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白甜
鍾九道是個果斷的人,做出決定后,就會立刻行動起來。
他從筆記本上撕下三張空白頁,左手持筆在上面畫下神秘的圖案,隨後熟練地將三張紙捲成條狀,手掐靈訣對著紙條輕輕一點,三根紙條上便燃起小小的火苗。
正在為電影角色打得不可開交的群鬼們頓時停下來,眾鬼抽抽鼻子,不由自主地流下口水:「這香好香啊!」
自從不再接天師的工作后,鍾九道就將從小隨身攜帶硃砂、黃紙、香、桃木劍等天師道具全部歸還家族,不留半點。
但身為鍾家數百年來天賦最強的人,鍾九道又何須這些外物。他手持靈筆,身負法力,可虛空畫符,摺紙為劍。
雖然不是用專業材料製作的香,但紙張內有鍾九道以法力繪製的通靈符,也可起到香火傳遞的作用。
點燃香后,鍾九道拿起劇本,趁著紙香還未燃盡之時,飛快地將劇本燒了個乾淨。
三十多個鬼,每鬼發一份劇本那要浪費多少紙張和墨水,以靈法傳遞,只需筆記本上的三張白紙罷了,節省太多。
況且這些舊社會鬼多半不識字,真給它們發一份劇本,還要教它們認字,費時費力。通靈燒劇本,可將劇本中的信息轉化為鬼怪們能夠理解的信息,讓它們慢慢看就是。
確認所有鬼都收到劇本,鍾九道說:「我這個劇中,只需要五個鬼角色,其餘必須用活人演員。你們選擇適合自己的角色,給你們一個白天時間準備,明晚試鏡。」
已經是凌晨三點多,鐵打的身體也扛不住。鍾九道略覺睏倦,準備回房睡覺,至於這些厲鬼們要如何競爭,就看它們自己的了。
從三樓走到二樓時,聽到一樓傳來「嘩啦嘩啦」的翻書聲。
鍾九道多走幾步向一樓看,見貼在電源上的洋裝女鬼面前也飄著劇本,它正艱難地翻看著。
洋裝女鬼察覺到鍾九道的視線,艱難地抬起頭,虛弱地說:「大人,我也想試鏡,當上演員,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受此酷刑?」
鍾九道不是暴虐之人,即使是窮凶極惡之鬼,他也很少折磨,一般都是打到魂飛魄散或是直接超度了事。今日使用洋裝女鬼也是無奈之下的權宜之計,否則早就加大五雷符的威力送洋裝女鬼極樂往生去了。
都是節省,省電費和省片酬沒什麼區別。鍾九道點點頭,對洋裝女鬼說:「試鏡成功可免受磨難。」
「多、多謝大人,我會盡全力的。」洋裝女鬼眼中流露出勢在必得的光芒。
鍾九道被它的鬥志感動,覺得劇本里倒真有個角色非常適合這個偏執癲狂的女鬼,索性將它放了下來。
「好好準備,爭取早日離開電閘。」鍾九道鼓勵道。
洋裝女鬼狂點頭,抱著劇本刻苦鑽研起來。
鍾九道回房后,一覺睡到上午九點,被電話吵醒。
「鍾導,你租的場地在哪兒呢?給我發給定位,我帶著道具來了。」電話里傳來一個聲音。
這人是鍾九道新電影的道具、場務以及製片人錢多群,一人身兼數職,還不收錢,只要了一點點票房分成。
錢多群是鍾九道在劇組實習時認識的,他家境貧寒,高中畢業后就跑到影視基地打工,做過各種打雜的工作,混跡於各個劇組中,幫著跑腿辦事。他在這個圈子混了整整十年,雖然始終沒什麼名氣,卻認識很多行的人,能夠以便宜的價格租到不少東西。
當年錢多群撞邪,印堂發黑,鍾九道看出再過幾日錢多群便會遭遇無妄之災,就隨口指點了幾句,助錢多群破邪。
迫於家族的壓力,鍾九道沒有收錢,也始終不肯承認自己的天師身份,只說自己是在書本上看到的迷信說法,沒想到真的幫了錢多群,也是巧合。
錢多群卻認定鍾九道是個深藏不露的人,從那以後對鍾九道是開口「鍾導」閉口「鍾導」,堅信鍾九道能成為一名優秀的導演。
理由卻不是覺得鍾九道技術有多好,是認為鍾九道會轉運之術,一定能利用法術讓自己火起來。
這次主動出手幫鍾九道解決困擾,最主要的目的還是投資。錢多群看好鍾九道的潛力,就等著跟鍾九道一起飛黃騰達呢。
鍾九道迷迷糊糊給錢多群發了定位,知道這人還要再開一會車才能到別墅,躺回去想再睡半個小時。
剛倒下去,鍾九道便猛地睜開眼睛,從床上跳了起來。
這宅子里可不止他一個,還有三十多個兇殘的原住民,鍾九道自己能鎮得住這些厲鬼,卻不代表錢多群可以。
錢多群多年混跡市井,身上沾染了太多世俗之氣,雖然沒做過太大的虧心事,但小便宜也沒少佔,消耗了不少自身運道,是容易被邪祟衝撞的體質。
這種體質,就算宅子里的厲鬼們不主動害他,陰氣也會不知不覺侵蝕他的身體,讓錢多群變得體弱多病。
錢多群在這個貧窮的劇組中充當了太多角色,他可不能病倒。
鍾九道起身,打算在門外等人,見到錢多群時就在身上畫一道護體符,暫時抵擋凶宅內的陰氣。隨後他開車去市裡買些陽氣充足的食材,再輔佐符咒,熬一些湯,未來劇組每個人每天都要喝一碗湯,防止陰氣入體,折損陽壽。
他剛走出卧室,就聞到一股香噴噴的氣味,沒吃早飯的鐘九道肚子被香氣刺激得「咕嚕咕嚕」叫起來。
香氣是一樓餐廳飄出來的,鍾九道循著氣味來到餐廳,見餐桌上擺著包子粥雞蛋等食物。
楊嬸慈眉善目地站在餐廳角落裡,見到鍾九道后說:「不知大人喜歡吃什麼,就按照傳統做了些,若是不合口味,大人吩咐下去,我立刻準備新的。」
鍾九道望著桌上色香味俱全的早餐,皺起眉頭,這不是愛不愛吃的問題,而是這些早餐從哪兒來的問題!
