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魔鬼

第215章 魔鬼

等陳木涼和李傾轉身經過青鳥房前的時候,青鳥已經在門口的石凳石桌上不知在寫著什麼。

一塊鎮紙壓著紙張,她在紙張上娟秀地寫著幾行字,遠遠的能聞到一些墨香。

「青鳥,怎麼不去好生歇著,這麼早起來練字做什麼?」

陳木涼走到了青鳥的身旁,關切地問道。

青鳥見陳木涼從崖邊來,心知她定是一夜未睡,搖了搖頭道了一句:「太婆去得太匆忙了,而我還有很多不懂的地方。得請教。」

「連你都不懂的東西,該去問誰請教?」

陳木涼不解,她歪著腦袋看向了紙張,開頭的兩個字是——「秦歌」。

「秦歌?」

陳木涼怔了一怔,不解地看向了青鳥。

青鳥微微一笑,目光落在了那兩個字上,緩聲道了一句:「秦歌亦是啟靈一族的人。只不過啟靈之術傳女不傳男,所以他並不在五洲,而是避諱遠走其他大陸。」

「他的年紀只比我大一歲,卻知道的東西比我多得多。」

「當年按照族規,他應該是不能呆在摘星樓的。但是太婆見他聰穎又好學,不忍心埋沒了他,便默許了他在摘星樓看書這件事。」

「秦歌也爭氣,硬是在必須離去的年紀看完了所有摘星樓的書籍。」

「那年,他才十二歲。就得一個人外出遊歷。」

青鳥的目光之中隱隱有心疼之色。

她晃了晃神,對陳木涼微微一笑道了一句:「所以,若是能請他回來,教我一些東西,我以後便能更好地保護你了。」

陳木涼聽罷心中一暖,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她搖了搖頭道了一句:「我也不能一直倚靠著你們,唯有自己的強大,才是真的能保護到自己和身邊的人。」

