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本一

趙幸會不信。

聞薙是個沒什麼耐心的人，他抓起一把舌頭用僅剩的半瓶水隨便沖了幾下，一把全塞進嘴裡，趙幸會看見，有條舌頭還在往外鑽。

別說後邊女孩子，就是他一個大老爺們，也沒扛得下來，彎腰吐出了幾天沒見著食物的胃液膽汁出來。

「不信就自己試試。」聞薙覺得味道齁甜，一腳踢開了粘過來的幾條舌頭，兀自又往前走去。

趙幸會見狀，擦了唇角趕忙跟上去，還不忘從地上撈了兩條舌頭抓在手裡。

「聞薙，你跟我說說，這玩意兒是怎麼一個口感？你說了我好有一個心理準備。」

兩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一個拐彎處。

落下的人仍舊還在遲疑，臉上儘是驚惶、不安。恐懼。

而在他們遲疑的這一會功夫，地上那堆嘰嘰喳喳的舌頭已經跑不見了，手環很快變回了白色。

[念念不忘向主播「處處聞啼鳥」扔出一堆冥幣。]

[逃之夭夭向主播「處處聞啼鳥」投遞一朵菊花。]

[這才哪兒到哪兒？F級果然廢物得讓人充了錢都不知道怎麼送啊！]

[小鳥還是可以的，新人第一天能面不改色吃下去就很不錯了，況且，吃相我很喜歡，再接再厲呀！]

[我想玩養成了，總覺得小鳥以後會成為喪命的大主播！]

[還好吧，喪命可不缺好看的主播，出頭的也不少，但是人紅了就飄了，被封號的比比皆是。]

[喪命對主播的篩選條件還是很嚴格的，也不是人人都適合做主播。]

「『處處聞啼鳥』是誰？」遲遲未動的一群人看完了彈幕，發現只有這個人收到了禮物，冥幣和菊花雖然只要10喪幣和5喪幣，可這也是實打實的收到了。

注意事項里有說過，主播收到的禮物與喪命平台□□分，主播六，喪命四，綁定銀行卡后可提現兌換成人民幣。

「我們在這裡還能有機會提現了去花錢？」當時就有人提出質疑。

091的聲音冷冰冰的：「每個頻道結束，喪命會允許主播休假一天，主播可以自行選擇回原本的世界休息，或者任意挑選一個頻道休假。」

但這所有的前提是，你完成了直播任務。

091總把封號封號封號掛在嘴邊，但他沒說，封號到底是封了主播這個號子，還是封了主播這個人。

「應該是最前面那個男生吧，」有個女生聲音怯弱地說道，「網友說吃相，只有他吃了。」

「別說這麼多了，我們趕緊跟上去吧，」聰明人已經在心裡想要和聞薙組隊了，這種時候，就要膽大不怕噁心不怕死的人在一塊兒，「回頭別跟丟了。」

聞薙無疑是他們最好的選擇。

「我們自己也可以......」在什麼時候，都不缺這種酸了吧唧的人，即使是在這種黑漆漆連臉都看不太清的地方。

「你瞎啊，你沒看見網友喜歡好看的？我們自己？是你好看還是我好看？我看你是腦殼有包！」出聲說話的是一個跟周富貴相處得頗為融洽的四川小夥子，叫李金樂，個子不高，但人很清秀，說話也很「斯文客氣」。

說完，他拉著周富貴走了。

留下的人一臉尷尬。

「那啥，我們也跟上去吧，李金樂走了，我們就真的沒有能看的了。」

「......」

也是在此時，他們發現手環在這一會兒竟然一條彈幕都沒有，可是直播間人數顯示有一百多，彈幕數量也是在增加的。

「壞了？」

091是房管，他出來解答疑惑，「當直播間主播分頭行動，鏡頭也會隨之切開，觀眾可以選擇性觀看哪個鏡頭。」

「雖然你們直播間有186名觀眾，但是十分之九選擇了一號鏡頭，剩下的選擇了二鏡頭。」

091說得很含蓄了。

其實就是現在根本沒人看他們，更別提彈幕和禮物了。

剩下的人這才手忙腳亂起來，用燈照著腳下的路徑，去追一鏡和二鏡了。

在他們走後，房管091很輕很輕地輕嗤了一聲。

只不過很快就被吞沒在了伸手不見五指的洞穴黑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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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幸會眼含熱淚地塞了一條舌頭進了嘴裡，意料之中黏糊糊的感覺沒有襲來，在入口那一剎那，竟然帶著橙子的香氣。

他嚼了幾下，慢慢嘗到了甜味。

「艹，真他媽是甜的！」趙幸會把眼淚憋了回去，驚喜抬頭，「那這直播還挺有搞頭！」

聞薙扶了扶頭上的礦燈，看見這個洞穴已經快到走到頭了，前方隱隱出現了白色的光點。

「你想多了。」

「什麼意思？」趙幸會不是很明白。

「091說過，喪命現在有五千多萬的活躍在線主播，他說觀看直播的網友跟我們所在的世界是平行關係，並且不止一個平行世界，有的世界和平安寧，國泰民安，有的世界粗魯野蠻，烹食人肉，有高等文明，也有低等生物。」

趙幸會獃獃地聽著，他跟聞薙從小學就開始鬼混在一起，如果說他自己是個小混子的話，聞薙就是個混混頭子。

聞薙是有腦子的，他雖然混，但成績賊他媽好，趙幸會跟著他，頭懸樑錐刺股，雖然沒能跟聞薙一樣考到全國前十的大學，但也是個有名有姓的重點了，錄取通知書下來那天，趙幸會他媽當著聞薙的面就開始抹淚，說要讓趙幸會認聞薙當乾爹。

趙幸會聽聞薙的，已經成了習慣。

聞薙看向趙幸會，他的五官和臉部輪廓都被隱沒在燈影里，利極淡極。

他生得好看，還帶著若有似無的艷麗。

「能隨便弄來幾千萬人甚至更多，進入這個app進行真人直播，獎勵懲罰都由他們說了算，」聞薙冷笑一聲，「你覺得，是為了讓我們來玩來掙錢的嗎？」

肯定不是。

[091：主播「處處聞啼鳥」散播謠言，警告一次，再犯行封禁賬號七天處理。]

091的聲音冷冰冰的。

聞薙和趙幸會對視一眼，一起「呵」了一聲。

[091：......]

