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話 黃袍加身陳橋變
話說周世宗柴榮在北伐回師途中駕崩了。北伐軍將士皆披麻戴孝,護送著世宗靈柩走在回汴梁的路上。
而此時的汴梁城中,趙匡義正府中與朝中老臣王溥密談。原來此二人早已狼狽為奸。且說這王溥乃是諫議大夫、中書舍人、參知樞密院事、監修國史,朝中除范質之外當屬他的資格最老。此人是根牆頭草,風吹兩邊倒,唯利是圖,極好財,只需加以利誘即會六親不認。
「匡義老弟,我已經收到細作密報,皇上染上了怪病已於昨日黃昏時刻駕崩了。而令兄則已失蹤多日,恐怕。」王溥擼了擼鬍鬚。
「不是恐怕,是死定了。要是我沒在回京的路上便得到線報而確定他已經死在鬼子谷的話,也不至於接連跑死六匹馬來和你共謀大事了。」趙匡義冷笑了幾聲「至於那狗皇帝早就中了我在響箭上浸的劇毒,又怎能活命。」
「啊,這,這,此事不會惹人懷疑吧?」王溥緊張起來。
「王大人不必憂慮,這毒叫做蝕骨催心,產於西域,乃是一種可逐漸滲透皮膚的劇毒,只要觸碰超過半柱香的時間,便會毒入五臟,而卻無任何中毒癥狀,常人三日內毒發,無藥可救。若然中毒後作劇烈活動,則會加快毒發的速度。皇上的火器一直由我管理,我在早響箭上做了手腳,一直苦無機會下手,這次是天要滅他。」原來趙匡義在鬼子谷一役中遞給世宗的響箭上塗了劇毒,陰辣之心,可見一斑。
「不過毒發后能撐這麼久才死,也算是他命硬了。」
「妙極,妙極。」王溥不竟為眼前這個心腸如此狠辣的年輕人而感到寒慄。
「可惜這毒極難煉成,秘方已經失傳,我也是輾轉所得,僅此一劑而已。」趙匡義站起身來,拿起廳堂兵器架上世宗的貼身寶劍「事情準備得怎麼樣了?」
「噢,除了范、魏二人,其他的均已安排妥當。」
「范質、魏仁浦這兩隻老烏龜,到時候要是,不識時務,那我就用柴榮的這把劍取了他倆的人頭便是。」
說罷,他二人又繼續吱吱唔唔地計劃著不可告人的陰謀。
沉悶的天穹,今兒是個陰天。滿地白紙飛揚,北伐軍一片白裝將要接近城外。
「咣——」只見汴梁城下大門漸合,城關上突然竄起一片弓箭手。
原來趙匡義與王溥早就串通好守城將領與一干大臣,準備發動政變。而之前趙匡義哄騙范質下發調動各鎮兵馬的援軍令,也正是為了這一刻。之前汴梁城雖如往常,但是各鎮兵馬則早已調防於城外三十里,而此時城內的守軍也早已被王溥給換了。北伐軍逐漸靠近京師,而此時城樓上卻已經是箭在弦上了。
「北伐軍投敵賣國,殺死皇上和趙將軍!陰謀叛亂!凡近城門者格殺勿論!」汴梁城上的統領拔刀高喊。
隨即軍號一響,埋伏在城下兩路兵馬同時嚎啕殺出。
此時朝上議政廳內,范質與魏仁浦忽然聞得軍號聲,立馬覺得心驚肉跳,連忙跑將出去一探究竟。正行至門口,突然一隊兵甲,沖將進來,堵住去路「凡離開議政廳者,殺無赦!」
此時城外兩路兵馬已殺至北伐軍眼前,突然勒馬而止。
塵土飛揚之中,一人孝服披甲,勒馬挺立於北伐軍陣列數丈之前。
此人手握盤龍棍,臨危不動,威風凜凜,乃如周世宗再世。
「顧命大臣、殿前都點檢趙匡胤在此,皇上靈柩之前,何人膽敢作亂!」
眼前情況難以置信,趙匡胤掉下懸崖,竟然未死,還能在此出現。
