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守護神

他們在漆黑的地道里前進著，唯一照亮前方道路的是那幾根魔杖頂端所出的微光。加重了這一陰森氣氛的是所有人都一言不，在一陣沉默中只聽見各人的腳步聲，間或有一點咚咚的聲音。

「小天狼星。」拉菲有些無奈地回頭，「你要是再這樣泄下去——我敢保證在斯內普變成腦震蕩前一定會先清醒過來。」

「啊，哦，對不起。」小天狼星說，語氣里沒有一絲抱歉的意味，「讓這隻臭蝙蝠醒來亂叫確實不是個好主意。當然我可以在第一時間再用個昏睡咒。」他這麼說著，但是的確停下了手部的控制，接下來那些腦袋撞到地道頂端而出的咚咚聲再也沒有響起。

這一番話打破了平靜得陰森的氣氛，在身後布萊克和哈利開始說話，慢慢地探討起當小天狼星洗脫冤屈后的生活。

「當然啦，如果你願意和你的姨媽、姨父一起住下去，我會理解的，」小天狼星說，「不過……唔……想一想吧。一旦我恢復了名譽……要是你想要一個……一個不同的家……」

哈利沉默了一秒鐘。

「什麼——和你一起生活嗎？」他說，緊接著他頭上傳來明顯的「咚」的一聲——他不自覺的撞上了低矮的地道頂部，但是在下一秒他沒有半點停頓的繼續剛才的話。「離開德思禮家嗎？」

「當然，我想你是不會願意的。」小天狼星迅地說，「我理解，只是我想我願……」

「你瘋了嗎？」哈利說，聲音一下子嘶啞了，和小天狼星的一樣。「我當然想要離開德思禮家！你有了房子嗎？我什麼時候能搬進去？」

「咚」，拉菲又聽到一下很明顯的撞擊聲，不過這次是斯內普的頭出來的。

「你願意？」小天狼星問，「你是當真的？」

「是，我是當真的！」哈利說。

拉菲深深的嘆了口氣，加快了腳下的動作，一下子就前了好多。身後依然傳來小天狼星和哈利展望未來的討論，但是他現在一刻也聽不下去。

他自顧自的疾走著，幾秒鐘后一個人匆匆的小跑到他身邊，和他并行。

「怎麼了？」赫敏關切的問，「你有點不對勁……哪裡不舒服？」

「我的腦子有點混亂。」拉菲垂著頭說，但是接下來他又反過來打趣，「或許是剛才盧平教授的那個魔咒害的呢！」

赫敏沉默了一小會兒，大大的呼了一口氣。

「你還說呢，」她的語氣略帶鬱悶，「那個時候你的表現……唔，可以說差極了，一直心不在焉的，之前對戰布萊克也是，後來盧平教授來了也是——不然以你的身手哪有可能會被他的魔咒打中！」她頓了幾秒鐘，有些猶豫的開了口，語氣悶悶的。「你自顧自的消失了一陣子之後……我就覺得你老是心不在焉……」

她疾走幾步，一下子轉到拉菲身前，一步一步的後退著前進。拉菲抬起頭來看到她的臉，那略帶三分鬱悶的表情里更顯出深切的關心。剛剛真相大白所帶來的那些欣喜依然在她的臉上留下一點印跡，使得她的臉有些紅撲撲的。

「生了什麼事，」赫敏面對著拉菲輕靈的一步步後退，「告訴我好嗎？」

拉菲的腳步節奏散亂了一下，微微的錯開了她的眼睛。

看不到赫敏的表情，只是聽到她的聲音。「對不起，我不該問的。」

「不是——」拉菲急急的抬起頭正對上她的眼神，然後拉菲的目光一下子軟化了。

「等回到城堡，」他的目光略帶悲傷，「我再慢慢的和你說，好嗎？」

出乎他的預料，前方的赫敏出一聲雖然短促但是絕對欣喜的歡呼。「真的？」她急切的問。

「嗯，真的。」拉菲回答，然後就看到赫敏原地轉了一個圈——那是她目前所能作出的最好的慶祝方式。隨著她的轉動她身上那件黑色巫師袍的下擺飄逸的甩動，拉菲一瞬間有了她在舞會上跳舞的感覺。

其實最讓他沒有想到的是，自己這一個承諾讓赫敏這麼高興，可是要知道，他所說的回到城堡里再說可不是向赫敏這樣下意識的回答。一想到這裡，他又覺得有些不敢面對眼前的少女。

