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4、初次接觸到支邊
薛陽說道:「聽你這麼說,感覺你的確很悲觀。我記得莫泊桑曾經說過:生活,不可能像你想象的那麼好,但也不會像你想象的那麼糟。最不能有的就是悲觀。」
王家棟也是這樣說自己的,看來,人,可以失敗,但就是不能悲觀,江帆聽他這麼說,就故意反譏道:「還說我吶,我看你比我還詩意,不是肖申克就是莫泊桑。」
「哈哈。」薛陽笑了一下說道:「你仔細想想,就是這個道理,名言之所以成為名言,就是有其顛簸不破放之四海而皆準的道理。就拿你現在來說吧,你難道會因為挫折而放棄追求嗎?顯然不會。既然不會放棄,那就認定自己的既定目標,不達到目的不罷休!」
江帆靠在沙發上,說道:「我現在進入了一個怪圈,怎麼也跳不出去了,就像被人困在籠子里的野獸一樣。」
薛陽站了起來,在他面前走了幾步,說:「我之所以說悲觀是最要不得的東西,就是這個道理。你認為自己是被禁錮在了籠子里,甚至禁錮你的人也會這麼認為,認為你在他的手心裡,其實你和他們都錯了,還是肖申克的救贖里說的一句話:永遠都不要忘記,世上還有不是用石頭圍起來的地方,不要忘記自己的內心還有你自己的東西,他們碰不到的東西。碰不到的東西。」
「有道理。說下去。」江帆給他倒了一杯水。
薛陽看著江帆說:「如果跳出這個圈子,確實難,但也不是沒辦法,就看你舍不捨得放棄眼前的東西了。」
江帆想了想說:「這個問題我先不回答,你儘管說下去。」
薛陽點點頭說道:「辦法就是,第一,調離錦安以外的地方,我記得你說過樊文良跟你合作的不錯,你為什麼不去找他?」
江帆說:「他以前也說過這個意思,考慮到目前省里我岳父的一些老關係還在,我不想給他帶去麻煩。」
薛陽用手指著他說道:「你果然是個理想主義者,現在官場上的人,哪個不是挖空心思尋找關係的,你還怕關係咬著手?還怕給別人添麻煩?」
江帆笑了,說道:「呵呵,這是我做人的底線。我自己已經夠麻煩的了,不想再把這些麻煩帶給別人。」
薛陽又說:「這條被基本否定了,不過還有一個建議,就是對你來說比較殘忍?」
「別說得這麼陰冷。」江帆說道。
薛陽認真地說:「你現在是正處級,而且在地方有當市長的經歷,也有研究生的學歷,如果你捨得,這條路的確可以走,能夠達到救贖你自己,逃出牢籠的目的。不過會意味著你失去很多很多東西,但我覺得非常可行。」
江帆說:「我現在就是一根稻草也要抓住,你儘管說,興許對我有啟發。」
「支邊。」
「支邊?」
「對,像咱們師兄那樣,去支邊。」
「這個……我真沒有考慮過。」江帆想起了他們那個當年意氣風發、滿腹抱負的師兄,幾年的支邊回來后,不僅骨瘦如柴身體被搞垮了,就連整個人的意志都消沉得很,沒了生活的信念和勇氣。
薛陽說:「是不是嚇著你了。」
江帆老實地說道:「是,的確是嚇著我了。」
在人們的印象中,只有那些沒有出路、受排擠,或者是提拔無望的人,才去支邊。
建國后的幾十年中,黨中央、國務院對援藏、援疆和支邊幹部制定了一系列的特殊政策和優惠措施。最早支邊是專指科技和醫護人員說的,目的就是振興邊遠地區的科技事業,提高那裡的醫療水平,後來,國家又大力號召內地幹部去支邊,把先進的管理理念帶到邊疆。
再後來,中組部和國家人事部分別下發《關於做好為西藏、新疆選派幹部工作有關問題的通知》,規定:定期輪換進藏、進疆的幹部,除和派出單位同類同級幹部一樣享受在內地的住房、工資福利等各項待遇外,還可享受一次性的補貼。
他們在藏、在疆工作期間,享受所在地區同類人員的地區津貼和其他各項待遇。90年代以來選派進藏、進疆的幹部只轉組織關係和行政關係,不轉戶口和工資關係,實行雙重管理,以西藏、新疆地方黨委管理為主。
選派的進藏幹部,定期輪換的時間原則上定為5年。根據實際情況和西藏的工作需要,以及進藏幹部所擔任的職務,分片負責的省(市)和對口支援的部委,在10年之內,可以分2批或3批輪換進藏幹部。