且說日前趙匡胤與一軍士掉下懸崖,醒來卻發現二人皆躺在泥濘之中,身邊儘是斷了的樹枝。原來鬼子谷之下山林密布,生在石縫裡的樹密密麻麻,一直從半山腰長到山腳,下面則是個爛泥潭。二人命大不死,隨著方向走了一整日,摸到林外乃是一村莊,趙匡胤用腰帶上的玉佩換了兩匹騾子,在當地村民的指引下,抄著林間小道趕上了因世宗病危而走走停停的北伐軍。趕到之時與世宗駕崩只差不到半個時辰。
趙匡胤在軍中的威望僅次於世宗,此次政變,城內軍士皆是奉令行事,大多不知內情,而各鎮調來的軍馬更是奉了范質的援軍令,只知世宗與趙匡胤被亂軍所殺,奉命平亂,現趙匡胤突然立於陣前,突如其來的變故使得眾軍士不知所措。
「皇上靈柩面前誰敢放肆!爾等不怕誅九族么!」趙匡胤舉起盤龍棍,暴吼一聲。
而此時,就連城關上的弓箭手也開始顯得動搖起來。
聞得有變,趙匡義立即跳步衝上城關,畢竟是兄弟倆,雖在遠處,趙匡胤駒上的英姿一眼便已認出。
「將軍,你看現在怎麼辦?」守城統領也動搖起來。
趙匡義突然面目猙獰「就地正法!」話起劍落。守城統領的人頭立馬落下。又疾步上前連著砍翻幾名弓箭手「快開城門!」在場的弓箭手都傻眼了。趙匡義隨即奔下城關,一把拽過驚呆的王溥「知情者一律捕殺,要快!」說罷,一把將王溥推出去,抄起劍來就往自己身上砍,連砍數劍,砍完又衝上前將正要開城門的幾名士兵砍死,抓起其中一人,割斷頸脈,將血不斷地擠在臉上,甚至於一口衝上,滿吸一嘴,漱兩下子,吐於雙掌。
「咣——」趙匡義親自打開城門,臉上顯出一副極度哀傷的表情,眼淚鼻涕頓時直噴。
城外本來就不知所措的眾軍士見身後城門大開,便立即下馬拜倒在地。
原來要來截殺北伐軍的各鎮兵馬瞬時變成伏倒在地拜迎世宗靈柩的儀仗。
趙匡胤護送著世宗靈柩,緩緩進城。
且說趙匡義雖百密一疏,但仍是做了精心準備的,恐有變數所有知情的統領身邊都有數名親兵緊隨,一旦發出訊號,一切知情者將會在最短的時間內遭到捕殺,再多殺幾個兵勇便可將叛亂做得像平亂。
而趙匡義則稱自己在北伐軍與遼軍作戰之時,得到急報有人陰謀叛變,因兄長與世宗都不在場,又恐北伐軍中有內應,只得火速回京提醒范質加強防備等等,推得一乾二淨。趙匡義雖然棋差一招不過這次倒是因為自己的隨機應變而逃過一劫。
趙匡胤進城之後,為穩人心,對叛變之事沒有多加追究。而范質則在世宗靈柩前宣讀遺詔,立七歲的梁王柴宗訓為帝。按世宗遺詔,符皇後為太后垂簾聽政,范質、王溥、魏仁浦、趙匡胤四個顧命大臣執朝輔政。
范質、魏仁浦二人在趙匡義與王溥的周旋下,逐漸勢孤而被架空。自此,趙匡胤大權在握,而趙匡義則更是為所欲為。
數月後的一天,昔日的符皇后此時已然是符太后了,而小皇帝柴宗訓卻並非是她所生,乃是昔日的大符皇后,也是她的姐姐宣懿皇后所生,而她自己也年才十八歲便已是太后之尊了。
不過這卻並非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情,因為邪惡馬上就要再度降臨了。
此時的符太后正坐在宮中花園的石凳上喂小皇帝吃糕點。突然一個太監被扔進花叢里。趙匡義大搖大擺地闖進來。
小皇帝被嚇得直往符太后懷裡鑽。
「哎——」趙匡義上前往侍女小慧的屁股上扭了一把,盯著小皇帝奸笑道:「哈哈,你趙大爺來啦!」隨即往石桌上一坐,坐在石凳上的符太后嚇得隨即站起「別、別、別介,坐、坐、坐下。」趙匡義指手劃劃腳,符太后只得言聽計從。
