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1
第二天的早餐果然是他常吃的三明治和咖啡,他端起咖啡杯送到嘴邊,抿了一下,剛好入口的溫度,偷偷覷了一眼吃三明治的韓念初,心裡琢磨著她是對別人都這麼體貼,還是只對他不一樣。
他「咳」了一聲,「你是不是做過服務員一類兼職的工作?」
韓念初剛把咖啡送到嘴邊,「砰」地放下,目光緊緊地盯著他。
「你以前有沒有給別人做過這些事?」他一口氣說道。
「這世界上有幾個人跟你一樣難伺候?」
何謹修覺得自己真有那麼點……賤,被她硬生生地懟一頓,心裡竟然還有一絲甜。
他吃完三明治,取下衣架上的衣服換上,出門前,又試探地問道:「有沒有比我更難伺候的人?」
韓念初把著門,手慢慢地叉到腰上,一字一句地說道:「過去,現在,未來,我只愛你一個人。」
他的嘴角燦然彎起,伸手把她勾到身前,低頭親了一下,「我走了。」
剛一轉身,被她揪住衣服,他回頭,目光帶著疑問。
「你要是白天有空……」她抿了下唇,才接著說道,「給我打個電話。」
說完她湊上前親了他一下就關上了門。
何謹修的嘴角抿著一抹笑容,走到和煦的陽光下,回頭望了一眼窗戶,隱隱約約看到一個人站在窗前,他的笑容擴大到臉上,對她招了下手。
她伸出頭,對他揮了揮手。
早上幹完活,中午他就離開了學校,去了附近一家商場。想到她的衣服總是很舊,一口氣挑了十幾套,直到站在內衣店前,他有些尷尬。
店員經驗豐富地迎上來,笑著說道:「您好!」
「我……我太太不方便出來,」他吞吞吐吐地說了一半,臉撇到一邊。
店員瞭然地說道:「知道尺碼嗎?」
「有。」何謹修掏出韓念初寫給他的紙字遞給店員。
「那她平時是喜歡什麼類型的呢?我們有舒適的,性感的,功能型的。」
「舒適的吧,」何謹修說完,又補充一句,「各種的都拿幾套。」
等待買單的時間,店裡進了幾批客人,不是女性朋友手挽手進來,就是情侶手挽手進來,他望著牽手的情侶,心裡說不清什麼滋味。
她為什麼就不肯出門呢?
如果是一起來,他就沒這麼尷尬了吧?
拎著店員遞過來的袋子,他幾乎是落荒而逃,一直到商場僻靜的通道前,他才撥出家裡的電話。
聽到她清冷的聲音,他說道:「你在做什麼?……網購?……要什麼東西我給你買……這倒是……你想看電影嗎?」
掛掉電話,他心想,花他的錢也算是他給她買的了。
捏著手機,他走到扶梯前,不願出門就不出吧,在家裡看電影也一樣。
回到家,他還在輸密碼,門從裡面開了,她臉上洋溢著驚喜的笑容,撲到他身上抱住他,「今天怎麼這麼早回來?」
他摟緊她的腰,抱她進屋關上門,這才去看她,驚喜和開心都是真實的。
他把袋子遞給她,「給你買完東西就回來了。」
「怎麼買這麼多?」韓念初接過袋子,拿出裡面的衣服,愣住了。
這些衣服……是他後來給她穿的衣服。
那時她雖然感受不到情緒,卻仍然隱隱地介意他買給其他女人的衣服,除了第一次穿,後來再沒動過那些衣服。
這難道又是碰巧么?
換了一個時空,難道那個女人沒出現,因為她的死纏爛打,他還是買了這些衣服給她?
