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回盛京
贏雪臨嘴唇動了動,卻什麼也沒能說得出來。
秦歌的面容之上掠過了陰鶩的失望。
他緩緩直身,看向贏雪臨的眼中,一片深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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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街上,抬頭可見的是璀璨如織的星光,湛墨藍夜幕之下是李傾深邃如耀石般的眼。
深深夜幕上的絢爛煙花次第在他玉顏的頰邊盛放,朵朵碩大夭夭灼灼,驟然而收卻又盛然而放,襯得他眉間那一抹慍怒,是那般地勾人心魂。
人間似一幅寥寥數筆的水墨丹青畫,而他,卻似慌亂中打潑的一點硃砂紅,不流連塵世。
他修長的玉指向前一探,便攤在了陳木涼的眼前,帶著不容抗拒的天生雍容和威嚴,加強了語氣,無奈地說道一句:「拿來。」
陳木涼黠長的丹鳳眼隨著月光的傾瀉微微一收緊,唇邊隨著綻放出一個如同煙花般燦爛的笑容,無比乖巧地鄭重點頭:「好啊!」
說罷,她假裝在懷裡掏啊掏,訕訕一笑道了一句:「你說的那玩意兒,我忘帶了……」
李傾當場倒吸了一口涼氣,硬是擠出了一絲笑容來,幽幽地道了一句:「我們是來尋人的,你告訴我,你忘帶了尋人要用的東西?」
陳木涼心虛地「嘿嘿」兩聲,兩手一攤,咕囔了一句:「不是還可以去你府中尋一尋嘛……」
「我們都出來這麼久了,你指望著李管家還給我收拾好這些玩意兒?」
李傾再次嘆氣,搖了搖頭。
他看向了陳木涼一臉委屈的面容,擺了擺手,道了一聲:「罷了,罷了,既是如此,王府離這兒也不遠,倒是可以翻牆去看看。」
「好呀!翻牆這我在行……」
陳木涼越說越心虛,直到看到李傾的面色漸漸黑了下去,索性便沒了聲兒。
十里郊外,一樹翠綠色蔥蘢,偌大的樹冠似傘蓋,恰巧可以遮住一人的身影。
樹下,一匹白馬慢悠悠地吃著脆嫩的鮮草,一搖一晃地搖晃著一蓬雪白的白馬,刷的一下,便散開了無數雪白的銀絲。
滿野的草地,越過了山丘的凹凸不平處,向天際蒼穹的星辰蔓延而去了。
在翠綠色的草地和湛藍色夜幕接壤的那一瞬,緩緩從月光之中立出了一個修長而清逸的身影,遙望著這顆大樹,銀色衣袂輕飛而起又打捲成了一個花苞狀徐徐在風中散開。
他遙望著國公府,眼裡似多了一絲迷茫之色。
「好久不來了,不知道這裡,是不是還有我的一方容身之地?」
一劍遙望著最高的那個殿,唇旁一抹笑意緩生。
——那裡,是他經常去的地方。
而此時,陳木涼和李傾正忙著翻牆。
兩人貓著身子好不容易躲過了來回夜巡的侍衛,卻在大殿面前停住了腳步。
「奇怪,你又不在這裡,這裡的燈怎麼全亮著?」
陳木涼好奇地問道。
李傾向殿內望了望,卻什麼人影也沒看得到。
他搖了搖頭,輕道了一句:「莫不是李管家這些日子以來,一直這樣亮著燈等我們回來?」
「啊……還真的有可能。」
陳木涼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她左右看了一眼,跟做賊一樣地輕輕推開了門。
「誰!」
大殿內卻傳來了一聲少年的警惕聲。
還沒等陳木涼來得及反應過來,少年的身法便極快的至了她面前,一劍封喉!
好在李傾一記璇花之光震開了少年手中的劍,他才沒有傷到了陳木涼。
而當他看到了陳木涼后,眼中先是一怔,皆是掠過了萬般的狂喜!
