這天剛放學，勝生春雪就拽住五十嵐一臉神秘的說道。

「阿岳，我帶你去看好玩的吧。」

五十嵐遲疑了片刻，便跟了上去。

春雪拉著他小跑來到了縣上的便利店。

只見他小心翼翼地從兜里掏出了一堆零零散散的鋼鏰遞過去。

「你好，我要買一根蝴蝶棒棒糖。」

五十嵐看他買東西，還在想會帶自己去看什麼，卻不料下一秒，一根精緻的蝴蝶棒棒糖就遞到了他眼前。

「阿岳，給你！」

五十嵐不解的看著他。

勝生春雪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你快拿著，這個蝴蝶棒棒糖在這邊很難買到的，你不是喜歡吃甜味嗎？快嘗嘗。」

五十嵐看了一眼棒棒糖的價格，沒想到這小小一根居然那麼貴。

勝生春雪似是明白了小豆子的眼神。

「這是媽媽平常給我的零花錢啦，你不喜歡嗎？明明我看到你喜歡蝴蝶的說。」

他之前在幼稚園看到了櫻花班的畫作展出，阿岳的畫里有畫到蝴蝶，那是不是說阿岳喜歡蝴蝶？

五十嵐聽他這麼說，愣在了原地。

突然眼淚就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

沒想到阿岳猝不及防哭了，勝生春雪整個人慌亂的手足無措。

「阿、阿岳，你怎麼哭了？！你不喜歡蝴蝶對不對，那我們不要這個棒棒糖了。」

說著他準備把棒棒糖丟掉，但卻被五十嵐抓住了手。

原來真的會有人在乎他的感受，會記得他的喜好。

五十嵐第一次開口，還叫出了他的名字。

「春、春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