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似曾相識燕歸來
她漸漸走近,眼神慵懶,似清醒於冗長的午睡,脂粉不施,長發披散,拾級而下,後面的夕陽在她身後染上光暈,宛若游雲仙子。一時間,所有人都看呆了。
常歡忙對常磊說:「快拍下來,拍給列文看。」
常磊舉起手機拍照:「矜持點,姐,就我家知心這條件,著急擔心的該是列文那小子。」
寒雪故做好奇:「你們在說的那小子是誰啊?」
常磊道:「知心的男朋友,列文,列志勛的獨子。」
寒雪訝然:「就是那個正在美國路演上市的電商列志勛?」
常磊點點頭:「可不就是他。如果說我家知心是公主的話,那小子便是個不折不扣的王子,人才家世,都沒得挑,你說是吧,姐?」
常歡微笑不語。黃知心這時也已走他們身邊,對寒雪禮貌喚聲「雪姐姐」,便一屁股坐到媽媽腿上,隨手拿起茶几上的車厘子,邊吃邊取笑舅舅:「什麼公主,王子啊,三個加起來超百歲的人,還有興緻在這講童話故事。」
常磊:「說你和列文呢,金童玉女,可不就是現實的童話。」
黃知心呵呵:「舅舅連金童玉女這麼老土的話都說,雪姐姐,你和他相處,會不會有代溝呀?」
寒雪看著常磊,眼波流轉:「我對金童不感興趣,我是大叔控。」
一句話,讓常磊如沐春風。他本能地想靠近女友,卻又不敢造次,只能迎著寒雪的目光,柔情凝望。
黃知心看著兩人膠著的視線,嘴角輕輕扯動,似笑非笑,摟住常歡脖子:「媽,你也不管管你弟弟,大庭廣眾之下,親親我我,成何體統。」
常歡很開心:「管教舅舅以後是你雪姐姐的事了,我才不想瞎操心,我操心我親閨女就夠了。對了,列文是不是這周六回國,咱們兩家是不是得約個時間吃飯,商量你倆的事情?」
黃知心在母親懷裡撒嬌:「媽你就這麼迫不及待把我嫁出去呀。」
「好像某人比我更迫不及待吧,上個月就開始催媽媽準備見面要穿的衣服。」常歡拍拍女兒的屁股,示意她起來,「你陪雪姐姐聊聊,我去廚房看看你爸爸的紅燒肉。」
「姐夫真會做飯?」寒雪猶自不相信。
常歡溫柔地對她笑笑:「只要家裡來貴客,一般都是你姐夫親自下廚。」
黃知心看著母親,又看看寒雪:「雪姐姐,雖然我爸的年紀,生你都綽綽有餘,但你這聲姐夫,叫得真是好自然。」
寒雪如何聽不出她話里的挪揄,卻不理會,跟在常歡後面;「姐,我想去廚房幫手。」
常歡點點頭,牽著寒雪的手離開:「別往心裡去,知心她是小孩子脾氣,沒有惡意。」
寒雪聳聳肩,表示完全不介意。是真的不介意,和她年少時遭遇的惡言惡語相比,知心的含沙射影,不過是隔靴搔癢。
黃家的廚房很大,足有近百平米的面積,用馬賽克玻璃隔成中式廚房及西式的開放式廚房。牆壁上鑲嵌meyer音響,正放著霉霉早期的歌。黃傳奇站在工作台旁邊切菜配菜,正忙得不亦樂乎。
見妻子和寒雪進來,便道:「兩位美女,跑到我的領地有何貴幹?」
常歡碎步走過去,從背後環抱住丈夫:「過來偷師學藝。」
「教了你20年,你都學不會。」黃傳奇轉過身來,反抱住妻子,在常歡秀髮上深深一吻:「這裡油煙重,你還是先出去吧。」
常歡想了想,乖順地點點頭。45歲的女人,依賴在丈夫懷裡,依然是少女嬌態。
廚房裡只剩下黃傳奇和寒雪。
隔著長長的工作台,寒雪看著眼前這個年逾55的男人,堅毅的眼神,沉著的身手,因為克制和鍛煉,他依然健碩挺拔,看上去不過30出頭。
還是那麼瀟洒迷人。
黃傳奇抬頭,見寒雪盯著自己,便向她招招手:「小雪,過來,幫姐夫洗菜。」
寒雪點點頭,默默地走到黃傳奇身邊,拿起檯面上的干筍,放進水槽。
黃傳奇讚許地點點頭:「看來咱倆不僅僅是工作上有默契,連做菜都有,你怎麼知道我紅燒肉的佐料是干筍?」
寒雪一愣,她本來是下意識的動作,就像吃飯,睡覺一般下意識。她想了想,便道:「以前吃過。」
黃傳奇道:「你不是在美國長大嗎,我還以為你天天土豆牛扒呢。」
寒雪低聲道:「爸爸過世前,會給我做些中國菜。」
寒雪默默把肉丁放到盛有腌料的玻璃碗里攪拌,想了想,又脫下手套,用手指沾沾配料,放到舌頭邊舔嘗,然後咂巴嘴:「好像還不夠甜。」
往碗里又加了幾塊黃糖。
她的動作如此嫻熟自然,黃傳奇訝異地看著,心裡隱隱一動:為何這場面,還有眼前這個小女孩,一切都似曾相識?
「小雪你平時也做飯嗎?」
「不做,也不會做。」
「看來你和知心一樣,養尊處優,不過沒關係,以後嫁個會做飯的男人。」
寒雪抬眼看他,脫口而出:「一個像您一樣的男人嗎?」
黃傳奇一愣,他沒想到一向穩重的寒雪會突然說出如此唐突的話,但看著寒雪那雙坦白澄清不含任何雜質的明眸,反而變成他,有些尷尬和手足無措,倉皇之間,只得岔開話題:「你的身手看起來很有大廚的天分。」
寒雪低頭不語,該告訴他嗎,從6歲開始,她就開始站在那被煤煙熏黑的灶房裡幹活,不夠灶台高,就搬條凳子站上去,準備全家六個人的飯菜。
常常打翻鍋子,因為沒有力氣。每每那時,便被朱武拳打腳踢:「叫你浪費,一個吃閑飯的拖油瓶還這麼糟蹋糧食。」
不能說吧,在黃氏夫婦眼裡,她可是身嬌肉貴的巨額遺產繼承人。
「姐夫,常磊平時喜歡吃什麼菜,或者我可以先學學。」寒雪把話題往常磊身上靠,因為常磊目前是他們之間唯一的紐帶,也是唯一可以把話題繼續下去的介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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