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衛昭
天蒙蒙亮的時候,林啟從床上爬起來,他推開房門走到院中,稍適活動了一下,便準備出發跑步。踏出院子時,他忽然注意到,衛昭今天沒有來。
小孩子貪睡,偶爾起得晚了吧,如此想著,他迎著晨曦跑去。
先是慢跑到了東市口,他在一個公告欄似的木牌下停下來,那上面貼著各類告示,諸如一些商貨信息及房屋租賃之類的。
他從懷裡掏了幾紙張出來,拿了一張,在背面刷上漿糊,貼在了木牌的最高處。
「漿糊啊漿糊,能不能找到江茹就看你的了。」他嘴裡念叨著,又往南街跑去。
他身後的那張紙上,寫著的卻是一行英文。
JiangRu,I'mlookingforyou.I'matShuoFengInn.
林啟有想過,這樣做未必能找到江茹,甚至找來的可能是李水衡的。但可以博一次,博一博單機變摩托嘛,他也做好了準備應付李水衡的殺招。
如果大家都出現在文水縣,目前來說各自的實力差距應該不會太大。
「他總不至於穿越到什麼武林高手身上吧。」
晨光中,少年拿著紙輕聲地自言自語著。
直到在縣城內的幾個布告牌都貼上了他拙劣的英文之後,林啟滿意地看了看自己的傑作,哼著歌,沿著昨天的晨練的路線跑去。
「我在這兒,等著你回來……」
等他回到縣城的時候,路上的行人已經多起來。
他慢走在路上,忽然聽人群中有人喊道:「殺人啦!」
於是愛看熱鬧的文水縣居民便往事發地跑去,林啟一愣,又殺人,這地方的治安看起來很是不行嘛。
隨著人群過去,兜兜轉轉了到了一個小巷子前面,他望眼看去,卻見一個青年漢子正在奮力拉著一個滿臉帶血的小孩,那小孩瘋狂掙扎卻掙扎不出來,嘴裡不停嘶喊著:「放開我!我要殺了他……放開我……我殺了他!」
旁邊有個衣著襤褸的老人正在苦口婆心地勸著那孩子:「哎喲,這可如何是好,快跟我們走吧,一會衙門的人就該來了……
在他們前面不遠處,一個人躺在血泊里,正哼哼嘰嘰地痛叫不已。
林啟本就覺得那孩子身形有些眼熟,待那孩子抬起頭他仔細看了看,卻是衛昭。
衛昭雙目通紅,額頭上破了個大洞,一臉的血跡摻著淚水,此時齜牙咧嘴地瘋狂掙扎著,模樣像一隻受傷的小野獸。那青年漢子奮力抱著,也不過堪堪將他拉住。
「挨千刀的喲,聽說是那混混把這孩子他娘給糟蹋了……好好的一條人命就這麼沒嘍……」人群中漸漸有人議論起來。
「衛家寡婦守節許多年了吧,據說熬到明年也許還能等到官府來旌表貞節,聽說還有賞銀,孤兒寡母的日子也就過得下去了,如今就這麼死了,可惜嘍……」
「造孽啊……」
林啟默默聽了,從人群中走出來,定眼看了看,這次倒在血泊里的人卻是羅乙貴。
羅乙貴捂著肚子倒在地上,嘴裡發出陣陣慘叫,旁邊的地上掉著一把生鏽的柴刀。
林啟見那柴刀上帶血的部分不深,又聽那羅乙貴雖然叫聲聽著慘,卻中氣還足,似乎受傷不重。
林啟走到衛昭面前,問道:「你是想殺了他?」
力氣小了些,刀也太銹了,可惜你還是太年輕啊。
那衛昭的頭上的傷觸目驚心,他自己卻渾然不覺。似乎也未看到林啟,雙手依然張牙舞爪地往前掙扎,一不小心指甲在林啟脖子上划拉出一道血痕。
林啟也不在意,又喊了兩聲「衛昭」。
衛昭才看到林啟,小臉上儘是委屈與悲憤,帶著哭腔喊道:「我一定要殺了他,他害死了我娘……嗚嗚……我娘……」
林啟點點頭,又拿袖子給衛昭擦了擦額頭上的傷,看來他應是被踢倒在地上才磕出的傷,好在不算嚴重。
「今日事不可為,暫時先收手吧。」林啟看了看周圍的人群,低聲道。
衛昭漸漸冷靜下來,無力地點點頭,淚水順著稚嫩的臉龐流下來。
林啟又轉頭看向旁邊那個衣著襤褸的老人,問道:「老伯,您知道具體怎麼回事嗎?」
那老人見他衣著語態不似普通人,便有些怯意,有些懦懦地回答道:「老夫名叫丁培,那是我兒子丁勇。」
說著他指了指那個正拉著衛昭的青年,又說道:「我們和這孩子算是鄰居,昨天我們下了田,正看到那個混混正從衛寡婦家出來。當時也沒在意,回家后我與我家老婆子說了,她不放心,便去衛寡婦家看看,發現人已經……已經死了,造孽啊。等這孩子回來后見了,他就像是發了失心瘋一樣,本來是不說話也不哭的,等大伙兒一起安葬了衛氏,他就是留在墳頭不走……」
「等到我一覺醒來,又覺得不放心,趁天還沒亮就想著要過去看看,沿著墳頭找了一圈,也沒見到人,回了家發現後院的柴刀也不見了,老夫擔心出事,便與我兒子一路尋過來……」
丁培說完,林啟點點頭,對衛昭道:「你先與丁伯他們回去吧,我回頭來尋你。別的事之後再說。」
丁培說道:「是啊,已經有人去報了官,這衙門的人一會就要來啦。」
衛昭咬著牙看著前面的柴刀,搖了搖頭,只是不肯。
林啟看了他一會,用手把他臉上的淚水擦了擦,俯在他耳朵悄聲說道:「現在這麼多人看著呢,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衛昭心有不甘,正猶豫著,長街那頭已有穿著皂衣的捕快過來。
林啟苦笑道:「好吧,現在走的機會也沒了,回頭我再把你撈出來吧。」
如此說著,他不由暗忖自己真是越來越社會了……
衛昭不說話。林啟又俯身在他耳邊悄聲說了兩句,他方才平靜了些,含著淚點了點頭。
說話間,吳天已帶著兩個捕快趕過來,他依然是打扮得體體面面,連臉上的鬍鬚竟也修剪得根根齊整,身上似還灑了香。到了現場,吳天先是過去用腳勾了勾羅乙貴,往他傷口略略看了兩眼,便沖人群喊道:「看什麼看,也沒死人,大夥且散了吧。」
說完又讓那兩個捕快把衛昭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