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少年驚世 第六十章:見聞
屋檐下,一隻母燕子將捕來的蟲兒餵給剛出生不久的雛鳥。
「你們可真幸福。」司馬卓涯望著這窩燕子喃喃道。
「四弟。」一個溫潤的男子嗓音自司馬卓涯身後響起。
司馬卓涯回頭笑道:「大哥。」
那人生的一張國字臉,笑容親和,穿著一身深藍色麒麟服,正是六扇門「海角天涯」四大神捕中的武海。
武海笑道:「我去你房裡找不見你,一猜就知道你在這兒,你每次心情煩亂的時候就會來這裡看這窩燕子,才恢復怎麼不多休息一會兒?」
司馬卓涯尷尬一笑,「沒什麼,就是覺得屋裡太悶了出來散散心,有事么?」
武海道:「是總捕要我來看看你恢復的怎麼樣了。」
司馬卓涯一拍腦門兒,驚道:「哦,是了,我自從回來以後還未向總捕彙報過情況,我現在就去。」
「你的身體……」
「放心吧大哥,不礙事的。」
「你這小子,總是毛毛躁躁的,真拿你沒辦法。」
兩人遂結伴往主殿走去。
「對了大哥,那些百姓怎麼樣了?」司馬卓涯問道。
武海笑道:「這你就放一百個心吧,這世上恐怕還沒有濟世神宮的「大聖天」解不了的毒,況且這等小事還不用勞駕他出馬,他的那個得意高足就能應付了。」
司馬卓涯遲疑道:「大哥說的莫不是……徐盟主的夫人?」
武海道:「正是,徐盟主的夫人十歲拜入濟世神宮,僅用了六年便學得了一身出神入化的醫術,據說其醫術已不下於「大聖天」,那些百姓在解毒后已經遣送回鄉了,賢弟不必擔心。」
司馬卓涯心下大寬,「那便好。」
兩人腳程極快,轉眼間就已到了大殿外。
武海道:「你自己進去吧,我先回去了。」
司馬卓涯點頭答應,目送武海離去。
大殿內,百里絕雲負手而立,司馬卓涯緩緩步入,作揖道:「總捕。」
百里絕雲轉身露出一個和藹笑容,對司馬卓涯招手道:「卓兒,這裡無有外人,不必拘束,坐吧。」
「是。」
百里絕雲走到茶几旁沏了兩杯茶,將一杯遞給了司馬卓涯。
司馬卓涯誠惶誠恐地接過茶盞,但並未立即飲下而是放在一旁的茶几上。
「卓兒,此番安陽城一行真是辛苦你了。」
「總捕嚴重了,為朝廷分憂,為百姓出力,卓兒不敢說辛苦。」
「卓兒不必過謙,此番能夠大破神火教的陰謀,救萬民於水火,你委實功不可沒。」
「總捕,其實此番能夠瓦解神火教在安陽城的分壇,胤天山莊的封逸當有一半功勞。」
「哦?皇甫靖天的人也出手了?」
「是的,卓兒不敢欺瞞總捕,當時卓兒遭神火教歹人暗算,是封逸及時出手將我救下,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是這樣,卓兒,可否將事情的前後詳細說與我聽?」
「是,那日……」
司馬卓涯遂事無巨細地將自己在安陽城的經歷向百里絕雲述說。
百里絕雲沉聲道:「嗯,原來如此,照這麼說來,我們六扇門豈不是還欠了他皇甫靖天一個人情?」
司馬卓涯慚愧難當,「噗」地往地上一跪,道:「是卓兒無能,讓總部為難了。」
「你這傻小子說的什麼話,快起來!」百里絕雲起身將司馬卓涯扶回椅上,語重心長道:「你能完好無缺地回來我就已經很高興了,做人不要過於計較失去的,要珍惜現在擁有的。」
「總捕說的是,只可惜此番抓到的都是一些接觸不到核心機密的小嘍啰,無法對神火邪教實施有效的打擊,他們日後勢必還會捲土重來。」
見百里絕雲沒有絲毫怪罪自己之意,司馬卓涯心中感動得無以復加,眼眶更被淚水打濕。
