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夢中情曲(下)
涼亭,在小池塘邊,周邊是一片綠色。池中荷花盛開,荷葉已鋪蓋了半個池面。水面上飄了幾些浮萍,小魚兒偶爾也來頂觸。亭中擺放琴、簫等弦、管樂器。
凌月婷坐下后,玉手輕輕撫弦,幽婉動聽的旋律便傳入耳。小晶低聲說道:「小姐每天都要來練習琴棋書畫,彈奏的曲子總讓人沉醉。小姐才貌雙全,周邊地方不知有多少家公子想取小姐呢!」聖威半信半疑,問:「真的?」凌月婷見兩人在亭處,少不了小姐架式,道:「你們又在嘀咕什麼?還不快過來。」兩人到亭中站在一旁,小晶道:「小姐,為什麼不彈了?」聖威聽小晶誇得那麼妙,便道:「是呀,很想聽聽。」凌月婷有所想法,問:「懂曲嗎?」聖威有所謙虛道:「懂一點點。」他也是喜歡曲子之人,與師妹昌瓊兒獨處時,他就會自做管器,吹奏動聽的小曲。這已是曾經之事,至此已隔年許未吹過。
「會用笛,還是會用簫?」凌月婷又清楚的問:「笛與簫,哪樣吹的好?」聖威直言道:「笛子,可我已經很久沒有吹奏過了。」凌月婷便想試試他真假,於是遞過笛子,道:「不如你先吹段試試。」聖威即接過那綠玉般的笛子,橫到口邊試吹兩聲,沒有找到感覺。小晶忍不住笑道:「公子,好難聽!」聖威繼續試吹幾回,在兩人都失望之時,悠揚的笛聲貫入耳中。這曲子正是他上回辭行時所聽到的兩聲弦琴,現在化作笛聲吹出。他吹了兩句便停住了,因為當初僅僅聽到這兩聲。
小晶很是意外,道:「公子,你怎麼會這曲子?」凌月婷詫異萬分,道:「真的沒看出來,吹奏如此動聽。」聖威說道:「小時候總喜歡獨自一處吹奏小曲,至此已有很久未吹過了。當初只聽到兩句,所以也只會這麼多。」說完尷尬一笑。凌月婷所彈的琴聲,卻讓他化作笛聲,心底有所佩服,便從一旁取過曲譜,翻到一目為「夢中情」的曲子,道:「你看著曲譜用笛吹奏,我用琴來彈奏。」聖威沒有把握,遲疑的道:「能行嗎?合奏此曲恐怕我不才,會打亂了你的旋律。」凌月婷並無要求他一定奏的完美,便輕笑道:「沒關係的,合奏此曲可感受一下美妙境界,準備好了沒?」聖威看了一遍曲譜,已記得清楚,點點頭回應。
凌月婷伸手撫琴,那幽婉動聽的旋律再一次響起。聖威橫笛,隨著琴聲吹奏。琴聲伴著笛聲,笛聲隨著琴聲,二音伴隨,情意纏mian。兩人所奏之樂含有萬情,動蕩人心。琴笛之聲傳遍四周,蕩氣迴腸,吸引來了一對小鳥,吸引了水中一對小魚,吸引了花叢間一對彩蝶
未待一曲完了,小晶情不自禁拍手叫好,「哇,太好聽了,小姐與公子演奏的太好了!」凌月婷也贊道:「真看不出,你吹奏這麼好。」聖威則自謙的道:「過獎了,你的琴才是一絕。」凌月婷知他虛讓,突地愁雲滿面,道:「只可惜曲子會終了,人也會散蹤。」此話說的有些感傷與無奈,聖威很坦然的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又何必愁腸呢?」小晶跟隨她這麼多年,當然能知其心思,忙道:「公子,不妨在此多留些日子。如此,可以天天聽到『夢中情曲』了。」聖威對此曲頗感興趣,也正有多留之意,便讚歎道:「此曲柔情萬千,如夢如幻。令吹奏之人身臨其境,教聽曲之人沉醉其中,不愧是世上曲之一絕。今日有幸能與小姐共奏此曲,真是感慨萬分。」小晶不禁又道:「所以嘛,公子應該多留些日子,與小姐共奏『夢中情曲』,小晶也好聽得一飽耳福。」凌月婷不知他的心意,輕聲道:「此曲確是一絕,除下你能合奏,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人。不知可否多來演奏此曲?」聖威心中頓想:「能合奏此曲,實是有興。既然她肯留,那也不管太多,暫且就留下。」想到此,便道:「那就多擾些日子,等傷完全康復再走。」小晶高興叫好,凌月婷也露出笑容,心底非常喜悅,道:「來,再來演奏一遍。」聖威見她笑容,心裡產生一分愛慕。於是,悠揚的笛聲與幽婉的琴聲再一次響起。
