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0章 同病相憐

封賞結束后，夏翊衡在宮中賜宴，立功的眾將皆入宮飲宴。羽凝霜陪同皇帝出席了這場慶功宴。

席間，玉音廷新排的驚風舞一改往日宮廷宴會上的衣香鬢影，婉約風流，以一曲舞樂描摹出金戈鐵馬的獵獵英風，剛柔並濟，動靜咸宜，一曲舞罷，博得滿堂彩。

皇帝看罷鼓掌叫好，陪同賜宴的康王、姚虞山、羽珺鴻諸臣驚艷不已，眾將更是瞪大了眼回不過神來。環顧諸人，夏翊衡好笑問：「遠鳴，你覺得這舞怎麼樣？」

笑了笑，龍遠鳴欠身回答：「臣從未見過如此的舞樂，實在是大開眼界。只是，只是臣覺得意外得很，先皇在時，臣也參加過幾次宮宴，不曾見過如此的舞蹈。對了，那曲子譜得也極好。」

更加高興，夏翊衡笑了幾聲轉念問：「你覺得那領舞的女子跳得好嗎？」

「很好。」

「朕也覺得她跳舞跳得很好。這樣，朕把她賜給你，閑時讓她給你跳跳舞也好。你府里只有一個夫人，女眷少了些。」

一愣，龍遠鳴想也不想就說：「臣叩謝陛下恩典，但宮中女子都該服侍陛下，臣不敢僭越。」

「不要緊的，她又不是公主。」夏翊衡一擺手，一臉隨意地說。

康王在一旁聽了，忍不住瞥了一眼哥哥，暗自腹誹。

龍遠浩一瞅陪著皇帝的羽凝霜，暗自嘀咕了一句就說：「陛下，臣的嫂子不好惹，我哥比較懼內。您要不把她賜給臣吧。」

此言一出，眾人皆一愣，旋即笑聲一片。

夏翊衡同樣樂了，哈哈大笑了一會才問：「遠鳴，蕭藜藜那麼厲害？」

暗自無語，龍遠鳴瞄了一下弟弟，悶聲回答：「當年臣娶夫人的時候說過不再娶別人，請陛下體諒。」

知道夏翊衡就是故意給龍遠鳴添亂，羽凝霜既好笑又無語，聞言就圓場說：「陛下，既然蕭夫人不喜歡鎮國侯納妾，您別為難他了。龍將軍喜歡她，陛下就玉成吧。」

覺得十分好笑，夏翊衡說：「遠鳴，你呀……不如你弟弟。阿浩，你不小了，該正經地娶個夫人，但你喜歡她，行，她就賜給你了。」

「臣遵旨，謝陛下。」

一場插曲很快過去，宴樂至晚方散。

宮宴上的事很快傳遍各家，一些有心攀附鎮國侯府的人暗嘆無門，轉眼盯住了新晉的虎賁將軍龍遠浩以及幾個年輕將佐。

帝后回到嘉樂宮，夏翊衡坐倒好笑說：「蕭藜藜那麼厲害呀。霜兒，她不愧叫你羽姐姐，善妒呢。」

假意瞪了他一眼，羽凝霜狡黠地問：「陛下是故意擠兌龍遠鳴的吧？今兒你還故意提起公主，你沒看到康王瞅著你，氣鼓鼓的。」

聞言，夏翊衡再次笑起來，笑了一會才說：「這個你就不知道了。朕是為了遠鳴好。他府里女眷本來就少，這會子身價高了，想嫁女聯姻的肯定有。朕只是投石問路。他這麼一說，那些人就不會去碰釘子，免得他拒絕人家招人恨。反正他們是兄弟，既然阿浩樂得多娶幾個，他們會就去找他弟弟了。」

羽凝霜無語，想了想就問：「難道有人家想和龍家結親？」

「是啊。不久前謝家表示如果阿浩願意，他們家有意嫁女。對了，林侯也有意。還有……好幾家，名字忘了。」

「無聊，他們居然把門路找到陛下這裡了。」

懶洋洋地躺下，夏翊衡枕著她的腿得意地說：「那當然。皇子們還小，他們又想選個有前途的女婿，阿浩就是個不錯的選擇，雲峰也不錯。如果珺鴻願意，可以再娶一個平妻。」

翻白眼，羽凝霜一臉的不樂意。

「看你，你弟弟多娶一個不好嗎？開枝散葉嘛。」

「那是他的事，陛下別摻和。」

「朕只是好心。」想了想，夏翊衡笑著問：「那個舞排得好。霜兒，你怎麼想到讓她們跳那個舞的？曲子是你譜的？」

莞爾，她笑答：「宮裡的舞樂都是艷媚之舞，我覺得不適合宴請得勝的將士們。說起來，這個舞是很多年前我在千紅館看到丹陽公主隨便跳的，那時……公主跳出來的感覺就完全不一樣呢。這些日子我回想起來就把動作畫出來，讓教習修改填補的。」

