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上午列老的課真的給他們留下了個極其誤導的印象,不是所有老師都像列老那樣寬和包容,一直都是笑呵呵慈眉善目的。

可惜列老的課已經上完了,引導學生踏上修靈的大門便是他的任務,現在已經完成了。若是還想見到他,只有自己遇到瓶頸的時候,自己去尋他。

傅掌教的熱身訓練就已經讓很多人叫苦連天,苦就苦在這苦還不能說出來,只能通過扭曲的面部表情來宣告。

「快!再快一點!磨磨蹭蹭地像什麼樣子?」傅掌教吼著落後的學生,接著風的力量,聲音格外洪亮。

楚鱗吊在了隊伍最後面,旁邊顧藺夏跟著,封煦陽那個沒良心的,怕被罰跑得比誰都快。

又是昨晚那個外道,才一天不見,她一點都不想念這種感覺。遲早她要拆了這條道!

「呼,呼……」楚鱗喘著粗氣,她向來體力都不好,打架也是多靠智取,用不著硬碰硬,現在算是充分暴露著自己的劣勢。

至於為什麼他們一群靈修要來練體術,傅掌教在上課開始就給出了他們回答:如果沒有一個好的身體素質,在實戰當中,還沒來得及召靈,便被對方給控制了怎麼辦?靈確實是個好東西,但太過依賴它了也不是什麼好事。有時候在高手面前,一個不察自己的靈便會被對方給控制,那個時候總不能坐以待斃,肉搏也要搏上一搏。

「儲秋……快……跟上,沒多少了……」顧藺夏向楚鱗打氣道。

「呼……你……先走……我……不行……不用管……還有……多少?」楚鱗捂著肚子,大口地喘著氣,劇烈的運動讓她感到非常難受。肺部的像是被抽空了,窒息感和跑急了肚子的疼痛交織,嗓子乾燥得冒煙,渾身又是濕漉漉泥濘濘的。

「一……圈!」顧藺夏伸出手比劃了個一,「沒事……我也跑不動了……陪你……」

好兄弟!

楚鱗不想說話,做了個讚揚的手勢,這份恩情她記住了。

越過了最後一個泥沼,楚鱗和顧藺夏終於也到了終點,雖說其他人早就到了就是了。

傅掌教也不是不近人情的,至少給了他們一點喘息的時間。

總共喘息了十五次,然後時間就到了。

「好了,休息夠了,準備上課吧。」傅掌教看著這群大口喘氣的人的樣子,搖搖頭,這身體素質也太差了些。果然是一屆不如一屆。

眾人只感覺到略微的眩暈,似乎聽見了風聲,再睜眼已經是一個別處的場景了。

這就是靈修的能力嗎,這麼短的時間內瞬移這麼多的人,嘶,恐怖!

他們被帶到了一處類似斗場的地方,周邊是坐席圍著中心,中間是個平台,看起來就像是比武之類的。空間很大,同時站上幾百人都沒有問題。

圓形,又是圓形,這伏靈院內部的設計都似乎很喜歡圓形,什麼場所的設計都要弄成圓的。

傅掌教倒是沒說座位的要求,只讓他們坐下。

楚鱗呼了口氣,正累得不行,傅掌教就讓坐了,真是菩薩心腸啊。隨即找了個位置,有意無意地離謝君修很遠。

封煦陽也想坐她旁邊,被狠狠地瞪了一眼,誰叫他剛才那麼沒義氣。封煦陽害怕,只好委委屈屈地和她之間空了個位置,被顧藺夏鑽了空子。

「今天學習刀,你們注意看好了。」傅掌教又不知從哪抽出一把大刀,便揮舞起來。

傅掌教這隨時隨地隔空取物的本事還真叫人羨慕,讓人不免想知道他平時將這些東西都藏在哪裡。

楚鱗小的時候學過一點劍,當時她和封煦陽兩個迷上了話本,裡面的劍客無不是絕世高手,引得佳人芳心暗許。他們倆那段時間便崇拜劍客得不行,自己也去學了點劍。

劍術的本質他倆沒悟到,盡揀著繁複華麗、帥氣俊逸的招式學,也還算有幾分像樣,只是更多是觀賞性,實際威力也沒多少。

後來興趣過了,又迷上了飛鏢、扇子、九節鞭一類,也就將劍拋卻在了腦後。

這些年楚鱗學的兵器不少,樣樣都會一點,但要說多精通,那確實不敢誇下海口了。

楚鱗看著傅掌教使的刀法,也不知為何就想到了以前學的劍。下意識將二者做了比較:

