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僧人赤螭
從項山家中出來的滄湑漫無目的地走著,他回想著昨夜項山說的話:
一個人要做到什麼程度才算得上是一位真正的大俠?除暴安良?劫富濟貧?還是與為害武林之人不死不休?亦或是如你滄湑這般忠君之人?
早上臨走前項山一把抓著他的肩膀說道:「提到滄湑,所有人都只會想起那個殺人不眨眼的反手劍,可卻沒有人知道影衛統領的存在,你…」
滄湑卻是不聞此言徑直走向門外,項山沖著他的背影喊道:「左賢王獫狁烈邇的大營就在這雲中,你也在這雲中,如果我是你便去那異族大營走一遭,看看…」
慢慢走上一處山坡,遠處的太陽已經升起了一半,滄湑抬頭看了看后便將身後的斗笠摘下戴好就朝著一個方向而去。
走的並不是很快,說是趕路卻更像是在散步,就這樣一步步走著,但眼神中卻多了一種莫名的空洞。
直到中午才勉強看到了異族的哨所,倒是一隊騎馬巡邏的異族哨兵發現了滄湑。接著一人騎馬向哨所方向奔去,另外三人快馬加鞭趕來,其中帶頭之人一手抓著韁繩,一手從身後抽出一柄彎刀。
「你是什麼人?」
滄湑並不理會停在自己不遠處的異族騎兵,還是一如既往的向前走去。
異族騎兵看到滄湑並不理會自己的話,更是不把這自己這群人放在眼中,頓時大怒雙腿一夾馬肚手持彎刀便向滄湑砍來。
馬慢慢的停了下來,滄湑不緊不慢的反手將劍收回劍鞘繼續向前走去,而那馬上之人仍是揮刀劈砍姿勢。一陣風吹過,那匹馬連同馬上之人的一齊倒地,那人的腦袋已經滾了出去,馬卻是被嚇的倒地不起。
不遠處的二人全都呆在了馬上一動都不敢動,就連手中的彎刀都被扔到了地上,唯獨二人座下之馬卻是在來回走動著。
滄湑卻是無視了二人,一直朝著一個方向而去。
穿過哨所,手中之劍緩緩入鞘繼續向前走去,身後是已經一分為二的異族哨所以及一眾倒下的沒倒下的異族士兵。
越往裡走遇到的異族士兵便越多,但不管來者是誰來者多少,滄湑都沒有停下來,隨之反手一劍接著劍入鞘。
漸漸的滄湑周圍成了一個圈,大批的異族士兵圍著滄湑,卻無一人敢入滄湑五步之內,他們只得跟著滄湑一起向大營的方向移動。
不遠處一個異族將軍看到此情此景,氣的將手中馬鞭一揮便轉身走上一旁的紅鬃烈馬接著便向人群中的滄湑而去。
圍著滄湑的一眾將士看到這裡趕緊讓出一個口子,但那人卻不進來,一個手勢而出大批的異族騎兵便跟在了此人身後。而後此人一個揮刀向前,大批的異族騎兵便朝著滄湑而去,帶頭的便是那匹紅鬃烈馬。
五百米的距離一睜眼便到了,帶頭之人一拉韁繩,整匹馬便跳了起來向著滄湑壓下,身後的騎兵也隨之而至,一眾人手持彎刀便向下砍去。
收劍走人,此刻圍著的異族士兵卻是無一人敢直面此人,紛紛拔腿而逃。滄湑先是扶了扶被勁風吹歪的斗笠,這次他倒是不急著收劍,倒是反手甩了甩被帶到劍身上的塵土后才將劍收入鞘。
「嗯?有個頭戴斗笠反手持劍的劍客正向著大營的方向而來?你們為何不攔下他?」
「嗯?讓他下去吧,他們攔不住的,去了也是送死。」獫狁烈邇卻是對著訓話之人說到。
「那可如何是好,莫非就讓此人在營中橫衝直撞,如入無人之境?賢王…」
「十多年沒見了,就讓我去親自會會這位故人罷。」說罷起身拿下架子上的刀就要走出營帳。
而右谷蠡王達齊克卻是一個箭步跪在獫狁烈邇面前說道:「左賢王乃是一軍主帥,豈能以身犯險?此人便交給在下…」
「達齊克將軍莫慌,區區一個反手劍,交給在下處理可好?阿彌陀佛。」
卻見那左賢王聽到此聲,腳步便停了下來。而地上跪著的達齊克也看向那來者興奮的說道:「大師何時從漠地來到這雲中?」
「小僧也是今日才到,剛到這營帳前便聽到將軍與賢王在談論來犯之人,阿彌陀佛。」
「那就有勞大師去將此人拿下。」獫狁烈邇倒是極不客氣的說到。
「善哉善哉,佛門之人以殺生為戒,自是將此人驅逐便好。」赤螭將手中的禪杖往地上一杵,右手打出一個無畏印后便轉身離去。
哼,這滄湑跑到這大營意欲何為?莫非是發現了什麼?不行,得趕緊將他趕出這大營。想到這裡赤螭拎起禪杖雙腳騰空向著滄湑的方向而去。
而此時滄湑已距左賢王營帳不到一里,周圍的士兵越來越多,不乏有躍躍欲試者。可見過滄湑出手之後,圍觀將士大都放棄了上前的念頭。
此刻一人從遠處踏空而來,手握一柄赤紅色的木製禪杖,全身上下布滿紋身,以至於連黵面印滿了半張臉。
落地之後,此人先左手禪杖杵地,接著右手打了一個法印,一句阿彌陀佛脫口而出。