「怎麼了?」何謹修看到她的臉色不好,「你不喜歡這些衣服?誰讓你不肯一起去……」
她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不,不是,是沒想到你買這麼多。」
何謹修又把手上的另一個袋子遞給她,「還有吹風機。」
韓念初接過吹風機,心裡一松,不是他後來用的吹風機,她現在簡直害怕看到跟上一個時空相關的東西。
「我先去做飯了。」
她把袋子放回卧室,越過他往廚房去,被他攔腰抱起。
「我明天開始放假。」他說,「一共三天。」
她高興地轉過臉,「三天都不用去學校嗎?」
「嗯,」他低頭抵住她的額頭說,「但是最後一天清明節,我要去祭拜爺爺,可能要住一晚。」
「好好陪陪家人。」她摸到他的臉說。
在那兩個時空,他的過早離開,讓親人嘗盡了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痛。尤其是對他寄予后望的奶奶,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去世的,如果讓她老人家眼睜睜地看到何家後繼無人,漸漸落敗,一定是摧心揉肝的痛,甚至入土難安。
她的手緩緩伸到他的頸后,用力地抱住他。
何謹修以為她是不舍,「就一個晚上,我們還有很多時間——」
韓念初捂住他的嘴,「不要說這樣的話。」
以前就是他總說還有很多時間,可最後才知道,他們的時間所剩無幾。
直到最終,她也沒能說出那句「我愛你」。
何謹修又感覺到她身上發出的那種絕望的氣息,像一株生機勃勃的草,一夜寒霜就枯萎的急轉之下的哀戚。
他不懂年紀輕輕又出類拔萃的她,為什麼臉上總透出滄桑哀戚的神色,而最讓他不解的是,她對他的感情帶著一股決然,一股豁出去絕不回頭的決然。
這不合理,可他總是一次次地迷惑,又一次次地陷進去。
吃完飯,她掀開了那架被他當成擺設的鋼琴琴蓋。
他住進來這裡兩年,至少兩年這架鋼琴沒有調律,或者音律不準,反正他也聽不出來。
曲子的旋律有些熟悉,不是那些宏大的古典樂曲,帶著些童年的歡快,陽光,雨點,和孩童的跑跑跳跳。
房間又歸寂靜,他放下手裡的書,隨意地問道:「什麼曲子?挺好聽的。」
她的背影一僵,半晌才轉過臉,意外地問:「你不知道?」
「有點熟悉,應該聽過,」他說。
她走去書房,把琴譜列印出來,遞給他,「你再看一下。」
他看了一眼,就沒什麼興趣地轉開目光,「我小時候最討厭練琴,六歲我媽就放棄了,專攻畫畫。」
「我教你。」韓念初說。
「不要,我對鋼琴沒興趣,你彈琴我只覺得吵。」
「不,這件事你一定得做。」
何謹修放下書,抬起臉看向神色執拗的她,「為什麼?」
「時間平移不變,」韓念初蹲到他身旁,「只要我們相遇,做同樣的事,結果你一定會愛上我。所以我們現在要一起做一些事,以後就算分開了,再遇到,再做同樣的事,你也還是會愛我。」
「你把物理規律當成了巫術?」何謹修啼笑皆非地說,「時間平移不變只適用於物理和數學的結果,這些結果不會隨外界客觀的條件而改變。」
她望著他半晌,慢慢地垮下雙肩,「你不願意?」
何謹修覺得她的想法簡直好笑,「愛不愛一個人,跟做了什麼無關。一個不愛你的人,無論你做了什麼,他也不會愛上你。」
她又慢慢地站直身體,那樣子真像一個行巫術失敗還被人揭穿的騙子,帶著一抹難堪和難以言說的頹敗,鑽進了卧室。
他再次拿起書,翻了兩頁,書上的字就再進不了腦子裡。
他起身走去書房,看到桌面上有一個陌生的記事本文件,不是他的,他點開看,是一個很長的list:做飯,吹頭髮,黑橄欖,彈琴,看星座,香水,雪絨花盆栽……
只有做飯和吹頭髮的前面打了一個勾,其他都在待辦事項里。
他無語地關掉文檔,還真是在搞巫術啊。
時間平移被她當成救命稻草,難道她的第一和金牌都是這麼來的?
他點開郵箱,專心地讀著新郵件。
次日早上的早餐是煎蛋,香腸,香蕉薄餅和黑咖啡,他照舊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是適宜入口的溫度。
吃完早餐,他取下掛在衣架上的T恤長褲換上,外套穿了一半,才想起今天是周末,她不出門,他大概也用不著出門。
他到書房的電腦前坐下,就聽到韓念初在門口說道:「我先去市場了。」
他沉吟片刻,從椅子上起來,走到門邊,「我跟你一起去。」
「你去幹嘛?」韓念初說取下掛在鞋架上的袋子,「你不是最討厭髒的地方了么?」
「又不是沒去過。」他低聲自語一句,換上鞋。
「你別去了,我一會兒就回來。」
他把她擠出去,順手關上門,「你管我,快走吧。」
一起走到樓下,見她走到前面,他跨著大步子,跟她并行一段,越捱越近,她的手撞到他的手背上,他翻了下手腕就牽住她。
韓念初轉過臉,思索地看了他一眼,「怎麼沒穿外套?不冷嗎?」
被她這麼一說,才發現他腦子一熱跟出來,外套都沒穿。
「你不說還沒覺得,」他索性伸手攬住她,「真有點兒冷。」
韓念初四處張望了一瞬,帶著他走到牆角下,「冷的話就站在這兒?」
「為什麼?」何謹修剛要走,又被她推到牆根站好。
「這牆是直角,有90度。」
「……」何謹修瞪著她,是冷笑話么,他僵硬地問:「華氏溫度嗎?」
「攝氏溫度也有32度。」
「你的笑話冷得我直哆嗦。」
韓念初想了一下,「那大概是90開爾文吧。」
何謹修掐起她頰邊兩邊薄薄的肉,「零下180度的笑點,存心想凍死我?」
韓念初笑了一下,正經說道:「這裡沒風,你等一會兒,我回去給你拿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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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想改掉那個冷笑話的,但我實在沒精力了。這一天太曲折,早上九點出門,飛機中轉,晚上九點到博州,一下飛機就做核酸檢測,然後所有人都被拉去體育館,凌晨兩點核酸檢測出來后才准許離開。
所以,羊肉串沒吃到,一整天的飛機餐,和博州ZF免費提供的泡麵和火腿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