「赫敏。」沉默了好一會兒，拉菲開口叫她，待到赫敏擺出認真聽他說話的樣子后，拉菲正對上了她的雙眼。「我會保護你的！」

「啊？」眼前的少女有些驚訝，「我知道啊！」

拉菲笑了笑，不打算解釋，反而扯開話題：「我們到了！」

的確，打人柳揮動枝條的聲音從他們頭上傳來，克魯克山已經第一個衝出地道：它顯然把爪子壓在那棵樹的節疤上了，因為等他們上去時沒有聽到任何樹枝搖動的聲音。

四周早已一片漆黑，城堡里透出來的燈光使得道路慢慢的亮了些。

赫敏大大的呼出一口氣：「回到地上的感覺真好！」

拉菲抬起頭，頭上爽朗的星空低垂，他抬起手臂拂了拂額頭的絲，那裡有一片大大的雲彩擋住了月光。

「呵呵，天文課上的時候可沒見你這麼注意星空。」赫敏在他身邊打趣，但是也做了和他相同的動作。

「我覺得似乎忘了什麼？」她有些猶疑的問。

「沒有！」拉菲立刻說，有些慌張，「我覺得我想到了城堡里大廳的天花板！」

赫敏不滿的瞪了他一眼，這明顯是胡扯嘛！

他們繼續走著，直到地上出現了模糊的影子——那朵雲不知不覺的飄走了，所有人沐浴在月光之中。

沒有人現異樣，拉菲的手握得緊緊地，他感到有些出汗。

幾秒鐘后，他們身後傳來騷亂的聲音。

盧平、小矮星彼得、羅恩突然停步，和正在他們身後飄著的斯內普撞在一起。小天狼星也停下了，他伸出手，示意他們小心。

拉菲看到盧平的側影，他變得僵硬了。然後他的四肢開始抖。

「哦，天哪——我忘了這個！」赫敏喘息著，「他今晚沒有服藥！他不安全！」

「快跑，」小天狼星低聲說，「快跑，馬上！」

可怕的咆哮聲。盧平的腦袋在拉長。他的軀體也一樣。他的肩膀拱起來了。他臉上和手上冒出毛來，清晰可見，手在蜷曲成爪子。

羅恩、小矮星彼得和盧平是拷在一起的，現在那裡完全亂成一團。

拉菲抽出魔杖，亮白色的光劍一下子斬斷了對羅恩的束縛。「快帶他走！」他急急的向哈利喊道，哈利明白他的意思，二話不說的上來拖住羅恩就跑。

同一時刻狼人掙脫了束縛它的手銬，變身之後的小天狼星向他撲去，拉菲立刻上前一把抓住那條大黑狗的後頸。他的力氣讓比他大上許多的小天狼星掙脫不開，於是小天狼星只有回過頭對他大吼。

「你也走，立刻！」拉菲命令道，「再出現一個狼人哈利不會開心的——你如果真的關心過哈利是不會懷疑我前兩年所表現出的能力的！」

大黑狗咬了咬牙，回頭追逐哈利的身影而走。

「來吧，」拉菲正面對上狼人。「我會儘快解決這件事的。」

狼人大吼一聲向他撲來，一隻爪子高高舉起，拉菲甚至可以看到它那鋒利的爪子尖端一閃而過的亮光。

他把劍一橫，狼人似乎是知道厲害，硬生生的停住了即將揮下的利爪，轉而伏低身形，兩腳一蹬，從下方急沖而來。它的兩隻爪子交叉在頭頂，拉菲毫不懷疑要是他不做抵抗下一刻一定會被劃上一個大大的十字。

他依然是把光劍轉了一個角度，直直的垂在自己身前，堪堪擋在了狼人衝鋒的路線上。要是它繼續保持這一動作的話，在拉菲被划傷之前很可能它自己會先劃為兩半。

狼人的應變也是極快，它一腳蹬地，身體往斜里衝出，轉而去襲擊拉菲的側面。

拉菲腳下一轉，依然是一劍斜擋，這一舉動逼得狼人在一次轉換進攻角度。一人一狼的身影非常有趣的轉來轉去，拉菲小範圍移動，狼人大範圍繞圈。

拉菲的嘴角微微一翹，這狼人一變身智力就直線下降。他們現在連一次正式的交接都沒有，要知道他的光劍的確是不能直接以**相抗的，而現在他們兩個的度差不多。可是他現在只是身體指指點點，微微移動手和腳何其容易！而這狼人不停地在他身邊做著高運動，這樣對體力和精神的消耗可大了去了。

