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胡蘿蔔加大棒

常歡這才神色稍霽：「你知道就好。」一邊給寒雪碗里夾菜，「這些都是你姐夫根據你的口味特地炒的，冰鎮秋葵，油燜大蝦，還有香煎鱈魚，你就多少吃點吧。寒雪你是不知道為了這頓晚飯，你姐夫5點就下班，幾個重要的會議都推遲，早早跑到菜市場買菜，回來后又洗又切的，昨天毛腳女婿上門，都沒見他這麼熱情過。」

寒雪看著眼前碗里漸漸堆積成小山丘的菜，突然覺得無從下手。

黃傳奇夾起一塊魚，放到寒雪蝶里：「女孩子就該多吃點魚，養顏又養腦。」

這算什麼，打一巴掌，然後再揉一下，給幾顆紅棗嗎？

寒雪更深地低下頭，藉以忍住奪眶淚水。

為什麼每次和他們吃飯，她都有想哭的衝動？

為何她總是在這樣的似曾相識下，變得軟弱和無助？

寒雪想起年幼時，也是這樣的晚上，那個男人用手把魚肉一點點地捏碎，以確保沒有任何骨刺，然後一口一口喂她：「看我的小公主，就愛吃魚，吃魚好啊，又聰明又漂亮。」

他也曾把她放在心坎上憐惜。如果他知道他曾視若珍寶的女兒，在這樣的場合被黃知心如此對待，他是否也會像黃傳奇一樣，本能地站出來，護佑她，捍衛她作為女兒的尊嚴了？

寒雪悄悄抹去淚水。

她依舊低著頭，很用心，很用心地吃完所有的飯菜。

連委屈的資格都不能有。

常歡笑著對丈夫說：「我想我是老了，現在看到她們年輕人大口大口吃，胃口這麼好，我竟會無端羨慕。」

本是一句尋常玩笑話，卻被她說得無限婉轉，像是撒嬌。

黃傳奇握住妻子的手：「那我以後再學些更好的菜式，讓你能多吃點。」

寒雪緊緊攫著筷子，感覺連心都絞疼在一起。

同為女人，她想起自己的母親，長年勞累，蓬頭垢面，總是最後一個上桌吃飯，總是殘羹冷炙。胃疼的時候，就用白開水泡飯，便是一頓溫飽。

冥冥之中，誰在操作命運的轉盤，朝夕之間，便翻雲覆雨。

寒雪不甘心。

常歡卻是越看寒雪越是喜歡，人乖巧，又會說話，雖然和知心不太對付，但也知分寸，懂忍讓。

人越欠缺，便越渴求。常歡出身不高，對弟弟能娶到這樣的千金小姐，自是十分滿意。

「小雪，知心眼下馬上就要搬出去，知意又要去參加夏令營，這所大房子里，以後就剩我們四個孤零零的老人，你可得和小磊多來走動走動。」她對寒雪說。

寒雪點頭：「只要叔叔阿姨不嫌我麻煩。」

常家兩老憨笑搖頭：「不麻煩，不麻煩，多添一副碗筷的事情而已。」

常歡：「聽到了嗎？以後要多回家吃飯。」

寒雪欣然應許：「求之不得。姐姐，你不知道一個人吃飯多難受，常磊常常要應酬，丟下我一個人，簡直食不知味，而且外面的東西又難吃。」

「那還不簡單，」常歡摟住寒雪的雙肩，「以後小磊有空，你就和他一起回家吃；他要沒空，你就一個人過來。就算姐姐姐夫不在，你也可以過來，提前給廚房阿姨她們打個招呼，想吃什麼，儘管吩咐下去就是。」

寒雪訝然：「這樣真的可以嗎？」

常歡攤攤手：「這裡本來就是你的家，你隨意。」

「謝謝姐姐。」這一次，寒雪是真的願意和歡喜。她太渴求這樣的機會了，她總覺得，自己離那個人越來越近。

她偷偷看著閣樓的方向，彷彿觸手可及。

黃傳奇飯後便去了書房，此時折回來，見妻子和寒雪談興正濃，便對妻子招招手，示意她過去。

「怎麼啦？」常歡向丈夫走去。

「進來再說。」

寒雪目送常歡的背影離去，看書房的門對他們輕輕掩閉。

會是什麼事，不能讓她，還有常磊聽到？

寒雪詢問地看看常磊，後者對她攤攤手，表示自己也一無所知。

良久，約莫過了半小時，常歡才悻悻然從裡面出來，也沒有別的話，只對常磊揮揮手：「夜了，你和小雪先回去吧。」

常磊站起來：「怎麼啦，姐？」

常歡坐在沙發里，手輕撫眉心，顯得無限疲憊：「明天再說吧，你們先回去。」

常磊不便多問，攜了寒雪和家人告別。

「小雪，你別介意知心，她就是那臭脾氣，但不記仇，過了就過了，所以你也別放心上。」遠離黃宅，他才想到安撫女友。

寒雪搖搖頭：「我怎麼會介意，況且她說得也很有道理，這段時間，我確實對那些店長鬆懈了。」

常磊心疼女友的懂事：「你還想忙成什麼樣，真把自己當陀螺嗎？要我說，把手上的幾十個影城扔給知心那丫頭也未嘗不是好事，讓她也知道知道人間疾苦。」

寒雪苦笑，知心怎會有機會知道疾苦，就怕只是欽差大臣，到此一游，然後把亂攤子扔給寒雪，瀟洒回朝。黃傳奇不是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嗎，他不關心過程，他只要看寒雪年尾的票房和利潤報表。換句話說，寒雪既要陪黃家公主做足表面功夫，讓這個含著金湯匙出生的繼承人交出漂亮的業績，又要承擔真正的壓力。總之，做出成績是黃知心的，倘若犯錯，則盡數算在寒雪頭上。

人各有命，寒雪其實早已通透。

「姐夫他們的觀念還挺開明的，我還以為他們這一代的人都重男輕女，姐夫竟然真的會把傳奇給知意。」寒雪裝做不經意說道。

常磊呵呵：「我姐夫這人吧，可能真有點戀女情結，從小到大，我就沒見他對知心黑過臉，基本上都是有求必應。記得知心15歲那年，想要參加那個什麼法國名媛聚會，就是前陣子媒體吹噓挺厲害的那個，什麼只有16歲的少女，有顏有錢的那種人才能參加的。我姐夫覺得過於虛榮和顯擺，也不想知心在公眾場合拋頭露面，畢竟不安全。但知心堅持要去，說想給自己16歲的生日一份不同的禮物。姐夫擰不過她，於是給法國捐了一個博物館才終於搞到入場券。而且，為了知心，姐夫一輩子沒在媒體面前露過臉的人，硬是陪著知心出席各種晚宴慈善宴等等，把自己暴露在全世界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