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故人
雲中郊野某處小院子中一個男人正磨著手中生鏽的柴刀,忽然他停了下來而後又接著幹了起來。
「呦,怎麼你這大忙人倒是有空來我這裡啊?荷兒,去吩咐你娘將我剛打的那幾隻兔子拿去燉了。」男人卻不抬頭,繼續磨著手中的柴刀。
一旁一個五歲左右的小姑娘聽罷趕緊跑回屋內喊著:吃兔子,吃兔子。
地上草籠里共有三隻兔子,兩大一小,雖然都不怎麼肥,長相倒是極為喜人。那叫荷兒的小姑娘蹲下去看著兔子卻是直咽口水,像是想起了什麼美味一般。
「你說你來就來,還帶什麼東西,這羊長的不錯呵夠肥的,能吃不少頓了。」說罷起身便要將那羊拉到後院去。
滄湑卻是一把將他的手拍開,瞪了他一眼。
「這羊不是給你的。」
說罷便起身走向那小姑娘,滄湑也學著那小姑娘的模樣一起蹲下看著草籠里嘴巴一動一動的兔子。
「你叫項荷?」
「我叫荷兒。」
「那你叫項荷兒?」
「我就叫荷兒。」
「哈哈哈,滄湑啊滄湑,你和孩子較什麼勁,話說你此次來這雲中可是有…」
「嗯?」
「好好好,不問不問,你們影衛都是神神秘秘的,我知道太多可不好。」說罷便去拿滄湑腰間掛著的牛皮袋。
「好久沒有喝酒了,這雲中城的酒可是緊俏的很吶,噗—」
「那是羊奶,給這孩子的。」
「咩咩—」
看著不遠處棗樹上拴著的羊,再看看被自己噴了一地的羊奶,項山想吃羊的念頭越來越深了。
「這娃子是誰家的?也沒聽說你有女人…」
「這是洛長空的兒子。」
「噗—」剛從井裡舀了一瓢水喝的項山又被滄湑這句話嚇的把喝進嘴裡的水吐了出來,正巧噴了那樹邊打盹的母羊一身。
「皇上的兒子你都敢…」
「我就是奉了他的命才把這孩子從長安帶出來的。」
「為何?」
「長安城有人要對付洛家,這孩子就是第一個,洛長空讓我給洛家留個種。」
「你就別扯了,那洛家五代皇帝豈是說對付就對付的…」
「洛鄴。」滄湑緊接著說出了這個名字,只是聽到這個名字,項山便臉色一變不再說話。
就這樣,滄湑和荷兒蹲著看籠子里的兔子,項山坐在井旁看著兩人。
太陽很快便下山了,天空中逐漸升起了一輪殘月,院子中的眾人看著一鍋兔子卻是無人動筷。
「滄兄,這匆匆一別便是十年,十年前的事情不提也罷,不管你今日踏足雲中是所為何事,但今日咱倆不醉不歸,幹了。」
「你不是說在這雲中城酒可是緊俏的很?怎麼…」
「這是我打算閨女嫁人的時候再拿出來的,但今日這不是你來了嗎?嘿嘿…」
「我看就是你想喝罷了,好幾次看見你偷偷對著這酒…」來者乃是一個中年女子,但此女臉上卻無半點歲月痕迹,依舊一股異域風情。
「居次近來安好?」滄湑卻是一個起身對著此女一個抱拳問候。
「哪來那麼多講究,我早已不是什麼居次了,現在就是一個普通的婦人罷了。」說罷還笑著拿手帕擦了擦荷兒吃到臉上的菜葉子。
「項兄,如今不僅是長安城,包括整個武林乃至這雲中都不太平,你們要多加小心。」
「嗨,這雲中不比長安城勾心鬥角權利相爭,除了日子過的難些,倒也沒什麼不好。」項山卻是邊扒拉著碗中的兔肉邊說到。
滄湑看了一眼對面的達蘭考慮了一番還是說道:「達噠派左賢王獫狁烈邇帶兵攻打雲中城,今日剛從蘇州到達雲中城的運糧隊被劫殺於城下,死傷慘重。」
項山聽到這個消息后將手中的筷子一把拍到桌子上,剛打算說些什麼的他忽而注意到一旁的妻子卻又忍了下去。
而聽到這消息的達蘭卻是依舊不為所動,只是將鍋中的一小塊肉夾給荷兒。
滄湑見狀便說道:「我此番來雲中的目的便是將這個孩子託付在你這裡,我想這全天下沒有地方比你這裡更安全了。」
「你真是給我添了個累贅,看著屋內床上睡去的嬰兒,項山卻是一臉的不願意。」
滄湑卻也搖了搖頭說道:「我知項兄不願再摻和這江湖之事,過了今晚我帶著…」
「阿蘭,荷兒用過的那個小床還留著么?沒有讓我當柴火燒了吧?」
「在呢,我放後院了。」
聽到這裡,滄湑已經明白了,項山答應收留這孩子。
「這小娃娃叫什麼名字?」
「洛陽。」
「哼,既然留下了他,他就是我兒子了,以後就叫他項南。」
「項南。」滄湑低聲喃喃著。
滄湑一大早便離開了,那隻母羊也留了下來。
「沒吃飯就走了,唉…」達蘭惋惜著說到。
「十年沒見,他還是老樣子,影衛到底給了他什麼,值得他如此賣命。」
「爹,吃羊吃羊。」荷兒蹲下一手摸著羊腦袋一邊抬頭和項山說到。
「這羊不能吃,你弟弟可就指著這羊呢。」項山蹲下摸了摸荷兒的腦袋說到,接著便解開被栓在樹上的繩子交給一旁的荷兒。
