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白首相知猶按劍
這個人,是個美女。
大美女。
嬌滴滴的大美女。
她叫朱晴,是妥妥的校花。
有名的恃靚行兇的人物。
據說她將來的職業規劃,最低是空姐。
我和她,明明不是一條路子上的,怎麼會扯上關係呢?
主要是因為惡犬。
朱晴本是隔壁班的,與我並不相識。結果,她居然在放學時分,將我堵在了校園裡。
我本來和陸敏挽著手,心情不錯。
朱晴,就這樣出現了。
她來了。
她來了。
她就這樣走來了。
她比我,更像個下凡的仙女。
她沐浴在陽光中,整個人都是發光的。
她身段婀娜,姿態優美,如娉婷的大家閨秀。
直到朱晴走近了,我才看清她的眉眼。
唉。
好一個傾城傾國貌。
為啥我要嘆氣呢?
因為作為一個女生,但凡讚歎另一個女生的容貌,那一定是言不由衷的。
這副傾城傾國貌,最吸引人的,是一雙丹鳳眼,雪白的皮膚,還有一頭柔順的長發。
不但容貌傾城,朱晴一開口,也是溫文爾雅的小姐氣派:「你,就是歐陽君吧?」
她的聲音,軟綿綿的,就像在撒嬌一般。
男生聽了,肯定會骨頭都酥了。
女生聽了,也會起一層雞皮疙瘩。
於是,我奮力地抖了抖一身的疙瘩,露出個友好的微笑:「是呀,我就是。」
朱晴,臉上蕩漾起,甜蜜蜜的笑容,柔聲道:「我是誰,你知道了吧?」
朱晴這樣的大美女,按理說,應該是眾人皆知的。
但是,我覺得,我有社交恐懼症。我走路的時候,都是行走帶風,目不斜視,根本看不到熟人,更不會跟別人打招呼。別人的八卦,除非有人說給我聽,我斷不會主動打聽。女生扎堆逛街聊天拉家常之類的事情,更不適合我。
所以,朱晴這樣的大美女,我完全是一無所知地。
所以,我坦然道:「為啥我要知道你是誰呢?」
沒想到,這樣一句實話,竟極大地冒犯了朱晴。
朱晴露出震驚的表情,一雙丹鳳眼,幽怨地瞪著我。
我被她瞪得發毛,便向陸敏擠擠眼睛,暗示陸敏救我。
陸敏,果然仗義。
她對著朱晴一笑:「這不是朱晴嗎?什麼風把你吹來了?歐陽君她剛轉學過來,孤陋寡聞,不認識幾個人。你莫要生氣。」
切。
這話說的。
要說我不認識陸遊,不清楚歐幾里得,是孤陋寡聞,我無話可說。
說我不認識個校花,就是孤陋寡聞,我是不服氣的。
於是,我氣呼呼地道:「朱晴您好,我有眼不識泰山。不知您大駕光臨,有何指教呢?」
朱晴見我言語不善,卻也不生氣,依然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歐陽君,我來找你,是想證實一些事情。」
「證實,一些事情?」我莫名其妙。
朱晴,笑盈盈地道:「聽說,你和林寒,走得很近。」
林寒?
我和他,走得很近嗎?
不是他像狗皮膏藥一樣,黏過來的嗎?
看來緋聞這種事情,果然是吸引眼球,觸人神經的。
林寒這種比較扎眼的人,誰跟他走得近了,就會惹上緋聞。
於是,我不等朱晴發問,立即果斷澄清:「這位美女,我知道你想證實什麼了。我和林寒的關係,就是,沒什麼關係。」
見朱晴不相信,我又一本正經地道:「如果非要說,有什麼關係,那就是,目前,我們是兄弟。將來,我會收他為徒。」
「兄弟?師徒?」朱晴有些震驚,一雙丹鳳眼,眼波流轉。
「真的。你相信我便是。」我拍拍胸口,奮力地企圖打消朱晴的疑慮:「我對林寒,一點興趣都沒有。」
朱晴突然抿嘴一笑,似乎高興起來。
我見美女笑了,也放下心來,打算開溜。
結果,朱晴突然一把拉住我,奇怪地問我:「你不想知道,我和林寒是什麼關係?」
這個……
我到底是想知道呢?
還是不想知道呢?
我自己也不好說。
說我對林寒不感興趣吧,也是打腫臉充胖子。
但林寒自己說我無色可圖,我再自作多情,也是無趣。
按照我的一貫風格,我應該冷笑一聲,嗤之以鼻,再無所謂地回懟:你們什麼關係,關我何事?
但是。
可但是。
但可是。
我的內心深處,還是有一點點想知道,這個美人,和林寒的關係的。
於是乎,我裝出一副三分不屑,三分漠然,三分無所謂,一分禮貌的表情道:「啥關係?」
朱晴果然,露出得意洋洋的笑意,嬌羞道:「我是他的女朋友。」
切。
不就是女朋友嗎。
又不是老婆。
也不是未婚妻。
更不是林寒孩子他媽。
那我就放心了。
我去。
我放心個鬼啊。
搶人家男朋友的事情,我也做不出來呀。
而且,為啥我要搶林寒呢?
我不是對他沒興趣嗎?