當然，這也是因為拉菲知道眼前的狼人是盧平教授，這才有心情慢慢地想就這樣雙方無傷的解決戰鬥，要是換了其他人就不要指望拉菲的光劍不會主動招呼到他的身上。

狼人對咒語有一定的免疫力，可是要這樣下去在它精疲力竭的時候一個小小的魔咒一樣可以取得勝利，拉菲已經打定了這樣的主意。

在一人一狼爭鬥起來的時候，拉菲的眼角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她不是應該離開了嗎！

「站住！」赫敏大叫，「除你武器！」

一個男人慌張的閃過繳械咒，轉而出幾道魔咒擊向赫敏。那正是小矮星彼得——在亂成一團的時候他搶到了盧平的魔杖。

拉菲咬咬牙，雖然赫敏不會出事，但是誰知道——他這邊需要儘快解決掉。

「教授，現在顧不得不讓你受傷了。」拉菲說，他疾上前兩步，在狼人向他撲來的時候微微偏頭避開利爪，右手舉起魔杖正對上它的眼睛——

「sur！」

狼人的爪子捂上眼珠，它大吼一聲頭也不回的跑進了禁林。

拉菲顧不上它，第一時間轉頭看赫敏的狀況，讓拉菲鬆了口氣的是，她沒有受傷。

「對不起，」赫敏喘著氣說，「他跑了，變形術——我——」她說到這裡有些抽泣，「我該怎麼去面對哈利他們呢！」

「你沒事就好，就這樣衝過去太逞能了！」拉菲不由自主的大吼，「他曾用一句魔咒就解決了十二個人！」

他吼完了才覺自己做了什麼。「對不起。」他說，知道和實際生的確是完全不同的。

「你沒說錯，」好半天赫敏才出一聲嘆息，她的臉色蒼白。「我太衝動了，可是他要逃跑——那個時候不做點什麼我會……」

拉菲想安慰她，但是一時找不到該說些什麼。

「走吧，去找哈利他們。」他說。

他豎起耳朵，遠方似乎傳來了小天狼星的吠叫，那是從湖邊的方向傳來的。

拉菲拔腳飛奔，赫敏緊跟在後。他們拚命的往湖邊跑去，特別是在小天狼星的吠叫聲陡然停止的時候，一絲絲冰冷的空氣滲進了拉菲的胸膛，拉菲握著魔杖的手加重了力氣。

繞過禁林最邊緣的樹叢，視野陡然開闊，出現在他們眼前的不是哈利、羅恩，也不是小天狼星，不是任何一個「人」。

那是一百多個攝魂怪，黑壓壓的斗篷擋住了他們眼前所有的事物——它們圍成一個大圈，不停的在四周飄來飄去。拉菲毫不懷疑在這個死亡的圈內圍著的是什麼人。

緊跟在拉菲身後的赫敏也穿出了禁林，看到眼前的場景，她不由自主的出一聲尖叫。

攝魂怪那些帶著兜帽的臉紛紛轉向他們所在的地點，然後它們一個個的浮遊著，以極快的度飛過來。

拉菲飛快的伸出左手，一把將赫敏攬在身後護著。

「呼神護衛！」他叫道，一道銀白的光芒從他的魔杖頂端射出，慢慢地在他身前幾米的地方鋪展開來，形如一個半透明的圓形盾牌。

無數的攝魂怪不斷飄來，同時他們深深的吸食著，四周的空氣變得越來越冷，拉菲拿著魔杖的手在顫抖，不知不覺的白色的盾牌慢慢的向他的位置不斷移動。

拉菲已經改用雙手撐住魔杖，他努力的回想快樂的事情，以免再次出現以前的幻象。

一隻手從他的腋下穿出，緊接著赫敏的聲音傳來：「呼神護衛！」

又是一道亮銀色的光芒加入眼前的盾牌，這使得它光芒大盛，向前推動了一些距離。不過好景不長：隨著攝魂怪的加多，這面盾牌依然在不斷後退。

「呼護——」赫敏低聲說，他已經有些不能連貫的音。「呼護——呼護——」

拉菲聽著她近乎喘息的施法，簡直快把牙咬碎了。事實上他自己的狀態也好不到哪裡去，他已經無法抽出手去看赫敏的狀態。

可惡！沒有聽到有這麼重大的事件啊！莫非還是有哪裡出了問題？

霧一樣的盾牌不住的搖曳，一陣晃蕩之後它黯淡了下來，與此同時拉菲感到赫敏倒在自己的肩上。

「呼神護衛！」拉菲大叫，「赫敏，赫敏？」

他很是驚慌，因為這種感覺就像是赫敏在離開這個世界一樣。

