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9章 釋怨
興和十年八月二十,流錦園逆案審結。主謀安遠大將軍東陽鉞及附逆的賀峰、趙麟諸將皆按律定罪謀逆,附逆的蘇家、何家、宋家、秦家等舉族獲罪,不得赦。附逆的將校士兵皆不得免死,但家人免於連坐。
此番變亂,慶王夏翊斕因留在明都,不幸被亂黨所害。按例賜封嫡長子為慶清郡王,賜居封地靈州。
隨之,昔年的玉家逆案、驚馬案、皇子遇害案、北疆刺案的真相皆被公諸於天下,皇帝下旨為玉家以及被牽連入罪的數個世家,無辜死於刑獄者平反昭雪,尚存於世者按例發還產業,給予撫恤。同時,一紙赦書送抵兩千裡外的河陽鎮,不得不避世隱居三十餘年的元家自此得見天日。
第三日,皇帝下詔,曆數自祖父以來皇室的過失,刑獄的不當,向天下子民致歉。
第四日,新的稅制頒布,加大了對商貿、具造、航運、文教、革新以及小商人的支持,大幅削減歷代以來攤派的各色課稅,並下旨各地徹查冤獄,整頓地方吏治。
第五日,廢除奴籍的詔命正式下達。犯罪者,只受罰,不為奴。自願賣身者,已經為奴者,經官府造冊登記,許自贖己身。夫婦皆為奴者,所生兒女不入奴籍。皇族勛貴,仕宦豪門凡阻撓此詔命實施者,嚴懲。支持並予以家奴恩赦者,重賞。
天下震動。自此,在大元國這個地界綿延千餘年的奴籍制度終止了,無數奴僕等到了堂堂正正得見天日的這一日。
聖旨下達次日,靜王、康王府率先響應,各個公主府、郡王府審時度勢無不遵從,陳國公府、東寧侯府、昌侯府、謝家、單家、方家等公侯府邸隨之寬赦大批家奴。見皇帝動了真格,各家無論如何想的,忙不迭跟上。
大批重獲平民身份的人成了這道恩旨的活見證,無數人家感恩戴德。很快,有消息傳出,廢止奴籍制度是貴妃娘娘勸諫的結果,昔年羽凝霜的獻葯之功亦被重提,一時間輿論蜂起,好評如潮。
恩旨頒布第十日,夏翊轅興沖沖地回來把外面的各色消息給兩個哥哥細說一遍。
聽完,夏翊揚好笑說:「這個時機選得好。亂局初定,卻也是攜新勝之威勵精圖治之時,兩道法令以迅雷之勢頒布,阻撓就不會那麼多。等到時局徹底穩固,木已成舟,那些不滿的世家們眼見沒機會也只能偃旗息鼓。」
「往後十多年該消停了,除非十弟的兒子們再次打起來。」夏翊錦笑了笑又說:「十弟還是很聰明的。他是在為立皇后造勢。」
「皇后?」
瞥了一眼弟弟,夏翊錦微笑反問:「你說呢?」
低頭想了想,夏翊轅才問:「霜兒?」
「灝兒還小,這個時候就立太子不合適,加之此前有關於他的身世流言傳出,該先冷一冷。但確立中宮,妃嬪就會各安其位,朝臣也會心中有數。過上二三年再立太子就順理成章了。」
「可我不明白,為什麼十哥登基的時候不立霜兒為皇后呢?」
「按照我朝慣例,皇后必須出身名門。雖然規矩可以修改,廢止,但如何做還是有幾分講究的。而且那個時候十弟初登大位,根基不穩,歐家女也沒有什麼過錯嘛。」
「唔。」
「你既然留在朝中,心計要學一些,免得你總是被人家謀算……要不是有人救你,你死了好幾次了。還有,你姐姐的病要好好調理,她雖然解了毒,但元氣大傷,日後數年會很虛弱,不宜大悲大喜。這一點你要心中有數。」思忖了一會,夏翊錦囑咐了一句。
