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眉眼間戾氣甚重的男人只看了朝霧一眼,目光未有片刻逗留,提劍轉身就走。
朝霧陷在萬丈驚恐中,求生本能卻被巨大的驚懼無限放大,彷彿摸在了瀕死線上。
她猛地起身一把抱住了男人的腿,求救道:「救救我。」
男人被她抱得停住步子,回頭看向她。
只一眼,朝霧再一次被男人眉眼間的兇狠和戾氣嚇到了。
似乎是很嫌惡她的碰觸一般,提劍落下就能要她的人頭。
朝霧被男人的眼神嚇得渾身一抖,連忙鬆開他的腿。
男人轉頭繼續走掉,沒再回頭多看她一眼。
屋裡還站著另幾個男人,有兩個跟著剛才那男人出去了,只留一個還沒走。
他把手裡沾滿鮮血的大刀插在地上,到朝霧面前,「你不是這山寨里的人?」
朝霧看他一眼,還在壓心裡的驚懼。
她沒見過血流成河的場面,也沒見過臉上戾氣重到像殺神般的男人。
鼻間是腥烈的血氣,現在想到剛才那個男人的眼神,還忍不住想發抖。
壓不住要爆開般的心跳,手指攥著粗硬的褥子,朝霧沖面前的男人點點頭,說話時聲音在輕顫,「今天才被擄了來,並不是這裡的人。」
男人看著她,片刻后沖她伸出手,「走。」
朝霧仰頭看著他,到底沒把自己的手搭上去。
她撐著床板借力起來,原打算自己走,卻在起身後還沒邁出步子,身子便又往下跌了下去。
男人伸手扶住她,知道她是被嚇得腿軟了,笑一下沒多說什麼,一把把她扛到了肩上。
往門外去的時候說:「我叫魏川。」
下山的時候,朝霧便坐在魏川的馬上。
魏川手捏韁繩讓她坐在自己前面,問她:「你家是哪裡的?」
這個問題難答,朝霧並不知道樓驍那個茅草屋的具體位置。
她想了想,回答道:「我家裡人應會來找我的。」
朝霧不確定樓驍會不會來找她,但她也沒有其他什麼辦法,只能先等他。
他若不來,她自己再走不遲。
魏川笑一下,「嫁人了么?」
朝霧又想了想,點頭,「嗯。」
魏川目光往前看去,跟著隊伍慢慢下山,「那你男人可真是心大,你這樣的,也敢放你一個人隨意出來。今天若不是遇上我們,你不是栽這寨子里了?」
是這麼回事,朝霧小聲道:「謝魏將軍的搭救之恩。」
魏川並不攬功,「該謝我們王爺。」
朝霧稍稍回一點頭,「王爺?」
魏川往前努一下下巴,「前面最威風的那個,剛才一劍刺穿山匪首領喉嚨的。我們大夏的攝政王,晉王,聽說過罷?」
這名號報出來,要說完全沒聽過的人還真是少。
朝霧生於侯爵世家,當然知道晉王是誰,只是她沒見過而已。
晉王是大夏的戰神,自領兵以來,從無敗績。
自從先帝駕崩后,他剷除一切阻礙保八歲新帝登基。新帝暫時擔不起朝政重擔,他就成了攝政王。
晉王除了戰功卓越,身上的傳言也多。
他至今未娶,府上無一女眷,只這一個就足夠人說道的了。
他空著府邸不要妻妾,說法也有很多。
而其中傳得最有鼻子有眼的,是他和當今皇太后之間的牽絆糾葛。說他力保八歲新帝登基,就是為了皇太后。
這種捕風捉影的事,大家也都私下傳傳就算了。
朝霧生在內宅,聽到的也只是粗略的。
她點點頭回答魏川,「嗯。」
魏川又道:「原來咱們都是戰場上殺敵飲血的,回了京城呆著怪沒趣,便出來找些匪窩練練筋骨……」
朝霧聽著魏川說話,目光往前落在晉王李知堯身上。
看一會,突然李知堯向後轉了頭,與她目光正好碰上。
雖然他身上已經沒了剛才那麼重的戾氣,但朝霧碰上他的眼神,還是忍不住緊了神經。
或許是被剛才嚇得,或許他氣勢太盛,她本能地怕他。
根本不敢和他眼神多有碰觸,朝霧連忙落下目光。
魏川還在和她說話,她收回注意力搭了幾句。
要說她剛醒來的時候身上還有些世家小姐的矜貴氣,現在經過這幾番折騰,是再沒有了。
活著已經這麼難,還有什麼可想的。
魏川帶她到軍營,給她安排了地方住。