「赫敏堅持住！」他在慌亂中這麼說，而眼前的攝魂怪越來越近。「呼神護衛！」他拚命的大叫，但是感覺這越來越徒勞，真的或許就交代在這兒了。

他的腦子又不清醒了，一些嘈雜的聲音在裡面響起，而眼前的攝魂怪已經離他不到一米。

隨著離他最近的一個攝魂怪舉起它那腐爛的雙手放下頭巾，攝魂怪那永遠遮在兜帽下的面孔出現在眼前，那是一張類似臉的東西，在應該有眼睛的地方只有薄薄的結痂的灰色皮膚，單調的蒙在空眼眶上。但是它有嘴……一個沒有形狀的洞，以死前喉鳴的聲音吸著空氣。拉菲猛然想到，攝魂怪最大的武器——它的「吻」。

「攝魂怪只有在使用它們最後最壞的武器的時候才會放下頭巾。」在暑假裡普羅斯特是這麼說的，「這是攝魂怪對那些它們想徹底毀滅的人所做的事——它們把下巴壓在犧牲品的嘴上，然後吸出犧牲品的靈魂。」

「那樣不是比死了更糟糕！」拉菲厭惡的回答。

「沒錯，只要你的腦子和心臟還在工作，那麼你就能沒有靈魂的活下去。」普羅斯特無形的手撫了一下他的頭，「但是你不再有自我感覺了，你也沒有了記憶，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根本沒有機會復原……你就是活著罷了，行屍走肉而已——而你的靈魂就此萬劫不復。」

「哎哎，」拉菲呻吟著，「我會學好守護神魔咒的。」

「你必須學好守護神魔咒。」普羅斯特的臉在他眼前放大，「必須。」

真對不起普羅斯特，現在看來我沒那個機會了，拉菲無力的想著。

「對……不起……」他聽到赫敏有氣無力的道歉聲。

你為什麼要道歉？你完全沒有任何錯啊！

拉菲的眼睛一下子睜大，這個場景他突然覺得好熟悉——

「對……不起……」當年他也是這樣，伏在那個人的肩頭，聳拉著的腦袋還在不自覺的喃喃著。

兩個場景在拉菲的腦子裡重疊在了一起，他想起了當時的情形，於是他慢慢的伸出手，搭在赫敏的頭上，就像當年的那個人一樣。

「放心，」他完全可以背出的那時的話，「很快就結束了……」

「不……要……快……」赫敏的話說到一半就徹底的停下了。

又是一樣的話。拉菲依然記得在那個時候，自己沒有說完的後半句話是什麼。

「要我逃跑我可做不到，我可是說過會保護你的。」他自顧自的說著，雖然知道赫敏已經聽不見。「我會結束這一切的。」

猛然間他記憶里的背影和現在的自己重疊起來，他感到兩人合為一體，接下來他感到自己的體溫回來了，力氣也回來了。

最後他腦子裡響起在幾個小時前他聽到的話：「我已經想通了。」

「沒錯，我已經想通了。」拉菲的臉上露出笑容，這裡包含著有幾分苦幾分笑他自己也不清楚。

「普羅斯特……」他下意識的呼喚著，不知不覺的一滴眼淚劃過他的臉頰。

我真的明白了，真的懂了，雖然和你的完全不同，可是都是完完全全的想要保護一個人的感覺。

我一直在意怎麼去面對你、怎麼去報答你，可是現在才知道這些根本就不必要，這些你根本就不需要。

你需要的是我堅強起來。

隔了好多年，會不會太晚？

拉菲的魔杖高高舉起——

「呼神護衛！」

從他的魔杖頂端蹦出一隻銀白色的瘦馬，它向著攝魂怪張開那大大的蝠翼，攝魂怪紛紛退卻著。

那是真正的守護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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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修修改改，修修改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