「好。」想了想,夏翊轅問:「三哥,陛下說你們要走了?」
「嗯。」
「去哪?」
「很遠的地方。」
「好玩嗎?」
「哈哈。好玩。」
「那我也去。」
笑著搖頭,夏翊揚就說:「十四,你有母親姐姐需要照顧,有朝務要忙,去不了的。你的兒子還小,這個時候不宜遠行。這樣吧,等七哥到了地方給你寄些好東西回來。」
思考了一會,夏翊轅只得點頭,又問:「那隻鸚鵡是妖怪?」
「不是。它只是格外聰明強壯些。」
「那隻老鼠呢?」
「那叫火靈鼠,只是聰明些,現在在宮裡。」
「火靈鼠不是妖怪?」
見他一臉好奇,夏翊錦無語,還是給弟弟講了講那些奇聞異事。
日暮時分,夏翊衡來了,身後跟著靜王。
九月十二,晨曦初露時,夏翊錦和夏翊揚一起來到帝陵。
「寧王殿下!」
微鄂,他轉頭看去就見一個年邁的太監激動地走過來。「太好了,原來殿下尚在人間。」
「你,你是……」看了他一會,夏翊錦目露驚訝。「你,你還活著?」
「是。老奴奉旨在此守靈,為先皇陛下守著貴妃娘娘的陵寢。」這個人是先皇夏鼎在東宮時的貼身太監,玉櫻櫻死後他便失蹤了,之後左撲才服侍先皇。
沉默片刻,夏翊錦問:「陛下說,他說……說我母親的陵墓里只有衣冠?」
「對。殿下,有一件事你不知道。那年貴妃被人污衊,先皇確實擬了旨意,可那份旨意放在靜安宮不曾下發,陛下其實沒想好要不要發,他也是不忍啊。可,可是那一日太後娘娘趁著陛下去御書房,親自到靜安宮取走聖旨,派總管古力給貴妃送去了毒酒。陛下得知后趕去時……娘娘,娘娘已經……那一晚只有老奴在陛下身邊,看著他抱著貴妃娘娘泣不成聲。娘娘臨終,只是囑咐陛下照顧好殿下和公主。」
沉默了一下,他才說:「後來陛下怒沖衝去了太後宮中,太后說,她賜死貴妃是為了陛下好,她不希望陛下偏寵。皇后居於尊位,若是還不如一個寵妃,後宮必將失衡,前朝同樣會出岔子。陛下獨自在靜安宮呆坐了三日。可他擔心太后憎恨貴妃又會幹預,便把娘娘的衣冠葬入妃陵,又用白玉棺將娘娘盛殮安放在帝陵深處,囑咐老奴出宮守靈,一定要辦好這件差事。」
「……」
「殿下,陛下囑咐過老奴不得把這些事告訴你。可這麼多年了,你從不曾來過,就連陛下大喪也不見殿下的身影。老奴這把老骨頭沒幾年好活了,但有些事不該帶進墳墓。娘娘過世后,每年祭日,先皇都會來,宮裡沒幾個人知道,知道的人也不敢說,免得太后不高興。陛下心裡的痛……只是說不出來。可他也難吶,若要追究,難道要追究自己的母親嗎?」
默然許久,夏翊錦才輕嘆一聲。「這些年,多謝你。」
四周靜下來,只有夏翊錦獨自在帝陵前站著。驕陽漸高,秋初的風依舊是熱的,吹久了卻讓他覺得有些冷。
此時此刻,再想起東陽鉞的那番話,他猛地打了個冷顫。
在這一刻,他突然懂得了九弟夏翊安,懂得了喬隱。如果沒有母親玉櫻櫻臨別時的叮嚀,如果他心中少了一點執著的孝道,如果沒有多年來父親一直執著地做著的點滴彌補,如果沒有最初的三個月里恩師每日的淳淳開導,他或許就會步上他們的後塵。若如此,東陽鉞不會三番四次地設局殺他,反倒會幫助他弒父殺親,得償所願。世間最殘酷的報復不外如是。