「當一個人足夠強大了,他才能成為制定規則的那個人。」

青鳥凝望著陳木涼,一笑緩聲道了一句:「木涼,你還記得你剛入府的時候嗎?」

「那時候的你,跟現在的你,好像有些不同,又好像還是那個你。」

「記得。那時候,青鳥還是很愛笑的。而現在,多了很多憂愁。」

陳木涼苦澀點點頭,愧疚地說道。

「一個人身上有了擔子,自然便是會沉重些。但是,若是這種責任能給更多的人帶來福音,那我認為還是值得的。」

青鳥拉住了陳木涼的手,認真地看著她說道:「木涼,你要知道,你身上的膽子和責任絕對是比我還要多的。」

「如今災星再現,萬劫石出現裂縫,這些都在冥冥之中暗示著什麼。我們不能提前知曉未來發生的事情,但是,我們若是能強大自己,將來用得著的時候才能不慌張。」

「太婆為何要你讀完所有摘星樓的書,相信她也是有她的道理的。」

「你生來便是聖女後人,承載的是救世的責任,身上系的是整個五大洲的希望。」

「所以,青鳥自私地懇請你,聽太婆的話,給這個世間多一點的希望。」

陳木涼鎮重點頭,頗為認真地道了一句:「青鳥說的,我都懂。」

「我一點都不怨恨不討厭這些摘星樓的書,也一點都不厭惡要將這些書中的知識變成自己的東西這個過程。」

「於我而言,不過是多花了一些時間而已。」

「真正在護著這一切的人,並非我。」

青鳥聽罷緩緩一笑,她將目光落在了一旁沉默的李傾身上,半開玩笑地道了一句:「怕是國公大人得等上好些時間了。」

李傾眯眼,眼中一抹無奈掠過。

他攤手,笑著道了一句:「沒辦法。誰讓我的女人是聖女呢。」

陳木涼白了他一眼,撒嬌地道了一句:「我餓了。想吃肉。」

李傾的大手在她的發間胡亂揉了幾下,寵溺地說道:「來,喊一聲相公聽聽。」

陳木涼鼓著腮幫,朝著山谷大吼了一聲:「李傾是個大傻瓜——」

「傻瓜——」

「瓜————」

山谷里不斷迴音,聽得李傾唇角一抹無奈笑意。

他裝作不開心的樣子背過了身,朝著山谷亦大吼了一聲——「陳木涼,你這輩子得是我李傾的女人!下輩子,也是——」

「也是——」

「是——」

迴音不斷地重複,聽得陳木涼臉上一紅,轉過了身去咕囔了一聲:「虧了,虧了。」

青鳥在一旁笑得萬分燦爛。

——似乎,在這一刻,一切都是美好的,從來未被打破的。

一陣風拂過了紙張,吹得嘩嘩作響。

青鳥低頭,將剛寫好的信折好,然後疊成了信鴿的形狀,凝神一指在其中注入了一股念力。

信鴿頓時像活了一般,拍打著翅膀,輕盈地飛起。

它飄啊飄,一直朝著無邊無際的天際飛去,消失在了遠方形成了一個點。

「哇……好神奇。」

陳木涼吐了吐舌頭,連連稱讚道:「這就是啟靈族用來傳信的方式嗎?」

青鳥點了點頭,笑著道了一句:「這隻信鴿會替我找到秦歌,而其中注入了我的念力,也只有他才能打得開。」

「只是……我不知道它多久才能飛到秦歌的身邊……」

「所以在這之前,我們只有等。」

陳木涼點頭,笑著道了一句:「沒事,現在想有什麼異動的人暫時還不會敢動,畢竟,誰也不敢和你這個啟靈人死磕。」

「要知道,水軒閣閣主可是敗在了你手上。」

青鳥搖了搖頭,將目光落在了山崖邊上,目光開始收緊。

良久,她才輕輕道了一句:「木涼,有件事我想應該告訴你。」

「青鳥你說。」

陳木涼見青鳥臉色沉重,隱約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青鳥鎖眉,緩緩看向了她說道:「我昨日睡前卜了一掛。」

「贏雪臨,並未星落。」

陳木涼聽罷一驚,她遲疑了片刻,難以置信地道了一句:「難道……她還沒死?」

青鳥緩緩點頭,眼裡是深深的愁雲。

「怎麼會……她傷得那般重……」

陳木涼怎麼也覺得事情不可思議,她喃喃問道。

「因為,有人用自己的命換了她的命。」

青鳥手攤開,卦語上赫然寫著四個字——「絕地逢生」。

「是那個婢女?」

陳木涼沉思了片刻,眉頭緊鎖問道。

「不出意外,就是那個女婢。」

青鳥點點頭,繼續深吸一口氣說道:「若是那個婢女,問題又來了——據我所知,水軒閣並沒有人會以命換命之術。那麼,這個婢女到底是怎麼會這個的?她又是誰派來的?為何要這般做?」