他立刻將陳木涼一抱,高興得說道:「木涼,你還真的回來了!」
陳木涼還是不太習慣陌生男子這般的熱情……
她努力想要撥開這少年的手,卻被他抱得死死的,竟沒辦法動彈。
陳木涼弱弱地擠出了一個笑容,虛弱地道了一句:「那個,這位公子,我們第一次見面,你就這般熱情,似乎不太好吧……」
「什麼公子不公子的?木涼你好好看看,我到底是誰。」
少年直了直身子,特地讓陳木涼好好看個清楚。
陳木涼直勾勾地看了少年好久,才終於恍然大悟道:「啊哈~是小圓腦袋!哦,不對不對,現在應該是皇上了。嘖嘖,小子,長得可真快,一躥都有我這般高了呢……」
李元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勺,看向了李傾,埋怨地道了一聲:「還不是你們一出去便是好幾年……也不知道回來看看……」
「這不,連我都不認識了吧?」
李傾輕敲他的肩膀,讚許地點了點頭,道了一句:「嗯,不錯。看上去精神氣兒挺足。聽說,盛京在你的治理下很不錯啊……」
李元又摸了摸後腦勺不好意思地說道:「還不是李叔叔教得好。」
「你小子,倒是會拍馬屁。」
陳木涼一拳輕打在了李元的肩上,笑得十分開懷地說道。
「這可不是拍馬屁。我說的可是正兒八經的。」
李元一昂頭,臉上全是對李傾的崇拜之情。
「好了好了,知道你的心意了。但是,這麼晚了,你不好好在宮裡呆著,來這裡做什麼?」
李傾不解地問道。
「這不是你們一走就這麼多年了嘛……我在這盛京連個好好說話的人都沒有。也就是能跟李管家說上幾句體己話。」
「所以,隔三差五,我要是想你們了,就會來這裡小住,像是回到了自己家。」
李元一笑,將前因後果講了個透徹。
接著他疑惑地反問道:「只是,你們回來不走正門,翻牆進來做什麼?」
李傾和陳木涼雙雙面色尷尬……
他們互相看了一眼,一陣眼神的生死較量后,還是李傾認了輸。
「咳咳咳——」
他清了一下嗓子,尷尬地道了一句:「其實……其實,我們這次回來是來找一個人的。但是呢……木涼搞丟了尋龍訣,我們又不想打擾到李管家,只能翻牆來這裡碰碰運氣……」
說罷,李傾便覺得自己的老臉給丟光了……
陳木涼則「呵呵呵……」乾笑了幾聲,裝作望天,似乎這弄丟尋龍訣這麼蠢的事情不可能是她做的……
而李元則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皺著眉頭嗔怪道了一句:「木涼怎麼還是這般丟三落四的?一點長進都沒……」
「好小子!你竟然敢埋汰起我來了?」
陳木涼剛想擼起袖子把李元揍一頓,可是卻被那小子笑著給躲開了。
李元笑著道了一句:「木涼姐姐,先別動怒嘛,我倒是知道尋龍訣放在哪裡。」
「知道在哪裡還不快交出來?」
陳木涼朝著李元勾了勾手指,做出一副威脅的模樣。
李元則咕囔了一句:「自己弄丟的,倒像是理直氣壯的很。這點兒,倒是一點都沒變。」
陳木涼尷尬地看向了李傾,用眼神慫恿他去問李元。
李傾見自家媳婦兒要面子,自然只能厚著臉皮問道:「是不是還在老地方?」
李元咧嘴一笑,點了點頭道了一句:「還是李叔叔記性好。」
李傾無奈地看了陳木涼一眼,指了指牆壁中間的一處暗格,道了一句:「那裡。」
陳木涼訕訕一笑,走過去,輕輕一拉,果然尋龍訣安安靜靜地在那裡躺著。
陳木涼拿起尋龍訣扭頭就要走,卻被李元給拉住了。
「木涼姐姐,你這麼匆忙要去哪裡?」
李元不解地問道。
陳木涼略帶愧疚地道了一句:「你青鳥姐姐說要找一個人,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信鴿去了一天有餘還沒有任何回信。她有些著急,便讓我們下山來尋一尋。」
「今兒怕是沒空跟你敘舊了,改明兒,一定要探探你小子的酒量如何!」
陳木涼一掌拍在了他的肩膀之上,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樣。