百里絕雲鄭重道:「卓兒你記住,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我們要勝利就絕不能只爭朝夕,一定要懂得忍耐和堅持,這樣成功才會降臨到你手中,明白嗎?」
司馬卓涯應道:「是,卓兒謹記總捕教誨。」
「好了,你下去休息吧。」百里絕雲擺手道。
「是,卓兒告退。」司馬卓涯起身,一面作揖一面退出大殿。
百里絕雲微笑頷首道:「嗯,去吧。」
惟是,當司馬卓涯離開后,百里絕雲的臉上泛起一抹莫測高深的憂愁。
秋風秋雨愁煞人。
這是入冬前的最後一場秋雨,淅淅瀝瀝的雨點滴落在殘敗的枯葉上,發出頹喪的迴響,像極了一個垂死之人的哀吟。
草棚下,茶肆的掌柜兼小二正百無聊賴地撥弄著算盤,儘管他那一天幾文錢的收入根本用不著算盤。
何駿晨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聲音雖小,但在寂靜的茶棚中清晰可聞。
與何駿晨隨行的三個男子,一個左手端茶右手按刀,一個直接趴在桌上呼呼大睡,還有一個正無聊地將吃剩下的花生殼一個個壘起來。
玩花生殼的叫唐斬,是趕馬的,飲茶按刀的叫宋終,睡覺的叫王寇。
三人中唯唐斬最健談,偶爾還能和何駿晨聊上幾句,否則何駿晨到現在還不知道他們三個的名字。
何駿晨覺得這可以理解,畢竟他們都是山莊里一等一的高手,現在卻要跟自己來挖墳運屍,心裡有氣在所難免。
望著雨景,不由讓何駿晨回想起了在京城外親眼目睹范庸殺人,也親眼目睹那個程立風被磅礴雨劍爆成一灘肉泥。
忽地,周遭光線一暗,何駿晨回神抬頭看去,原是一個穿著蓑衣的壯漢擋在了草棚向光的一面。
那壯漢用目光掃了一圈,隨後緩步走到一個三十齣頭的中年人面前坐下。
壯漢低聲道:「酆都城內鬼當家。」
中年人介面道:「無常三更來叩門。」
壯漢道:「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壯漢說罷,便從上衣里摸出一包東西從桌子下面塞給中年男子,而對面的中年男子也將一個沉甸甸的錦袋從桌子下面交給壯漢。
中年男子拿到包裹后便急匆匆的離開了茶棚,壯漢扯開錦袋,裡面是一顆顆指甲蓋大小的珍珠。
這二人說話聲音極低,茶棚內其餘茶客誰都聽不見,可何駿晨修鍊《神農御命經》已有一段時日,五感比常人發達不少,雖不想故意偷聽旁人私語,卻自然而然的每一句話都聽見了。
何駿晨暗道:「他們念的是什麼詩,怎得如此陰森詭異?」
那大漢有意無意的又向何駿晨一瞥,見他正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這邊,不由雙目暴亮,怒起心頭,指著何駿晨道:「小子,你在看什麼!」
何駿晨吃了一驚,左手一顫,當的一響,茶杯掉在地下,摔得粉碎。
「這位兄台莫要見怪,我家公子頭一回行走江湖不懂規矩,請多包涵。」說話的人是唐斬。
壯漢冷冷地瞥了眼何駿晨,看他衣著光鮮,弱不禁風的模樣,八成是哪家的紈絝出來見世面,再看他身邊的三人也絕非善類唯恐寡不敵眾,當下冷哼一聲便離開茶棚。
「謝謝唐大哥。」何駿晨感激道。
唐斬道:「沒什麼,你以後千萬記住,出來行走江湖,不該看的不看,不該聽的不聽,不該說的不說,這樣命才能長一些。」
「那是不是還有不該做的事情不做?」何駿晨反問道。
唐斬笑了笑,「那你闖蕩江湖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