隨著越來越靠近光源，聞薙感覺到了迎面吹過來的和煦的、溫柔的風，甚至還帶著花香。

直到光源終於擴大成了洞穴的出口，李金樂帶著周富貴也追了上來，李金樂手裡還拎著一條舌頭，看見趙幸會一臉驚恐地看著自己，他解釋說：「這玩意兒落了單，被我逮到了。」

「......」你以為是逮螞蚱嗎？說得這麼輕鬆。

「出去嗎？」李金樂十分自來熟，扒著趙幸會的肩膀往外看。

外面的景象用草長鶯飛春暖花開春意盎然生機勃勃來形容也不為過，高聳入雲的不知名的大樹，樹冠高高舉起，鋪天蓋地籠罩著它周圍的生靈。

它的樹榦被粗壯的藤蔓依附纏繞，似乎快要勒進了樹里，這本來就是在汲取樹的養分。

腳下是綿軟的草地，不是城市裡用來美化公園的草皮，這裡野草瘋長，中間摻雜著各種不知名的野花，及膝的，半人高的，比人還要高出一個頭的。

遮天蔽日，令人不敢往裡踏進半步。

跟陰森冰冷的相比，新的任務地點好像更加危險。

「我覺著吧，我還是呆在這洞里，比較好。」李金樂乾巴巴地笑了兩聲，對上趙幸會的視線，兩人雖然從進來到現在，從未交談過，但就是這一眼，讓兩人同時覺得：知己啊！

因為趙幸會也這麼覺得。

包括周富貴在內，他們不約而同地看向聞薙。

聞薙手裡拎著礦燈，低頭按下了開關，「房管呢？」

091沒出來，反倒是從暗處走出來一個蹣跚老人，他手裡杵著拐杖，走路顯然不便，臉長得如一柄茄子，還是那種蔫了吧唧皺巴巴的茄子，臉色也如茄子一樣，暗沉沉。

「你們尋找食物回來了？這次想必也是空手而歸吧？」老人聲音啞澀卻熟絡，他嘆了一口氣，「唉，我就知道，食物哪裡是這麼好找的，這些年啊，食物都叫這些花花草草給吃光了。」

聞薙臉上略有防備，默不作聲地等待老人繼續說下文。

[美食頻道又搞了個什麼爛劇本出來？]

[也是難為這些主播了，我差點被這個老東西嚇死！]

[找什麼食物？不是說有食物手環就會亮嗎？主播只需要找東西吃就好了？怎麼又要幫這老東西找吃的？]

[喪命主播不能一直呆在一個頻道，七天輪換一個頻道，但前提是，主播可以活著從頻道里出來，如果美食頻道就是吃吃喝喝，那也太沒意思了，騙我們錢？]

[那之前的舌頭算什麼？]

[美食頻道一直都這樣，我減了三個月肥就看了三個月，一開始會有一盤小冷盤，可能是舌頭，也有可能是眼珠子，還有可能是摳你眼珠子的手指頭，今天這小冷盤算溫順的，也沒有上來就把人舔得一身血。]

[那挺可惜的。]

趙幸會看著不斷刷新的彈幕，心頭逐漸變得冰涼。

聞薙說得對，喪命果然不是請他們來玩兒的。

他茫然地看向聞薙。

聞薙還在看那老人。

老人頭頂浮現出了一行藍色字條。

「美食頻道npc德西，野人部落首領的老子，肩負帶領俘虜尋找食物的重要職責。」

聞薙忍著手癢，不去戳老人一下。

這種字條，只有戳一下，才會換下一條。

「唉，算了，今天找不到，明天再找吧，部落里還有事兒呢。」

德西說完，剩下的主播也追上來了。

「你們去哪兒？怎麼沒跟他們一起？」德西板起臉，眼珠子在他們幾個身上轉了轉，突然大怒，「你們是不是找到了食物，自己偷吃去了？！」

被質問的一群人還沒搞清楚狀況，慌得跟一群小雞崽子似的。

說罷，那老人五官就快要分離開了，活像要吃了他們一般。

那幾個人望著朝他們撲過來的血盆大口和黑黝黝有水缸那麼大的眼眶子，僵在原地，連動也動不了。

聞薙已經沉思完了。

他在李金樂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把對方兜里的舌頭一把抓走了，走過去塞到了德西手裡，小聲道：「德西爺爺，你看......」

血盆大口和眼眶子一下子恢復成了原狀，德西錯愕地看著聞薙。

德西將舌頭裝回到了自己外套裡邊的口袋，言語間竟然變得有些慈愛，「倒霉孩子。」

趙幸會將聞薙拽回來，「你這是賄賂？」

「不行？」聞薙反問。

「......」誰也不知道這到底行不行。

耳邊出現細微的電流聲，房管出來了。

趙幸會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房管給自己兄弟一個永久封禁的處罰，他雖然不聰明，肯定也知道封禁覺得不是封號那麼簡單，舌頭舔一下還要掉塊肉呢！

091憋著氣，冷漠道：「主播需尊條例里沒有特別說明。」

下周例會就讓主神加上不許收受賄賂這麼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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喪王中王·主神·梁佳燈：管這麼多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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