「我說我的皇太后呀,你可知道我來這裡意欲何為呀?」趙匡義猥瑣地看著符太后。
「哀家。」「什麼!」未等符太后說下去,趙匡義暴吼一聲,嚇得小皇帝縮成一團。
「妾、妾身不知。」符太后抱緊小皇帝,閉著眼睛,眼淚已止不住了。可知她當太后的這數月之間已飽受了趙匡義多少凌辱。
「乖,不過你貴為皇太后,對本大爺自稱妾身實在太委屈你了,我看你以後還是在我面前自稱賤妾好了呀,這樣才能顯示你尊崇的地位嘛,你說是不是啊。」趙匡義抓起石桌上的糕點邊吃邊說。
「是。」「啊?」趙匡義摳了摳耳朵。
「賤、妾,明白了。」說到此符太后淚流滿面,想想數月前,頭疾未愈被趙匡義玷污之後,因怕事情敗露,不但丟盡皇室顏面,而且自己也將受千夫所指,故忍氣吞聲,未作聲張。若然早知今日,當初早就應當向代理監國的范質告發,而今也不至於會淪落至此了。
「好、好、好。太后就是太后。果然明白事理。其實我來此也沒什麼大事,只不過想讓太后你好好的服侍我而已。」
「賤妾,賤妾,近來,多有不便。」符太后欲言又止。
「什麼不便?我可沒耐性聽你唧唧歪歪。」
「賤妾,賤妾有了身孕了。所以不宜再行房事。」符太后此時的表情簡直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哦?是誰的種啊?難不成是那死了的狗皇帝播的種嘛?」
「是,是大人」「什麼大人小人的!」趙匡義拖開靴子摳著腳吼道。
「是,是趙大爺您的。」嗟乎,無法修飾矣。
「哦?那你感到光榮嗎?」趙匡義搓著腳興奮起來。
「賤妾,賤妾感到光榮。」嗚乎,難以言表哉。
「不錯,不錯,真不錯。」趙匡義突然一把拽住小皇帝,符太后見狀立即跪在地上哀求道:「請不要傷害皇上!」宮女太監們見太后都跪下了,誰還敢站著,就全跪了下去。
「別緊張,別緊張,慌什麼呀,都站起來吧。」趙匡義隨即撒開了手。「大爺我只是想考考皇上,前幾天我教他的詩歌背的怎麼樣了。你這個當太后的有沒有好好地提點他呀?」
「皇上他,應該已經背熟了。」
「哎呦,什麼叫應該呀?趕緊背來聽聽。」
符太后撫了撫小皇帝的頭示意他背一段前些日子趙匡義強行教給他的詩歌。小皇帝戰戰兢兢地看著趙匡義,開始張口背詩了。
「獨憐幽草澗邊生,上有黃鸝深樹鳴。春潮帶雨晚來急,野渡無人。野渡無人?」
「野渡無人舟自橫!這麼笨!當什麼皇帝啊你!」趙匡義指著小皇帝罵道。「唉,算了,算了,詩背了,那曲兒呢?快點給我唱兩句聽聽!」
「豆蔻開花三月三兒,一個蟲兒往裡鑽兒。一個蟲兒、一個、一個。」
「一個你娘啊!你啊!你看看你啊!」隨即趙匡義用手指去戳小皇帝「你連站都站不穩啊你。你笨死了你!」
「請不要傷害皇上!」符太后又欲下跪,趙匡義一把托住「行!你個臭小子給我站到對面去,對著我唱剛才你記得的那兩句曲!唱的不響我打死你!」說罷從石桌上跳下來,將符太后按在石桌上,撕開股后的衣物「啪啪」兩記股光,頓時兩隻紅手印映在兩片白股之上。符太後背對著趙匡義的雙股已被托起。一個急攻,趙匡義又提槍奮戰起來。
而一旁的小皇帝則對著趙匡義與符太后,流著眼淚鼻涕扯開嗓子唱著「豆蔻開花三月三兒!一個蟲兒往裡鑽兒!豆蔻開花三月三兒!一個蟲兒往裡鑽兒!」皇帝能夠做到這個份上,他也算得上是天下第一了。
花園內的宮女太監低著頭,默默流著眼淚。實乃天理難容啊!