劍屬於輕盈靈動的兵刃,當然重劍除外,在打鬥時總給人留下的是一種優雅的君子之氣;而傅掌教舞的這刀,招招殺伐果決,絲毫不拖泥帶水,一招一式雖質樸無華,但也是去繁就簡,取敵人性命,足矣。是一種剛猛的武將之風,肅殺而有力量。

傅掌教平日慣使風靈,看起來也總是飄飄逸逸的,沒想到教的課這麼猛。

一個橫斬,破空之聲呼嘯而來,即使隔著數丈,他們還是感受到了撲面而來的刀意,以及——殺氣。

傅掌教一個收勢,比劃完了最後一招,剛才渾身的殺伐之氣也收斂了乾淨,又恢復到那個嚴肅冷漠的傅掌教了。

「都上來。」傅掌教發令道,用刀指了指自己旁邊的位置,然後又一揮袖,三排整齊的刀架出現在了場上。每個架子上都插著十把大刀,整整齊齊的,共三十把,皆泛著寒光。

「你說傅掌教的袖子里到底藏了多少東西,每次一揮袖子都有東西出現。」顧藺夏低著頭湊在楚鱗耳邊說道,用著他能用的最小的聲音。

「我也想知道,你說裝得下人嗎?」楚鱗挑了挑眉,又偷偷打量了一下傅掌教的袖子,比別人的都大。

「能吧……」

顧藺夏還沒說完,便被傅掌教的咳嗽聲給打斷了,「快點!」

只要有風的地方他就能聽見,再小的聲音也沒用。還有,東西沒有放在袖子里,傻孩子。

「剛才我的演示都看清楚了吧?」列隊整齊后,傅掌教發問道。

場上一時間沒人回應,陷入了死寂。

「傅掌教,你剛才演示得那麼快,動作又那麼多,看是看清楚了,但是沒記住。」顧藺夏率先打破了這份窒息的沉默,說話的語調雖然有幾分不正經,但這話的內容是沒錯,大部分人都是這樣想的,只是不敢說而已。

傅掌教倒是笑了,沒什麼比一個平日里總板著臉的人笑了更讓人毛骨悚然的了。

「我只是問你們看清楚了沒有,誰說要讓你們記住了?」傅掌教看著顧藺夏笑著說,然後又看向其他人,「你們呢,都看清楚了沒有?」

「看清楚了。」眾人不太整齊地回答著,聲如蚊吶。

我有那麼可怕嗎?看來生源倒退的不光是身體素質,心理素質也不行啊。

「看清楚了就每人拿一把刀,然後練習。」傅掌教看了眼手中的刀,近來疏於練習,刀法也有些生疏了,等會也練練吧。

「傅掌教,可是,我們不會刀法,怎麼練習啊?」一個長臉的學生問道,楚鱗認得他,好像叫孫開宇,就是上午感靈失敗的兩人中的一個,脖子上帶著列老給的水滴墜子,也不知道成功了沒有。

傅掌教看了眼手中的刀,說道:「我雖然沒有一招一式地教你們,但剛才的招式你們總記得一兩個吧?再不濟,那份刀意和使刀的氣勢能感受到吧?」

眾人乖巧地點點頭,何止能感受到,那份殺氣差點人都沒了。

「我要先糾正一個你們對武學的誤區:並不是習武都需要固定的章程格式的,真正的高手都是無招勝有招,見招拆招,幻化無窮。當然,一些基礎的招式還是需要的,打好了基礎才能走得更遠,這個我日後會教你們的。

今天是第一堂課,我當然知道你們當中很多不會使刀,甚至一些人以前連刀見都沒見過,更不需說摸過了。讓你們練習,是想讓你們先熟悉刀的感覺,至少不要太陌生。熟悉好了再自己比劃比劃,可以就著我剛才的演示動作模仿,也可以自己另闢蹊徑。重要的不是招式,而是果決的氣勢,一刀斃命不拖泥帶水。

懂了嗎?」

「懂了!」顧藺夏的聲音最大,他早就想試試大刀了,看起來是件稱手的兵器。

楚鱗也點點頭,懂了,說那麼多不就是讓我們自己比劃著玩唄!