這次,二人的心意相通,吹奏的旋律更加迴腸悅耳,同時也勾起彼此回憶。腦海中,正呈現出當初那段朦朧的纏mian,只是不知當局的彼此,正是那段纏mian中的「夢中情人」。小晶在一旁更是贊好,但奏曲的二人並沒有隨聲而止回憶,仍沉醉於那段纏mian之中。
忽聞數聲拍掌,亭前走來一官裝穿著的老者。掌聲驚醒了二人回憶,身心不舍,曲聲也隨之而息。凌月婷忙道:「爹,什麼時候來的?」此人是她的爹,聖威一眼看知。「老爺早!」小晶躬身行禮道。「不早啦,辰時已去,巳時到來了。」老者官家語氣,動作大方神武,笑著道:「方才聽你正彈曲,所以就在一旁聽著。琴笛交融之聲,真是世上一絕,所以就忍不住鼓掌,哈哈」凌月婷故然的道:「爹,來就來了,幹嘛偷聽人家的,這曲又不好聽。」老者忙憐聲道:「好好好,以後不偷聽。婷兒彈奏的曲子,是非常好聽的,豈能說不好聽?」當下留意到聖威,問:「這僕人」凌月婷不等話問完,忙道:「爹,他叫小威,是女兒叫他來的。」聖威不作聲,稍低著頭。
「小威?在府中是幹什麼職位的?」老者見他面生,進一步的問。聖威結巴不知回答:「我、我是」凌月婷開口道:「爹,您忙於政事,就少抄僕人的心了。」老者就她這個女兒,視如掌上明珠,當然不能讓男僕待在身邊,道:「婷兒,明天爹幫你叫個女僕來。」凌月婷見他要換個女僕,心裡是一急,緩下聲道:「爹,不要啦!小威會吹曲,以後可以和女兒一同練曲,要是將他換走了,就沒人陪女兒練了。」小晶也請求道:「老爺,千萬不可呀,合奏的曲子太好聽了,不然以後就」老者稍慮,便順從的道:「好好好,方才聽到曲子確實動耳。隨你了,以後出門去玩要多加小心,現在人心難測,別和外界人來往。」凌月婷回應叮囑之言,小晶則口快的道:「老爺放心,小威曲吹的好,而且武功也好,沒人敢欺侮小姐的。」老者一聽誇言,不信府上有會武的僕人,如說是手下兵將倒是相信,立問:「真的?什麼時候露兩手給老夫看看,如何?」聖威只好點點頭,凌月婷嬌聲道:「爹,不要再打擾女兒練琴了。」老者即道:「好好好,琴棋書畫樣樣要學,別只取一樣之長。那爹走了,不打擾你練琴。」關照一聲,離開亭子。聖威望著遠去的背影,愉快遐想:「有如此的老爹真是太幸福了,與月婷不可、可以胡思亂想」
「公子!」凌月婷注意發獃的他,便問:「公子,在想什麼?是不是我爹爹他」聖威忙醒道:「不不不,我在想你」明明要說一句話,當目光兩相交接時,吐出半句而不自然的止住。小晶沒有注意他的神情,聽到這半句話,道:「小姐,公子想你了!」凌月婷明知,還是微微低下頭,臉處顯現出淺淺的羞意,道:「多嘴多舌,小心到時嫁不出去。」小晶偏過腦勺,手抵下巴道:「嫁不出去?這樣也好,那就可以永遠當小姐的丫頭。」凌月婷遮齒一笑,「誰要你做丫頭了?」聖威聽得滿頭霧水,問:「你們在說什麼啊?」
