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二章 蕭生

第五百二十二章 蕭生

沉重局勢下,出現了唯一的好消息:蘇苗昕醒來了!

尹亦浠和宮冰夜趕去時,她正坐在輪椅上,靜靜望著窗外的夕陽。

紅艷似火的天幕將雲霧染成淡金色,輕風拂過,雲霧緩慢前行,在天空盡頭被融化成一片虛無。

「苗苗……」

尹亦浠哽咽的喚她,在她微微偏過頭后,心臟猛然揪緊。

那雙靈動的杏眼,此刻如同兩口深井般黯淡無光,黝黑眼珠在半空定住,根本不是她和宮冰夜所在的方向。

「你的眼睛……」

尹亦浠不可置信的搖頭,居然連走近的勇氣都沒有。

蘇苗昕努力彎起唇角,試探著伸出手,明明自己才是最可憐的那個人,卻裝作無所謂的安慰尹亦浠:「別害怕小浠,醫生說這是很常見的創傷後遺症,而且我只有眼睛看不到,其他都很好!」

「胡說!」

尹亦浠終於忍不住,帶著哭腔罵她,然後衝過去緊緊抱住她。

「我的苗苗,再也看不到我了,苗苗……怎麼辦啊苗苗……」

蘇苗昕抬起手,在她背上輕撫,雖極力壓抑,聲線也開始顫抖:「沒關係啊,你的樣子已經刻在我腦子裡了,就算看不到,也不會忘記。」

尹亦浠再說不出話來,只是一味搖頭,淚眼朦朧間,夕陽半個身子已掩進暮蒼山的另一邊,想起蘇苗昕剛才望向窗外的場景,她愈發泣不成聲。

這一晚,尹亦浠陪蘇苗昕住在病房裡,郭禹堂和宮冰夜都沒有來打擾,她們熬夜談心,彷彿回到了大學時代,最後頭挨著頭,緊靠著睡去。

第二日清晨,蘇苗昕突然提出要去暮蒼山上散心。

她現在身體還很虛弱,尹亦浠不肯,她卻說與阿生短暫的戀愛時,總聽他提起暮蒼山頂的風光,所以她想去看看他眼中的風景,就當成與過去告別。

儘管如今的她,已失去了自己的眼睛。

尹亦浠拗不過,答應陪她前去,誰知臨出發前,居然接到了董明雪的電話。

得知宋齊佳留下遺書,尹亦浠只得將蘇苗昕交給郭禹堂,與宮冰夜一同趕去董明雪的病房。

「昨天我午睡醒來,這封信就在枕邊,打開看過,才知道表姐想自殺……」

董明雪蜷縮起身子,臉埋在掌心裡痛哭:「我太殘忍了,昨天我一直……一直在糾結,竟動了放任她自殺的念頭,可是整晚……都在做噩夢……我太害怕了……」

其實宋齊佳派人綁架甚至虐待她,她都沒有那麼恨,反而失望和震驚更多。她接受不了的是,宋齊佳明明可以安全逃走,卻仍要狠狠推她一把,險些令她一屍兩命!

放任宋齊佳自殺,隱下遺書,她不用負任何責任,卻過不了心裡的那一關。

見她如此,尹亦浠又氣又心疼,安慰過後,忙隨宮冰夜趕去信中提到的地址。

那是在郊外一片樹林中,多年前以打獵為生的村民搭建的木屋,時間久遠,木屋內外殘破不堪,宮冰夜當先推門進去,而後猛然回身,遮住尹亦浠的眼睛。

可惜,饒是他動作再快,尹亦浠還是看見了。

雜草堆積的地面上,宋齊佳以一種扭曲的姿勢倒在那裡,四周都是嘔吐物以及淺淡的血跡。

死前的那段時間,她必定承受了極大痛苦。

逝者已矣,但身後事仍要完結,警方通過她遺書中的內容,判定了她的謀殺罪以及綁架罪等等,可就在梳理她夥同蕭默程實施的商業欺詐及經濟犯罪時,警方高層突然下達了一個奇怪的密令,似乎在暗示偵辦此案的警察將所有罪責都推到死人頭上。

好在重案組成員心懷正義,仍堅持走法律程序。不過這場螳臂當車的戰爭究竟結果如何,暫時還無法定論。

見賄賂警方高層沒得到預想中的效果,蕭仲珀只得聘請最好的律師團隊,希望即便蕭默程被送上法庭,也能安然脫罪。

外界紛紛擾擾時,蘇苗昕在郭禹堂的陪伴下,登上了暮蒼山頂。

清澈的風、草木清香、以及環繞在身邊的自由氣息,與這些相比,從前的一切執著都變得可笑。

郭禹堂扶著她坐在樹下,拉開背包拉鏈,熟練地安裝起摺疊輪椅。

一件輪椅、一條厚厚的羊絨毯、毛巾、礦泉水、急救藥物、補充能量的巧克力和點心、甚至還有一盒葡糖糖口服液都裝在旅行背包里。郭禹堂背了一路,還要攙著蘇苗昕讓她借力,從山腳到山頂,沒有半句怨言。

蘇苗昕感動的同時,也覺得心疼,探手在旁邊拍了拍,想讓他先息一會兒,掌心卻傳來異樣的觸感。

「郭禹堂,你來看。」

她微微側過頭,憑感覺尋找郭禹堂的方向,疑惑道:「這個地方好像……好像有什麼東西?」

郭禹堂聞聲走近,蹲下+身一看,表層的泥土下面,隱約露出了金屬的邊角,不像垃圾,倒像是……

他立刻伸手挖掘,很快便泥土中拿出一枚帽徽,警察的帽徽!