薛陽說道:「儘管支邊很苦,但是有一個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就地提半格,告訴你吧,我都想去,想去積累一些資本,不就是五年嗎?在這裡混五年未必提拔能輪上你。」
「但是,但是,這的確需要捨得一身剮的勇氣,不瞞你說,目前,我不具備這種勇氣……」江帆老老實實地說道。
薛陽說:「那是,這的確需要勇氣,我也只是這麼一個建議,不到萬不得已,是不能走這條路的。」
「我跟你說,就是到了萬不得已,我也走不了這條路。」
「我明白,你是捨不得她?」
江帆點點頭,說道:「的確捨不得,如果那樣的話,等於我做了逃兵,不行,這條路絕對不行,你再幫我想想,還有別的路可走嗎?」
「別的路就是脫產學習,但是現在中央黨校對處級幹部的培訓班最多半年,大部分都是三個月,黨校每年的中青班都是針對廳級幹部的,你,還不夠格。」
「算了算了,我就湊合瞎混吧,能混到什麼地步就混到什麼地步。」這是江帆最真實的心境,他可不想丟下這裡的一切,到西藏甚至邊疆去,支邊回來的幹部,哪個不是垮了身體和精神?即便沒有身體和精神沒有被搞垮,也錯過了內地的發展,疏淡了許多政治資源,他已經有一次妻子不甘寂寞出軌的痛苦,不希望再經受這種打擊了,尤其,目前自己問題還沒有完全解決的情況下,不行不行,這絕對不行!
薛陽談了一口氣,說道:「哎,盼著我將來能有出息吧,我現在位卑人輕,幫不上你。看來,我也要好好規劃一番了。」
江帆說道:「是啊,你也該納入正規了,別老是這樣不務正業。」
薛陽說:「哈哈,我們領導就這樣說我,不過你比他客氣,他比你多了一句,在遊手好閒後面,還給我加上了浪蕩公子四個字。」
江帆知道,薛陽的父親早年也是進京幹部,後來英年早逝,那時的薛陽還小,所以當初畢業的時候,他能到組織部工作,也是得益於當年父親的一些關係。江帆說:「薛陽,你跟我情況不一樣,該定心定神了,找個老實巴交本分的女人結婚吧。有的時候家庭問題也是提拔你的條件因素之一。」
「你說的太對了,我已經失去了一次這樣的機會,所以,你發現了沒有,今天我的話特別多,比往常都多吧,因為我心裡也不痛快。這樣,咱倆立個規矩吧,以後再見面,不扯女人了好嗎?」
江帆點點頭,說道:「我同意。」
江帆躺在沙發上,他在等彭長宜的功夫,回憶著和同學薛陽說的話,再次嘆了一口氣。薛陽儘管在最高的組織部門工作,但是這幾年也是很不得志,自從他離婚後,他就一直提不起精神,不務正業,遊手好閒,這在很大程度上阻礙了他的進步,領導曾經一度想把他調出單位,跟他一起工作的人都得到了提拔,只有他還是初級。
這時,電話響了,江帆一下子從沙發上躍起,接通了電話,是彭長宜,他到了。
人,總是在最孤獨無助的時候想到朋友,這幾天,江帆夜裡總是想給彭長宜打電話,向他訴說一下苦悶,但是男人的尊嚴又促使他沒有這樣做,因為他覺得彭長宜比任何人都關心自己,如果自己在他面前再表現出情緒低落來,那他就會更加擔心了。
今天,彭長宜特地回來約見自己,不知他到底有什麼事?
這樣想著,江帆早就邁開長腿,輕快地步入電梯,然後出了賓館大廳,穿過賓館前面的院子,繞過假山和花壇,來到了西側的餐廳,彭長宜站在門口等著自己。
江帆笑著問道:「老顧呢?」
彭長宜說:「他呀,他從來都不跟我在一起吃飯,回家找老伴兒去了。」
江帆帶頭走進定好的雅間,邊走邊說:「餓了吧?」
彭長宜說:「急著趕路不覺得餓,半路上老顧一說他老伴兒給他做好了打滷麵,我才覺出餓了,您是不是早就餓了?」
江帆說道:「我呀,連著三頓不吃現在都不餓。」
彭長宜知道他最近一段都心情不好,就說道:「別介,身體要緊,您都瘦了。」
「呵呵,服務員,上菜。」說著,就拎起桌角上的茅台酒,說道:「就咱哥倆,喝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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