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若只如初見
初見寒雪時,列文並沒有想到,這個女人會在自己以後的人生里,扮演那麼重要的角色。
當時以為,僅僅以為,不過是人海里的驚鴻一瞥,或者多看了一眼而已。
在機場和女友知心告別後,列文婉拒了她要跟他一起回家的念頭,十幾個小時的飛行和趕論文讓他覺得分外疲憊,再也無力回應女友的熱情。家裡的司機把他送回臨海后,他倒在床上昏睡了整整十四個小時。醒來后,已是下午三點,感覺依舊昏昏沉沉,想到樓下旁邊mall里的星巴克已經開業,他便隨便洗涮收拾了下自己,下樓。
雖然是新近開業的商場,但已經很多人,列文進去的時候,排隊買咖啡的人已經等了好長隊伍。他閑散地站著,漫不經心地打量著前面的人:一個戴眼鏡的中年人,再前面,是一個年輕女孩的背影,黑直長發溫順而下,說不出的沉靜曼妙。
輪到她時,店員說:「小姐,您有一張買一送一的券,今天是最後一天,再不用就浪費了。」
女孩似有些為難:「可是我只想要一杯美式。」
她的聲音如此輕柔好聽,列文不禁抬眼望去,不經意間卻見到一張近乎完美的側顏:小巧挺直的鼻,微微上揚的眼角,眼波有意無意地朝旁邊散去,如同春風吹皺一池湖水;她輕咬朱唇,猶豫看著星巴克黑色的menu,像郁蔥森林裡的茫然麋鹿。
女孩似一直拿不定主意,隊伍後面開始有小小騷動。於是列文越過前面的中年男人,對女孩輕輕說:「如果你不介意,你可以多要一杯美式大杯給我,我等下把錢給你。」
女孩朝他看過來,眼神清亮:「這樣合適嗎?」
列文聳聳肩,表示完全沒關係。女孩買完單,兩人站著一起等咖啡的時候,列文想把咖啡錢給女孩,卻被女孩攔住:「不用了。」
列文:「反正我本來也是要買的。」
他以為女孩缺錢,剛才才會那麼難以割捨。
女孩擺擺手:「真的不用,不是錢的問題。我只是覺得自己辛苦攢下來的積分優惠,被白白浪費掉很可惜。」
列文不再堅持,女孩細小的心思聽起來好像很有趣。兩杯美式咖啡送上來的時候,列文把小的一杯遞給她:「原來你也喜歡黑咖。」
在列文印象里,女孩們好像很少喝這種不加糖和奶昔的苦咖啡,比如知心,即使在紐約,也是堅持要喝家裡保姆親手研磨的拿鐵。
女孩淡淡揚眉:「習慣了。」
列文點點頭:「也是我最喜歡的味道。」
他喜歡黑咖,提神,有苦后甘甜。
許是覺得口味相同,女孩不禁抬頭看了一眼列文,正巧列文也在看她,兩人眼神交匯的剎那,列文心頭突然湧出異樣的感覺,他第一次見到這麼乾淨的眼神。無論是繁華的曼哈頓街頭,還是波士頓寧靜的校園裡,或者人潮洶湧的國內,他從來沒想到,塵世間,還有這樣的眼神。
清澈,無欲,像潺潺澗流,卻飽含纏繞高山大海后的沉澱溫和。
像遙遠天邊的星星,像青春萌動時最純潔的夢。
一時間,他有些恍惚,以至於女孩揚手朝他告別的時候,他猶自不確定:「你要走了嗎?」
女孩有些訝然,但好像沒注意到他的呢喃和失態,轉身離去。
列文目送她的背影,連咖啡燙手都不曾察覺,心馳神往,完全不由自主。
寒雪沒有回頭,儘管她知道背後那道凝視她的漸行漸遠的目光。
她嘴角輕輕浮起一絲冷笑。
寒雪並不預備一步到位,儘管她可以。但男人若不經過悵然若失的心境,怎會有失而復得的珍惜。
她對他的了如指掌,足以讓她製造任何一個偶遇。
這個男人,最愛喝的咖啡,最愛去的書店,最常吃的食物,還有他,最偏愛的女性類型。
三天後,她會讓他第二次見到她,於她的刻意,和他的不經意間。
為了事後撇清關係,寒雪甚至打了個電話報備行程:「姐姐,我現在在臨海項目這裡,剛和邊總見面,他們要求我們請來德國的消防專家設計,如果國內能有15位有名望的工程師簽字打包票,才有希望拿到消防驗收合格證。」
「這不胡扯嗎?我只是建電影院誒,又不建埃菲爾鐵塔,要這麼費勁嗎?」常歡在電話里一陣不滿,「這樣,小雪,你先回來,咱們晾他一夥,他邊亞平不急,咱們更不急。」
「可是剛剛邊總還有意無意地提起,按照合約,下個月要開始計租金了。」
常歡若有所思:「我記得當初合同里有一條保護性措施,商場本身因規劃問題延遲了幾年開業,對我們乙方也是損失。我讓法務部門再研究下合同。」
寒雪點點頭:「姐姐,那我先回公司了。」
常歡在電話里叫住她:「小雪,今晚過來家裡吃飯嗎?知心的男友回國了,他父母在國外,今晚就由我們為他接風洗塵。」
常歡看來是真把她當家人了,這樣的場合,還惦記著她。
寒雪搖搖頭:「謝謝姐姐,我也很想見見您和黃董的乘龍快婿,可惜我今晚約了保悅的宗紳紳,關於項目的材料報表還有些問題須跟他當面說清楚。所以,姐姐,如果可以,常磊今晚可否借我一用,畢竟很多建材方面的東西,他比我更有經驗。」
常歡一聽,樂呵呵道:「拿去,你要用儘管拿去。你不在,留他在家裡也是個身在曹營心在漢的擺設而已。」
這是寒雪的計劃,在她攻陷列文之前,她不希望對方知曉她的真實身份。如果把常磊留在黃家,她就會多一分暴露的危險。要知道,常磊的嘴沒個把門,往往說著說著,就會把話題往她身上提。似恨不得讓全世界都知道,寒雪是他的女人。
比如這個晚上,她臨時把宗紳紳約出來,麥子也在。四人約在星光城的包廂里,常磊粗粗看了一眼宗紳紳的材料明細后,突然對麥子來了一句:「在寒總手下做事,和在宗總手下,有什麼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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