回想著多少年來糾纏的恩怨,夏翊錦繼續發獃了許久,自嘲地笑了一下。
拿過一炷香,點上。凝望著墓碑上鐫刻的名字很久,他輕聲說:「父皇,你安息吧。」
區區六個字似乎耳語,不溫不火,不咸不淡,卻道盡了三十年父子恩仇。這不是一句遲來的諒解。早在那一晚,當他握住父親冰冷的手,當他承諾父親最後的叮嚀,他就已經選擇了寬恕。多年過去,他只是堅持著自己騙自己,直到這一刻,他才由衷地面對了自己的選擇。
是的,血脈之情斬不斷,養育之恩不能忘,他即便有萬般的錯,依舊是他的父親。
帝陵外,夏翊衡不知何時來了。遙遙看著遠處在陵墓前祭拜的身影,心情有幾分複雜。
不知等了多久,他才看到哥哥們走回來。
「三哥,七哥,你們,你們真的要去那麼遠的地方嗎?」
「十弟,天地廣闊,世間有很多不一樣的風景,可你選擇了繼承祖宗基業,就只能留在這裡。這些年我們走過很多地方,得到不少奇遇,在這一點上,你是比不得我們的。」
回答著,夏翊錦笑了笑,然後拿出一張紙。
「這是修改過的烏雲露配方,不但能內服外敷,還能培補養身,最能物盡其用。烏雲草的進階之道是代代相食,循環往複,故而戾氣凝聚,栽種久了會與供奉者氣數相連,無形中會對供奉者的心性產生影響。你將烏雲草按照這個方法重新種植在三個方位,可以減輕那種影響。但烏雲草一旦成長千年,凶厲殘酷的氣息就會往外逸散,所過之處尋常人畜都會被吃掉。在九百九十年之期到來之前務必要尋一個奇寒之地移走,以此善始善終。無論我朝能否傳續久遠,都要把這件事寫入密錄,傳下去,免得遺禍蒼生。」
震驚,夏翊衡趕忙接過那張紙細看一遍,下意識打了個冷顫問:「真的是妖草!現在就把它們移走吧。」
「哈哈。怕什麼?妥善利用,配成的烏雲露可以治病救人。所謂器無邪正,唯在用者,只要心性端正,就可以善用之。這是靈草,太祖肯定花了很多工夫才得到的。你太不珍惜寶物了。」
夏翊衡啞然。
「你是皇帝,可膽子不夠大。」笑著責備了一句,夏翊錦又給他一隻玉瓶。「這是風露花蜜,可以駐顏強身,還可以治病解毒,你留著吧。放心,等我們抵達,得到些獨特之物會記得給你寄來一份的。」
拍拍弟弟的肩膀,夏翊錦看看那隻火靈鼠說:「小傢伙,你是留在宮裡,還是跟我走?」
趴在夏翊衡肩上的火靈鼠猶豫了一會,終於跳下來在夏翊衡的手上抖了一會,跳上了夏翊錦的肩。
「哎!三哥,你又哄騙它了。」
「它願意的。」
「呵呵。十弟,它不合適留在宮裡。你養幾隻雪松鼠,麗兔吧。」好笑了一下,夏翊揚說:「我們走了。你多保重。」
很快,靜王和康王走過來,互道珍重。
距離小圓湖不遠的一處河灣附近,羽凝霜、龍遠鳴、蕭景之、單明等著。一隻船泊在岸邊,洛兵、羅峰數人立在船頭,鸚鵡站在羽凝霜肩上,九葉卻洋洋得意地坐在龍遠鳴的肩頭。
「小貓,你跟我們走嗎?」
搖頭。
「你跟著她沒前途的。」鸚鵡拍拍翅膀,蠱惑。
轉了下貓眼,九葉反駁:「誰說的?我會彈琴,你會嗎?」
鸚鵡驚奇地抖了一下羽毛,嘎嘎狂笑。
幾人皆側目,不等龍遠鳴開口問,馬蹄聲輕響。