「我們說你」小晶話未能說完,凌月婷打斷了,道:「公子為什麼發獃呢?」聖威腦中閃過方才的遐思,一時不知怎回答,吞吐不清的道:「方才方才我在想我在想什麼呢?」小晶樂的一笑,道:「公子,你問我、我問誰呀?我們又不通『心理術』,你在想什麼,我們可不知道。」凌月婷忍不住一笑,接著道:「是呀,公子。『心理術』只有蓋世神醫才會,我可看不穿你的心思。」聖威隨其話題,道:「你們怎麼扯的那麼遠?我知道我在想什麼了。」兩女子本是奇怪,聽這一言,異口同聲隨問,聖威心頭一轉,泛笑道:「我在想你們為什麼想的那麼遠?」兩女子「啊」的驚訝,不料他在套話。聖威忍不住笑,道:「幹嘛,這麼驚訝?有點誇張吧。」小晶略顯生氣,道:「不是誇張,而是非常誇張!」凌月婷樂笑道:「好了好了,公子再來合奏這曲子吧。」聖威喜歡上這支曲子,很樂意的道:「好,算是三生有幸了。」話聲未盡,婉轉動聽、溫柔纏mian的旋律已回蕩在心界之中。當曲到高潮之段,聖威心中一悶,不輕意間動氣,而引內傷發作,一口血猛地噴出,身子往下沉。兩女子驚嚇萬分,忙扶住他,「公子,怎麼了?」聖威口出無聲,失去了清醒。「小姐,公子的傷」小晶不知原因,凌月婷如受重擊,急道:「可能因為吹奏,快、快扶他回房!」此曲只好在此暫停了。
到了房中,聖威躺至床上。凌月婷忙道:「小晶,人蔘還有沒有?」小晶稍想即道:「好像還有一個。我這就去拿來,小姐不要太過擔心,公子吉人天相,不會有事的。」小晶半個時辰后,端來一碗葯湯,凌月婷正用濕巾為他擦去額上之汗,「小晶,快把公子扶起。」小晶應聲坐在床邊半扶起聖威,道:「小姐,老爺給你的人蔘自己不捨得吃,都讓公子吃了。希望公子早日痊癒,再吹奏曲子聽。」凌月婷舀一勺藥湯吹涼了送進聖威的口中,道:「少說兩句行不行呀,都已吹奏三回了,可惜沒有一回奏完此曲。」小晶故意逗笑道:「小姐,你不是想與公子多處幾日的嗎?這下該如願以償了吧?小姐,公子是不是你所尋之人呀?」凌月婷輕輕搖頭,無從思清事情前後,道:「你想到哪去了?我只記得當時糊塗睡著,糊塗醒來,就像作一場夢那樣。夢中是那麼的真切,醒來卻又是那的虛幻。回憶起來,印象深淺不一,忽清忽朦。」見她迷惘的神情,小晶很聰明的道:「小姐不確定,要麼直接放棄,要麼找機會證實。」凌月婷聽不明白話意,「證實?」小晶有妙法,故作神秘,道:「是呀,在夢中難道沒有一點深刻印象嗎?」凌月婷細思片刻,道:「有一點深刻印象,你問這些幹什麼?」小晶即道:「小姐,告訴我,看能幫你不。如果尋覓不到『夢中情人』,那麼就選擇公子,我覺得公子與你很相配。」凌月婷弄不清搞什麼鬼,輕聲責道:「你總是喜歡胡說,口無遮攔。」小晶確是直快,在她面前有話直說,因活潑而不計人厭,道:「小姐學得琴棋書畫,而我什麼也沒學過,只有一張嘴可以說,當然有話就要說了。如果公子真是小姐的有緣人,那你會如何做?」凌月婷稍思道:「為什麼如此問?該講的時候就要講,不該講時就不要講。要講就得講清楚,明白嗎?以後,你的口風得守一守,免得多嘴多舌,好心辦壞事。」小晶輕應一聲,道:「小姐是富貴之家,而公子只不過」
話沒言完,此時聖威咳了兩聲,從昏睡中醒來,「你們怎麼坐在這?」小晶瞅一眼,沒好氣的道:「剛過一陣子就不認識我們啦?這是小姐的床,我想坐哪都行。」凌月婷輕責一聲,忙問:「公子覺得傷怎樣?要不是我讓你吹奏曲子,也不會令你內傷發作。這回就等你內傷痊癒了,再合奏『夢中情曲』。」聖威樂意一笑,深表歉意的道:「又給你添麻煩了,奏完此曲后我再離開。」有她照顧,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只知今生今世是無法回報大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