黑暗的日子總算是一天天地熬過去了。一日清晨時分,這天的太陽升得比往常要早。范質神色慌張地在議事廳里不斷地踱來踱去,而此時他正在等一個人。
門外傳來幾道急驟的腳步聲,他要等的人來了,趙匡胤:「范大人!」
「唉呀,你可總算是來了呀,我沒時間和你細說了,遼國和北漢的聯軍已經往汴梁方向殺過來了,軍情十萬火急呀,你且速速帶領禁軍迎敵去吧。」
「這?遼國已多年未曾南侵了,去年北漢旱災尚未平息,又怎麼會突然聯合起來攻殺我們呢?」趙匡胤聞訊心中不免感到十分詫異。
「主少國疑,他們一定是想趁火打劫!」身後的趙匡義提醒道「軍情緊急,不管是否屬實,兄長身負練軍護國之大任,無論如何都應該出兵了。」
「不錯,你莫要再遲疑,快些去吧。」隨即范質取出一半兵符交給趙匡胤。此虎符本應由皇帝與帶兵將帥一人一半,然則皇帝年幼,太后雖為聽政但卻有四大顧命大臣執朝掌兵。范質乃顧命大臣之首理當保存一塊,而趙匡義即是統軍總帥又是顧命大臣之一,故也保存了一塊,兩塊合二為一則能調傾國之兵。
且先不說軍情真假,范質對於趙匡胤是十分信任的。而趙匡胤本人也是十分忠義的。可是,正所謂上天也有不測之風雲,皇帝也有旦夕之禍福啊,誰也不知曉接下來將要發生什麼事情。
此時的趙匡胤已率領禁軍開出城外,為著想一探究竟,趙匡胤快馬加鞭帶頭急馳而去。
大軍正行至陳橋驛,趙匡胤突感後面的軍馬越走越慢,便勒轉馬頭「汝等可知軍情緊急,誰若敢怠慢一律軍法從事!」
眾將聞之未答,目光都集中在趙匡胤一人身上。
趙匡胤深感詫異,頓時緊張起來「爾等何為!想要造反么!」隨即抽出盤龍棍擎握在手。
而此時沉默已久的眾將士們突然一齊下馬跪於地上。
「你們這是作甚?」趙匡胤頓時是丈二金剛摸不著腦袋,隨即也翻身下馬。
「請皇上回宮!」
「什麼!」
「請皇上回宮!請皇上回宮!請皇上回宮!」眾將連喊數聲。
「你們?」未等趙匡胤反應過來,一件黃袍已經披了上來。回頭一看是弟弟趙匡義。
「皇兄眾望所歸,此黃袍乃天之所授,切莫要推脫。」
「你!」趙匡胤指著其弟,欲要破口大罵卻然奈無言以對。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趙匡義伏地而拜與眾將齊叩頭。
有道是:
黃袍加身陳橋變,
將帥士卒跪眼前。
自古君道天之授,
臣子帝王轉瞬間。
「你們、你們是在逼我做千古罪人吶。我趙匡胤戎馬半生,忠君一世,又豈能僭越呀!」趙匡胤萬般無奈癱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