周圍的將士們看到此人的到來,臉上的恐懼之意頓時全無,更甚者舉起手中的彎刀歡呼起來。
看著對面這個身披袈裟肥肥胖胖的光頭和尚,滄湑卻是難得的停了下來。
「滄湑,莫要向前走了,回頭是岸,阿彌陀佛。」
滄湑看了看此人,停下的腳步卻是又抬了起來,就當這腳步要落地之時,對面的赤螭卻是動了。
赤螭看到滄湑動作,將手中的禪杖一抬接著用力杵在地上,只見肉眼可見的一道從真氣便從地下向著滄湑而去。滄湑那未放下的腳步卻是一縮,整個人向後退去躲開了這道真氣。
而這道真氣卻在剛剛滄湑待的地方一個炸裂將泥土炸出三丈之高。赤螭見滄湑躲開了這道真氣,也是眉頭一皺接著將手中禪杖一抬便向滄湑飛來。
泥土落地,滄湑見此人已經到了眼前便反手一劍而出,而對面之人卻是持杖一擋,鋒利的劍卻未在這木製的禪杖上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迹。
「哼,滄湑。小僧再說一次,速速退去,不然便留在這大營中罷。」
滄湑卻是依舊反手持劍和赤螭對拼著,聽到這話后更是用力一壓,赤螭便被壓了回去,整個人連著向後退了幾步。
「既然你已選擇踏上死路,那小僧就送你一程罷。」說罷手中禪杖一揮,一陣佛音便從口中而出。
滄湑聽到此音先是一愣接著便停在了原地,握劍之手卻也耷拉了下去,雙目無神就像是被勾走了魂魄一般。
赤螭看到滄湑這般,嘴裡的佛音依舊不停,神情上卻滿是得意。
漸漸地滄湑卻是皺眉不止,表情猙獰,嘴角更是有一道血跡流出。
遠處的左賢王和達齊克看著這情景也是齊齊皺眉,實在是這赤螭的實力太過於驚人,竟在轉瞬間便將滄湑困在了自己的勢中,更是利用勢重傷了滄湑。
不過還好此人乃是單于座下第一高僧,本國的護國法師,不然憑藉此等功力,恐怕會對南下中原造成不小的威脅。想到這裡獫狁烈邇也是心中一安,倒是一旁的達齊克看的眼睛都呆了,嘴裡還不停的說著:大師太強了,此生一定要拜大師為師。
忽然,獫狁烈邇注意到了一絲不對勁的地方,只見那滄湑耷拉下去的那握劍之手卻是將手中之劍放了開來,那劍直直地插向地面。
一切都在電光火石之間,只見那劍剛落地,就彷彿像是在平靜的湖面上丟下一顆大石頭,一陣陣的漣漪從那落石之處向著湖面一圈圈泛開。
還在誦經的赤螭卻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滿臉不可思議的說道:「你怎麼可能會破勢,你不可能學會破勢,除了教主大人沒人會…」說道這裡卻見滄湑已經反手持劍搭在了赤螭那肥滾滾的脖子上。
一切便如戲劇般反轉如此之快,就連遠處看著的達齊克和獫狁烈邇也沒有反應過來,而在一旁圍觀的將士更是驚的眼睛都要掉出來了,他們自然是不清楚為何明明還在上風的大師為何一瞬間便被逼到了絕境。
而看到赤螭被滄湑挾持,獫狁烈邇趕忙下令讓士兵將滄湑團團圍住,自己則是跨上戰馬衝到了滄湑面前。
「滄湑,你今日闖我大營之事我可以不計較,只要你放開大師我便放你離去。」
「賢王,不可!滄湑已經領悟了破勢,如若今日不除此人,日後必定會是我等南下中原的第一大阻礙。」赤螭卻是面不改色的對著獫狁烈邇說到。
「賢王,大師乃是我朝國師,切不可為了一個滄湑而斷送了大師的性命啊,賢王!」達齊克也在一旁勸說到。
而獫狁烈邇卻在馬上思索一番后,剛要下令之時卻見不遠處一隊士兵帶著一男一女走了出來。
「獫狁烈邇,讓士兵放下武器,放滄湑離開。」來者便是項山和達蘭。
「居次,我…」
「你還當我是這族居次的話就下令讓士兵們讓開。」
「你們愣著幹嘛,快帶居次去帳中歇著…」
「左賢王,你今日若是不放滄湑離開,我今天就死在這大營之中」說著就一把抽出身旁士兵的彎刀架在脖頸處。
「…所有士兵,向後退去!」
回到雲中郊野小屋,看著床上重傷的滄湑項山一臉愧疚。
「如果不是我,他也就不會…」
「唉,這件事也不能怪你,他要是想去做的事情,恐怕你不去提,他也還是會去,否則他昨夜也就不會告訴你我關於雲中城的事了。」
後院子里,被五花大綁的赤螭看著那隻母羊慢慢向他走來然後一口子讓咬住的了他的鼻子…
第二天早上,來後院餵羊的荷兒發現那個禿頭叔叔已經不見了,地上只有幾根繩子,他便趕緊去找項山。
「爹爹,那個叔叔不見了。」
「嗯?羊呢?」
「羊羊還在。」
「那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