「你從何處弄來的食材?」鍾九道問。
楊嬸恭順回答:「兩年前原房主住進來時,買了好多米面肉蛋等食材,後來他們搬走了,食材卻沒拿走,我就地取材,做了些食物。」
鍾九道:「……」
米面保質期長,存了兩年倒也勉勉強強能吃,肉蛋放了兩年,這玩意還能吃?
「大人不必擔心,食材皆是林管家用陰氣存著的。古屍在陰氣滋潤下可千年不腐,依舊栩栩如生,不過是放了兩年的動物屍身,還新鮮著呢。」楊嬸說。
鍾九道:「……」
很好,楊嬸這番話不僅讓他不敢碰桌上的食物,更是連肉菜都沒辦法直視了!
「你白日也能顯形?還可見火?」鍾九道決定暫時不去想陰氣保鮮的事情,轉換一下思路,免得以後見到肉都會想起今天的早餐。
楊嬸謙虛地說:「我們做鬼多年,倒是有些護體的法子,只要不在陽氣極重的正午暴晒陽光就沒事。這宅子陰氣重,在樹木遮擋下久不見光,除了不能去屋頂曬太陽,其餘房間是行動自如的。」
這樣一來,他雇傭的鬼怪們在白天也可以拍戲,還不會被其他工作人員懷疑。
「大人?您不吃早飯嗎?」楊嬸抬起頭問。
是鬼就有執念,鍾九道隱約察覺到,楊嬸的執念可能正落在這食物上,也不知她是怎麼死的,生前又因做飯遭遇了什麼,為何對讓人吃下食物有如此執念。
鍾九道自然不會碰這早餐,他在楊嬸失望的視線中離開餐廳,站在正廳中朗聲道:「過一會兒有人會來到這裡,他們也是來拍電影的,是大家的同事,未來兩三個月吃住都會在這裡。你們要規規矩矩的,絕不可傷害這些同事。」
數十道陰風在廳內飄過,是這些陰魂的保證。
「若是有誰忍不住……」鍾九道視線掃過一樓的電閘,冷笑了下,「拍戲耗電量可是很大的。」
數十道陰風嚇得抖了抖,紛紛保證不會的。
叮囑后,鍾九道這才走出宅子,見昨晚盛開的花全部凋謝,花園內一片衰敗的樣子。
唯有門前石板路依舊是乾乾淨淨的,一片落葉也沒有。
鍾九道站在門前等了十多分鐘,錢多群開著輛卡車停在門前。
他是個容貌普通、身材中等的男人,今年二十八歲,看起來卻像三四十的人,多年底層打拚讓錢多群臉上多了些風霜和蒼老。
車上不止錢多群一個人,還有一個個高腿長、長相英俊、眼神純凈、氣質清爽的年輕人下了車,他見到鍾九道后非常有禮貌地說:「導演好,我叫洛槐,錢哥介紹我來試鏡,希望導演能給我這個機會。」
鍾九道看向錢多群:「他是……」
錢多群連忙把鍾九道拉到一旁,小聲說:「我騙來的,傻白甜一個,拍戲三個月,才要一萬塊片酬,比群演還便宜。」
「……怎麼做到的?」鍾九道問。
洛槐長得非常好,最可貴的是還有著學生青澀氣質,這是用演技無法彌補的靈氣。這樣外形氣質的演員,就算是本色出演,都能在時下流行的青春劇中飾演一名重要角色,片酬可能不會太高,但絕不至於低到這個程度。
「我告訴他,你是背後非常有勢力的導演,這部電影肯定是要一飛衝天的,他就乖乖跟我來了。就算是恐怖電影,也需要一個充門面的角色,他長得好,到時候海報上多拍幾個大特寫,用臉都能騙來點觀眾。」錢多群說。
鍾九道對群鬼們心狠手辣,對善良的人類倒是挺厚道的。他見洛槐被錢多群騙來還一副要倒搭錢的單純樣子,有些於心不忍,低聲說:「片酬確實太低了。」
「他能來我們劇組拍戲,也是運氣好了!」錢多群見鍾九道猶豫,忙說,「我剛遇到他的時候,他正被圈裡一個臭名昭著的皮/條客騙去試鏡呢。那個人……嘖嘖,人品太差,遇上他的演員沒有一個好下場的。我這也算是救了洛槐一命,少給的片酬就當感謝費吧。」
說完錢多群丟下鍾九道,來到洛槐面前說:「鍾導說你太年輕,一看演技就太青澀,不想用你。我磨破嘴皮才說服他用你的,你可要好好表現,平時機靈點,眼裡要有活,知道嗎?」
洛槐果然是個傻白甜,聽到錢多群這麼說,開開心心地向鍾九道鞠了個躬:「謝謝鍾導給我這個機會。」
說罷洛槐跑到車上扛了兩個大箱子下來,對鍾九道說:「這些道具要放在哪裡呢?」
鍾九道:「……先不用搬道具,把車開進院子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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