「荷兒,把羊牽到後院去。還有以後荷兒不能到處亂跑了哦,要去跟娘去割草,要不然弟弟要餓肚子了。」
「弟弟要吃草嗎?」
「不是,是羊要吃…」
長安城皇宮內,聽著從珞嘴裡說出的消息,洛長空倒是顯得很平靜。
「已查明確實是李丞相和那李太醫勾結給皇後娘娘下藥導致早產,還有那李太醫與庾裘的死也確實和李丞相有關。」
「還有什麼消息?」洛長空卻是不理會桌前所跪之人,不斷翻看著桌上的奏摺。
「長安城近來數股勢力涌動,季家似乎有重新崛起的勢頭,萬家酒館的常樂君也不…」
洛長空打斷了此人說道:「你下去吧。」
待那人退下后,洛長空卻是自言自語道:「司徒無心啊司徒無心,你還是露出你的野心了。十年前你和洛鄴那傢伙的勾噹噹我不知道么,我倒要看看你要做什麼…」
說罷起身走向門口,推門而出,門口候著的老太監也趕忙跟上去。
一路來到永寧宮,殿外便是三步一個侍衛,進到內殿更是不少暗哨蟄伏在這殿內各處。
推開房門而入,屋內只有一個小床和一個宮女。從宮女手中接過一個小木葫蘆,洛長空一步步走向小床邊。
縱使這是自己的兒子,可每次見到這孩子的模樣也是驚恐不已,此子與其大哥不同,洛陽可還是人模人樣,可這洛長安卻是長的和那怪物一般。
「這裡面裝的是?」
「皇上,這裡面是按您的吩咐,抓的一隻剛生產的白虎擠出的奶,再配上太醫調製的壯骨…」
從永寧宮出來的洛長空問道:「這永寧宮裡原本的宮女?」
「回陛下,這永寧宮內原本的下人宮女太監一個不留已經全部…」
此刻長安城郊湖畔,一個宮女打扮的人在湖邊洗著臉上的妝,不一會一個靚麗的佳人便出現在了湖邊。
「得趕緊離開,不過這身衣服卻是…」李水彤無奈只得向前走去,而不遠處卻有一個小茶攤,茶攤上有一戴著草帽飲茶的男子,還有一位老婆子。
而茶攤老婆子看到李水彤卻是趕緊放下手中茶壺走到路中央,李水彤看到這兒,也只能硬著頭皮向前走去,袖子一抖一把短劍卻是出現在了袖中,只露出一個劍尖在外。
「我的好閨女,你終於回來了,你想死我老太婆了。」那老婆子卻是一把將她抱住說道。
此時的李水彤也只得隨機應變道:「娘,女兒回來了,女兒再也不走了。」
此刻一旁戴草帽的男子卻是站起來說道:「姑娘多慮了,在下只是碰巧路過在此飲茶,並無惡意。」
「對,這是個好小夥子,他還幫我招呼客人呢。」這老婆子也在一旁幫襯著說道。
李水彤慶幸自己剛剛並沒有動手,但剛剛自己只是露出那麼一點殺意,此人卻感受到了,恐怕此人也是一位江湖高手。想到這兒,李水彤對老婆子說道:「娘,你有衣服嗎?我這身衣服已經好久沒換了,都要臭了。」
「有啊,有啊。」說著便朝茶攤旁的屋內走去。
「在下,武當派—墨鈞。不知姑娘怎麼稱呼?」
「我,我…」李水彤倒是難住了,這老婆子的閨女叫啥自己怎麼可能知道,可這該怎麼辦呢?
只見那老婆子卻是拿著一件衣服從屋內走了出來,李水彤忽而腦筋一轉,小跑著接過那老婆子手中的衣服扭頭對墨鈞笑著說了句:「就不告訴你。」
墨鈞看著這古靈精怪的李水彤整個人便呆在了原地,這姑娘不同於他見過的任何女子。任憑他在江湖上闖蕩了數載,見過各式各樣形形色色的女子,可這李水彤確實讓他動了心。
他看著對面同樣看著自己露出一副我懂表情的老婆子,驚的拿起桌上的寶劍轉身便走。
屋內看著遠去的墨鈞,李水彤也是長嘆一口氣,此人太可怕了,差一點便要露餡了。
晚上,和老婆子躺在一起的李水彤不斷回想著吃飯時從老婆子嘴裡套出的話。原來這老婆子的女兒也是位宮女,可自前年回來看望老婆子后便一去再也沒有回來。而這老婆子年老昏花,自是將穿著宮女衣服的李水彤認成了自家閨女。
想到這裡,她嘴角一歪喃喃道:「既然有這種好事,那以後就用這個身份活下去吧。」
老婆子聽到李水彤的喃喃自語便捏了了一把她的腰說道:「還在想白天那個小夥子呢?放心吧,他明天還會來的。」
確實,第二天乃至第三天,一連十幾天,墨鈞都早早的來茶攤幫忙,李水彤也漸漸放下了對此人的防備,偶爾還會嬉笑幾句。
一日,老婆子拉住了李水彤和墨鈞說道:「你們小兩口也該是時候成親了,我這老婆子也沒什麼送的,這些年賣茶也積攢了不少,你們小兩口定是不願意在這茶攤過一輩子,今天當著我老太婆的面成了親明天便走吧。」
看著眼前一小盒碎銀子,李水彤自是感動不已,他抱著這素不相識的娘便哭了起來。
第二天,穿戴整齊的李水彤和墨鈞告別了老婆子一路向前走去。
「我們要去哪裡?」
「武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