我正在胡思亂想中,只聽朱晴,繼續宣布自己的主權:「林寒這個人,招桃花。他的身邊,總有些不知所謂的蜂啊,蝶啊的。所以,我得時時提點些。」
蜂啊,蝶啊?
好耳熟啊。
一不小心,我自己也變成這蜂啊,蝶啊的了。
我有些沮喪,卻也伸出手,拍了拍朱晴的肩膀,安慰道:「你放心。所謂兄弟妻,不可欺。我絕對不會打你的主意的。」
「打我的主意?」朱晴一愣。
我意識到自己嘴瓢了立即糾正:「不會打林寒的主意。」
朱晴果然放下心來,對我溫柔一笑:「歐陽君,記住你說的話。」
說完,這個美人,優雅地轉過身,踏浪而去。
陸敏沖著我吐吐舌頭:「你看,美人的氣質,情商就是不一樣啊。」
我翻了個白眼:「你以為女人的鬥爭,要像男人一樣上擂台啊?我們肯定要文明文雅多了。」
陸敏眨眨眼睛,彷彿聞到了八卦的味道:「你們的鬥爭?爭什麼呀?林寒?你剛才也不像爭了呀。不是拱手相讓了嗎?」
我嘆了口氣,也不正面回答陸敏:「男人啊,其實很專一。都喜歡這種長發文靜聽話的淑女。偶爾對那種渾身帶刺的感興趣,也不過是吃得太淡想嘗試一下辣椒。辣椒哪裡能當飯吃呢?」
陸敏聽得莫名其妙:「什麼帶刺?什麼辣椒?」
我沮喪地揮揮手:「小孩子不要管這些。」
小孩子陸敏不服氣地哼了一聲:「就你城府?就你世故?你以為那個朱晴,是個表裡如一的溫婉美人?切。」
這一聲切,我其實並不意外。
女人的鬥爭,雖然沒有男人那麼直白,但也絕對不手軟。
這個朱晴,能來找我,就已經說明她不是個省油的燈了。
於是,我故作天真地追問:「是嗎?那,她怎麼不表裡如一了?」
陸敏諱莫如深地趴在我耳邊道:「睚眥必報,分毫必爭。」
這個……
也太抽象了吧。
我覺得我身邊的女生,大多是友好善意的。
睚眥必報,分毫必爭,倒讓我想起來些前塵舊事來。
那是我的死對頭。
一個喚作卓麗的小女孩。
為什麼會成為死對頭呢?
大概是因為旗鼓相當吧。
準確地說,她,以為我們旗鼓相當。
所以,就生出些互相攀比,嫉妒,仇恨來。
那時,我是個大姐大,追隨者眾。
而她,也想自成體系,與我分庭抗禮。
就像是江湖之中,不能一家獨大,要滋生出不同的幫派來。
於是,我和她,就出現了小鴨子的爭搶。
她與我爭搶的方式,就是搬弄是非。
小朋友中間,開始流傳我自私,小氣之類的故事。故事有鼻子有眼,曲折婉轉,蕩氣迴腸。
不明真相的吃瓜群眾,果真有的離我而去,與她走得親近。
甚至有一次我的生日會,卓麗攛掇了小朋友們,不來參加。
本以為,只有章琴和我,孤零零地度過那個生日。結果,答應了卓麗不來的小朋友們,抵不住蛋糕的誘惑,又一個個地,摸到我家去了。
至此以後,我和卓麗,結下了梁子。
見面不說話,路上遇到也裝沒看見。
大概我,是一個,比卓麗更有吸引力的人吧,我的追隨者,比卓麗的多多了。
多到,卓麗那邊沒有一個追隨者了。
放學路上,我們一大幫小鴨子,高高興興,浩浩蕩蕩的。
而卓麗,只有孤零零一個人。
但卓麗,是個不甘寂寞的人。
不甘失敗的人。
她就遠遠地跟著我們,一會兒裝作撿東西,一會兒裝作系鞋帶,不斷搞出動靜來,刷存在感。
我就是不理她,氣死她。
她果然生氣了。
氣到她要與我決鬥。
我們決鬥的方式,分為文斗和武鬥。
文斗,就是吵架。
我跟她,大大小小,吵架不下數十次。因此,我從中練就了一副好口才。
武鬥,就是打架。
當然,選擇和我打架,這個卓麗,還是有點勇氣的。
但是,我對與她打架,頗有微詞。
首先,卓麗跟我打架,是不分場合的。
我們甚至在周一上午升旗儀式上打架。
搞到校長在講台上,一眼便望見了,打得熱火朝天的我們。
我們被當眾點名批評。
其次,我對卓麗的打架方式,頗不滿意。
這廝,毫無江湖道義可言。
毫無武學招式可言。
她的打架方式,就是扯頭髮。
我的十路清潭腿,雖精妙,但一旦被她扯住頭髮,就如同陷入淤泥,毫無用武之地。
因此,我同卓麗的打架,變成了潑婦的互撕。
嗚呼哀哉。
真是本女俠的一段黑歷史啊。
不管怎麼說,女人的鬥爭,還是讓我很不爽的。
黏黏糊糊,婆婆媽媽的。
因此,看美人朱晴走遠,我的好心情,也隨之飄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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