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噩夢
同樣的噩夢,寧香寒已經厭倦了。平台透過薄薄的衣服壓在她膝蓋上的感覺,人群無休止的吼叫,血液的酸臭味,劊子手的斧頭砍下一個又一個頭顱時發出的"咔嚓、咔嚓"聲。
女王的侍女們無一倖免。她們一個接一個地被拖到前面,被推到台上限制住,直到國王的劊子手能夠乾淨利落地插上翅膀。她們的頭顱在人群的歡呼聲中掉落、滾動,又一波血水浸染了整個平台。
行刑架上的每一個凹痕都會使刀刃變鈍,然而塗滿鮮血的劊子手從未失手,從未疲倦,也從未放慢腳步。
當騎士們把已故王后寵愛的侍女哈娜拖出來時,人群中醉醺醺的慶祝活動被打亂了。這名年輕女子曾經的蜜色長發現在成了破爛不堪的亂髮,正好在她的耳朵下面。哈娜衣服上的污漬和她手臂上的傷痕都在低聲訴說著在國王手下受到的不正當虐待。
當她跌跌撞撞地走向刑場時,人群發出了更大的吼聲。
"燒死她!"他們高呼。"燒死這個女巫!燒死這個女巫!"
哈娜在沒有幫助的情況下跪在砧板前。她碧藍的眼睛空洞無物,毫無感情。她的心和靈魂因失去愛人變得麻木。
劊子手走上前去,但他沒有像對待其他人那樣碰她。他等待著哈娜慢慢地、顫抖地呼吸,然後把她的頭放在光滑的木塊上,默默地迎接她的死亡。
也許她散發出的尊嚴打動了他,劊子手慢慢地,一刀下去,就結束了她的痛苦。
但後來輪到了毛拉。她並不想死。
在牢房裡數周的飢餓和折磨已經耗盡了她的尊嚴和力量,但她仍然與拖著她前進的衛兵抗爭。
劊子手把她踢得服服帖帖,她的膝蓋跪在遍布平台的血泊中。
"很快就會結束。"劊子手承諾。
這是一種奇怪的憐憫,但毛拉缺乏哈娜的尊嚴,他把她的頭按在木頭上,木頭上還留有哈娜的血,很溫暖。毛拉抽泣起來。當她的舌根在喉嚨後面徒勞地掙扎時,那聲音扭曲而陌生。
騎士們抓著她的手腕,跪在她身邊把她按在平台上。劊子手穩住他的斧頭,在頭頂上揮舞。毛拉一邊吐著血,一邊咒罵著自己可惡的命運,當斧頭落下時,她閉上了眼睛。
她沒有聽到或感覺到她的結局,只有劇烈的寒冷爬過她的身體。
寧香寒坐了起來,緊緊抓住自己的胸口,喘息著。當她攥緊喉嚨時,黑暗的卧室在她模糊的視線前沉澱下來。隨著一聲疲憊的喘息,她搖了搖頭,然後轉身去查看艾薇的情況。
這個女孩仍在睡覺,她的嘴唇半張著,眉頭因為不舒服而皺了起來。寧香寒用冰冷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按著艾薇的額頭。燒似乎已經退了,但當寧香寒的體溫已經接近冰點時,很難確定。
寧香寒慢慢地呼出一口氣。她的白色氣息像幽靈一樣飄進房間。由於無法入睡,她把被子甩到一邊,起身去解手。
小便池從那天早上起就沒有換過,從寧香寒一打開蓋子就被臭味襲擊就可以看出來。她咽了咽口水,把蓋子放回原處。寧香寒本想讓朱迪思把尿壺刷新一下,但顯然,她忘記了。
我只能自己處理這個問題了。
借著月光照亮她的搜索,寧香寒從梳妝台的抽屜里挖出了一根蠟燭和火柴。她點燃了蠟燭,打開了她的門,小心翼翼地從縫隙中窺視。走廊里又黑又靜,但林肯在家,寧香寒不打算冒任何風險。
她把蠟燭放在門邊的角桌上,拿起尿壺。即使蓋子蓋住了,那股臭味還是很難聞。寧香寒打開卧室的門,靜靜地穿過走廊,走下樓梯。
門廳里一片寂靜,空無一人。寧香寒轉到左邊的大廳,遠離餐廳和書房,走向僕人的住處和毛津的辦公室。蠟燭將她周圍狹窄的走廊照得閃爍著淡黃色的光。
她偶爾停頓下來聽一聽,一種奇怪的重複聲音在不斷地變大。寧香寒轉移了她對鍋的控制,決心把鍋里的東西傾倒在可能跳出來的東西上。
她繼續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小心翼翼地避開吱吱作響的樓板。當她走近毛津的書房時,那令人不安的噪音,現在還伴隨著痛苦的哼哼聲,越來越響亮。
光線從略微敞開的門裡灑進來。儘管寧香寒懷疑門外是什麼,也不想參與其中,但不可否認的好奇心將她拉到門前,想確認這種秘密行為的參與者。她把背貼在牆上,緩緩地吸了一口氣,轉身向門框周圍望去。
朱迪思在毛津的桌子上彎著腰,毛津站在這個年輕女人身後,像一頭公牛……
"這就是漂亮女僕和眼神遊移不定的丈夫的麻煩所在。"喬伊的警告話語在寧香寒的腦海中回蕩著,她看了看毛津右腿上的槍傷疤痕,迅速移開了目光--卻發現朱迪思在看著她。
寧香寒差點放下了胳膊上的鍋,空氣卡在她的喉嚨里。朱迪思回過頭來盯著她,露出厭惡的表情。不是羞愧、驚訝、無助,而是類似於仇恨的表情--那天早些時候她在鏡子里給寧香寒的同樣表情。
毛津將一隻手滑入朱迪思的頭髮,朱迪思喘著粗氣,她的黑眼睛緊緊盯著寧香寒,綴滿紅色的嘴唇彎成一個輕蔑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