李元思索了片刻,猶豫了一會兒問道:「是何方神聖,既然要用得上尋龍訣?」
陳木涼迅速將目光望向了李傾,然後指了指他,問道:「對哦,我們是不是忘了問青鳥那個秦歌長什麼樣了啊?」
「你是不是傻?我們出來的時候,青鳥說得那般明白,就是將此物放在手心,然後讓尋龍訣指路。指到哪裡,便算到哪裡。」
李傾嗔怪地說道。
陳木涼若有所思地「哦——」了一聲,然後又低頭看了一眼那個尋龍訣,似乎十分不相信這玩意兒能有這般厲害地說道——
「這不就是一塊破鐵么……還能有什麼通天的本事去……」
她的話剛說完,那個尋龍訣就飛快地轉動了起來,然後朝著門口豁地停住,指向了一個身影。
只見男子站在殿門口渾身上下靜若深淵,似有千年不化的霜雪凝結於他烏髮之間,星光斜斜漫漫穿梭於他的發間,一瀉如瀑,銀霜了亘古的光澤,一線閃亮光芒反射而出,折射入了陳木涼的瞳孔深處一點。
他一身青色長衣,沒有腰帶束縛,隨風輕揚而起,繾綣在帶著冰涼露氣的風裡,成了一首絕美的詩。
他的發與衣袂齊飛,於那皎潔的月光之中輕舞成了畫作,令人挪不開眼眸。
他微微抬眸,眸間有流光溢彩而出,比那耀眼的星辰還要明麗清艷上了幾分,似會發光,將他身後的莽莽草原壯麗山河璀璨夜幕都變得黯淡。
絕色。
陳木涼不由得砸吧了一下嘴,然後看向了李傾,才總算是平衡了一些。
「這位是……?」
李傾略帶有敵意地看向了眼前的男子,不由得蹙眉問道。
李元則高興地說道:「這是我的老師秦天。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博古通今,是個治世的大才。」
「正好,今日你們來了,介紹你們認識一下。」
秦天朝著陳木涼和李傾微微點頭,然後輕輕一笑,道了一句:「陛下謬讚了。我那些雕蟲小技,不足掛齒。」
「秦老師就不要謙虛了,朝野上下誰人不知您的大才。」
李元十分自豪地向陳木涼和李傾介紹著秦天,絲毫不掩飾自己對其的欣賞之意。
而李傾卻不知為何,總覺得這秦天令自己喜歡不起來。
出於禮貌,他也只是緩緩點了點頭,道了一句:「久仰。」
至於陳木涼……
她雖然覺得眼前的男人極為好看,但是卻也同時覺得他的身上散發著一股令人難以捉摸的氣息。
而這抹氣息似乎有意在掩飾著什麼,倒是將他的絕色硬生生地削弱了幾分。
莫名地,令她覺得一陣本能的警覺。
陳木涼亦只是點頭笑了笑,跟李傾一樣十分有默契地道了一句:「久仰久仰。」
李元見兩人這般不熱情,以為是幾人不熟的緣故,便也沒在意什麼。
倒是秦天看向了李元,緩緩道了一句:「陛下,今日不早了,您貴為一國之君,應當早些休息了。」
李元似乎很聽這個秦天的話。
他聽罷雖猶豫了片刻,卻倒是也點了點頭,對李傾和陳木涼行了一禮,道了一句:「今兒確實不早了,我也就不打擾李叔叔和木涼姐姐的休息了。」
「我先回宮,明兒再來找你們。」
他的話剛說完,秦天便轉過了身,藏於袖口裡的手似乎握了一個什麼東西。
陳木涼剛想看清,他的手卻別到了前面去,什麼也沒能看得清。
而李元說完便也走了,似乎對這個秦天十分順從和尊重。
「李傾,你覺不覺得,這個秦天看上去有些……令人覺得奇怪?」
陳木涼微微一蹙眉,低頭看了一眼手中還指著秦天離去身影的尋龍訣,眼裡皆是困惑之意。
李傾則微微一點頭,將她手中的尋龍訣一收,隨口道了一句:「我看你是覺得人家長得好看,起了色心吧?」
「瞎說什麼呢?我跟你說正兒八經的呢……」
「我跟你說,我直覺覺得這個秦天不可靠……」
「我覺得李元兒跟著他一定得吃大虧。真的,你要相信女人的直覺!!!」
陳木涼見李傾沒有回應,絮絮叨叨地在他的面前念經,一副焦急不已的模樣。
李傾整理完了被褥,然後無奈地掃了她一眼,緩緩道了一句:「我的感覺雖也是這樣,但,這總得捉賊拿贓吧?」
「什麼證據都沒有,僅僅憑著喜好來判斷一個人的好壞,怕是更不靠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