警務人員的物品不能隨意丟棄,何況沒有哪個警察會把帽徽丟在這人跡罕至的地方,兩人都產生了某種預感,不用蘇苗昕開口,郭禹堂已從旁邊折下根樹枝,繼續向深處挖掘。

不多時,半尺見方的淺坑中,出現了一個扁平的小木匣,郭禹堂小心翼翼的打開,裡面躺著支錄音筆……

我是蕭生,福利院阿姨給我取的名字,據說是將我送去的人,告訴她我姓蕭。

而那個女孩,喜歡叫我阿生。她說這樣顯得親切,就好像我們相識了很久,馬上要去領結婚證一樣。呵呵,她總是這樣跳脫。

不過我的真名,應該叫蕭默陽,我還有一個哥哥,他叫蕭默程。

突然知道自己在這個世界上還有親人的時候,我非常喜悅,即便隨時會有生命危險的職業,已讓我忘記了如何表達這種感情。

可是告訴我這件事的人,也就是我的外公蕭仲珀,他居然命令我參與到蕭家的復仇計劃中,被我拒絕,又以曝光我當下的卧底身份做要挾。

再次被我斷然拒絕後,他揚言要傷害我的哥哥。

生死存亡間都毫無懼意的我,在那時竟慌亂不已,試圖帶哥哥遠走他鄉躲避這場災禍,不想在半路落到了外公派來跟蹤我的人手中。

那些嘍啰不是我的對手,被綁架兩天一夜后,我成功逃脫,外公卻已經聯繫上了我的調查對象,提醒他我的身份。

事前毫無所覺的我,被外公手下和黑道兩路人馬追殺,並在中途得知了,我和蕭默程的母親,恐怕也是被外公的一己私慾所害……

這支錄音筆記錄下的,或許是我在世上最後的聲音。

這段錄音,可能永遠不會被人發現,也可能在若干年後公諸於世,讓眾人得知一名卧底警察的死亡真相,但那些於我而言,都不重要了。

如果那個女孩,有萬分之一的可能聽到錄音,我想告訴她——

我愛你,以阿生的名義永遠愛著你,但你務必忘記我。

錄音到這裡戛然而止,郭禹堂緩緩轉過頭,看向身邊的蘇苗昕。

她始終面對著專案組長,雖然看不到,眼眸中卻流露出堅定的光芒,與回醫院后初次聽到這段錄音哭得聲嘶力竭時,判若兩人。

通過阿生的遺言,警方順利調查出他卧底期間遭遇的種種危難,並證實了他蕭默陽的身份,調查重點也從原本的蕭默程,轉變為蕭仲珀。

蘇苗昕極力主張將蕭仲珀送上法庭,讓他承受應有的懲罰,誰知已被關進拘留所的蕭默程,竟一口咬定所有事都是他一人所為。

尹亦浠得知后震驚不已,因為她最清楚,蕭默程對蕭仲珀的恨有多深,為什麼這種時刻,他卻要替蕭仲珀扛下一切呢?

帶著這種疑惑,她主動要求與蕭默程見面。

會客室內,尹亦浠與蕭默程相對而坐,將近一月未見,兩人看向彼此的目光,卻仿若隔世。

「你胖了點兒。」蕭默程彎起眼睛,日漸消瘦的面容間展露出欣慰的笑意。

尹亦浠面無表情盯著他,明明該怨恨、氣惱、至少厭惡他,可內心卻平靜無波。

「不是要見我嗎,見到了,怎麼又不開口?」

蕭默程的視線始終落在她臉上,滿含愛意的模樣,與從前一般無二。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尹亦浠垂下頭,輕聲道。

她很清楚自己此行的目的,但面對蕭默程的時候,卻又覺得太過殘忍。她欺騙背叛了他的愛情,如今還要將他唯一的親人送進監獄,甚至……甚至要逼他親自指認。

蕭仲珀的確罪有應得,蕭默程也是自食惡果,她都明白,卻仍感到心痛。

見她再次沉默起來,蕭默程主動道:「你也想勸我指認外公,對不對?」

「你外公他……」

「等等。」

蕭默程抬手阻止,手腕上響起金屬碰撞的聲音,這是進門來第一次,尹亦浠在他的神情中看到羞恥感。

匆忙縮回手,他略顯狼狽的笑:「你應該沒見過這種東西,別被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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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妻無度:啞妻有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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