他這是打算好了好人做到底,讓朝霧在軍營里等著她的家人來找她。
朝霧在軍營里吃了點東西,洗了個澡,便安心等著。
她也想好了,樓驍若是不來找她,那她過兩日便自己走。
天無絕人之路,她相信自己能撐下去。
為了夢裡的那一天,她也要撐住。
***
點了兩盞油燈的營帳里,李知堯坐在案前擦劍。
帳篷的棉簾從外面被打起來,掃進些微冷風。
魏川進帳先行禮,而後問李知堯,「王爺,您找我?」
李知堯繼續慢慢盤劍,「那個女人呢?」
他家王爺還是第一次打聽女人的事情,魏川有點驚訝,卻還是正正經經回答道:「安排了地方歇著呢,說不出自己家在哪裡,說是要等她家裡人來找她。」
李知堯不抬頭,「帶過來。」
魏川更是驚訝了,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揣測片刻,試探出聲,「王爺,她已嫁了人,有夫婿……」
李知堯不出聲,細細擦著劍身。
魏川站著等了一會,不見他說一句話,只好行禮出來,帶人去了。
他到朝霧帳里找到她,朝霧剛梳洗完不久。
頭髮全是濕的,可瞧出是匆忙間綰了個髮髻。
朝霧不知魏川來做什麼,自然問:「魏將軍,您找我什麼事?」
魏川公事公辦的樣子,「王爺讓你過去一下。」
朝霧微愣,「王爺?」
魏川點一下頭,「走吧。」
朝霧看他不多說,只好跟他過去。
一路走到軍營里最大的帳篷外,魏川給她打起帳簾,小聲說:「進去吧。」
朝霧看他一眼,心跳早已亂得不行。
她本來就怕李知堯,現在讓她單獨進去見他,她當然是腿軟的。
魏川看她站著不動,目光害怕,好像在向他求救。但他也做不了什麼,只好又說一遍,「王爺等著你呢,快進去吧。」
朝霧知道的,別說這小小一方的軍營,便是整個天下,都可以算是他李知堯的。
她收回目光輕輕吸口氣,低頭進了帳篷。
帳里很暖,讓被寒風吹過的手臉都生麻。
朝霧不敢看李知堯,走到案前四五步的地方便停住了,向他行禮,「王爺。」
李知堯放下手裡的劍,落在案上重重一聲響,彷彿砸在了朝霧的神經上。
朝霧不敢抬頭,呼吸屏得很輕。
聽著李知堯從案邊起身,邁開步子。
目光垂落的範圍里,見他走到了自己面前,從頭到尾一句話都沒說過。
看著李知堯逼近,朝霧被他身上的氣勢壓得不自覺往後退了一步。
在想退第二步的時候,被他一把捏住了胳膊。
朝霧還是不敢抬頭,微顫著聲音,「王爺……」
李知堯還是一句話都不說,捏著她的胳膊把她往面前一拉,直接把她打橫抱了起來。
來的時候心裡就想到了這方面,但沒想到李知堯會這麼乾脆直接。
看著李知堯抱著自己往床邊去的時候,朝霧還是慌了,掐著他的胳膊試圖掙脫他,嘴裡還是叫他:「王爺。」
這點力氣的掙扎,對於李知堯來說,連撓痒痒都算不上。
他抱著朝霧放到床上,這才說話:「老實一點。」
朝霧聽到他的聲音心底更是一寒,起身要跑的時候被他給按住了。
她只好連忙解釋:「王爺,我有相公。」
李知堯根本不聽她說什麼,直接抽了她的腰帶。
這是一點反應的時間都不給她,朝霧被嚇得眼角微濕,卻依舊忍著不哭,繼續試圖喚起他的良知,「王爺,我有相公,我已經嫁人了,你不要這樣。」
李知堯什麼都不聽,只想做自己想做的。
他輕輕鬆鬆地把朝霧困在身下,讓她沒有絲毫還手之力。
朝霧發現自己完全沒有反抗的能力,且說不動李知堯的時候,急得便直接哭起來了。
又是掐他又是撓他,哭聲凄慘。
李知堯嫌吵不想聽,捏過朝霧的下巴,直接用嘴堵住了她的嘴。
哭喊聲被吞了,變成了嗚咽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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