「霜兒真聰明，不但舞跳得好，還會編舞，譜曲。」

「陛下過獎了。有賞賜嗎？」

捉住她的皓腕，夏翊衡笑著回答：「有啊。你想要什麼？」

嘉樂宮裡笑語晏晏之際，龍遠鳴已經回到侯府。他去后宅看了蕭藜藜和孩子，便回到書房坐下拿過些文牘翻看，一面尋思著什麼。

出神間，一聲輕響。

微驚，他抬頭一看，繼而一笑。

「貓兄。你的傷好了？」

來者正是九葉。

五年過去，九葉連續服下五瓶葯，又吃下羽凝霜調配的雪桃漿與風露花蜜，再輔以一百瓶烏雲露等諸多名貴培補藥材，受損的根基基本恢復，修為也恢復了四成有餘。因此身上的傷痕癒合如初，損失的長毛再次長好，爪子也重新長好。但九葉依舊比以前瘦了不少，眼睛是黑色的，只摻雜著些許金色。

咂咂嘴，它跳下來坐在桌子邊緣問：「你怎麼不回去陪你的妻子？」

龍遠鳴笑笑。

「你不回去她不生氣？」

「有時候不回。她不生氣。我不回她也不過問的，只要我沒病倒或者死了就行。」

甩甩頭，九葉目露同情地問：「今兒我在樑上看到你們飲宴，夏翊衡說把那個女子賜給你，你為什麼不要？」

「沒興趣。」

「哎！可憐！」

不解它為何嘆氣，龍遠鳴問：「貓兄跑了很遠的路才找到毒草救了霜兒？你之前就知道她會毒發？」

「東陽鉞說的。」想了想，九葉把自己在牢里聽到的說了一遍。

聞言，龍遠鳴沉默許久才倒了杯酒遞給它，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舉杯致意：「多謝貓兄。」

「不用謝。我願意救她。」

笑笑，龍遠鳴又問：「單明說你受了很重的傷，即便治好了也得加倍用功。你不去沐浴月光怎麼有閑來這裡喝酒？」

「同病相憐，找你喝酒比較好。」

龍遠鳴挑眉。「何解？」

「我們都喜歡霜兒，所以同病相憐，彼此理解。」

「……」

「你這是什麼表情？」

看了它半晌，龍遠鳴忍不住問：「你是貓，她是人，你不是開玩笑吧？」

「不是。我一直不知道，直到在……在火海前抉擇進退時突然就知道了。」低落地垂了一下頭，九葉說：「霜兒借屍還魂，她如果是鬼靈就好了，這樣我們可以一起修行，她能一直活下去多好。」

無語片刻，龍遠鳴覺得有幾分好笑，認真地強調：「人妖殊途，貓兄，不是我說你，你是只貓，霜兒即便不喜歡夏翊衡也不會喜歡你的。所以呀……你簡直是異想天開。」

九葉一愣，旋即一瞪貓眼怒道：「胡說！難道她還喜歡你了？」

「她不喜歡我，因為夏翊衡在那杵著，她天天看見他就很難放下。其實夏翊衡一點也不好，但他現在還是比以前好多了，至少不再那麼驕傲自大地自以為是。」

想了想，他又強調說：「我是說實話，她是人，你是貓，不是一族何談相愛？」

九葉一呆。

見它不出聲，龍遠鳴很好笑地搖頭，再次給它倒了杯酒說：「人與妖可以為友，同病相憐就不必了。你日常得閑儘管來，我請你喝酒。但你別胡思亂想了。你好好修行，日後找個跟你一樣的妖才是正道。」

低頭看看那杯酒，九葉發怔了好一會才埋頭到杯子里。

他們不再說話，一人一貓就這樣喝起酒來。

喝了好一會，龍遠鳴突然問：「你知道讓我去教太子習武的主意是誰給皇帝出的嗎？」

正自出神，九葉不由得甩甩頭才說：「霜兒。」

有些吃驚，龍遠鳴琢磨了一下繼續問：「為什麼？」

「她說，哦，她說高祖似乎沒得到太祖的武道真傳。還說她送過身法圖譜給你，不如讓你教皇子們習武。她還告訴夏翊衡關於太祖真傳的話是寧王無意間說的，夏翊衡信了就答應了。」

「她還說……她說老八好動，沒準是學武的好材料，能學成最好，學不成以後也能自保。她還拿出夏翊衡數次遇刺依靠武藝才能自保舉例。」回想了一會，九葉把自己聽見的說了說。

默默聽著，龍遠鳴沒再問，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的光。

三日後，龍遠鳴入宮將火連弩和圖紙一起送給皇帝。看罷，夏翊衡既驚又喜。

「這是七哥的字。殺伐利器！好！遠鳴，此番大勝傷亡少了很多，因為用了此物？」

「是的。臣建議陛下責成具造司細緻研究一下。此物可以用箭矢，可以裝填火石，甚至套上火雷，叩響機括循環連發，無論近戰還是遠戰威力都大得驚人，臣等正是利用此物才出其不意地撕開了敵軍的防線，但恰因如此才該謹慎之。」

「知道此物是誰送去西北的嗎？」

「璇璣坊。」

沉思片刻，夏翊衡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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