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一切從這裡開始
送走溫公公后,老王爺火速叫來羅青,焦急的道:「羅青,你是徹兒的心腹,可知徹兒昨日是否在暖廂閣留宿?」羅青思考了片刻,道:「回老王爺,小王爺昨日回府後並未在暖廂閣留宿。」「他可是去了水榭小築?」「這,小的就不得而知了。」「哦?那你隨本王去一趟水榭小築。」「是,老王爺。」
兩人順著假山一直向前走,穿過一汪清澈的湖水,不遠處的小花園中,一個窈窕的身影正拎著水壺給花兒澆水。
「小姐,是老王爺來了。」夏雪歌放下水壺,微微提起裙擺,迎面走向老王爺。「夢歌向父王請安。」「嗯。在王府可還習慣?」「回父王,夢歌習慣。」「習慣就好。不知昨日徹兒可曾在你房中留宿?」夏雪歌垂下眼眸,思索片刻,不知道該不該說出實情。「無防,有什麼話儘管直說,不必有所顧忌。」「他,不曾。」
「羅青,你說說,徹兒究竟在何處?」羅青略一思索,道:「或許小王爺在梅院,這些時日小王爺與鑰公子頗為親近。」「哦?羅青,隨本王去梅院看看。」
「鑰公子?梅院?」夏雪歌暗道。跟俱她對《王爺的密秘王妃》這本書的了解,晉王寒徹的最愛就是這位鑰公子,而他雖貴為前朝皇子,而所受之遭遇卻極為凄慘。
二人轉身,向水榭小築的反方向走去。走了一段距離,不遠處,十二暗衛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羅青,你去看看,這究竟發生了何事?」「是,老王爺,待小的前去查看。」
他走上前單膝跪地,逐個探查他們的呼吸和脈搏。他們的呼吸均勻,脈搏有力,似乎只是中了尋常的迷藥。「回老王爺,他們只是中了迷藥,並無大礙。」「想辦法把他們全部弄醒。」「是,老王爺。」
羅青尋思:恐怕這事與鑰公子有關,或許葯在鑰公子身上。如此一來,豈非無解?這,該不該向老王爺稟明?「回老王爺,此事恐與鑰公子有關,依小的所見,還是儘快找到小王爺才是,這些人並無性命之憂,不必急於一時。」
二人繞過他們,進入梅院。一陣寒風吹過,裡面的溫度和外面的空氣相互融合,雪竟在一瞬間融化。「快關門,阻隔外界的空氣。」羅青關上門,並將門封好。沒有外界溫差的干擾,雪總算沒有再融化。「老王爺,這有什麼講究嗎?」羅青不禁疑惑。
「自然有講究。此地是以秘術將天地之靈氣封印於此,化作冰雪守護鑰兒的身體不被損壞。如果任由這裡的冰雪全部消融,這裡就失去了它所存在的價值。」轉眼,他們已上了閣樓。
二樓是他的寢室,他們進入內室,晉王寒徹正躺在床上,他雙眼緊閉,呼吸均勻,臉色紅潤,身上也並無明顯的外傷。「為何他不醒?」「回老王爺,興許是被人點了昏穴。」羅青的雙指隔著衣服在寒徹的身上一點,他緩緩睜開雙眼,醒了過來。
「父王?你怎會?」寒徹訝異。「鑰兒入宮的事你為何不事先與我商量?」「孩兒想父王會同意,就沒同父王商量。」老王爺嘆了一口氣,道:「別人倒也罷了,我不會幹攝。但他是鑰兒,是前朝皇子,更是你我改朝換代的得利助手。
我們需要他,而同樣的,我們必須保住他,更要保護他,而你卻要他去冒險。」「孩兒只是想他為江山社稷冒一點小小的風險,絕無他意。」「小小的風險?」老王爺已是氣得火冒三丈:「你可知此舉不亞於要他的性命?」「怎會?」寒徹更加愕然。
「怎麼不會?你可知如今的他是個活死人?你可知他為何能存活於世?你可知皇宮對他而言就是地獄?你可知我為何不阻止你和他在一起?因為他的身體由秘術復活,他不能離開梅院超過十天,更不能在宮中出現,雖然當今聖上不再記得他,但難保他不會在什麼時候就恢復記憶,會對鑰兒不利。
但最最重要的卻是大師曾對我說過,如果想要保住他的性命,一定要遠離皇宮,因為皇宮是他葬身之地。一旦靠近皇宮,不出三日,他定會灰飛煙滅,永不超生。」「孩兒知錯」,寒徹向老王爺一拜,道:「父王,孩兒這就進宮,接阿玥回來。」
「嗯,去吧。接他回來后,好生照顧。他的身體需要你的精氣調養,切記,你夜間不可離開他半步,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是,孩兒明白,孩兒不會離開他身邊半步。」
路上,白玥鑰在顛簸的馬車中醒來。他半撐起身體,腿間那種被撕扯的痛感迫使他復又躺下。想起昨日的種種,他的臉上竟露出甜蜜的笑。馬車依舊在行駛,身體的疲憊和疼痛使他再度睡去。