陳木涼搖搖頭,輕道了一句:「這一切,等我們知道的時候,應該已經晚了。」

「不錯。所以,我一早起來便寫信給秦歌,也許,我們能早一些知道答案,也好有所對策。」

青鳥緩緩點頭,手旁的紙張上已是墨跡點點。

陳木涼望著那信鴿遠去的方向,眉目深深,淺道了一句:「也許,一切都是註定好的……若非要那般,無畏於一死而已……」

猛然間,青鳥的眼中掠過了一絲震驚。

她怔怔地看著陳木涼,良久,沒有再接話。

啟靈星亮,天下大道平。

災星橫行,世間屍骨墳。

兩者並出,唯有殉道生。

——這是很久之前啟靈一族的預言。

如今,怕,不僅僅只是一個預言那麼簡單。

那一個清晨,兩人皆默契地沒有再說話。

日光如瀑,光輝似金,皆灑於這山崖之上,將「摘星樓」幾個大字照得熠熠生輝。

而那隻信鴿飄揚過了懸崖,並沒有飛多遠,便落在了山林間的一處小屋窗前,停住了飛翔。

一隻蒼白瘦如骨柴的手拈過了信鴿,將它放在了手心。

他凝視著這隻信鴿,目光里多了一絲玩味之意,薄涼的唇旁一抹陰鶩的笑意掠過。

「呵,這麼多年不見,沒有一封信。這會兒有難了,倒是第一個想起我來了?」

他看都沒有看那封信,只是指尖在其上緩緩一點,信鴿便被點燃,火苗躥上,迅速在他面前燒成了一堆灰燼。

他蹲下身,平視著那灰燼,輕輕一吹。

灰燼盡數落了一地。

他的腳,從其上踏過,眼中一抹陰鶩之意生。

——「當年,他們選擇了你,拋棄了我。」

——「今日,你又如何覺得,我會來救你。」

——「真是可笑。」

他的腳抬起,再落下,灰燼如同他手臂上的一個疤痕,怎麼樣都不能被抹去。

他朝著木榻之上的女子走去,一步一步之間,不知多了多少絕情之意。

他低頭看向了贏雪臨那張清艷絕倫的面龐,唇角漸漸拉扯開。

他笑了。

——「大概這世間,再也找不到比你更合適的傀儡了。」

——「上蒼從來都不是平等的。」

——「我今日所得,皆是我的努力。」

——「而你的死,怨不得任何人。你的生,也由不得任何人怨你。」

他的指尖輕輕在贏雪臨的眉心一點,他近乎邪魅的聲音在她耳旁輕道一句:「恭喜你活過來,贏閣主。」

他的話音剛落下,贏雪臨美不勝收的雙眸豁地睜開!

然而,她的眼眸里再也不是那種清澈如泉的藍。

而是,一抹幽紫之意於她眼瞼里遊離徘徊,令她的表情獃滯不似人。

更像是一個被牽了線的木偶。

她的表情看不到悲喜,甚至,看不到絲毫的表情。

秦歌在她的面前低頭,輕念了一句:「從今天起,你將臣服於我,為我所用,永墜閻羅。」

贏雪臨獃滯得沒有任何情緒,只是木訥地重複著一句:「從今天起,我將臣服於你,為你所用,永墜閻羅。」

說罷,她眼中那抹遊離徘徊不斷的紫色瞬的一收,從她的瞳孔如漩渦一般被吸入,迅速傳至了她的體內。

秦歌的涼唇旁,笑意森然。

他再在贏雪臨的額間一指,如同咒語一般輕道了一聲:「回。」

在他話音落下的那一刻,贏雪臨的雙眸忽然變得清澈,如同之前一般清醒了過來。

——似方才,只是一場夢魘而已。

贏雪臨醒來后,她遲疑地看了一下周圍的環境,然後迅速將目光落在了秦歌的身上,立刻戒備地往後一躲,冷冷地問了一句——

「你是誰?為什麼我會在這裡?」

秦歌再轉身之時,已是一副風雅無雙的模樣。

他頗為儒雅地對贏雪臨報之以一笑,緩緩點了點頭示意,微笑著道了一句:「姑娘不必害怕。我自幼在這裡長大,方才出門去採藥之時看到了姑娘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

「我見姑娘尚有一絲游息,心生憐憫,便將姑娘接了回來以草藥養著。」

「大概是姑娘有福氣,這才兩副葯下去,姑娘便醒過來了。」

贏雪臨聽罷微微一鎖眉,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受傷的心口,除了還有血漬以外,竟然連傷痕都看不到。

她有一些疑惑地看向了眼前的男子,懷疑地道了一句:「你的葯這般神奇?」

秦歌盯著她詭異一笑,她的目光立刻變得獃滯,甚至連方才的一絲靈動都沒有了。

「好了。你可以睡下了。」

隨著秦歌的一聲命令,贏雪臨如同木偶一般倒了下去,沉沉地閉上了眼。

秦歌有些可惜地看了贏雪臨一眼,略微搖了搖頭說道:「看來,你還不夠完美。不夠聽話。」

「也罷。總比那些個操控起來太過於容易的垃圾來說,你至少還算得上美麗,並且具有挑戰性。」

「更難以置信的是,你居然還能殘留有意識。」

「這,真是個麻煩的事兒。」

秦歌的目光從贏雪臨的身體上掃過,眼裡已是嗜血一般的瘋狂。

他似乎在思索著怎樣才能改良這個看起來他還比較滿意的傀儡,卻良久也沒有考慮出一個完美的方案出來。

晨光穿過窗落在了她的身上,將她照得像一個虛幻縹緲的身影,似乎隨時會在這日光之中消失剝離一般。

而秦歌則是看了她很久,才舒展開了疑惑的眉頭,望著她近乎不可思議地搖頭輕嘆道——

「我知道了你的意識所在……」

「若是我猜得沒錯,你有一個心愛之人……並且,深入骨髓……」

「嗯……這對我的計劃來講,可真不是一個好消息……」

「來,告訴我,那個人是誰?」

他近乎魔咒一般的聲音在贏雪臨的耳旁再次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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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刀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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