看到夏翊錦肩上的火靈鼠,羽凝霜鬆了口氣,喜道:「你說服它了,太好了。」
「哈哈哈。你太不大度了,連火靈鼠都嫉妒。」
「才不是。你不覺得很奇怪嗎?它為什麼好端端地看中陛下了?」
「它不會說話,我不知道。」聳聳肩,夏翊錦拿出一隻玉盒遞給單明。「兩隻蟲送給你。以後就是奇貨可居了。」
旋即,夏翊錦給了蕭景之一頁紙,一隻玉瓶。「這是一勺雪桃漿,善用之可以救人。配方給你,你懸壺濟世,用得上。」
「啊,多謝。」
「不用。你們的後人若有向武之心,可往青弧城去。憑此令牌能得到一個入門的機緣,至於成與不成,便是個人的資質與運數了。」
幾人各自接過,互道珍重。
話別數語,羽凝霜把萬象棋盤給了夏翊錦。
「萬毒環我留下,棋盤你帶回去吧。這是祖師遺寶,棋盤背面的符號似乎還有玄機,而且機關奇巧,便送給瑞王研習。」
「這個做盾牌堪比神兵,你真的不要了?」
羽凝霜搖頭。「留在我身邊不能物盡其用,你帶走吧。」
沒有矯情,夏翊錦收起棋盤,想了想拉起羽凝霜向前走了十餘步才低聲問:「丹陽……不是父皇的骨肉吧?」
羽凝霜愣住。
看著她眼裡的驚訝和掩不住的複雜,夏翊錦瞭然。搖頭,他嘆了一聲才說:「祖孫三代都被同一個女人戲弄於股掌之上,該說他們色迷心竅,還是說元青蘿手段高明?但父皇庇護了丹陽十八年,就當是還債吧。」
終於穩住神,羽凝霜不由地問:「你,你怎麼會知道?」
低頭看看她,夏翊錦笑了笑:「東陽鉞只提及公主一次,那一瞬間他原本冰冷的語氣出現了些許波動。以他的性格,若毫無關係,他不會如此的。但你早就猜到了,對吧?」
挑眉,羽凝霜問:「你套我的話?」
「不是。那次你寫信來說對手必定在軍中,且是掌兵之人,但總有些語焉不詳。我覺得很怪。龍遠鳴中了紫炎幽蘭之毒,七弟卻想起那一日在流錦園……他無意間看到元妃在看東陽鉞。奇怪的是,東陽鉞不但替玉陽捉兔子,還送兔子給她。他恨極了我們家,若丹陽真是皇族血脈,他不會這麼關心她。但時過境遷,我們不想深究。今日我只是求證一下。」
默然片刻,羽凝霜才說:「無論如何,沒有公主數次相助,我早已死了。」
「所以……你害死人家的爹,這個人情不好還。」
「好似你很無辜?」
攤攤手,夏翊錦一臉無所謂地說:「我們是仇家,不一樣的。還有,我讓洛兵留了個人在璇璣坊,你回去后自己決定如何處置吧。」
「誰?」
不答,他說:「我們這就走了。你自己當心些,再有事可真的幫不上你了。」
「夏翊錦!」
「怎麼了?」
看了他一會,羽凝霜微笑了一下:「你修成萬化決第九轉,可喜可賀。機緣難得,你要把握。」
明白她的意思,他笑了笑:「會的。他日有緣,還會有再聚之期。保重。」
幾人站在岸上目送他們登舟。
夏翊錦剛走到船旁,驀地頓步。火靈鼠和九葉不約而同各自躍起。龍遠鳴和單明同時拔劍,護住羽凝霜和蕭景之。
暗器如雨。
紅影急閃,黑影穿梭,劍光交織。
數息后,襲來的蝶形鏢被盡數擊落,隨即一聲慘叫。火靈鼠從林間衝出,落在夏翊錦手臂上,抖了好幾下。
摸了摸它的毛表示安撫,夏翊錦沒有動,只是抬眼看向數步外的樹叢。