馬車不知行駛了多久,終於停了下來。溫公公下轎,走過去掀開車簾,喚道:「鑰公子,到了,醒醒。」他睜開眼,半撐起身體。「唔……」他痛得悶哼,再度倒下。「可是昨晚……傷到了?」「嗯。」他輕聲回答。
「無防,宮裡有這種藥膏。只需輕輕一抹,包你藥到病除。公子請稍候,待雜家先行稟明皇上,再派人來接公子到雜家這兒來上藥。」「嗯。」他點頭。
溫公公在欽天監停留了一會兒,隨後走進御書房。寒風正坐在御案前,不知正在看著什麼。「回皇上,鑰公子已到,正在雜家那兒,等侯皇上招見。」「叫他在昭和殿侯著,待朕處理完一些事後,就去見他。」「是,皇上,奴才告退。」
欽天監中一個小太監來到馬車旁,他掀開車簾,一個面容絕麗的男子半卧在馬車上,他銀色的長發如瀑般滑落在地上。小太監麻利的抱起他,他的身體竟輕得像毫無重量一般,彷彿風一吹,就能將他吹跑。
走進去,他將他輕柔的放在床上。他解開他的腰帶,手指塗抹上藥膏,指間輕觸他的傷處,上藥。那清涼的感覺使他的身體禁不住顫慄,他輕哼一聲,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式,卻仍未轉醒。
這時,溫公公也走進來。他對小太監低聲耳語了幾句,小太監對他微微點頭。他小心的抱起白玥鑰,將他抱至昭和殿。殿內,一張很久都無人用過的軟榻安靜的被擺在角落。榻上一塵不染,就如同新的一樣。他將他置於軟榻,然後離開。
不知過了多久,白玥鑰幽幽轉醒。他睜開雙眼,打量著四周。眼前的一切就如同三年前一樣,同樣的擺設,同樣的地方,就連自己躺的這張床都是一模一樣。「呵……」他半撐起自己的身體緩緩的靠向靠背。腿間那處地方雖被上了葯,但還是痛得無法下床。
忽然,一陣輕快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的傳來,在門口停了一下,刻意放緩了腳步,彷彿是怕吵醒他。他閉上眼,裝作還不曾醒。那人走上前,伸手撫摸他白皙光滑的臉,這麼的溫柔。那人低下頭,溫熱的唇覆上他柔軟的唇,愛憐的吻。
他的動作是那麼的溫柔,他的氣息是那麼的熟悉,這是白玥鑰生前一直盼的,到死哪怕是一點憐惜都不曾給予,死後才得到他的憐惜,呵……何其諷刺!可是他的淚水卻像斷了線的珍珠一般不停滑落。「嗯?怎麼哭了?」他的指尖滑過,拂去他臉上的淚滴。「不哭。」
白玥鑰睜開眼,竟被他輕輕摟進懷裡。「醒了?」「嗯。」「是朕吵醒你了?」「不是。」他搖頭,不舍的靠在他的懷裡。「你喜歡?」「我,我是阿玥啊!」「阿玥?這名字好熟,似乎在哪裡聽過。啊!」男子突然雙手抱頭,頭痛欲裂。
「咳咳……」只聽噗的一聲,白玥鑰噴出一大口黑血,從他懷中跌落在地。他抱起白玥鑰:「你怎麼了?」「呵,哈哈哈哈……咳咳……我的身體……都已是……還會……吐血……哈哈哈哈……噗……」他又是一大口黑血吐出。「你怎麼了?」「沒事……舊疾……罷了。」
他抱他上軟榻:「太醫,朕去請太醫救你。」「不……不必了,你抱我去……承歡宮……就……就好。」「承歡宮?好,朕抱你去承歡宮。」他抱著白玥鑰走出昭和殿,拐了一個彎,就到了承歡宮。男子推門進去,宮裡的擺設還是和十三年前一樣,白玥鑰彷彿又回到了五歲那年。
他的淚又止不住落下。
「放我下來」,他像個孩子般的錘打著那人的胸口:「放我下來,放我下來。」他不住的哭喊。「好。」他無奈的放下他,又牽起他冰冷的手。白玥鑰用盡全力推開他並關上門,身體靠在門上,捂著嘴低聲的哭。「開門啊,阿玥,開門。」他邊敲門邊喊著他的名字。「走啊,你走啊!」他的身體順著門滑落在地上。「好,朕走,朕走。」他回頭隔著門看看他,終是離開了承歡宮。
「唔……」身上淡得已看不出的傷痕竟再次裂開,血染紅了這身衣服,腿上微小的針口折磨著他,使他每走一步都如刺入骨髓般疼痛。他強撐著走到柜子旁,撫摸著柜子,就如同撫摸娘一樣。「娘,娘……」他靠在柜子上,淚水順著臉頰滑落。
「啊……」他的心口一陣劇痛,痛得他彎下了腰。「呵……人死了……為什麼……心……還會……痛?我……咳咳……咳咳……」他再也忍不住,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