「很好,那你們就開始練習吧,給你們一個時辰,之後你們一個一個來展示練習成果。」說完,傅掌教就到一旁的空地自己開始舞刀,給他們留出空間。

傅掌教一走,氣氛也活躍了不少,眾人也不似剛才那般拘著,都去刀架上取刀。大家都是十七八歲血氣方剛的年紀,對於這種充滿力量的武器當然也是頗感興趣。也不管自己會不會,就胡亂地揮舞起來,一時間場上像是群魔亂舞。

楚鱗看著面前的刀架犯了難。一品的玄鐵百鍊而成,刀柄是數十年的楠木製成,刀是好刀,但這人……

不太行。

楚鱗又試了試,是真的重,沒有百斤也有幾十斤,拿起來沒問題,但如果要想像傅掌教那樣隨意的揮舞,恐怕不行。

「儲秋,還好吧?」封煦陽看著楚鱗一臉愁色,心下也是瞭然。

楚鱗皺了皺眉,說道:「不太好,但那又有什麼辦法呢?」

力氣小,體力差,這是從小不好好打基礎的惡果,現在果實成熟了,該她自己嘗了。

楚鱗雙手拔出大刀,後退了幾步差點沒有站穩,好在勉強站住了。

她試著揮了一下,刀是出去了,但人也差不多也快飛出去了。

楚鱗悄悄觀察了下其他人的情況,還好,除了少數幾個人外,其他人看上去和她也差不多。

呼,還好還好,不算是最差的。我就說嘛,都是公子少爺的,怎麼可能都比我強。即使是性別差異,至少在都是養尊處優的情況差異還沒那麼明顯。

探清了敵情,楚鱗也沒那麼緊張了,既然大家都是菜雞,只要不比他們菜就行了。體術不擅長就不擅長吧,只要不是墊底的就行了。

也不管其他的了,楚鱗練過武,有些底子在身上的,雖說力氣小,但相比於其他什麼都不會的人還是有些優勢的。

一個時辰,聽起來蠻長,真要做起事來,也快得很。

傅掌教練完了刀,酣暢淋漓,心情也好了不少。去看看那群小崽子練得怎麼樣了!

「好,時間到了,按照房號順序,一個一個來吧。」傅掌教見眾人也都是大汗淋漓,頭髮都濡濕了,練得還算認真,還算是滿意。

一號房住著周文武和周文延,正好是對親兄弟還是雙生子,不過兩人的差距就很大了。

周文武人如其名,高大壯實,相比之下,周文延就顯得有幾分病弱了。雙生子大多這樣,一個強了另一個多半就弱了。

不出所料,周文武沒有辜負自己的身材,一把大刀被他耍得虎虎生風,一招一式頗為像樣。

與之相對的便是周文延,抱著刀揮不到兩下,便拿不動了,氣喘吁吁。

後面幾個,大多水平也不行,除了四號房的孫開宇,將大刀舞得還像模像樣,雖然招式還挺笨拙不連貫,但肅殺之氣還是能夠隱隱感覺到。

沒想到孫開宇感靈不大行,但對於武學天賦還不錯。

楚鱗看了看場上的表現,頓時覺得自己還不至於墊底,有了信心,也換上了副看戲的心態。

封煦陽同她一樣,平日里雖沒少武槍弄劍的,但像大刀這種重兵,就從沒碰過了。

本想著他和自己的水平差不多,最多是好一點點,沒想到封煦陽的表現竟這般令她吃驚。

我的天哪!這小子!什麼時候背著我練刀了,力量感這麼強,下盤這麼穩!就才幾個月沒見,武藝進步了很大啊!