片刻后,林間踉蹌衝出一個人影。兩道血痕留在她的左頰上,血直流。沒理會抓傷,她衝到夏翊錦面前瞪著他問:「你怎麼會沒死?你怎麼會沒死?」
女子正是失蹤多時的金月,昔日的月影。
好笑,夏翊錦挑眉問:「我沒死,你很失望?」
「不,不可能的,你怎麼會沒死?」
懶得理會她,夏翊錦掉頭欲走。
「站住!」
「唔?」
「你為什麼不殺我?」
「起初你是個有用的魚餌,此刻沒必要。林子航一直在追捕你,你不躲起來還衝出來到處放暗器?你武藝已失,即便巧用機關,威力依舊有限。不要再枉費心思了。」
他繼續往船上走。
瞪著他的背影,月影突然撲過去抓住他的衣袖,聲嘶力竭地尖叫:「為什麼你這麼討厭我呢?我為你費力做事的時候你不看我,我要殺你你也不看我,我到底哪一點不好,你說,你說呀!」
甩開她,夏翊錦頭也不回,只丟下一句話:「因為沒興趣。」
「夏翊錦!你這個該死的混蛋……混蛋!」
他不理,施施然上了船。
「你殺了我吧,殺了我吧!」
夏翊錦消失在船艙里。
站在船頭的夏翊揚看著撲倒在岸邊好似瘋了般語無倫次的月影,搖搖頭。
船消失在遠方。
龍湖外,一艘黑色大船正在等待。他們將往東取道,經千島國外圍折向南,再揚帆往西。
船消失了。月影依舊失魂落魄地坐在岸邊。
龍遠鳴和單明彼此看看,後者走過去說:「你叫月影?你是東陽鉞培養的暗線,是你下毒害晉陽公主?」
「……」
「之前沒抓到你,我們還以為你死了。本來懶得趕盡殺絕的。但你既然自投羅網,那就對不起了。」
「月影,你就是因為他不喜歡你才背叛?」見她獃獃地不出聲,羽凝霜突然問。
不答,月影好似囈語般念叨著:「他為什麼沒死呢?怎麼可能呢?不可能的。」
「喂!」
「她是不是瘋了?」
「似乎是瘋了。」
「他活生生的,他怎麼會死呢?」羽凝霜覺得很奇怪,又問。
不理她,月影好似瘋了般自語了好一會,突然抬頭問:「蕭景之,那碗葯不是送去了嗎?」
「你說什麼?」
「送去了,送去了。我看著那隻食盒送進去的,他怎麼沒死呢?」
覺得有幾分不妙,單明低頭一想蹲下抓住月影的肩問:「什麼食盒?」
「蕭景之的葯童送去的食盒。」
一驚,單明忙追問:「食盒裡有什麼?」
「一碗膠。柳心說,那膠只要見到光就會散開,寒霧蒸騰,對任何人都有效的。那種寒霧就連東陽都扛不住。他怎麼可能沒事?」月影反覆地喃喃著。
「馬上會死嗎?」
「第十五日就會發作。」
算算時間,單明鬆了口氣。「那個食盒送去已經過了二十日有餘。你的陰謀失敗了。」
不再理會月影的自語,單明很快吩咐隨行的禁衛軍押解著月影往明都返回。
回到城中,羽凝霜告訴龍遠鳴派人替自己去璇璣坊看看夏翊錦留下的玄虛,回宮去了。
回到宮裡,羽凝霜把月影的事告訴夏翊衡。
聽完,夏翊衡譏笑說:「妖女想得美呢。哼!也好,不費力就抓到了。可惜三哥又把小傢伙騙走了。霜兒,你說它為什麼喜歡三哥呢?」
見他又開始糾結火靈鼠,羽凝霜既不解又無語,只好岔開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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