葉子明年紀還小,還沒有完全張開,大刀對於他來說重了些,不過他那一臉憋勁的表情倒是有趣。能力上沒上去,氣勢上算是勉強能行。

謝君修的大刀應該是目前為止舞得最好的,這楚鱗倒是一點也不驚訝。自從見識到他主動預習的行為後,她在心中就將他默認劃到了學習各項優秀的那一類。

謝君修一個利落的收刀,結束了演示。連一直緊鎖眉頭的傅掌教也點了點頭,說了聲「不錯。」

楚鱗長舒了口氣,拖著刀走向中心。刀划著地面直冒著火星,楚鱗走得決絕,一個小小的演示真叫她走出了荊軻刺秦的壯烈。

說是不緊張,真到了臨場那都是假的。尤其是在謝君修演示得這麼好的情況下,那隻會是更加襯托出她的劣質。

只希望等會兒傅掌教罵得輕些,別像罵柳林之那樣慘就夠了。

既然在力量上薄弱,楚鱗選擇的戰術便是多運用技巧,在招式上面取勝。借著揮出的大刀還沒散的力,楚鱗加入了腿法。又借著掄轉的大刀前沖的力,楚鱗選擇了借力打力再變化一次從橫劈轉為上挑,而不是像一般情況下的硬生生止住刀,直接抗下未散去的力。

楚鱗演示的時間不長,她的體力也支持不住她耗太多時間。所以每一招都很是精妙,每一次的揮刀都不會是無用的,而是刀刀藏玄機次次中要害。

傅掌教看完了楚鱗的演示,挑了挑眉,沒有想象中生氣的樣子,評價道:「力量太差!我瞧你看起來也不瘦弱啊,怎麼力氣這麼小?」

那是您看錯了,這衣服穿得太寬鬆沒看出來。

「招式倒是有些意思,在同階層對決時可以彌補些你力量上的不足。但是,一旦雙方力量懸殊過大,你這些同花拳繡腿沒有區別!任何技巧的前提都是力量,回去記得好好練習,把你的力量提上去!」傅掌教拖著長音將最後幾個字重重說道。

苗子不錯。

楚鱗見傅掌教也沒什重話,比自己預估的要好上了太多,忙是猛地點頭,連聲說道「知道了,我回去一定謹遵傅掌教教誨,好好練習。」

待傅掌教示意她可以下去時,更是拖著刀倉皇而逃,絲毫沒有先前那種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氣勢了。

「漂亮!儲秋!」封煦陽撞了撞她的肩膀,為她慶賀道。

「那是!小爺我是誰?鱗爺好不?」楚鱗絲毫沒有一點謙虛的樣子,大拇指抹了下鼻子,一臉得意。

人一般只有在沒想到會做好的時候分外得意,因為出乎意料,驕傲下也無所謂。

楚鱗掃了眼台上,現在輪到顧藺夏了。

真的是,慘不忍睹啊。

之前他一副興沖沖的樣子,她還以為顧藺夏肯定厲害,至少水平不差嘛!沒想到,結果會是這樣。

顧藺夏還沒展示完,便被傅掌教叫了停。

完了完了,這下肯定要被罵得狗血淋頭了。剛才的柳林之至少還能讓傅掌教忍完。

傅掌教看著他很長時間的沉默,一時間竟不知道從哪裡罵起。

顧藺夏倒是一臉無所謂的樣子,也不慌亂,就那樣直直地看著他,等待著挨罵。

「你……」好半天傅掌教才憋出這一個字,「算了,等會留下加訓吧。」

這屆的學生當真沒給少他驚喜啊。

「下一個……」傅掌教擺擺手,示意他趕快下去,真是氣得人腦仁疼。

「顧少,你這刀舞得挺別緻啊!」楚鱗調侃道。

顧藺夏在楚鱗旁邊坐下,一臉得意的笑,「那是!你顧少誰啊,能和一般人一樣?」

「那就祝顧少等會好運了,希望你能趕上吃飯。沒趕上也無所謂,中午的雞腿我還幫你留著呢,到時候記得來吃啊!」楚鱗笑眯眯的,語氣是分外誠懇狗腿,只是這說話的內容不是陰陽怪氣還能是什麼。

當最後一個人展示完了以後,要是楚鱗沒看錯,傅掌教是舒了一口氣,一臉終於解脫了表情。

簡單地進行了總結,便宣布了下課。

正好到了吃飯的時間。

楚鱗沖著顧藺夏做了個再見的手勢,那每一根晃動的手指都是對他的一種嘲諷,「再見了,顧大少,慢慢練哦,我去吃飯去了!」

顧藺夏指著楚鱗,想說什麼被氣得噎住了,最後只化成了一句「別忘了給我帶倆包子。」

得,大丈夫能屈能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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