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6 章 舊事(一)

第 116 章 舊事(一)

如果要在收容所里評選出「最多人好奇的部門」,這個頭銜必定會落在特遣隊頭上。

常年與死亡相伴,負責處理保安隊無法解決的高危級別任務,工資、任務難度與死亡幾率都是所有部門裡最高的那個;成員們來去無蹤,不僅很少出現在收容所里,就連身份與姓名也沒有被公開,就像一個又一個遙不可及的迷,無法被常人所窺視。

提起這個部門,大家往往會想到槍械與匕首、健壯肌肉與高大身材、猙獰可怖的怪物與如影隨形的死亡。至於那位新上任的特遣隊隊長……

他們設想過身高兩米的壯漢、成熟魅惑的大姐姐、鶴髮童顏的智者、甚至於暴戾詭譎的S級別怪物。千奇百怪的假設多不勝數,然而現在突然揭曉謎底,那位殺伐果決、制服了眾多狂暴怪物的傳奇人物,居然是個溫溫柔柔、整天呆在生活區做飯的漂亮小姑娘——

這種事情果然任何人都無法輕易接受吧喂!

晴天霹靂。

目瞪口呆。

尷尬的寂靜將生活區渾然籠罩,在場所有人都露出了震驚、不敢置信、困惑與崇拜兼有的複雜情緒,因為信息量實在太大,一時間說不出話。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林妧本人。

她對自己隱藏許久的真實身份並沒有太過在意,環視一周后沉聲發問:「你們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地、地下六層的門,大部分都被打開了。」

勉強抑制住滿肚子的疑問,一個虎背熊腰的漢子如實回答,臉上震驚的神情還沒完全褪下,「怪物們全部跑了出來,我們有四個同伴來不及逃跑,被它們……下面已經和地獄沒什麼兩樣了!」

話音落下,周圍幾人紛紛露出含蓄的贊同表情。

林妧一言不發地聽完,末了沉沉點頭:「我先下去看看,勞煩各位組織好生活區的有序疏散。至於你說的那四位隊友……我會盡最大努力把他們帶回來。」

眼看她說完轉身就走,一個年輕人忍不住大叫出聲:「等等!地下六層已經完了,只有你一個人的話、一個人絕對活不下來的!我們已經呼叫了救援,所里很快就會組織特遣隊趕來——」

話說到這裡,年輕人怔怔閉了嘴。

他差點忘了,站在他們眼前的並不是什麼手無縛雞之力、柔柔弱弱的普通小姑娘,而是貨真價實的特遣隊隊長。

——那個未嘗敗績的,屹立在金字塔頂端的傳說。

「所以我才更加要去呀。」

林妧頓了頓,微微偏過腦袋回頭看他們:「下面還有幾位九死一生的保安隊成員,如果我龜縮在安全區,未免太不像話——生活區就拜託各位了。」

她說著微微眯起眼睛,嘴角盪起一縷溫柔又清淺的笑:「我相信你們,也請大家給我一些信任吧。」

年輕人的瞳孔猛然一縮。

這和他想象中特遣隊隊長的模樣截然不同。隊長應該是冷酷的、強壯的、時時刻刻都能保持鎮定自如且不苟言笑的模樣,一舉一動都彰顯著強者的傲慢與莊嚴,而絕非是像現在這樣,在千鈞一髮的時刻仍然溫溫柔柔,笑著跟他們說話。

可他的心臟卻還是不由自主地狂跳起來,每一次衝撞都迅猛有力,彷彿要衝破喉嚨——

從那個小姑娘的笑里,他看到了不容置喙的自信與一往無前的決意,在滿室的火光與血跡中,像是一束陡然照進黑暗的光。

「我知道了!」

小隊里唯一的女性沉聲回應:「生活區就交給我們吧。」

「對對對,交給我們絕對沒問題!」

高大的光頭青年與她對視一眼,順勢接話:「你也一定要注意安全!」

林妧輕輕笑笑,最後把目光移到南離身上。

崇拜許久的偶像居然就是自家任勞任怨的小廚娘,小白龍似乎還沒從這個消息帶來的震驚中緩過神來,臉頰不知怎地紅成一片,在瞥見她的眼神時倒抽一口涼氣,整個人的身體都抖了一下,連帶著聲音也開始瘋狂發顫:「林、林林林……林妧。」

林妧「嗯」了聲,耐心等他繼續說話。

「我我我……」

他準備了無數句見到偶像時應該說的話,可真正見到她時,一片空白的大腦像是死機短路,一句話都想不出來。南離又急又氣又害羞,磕磕巴巴好一會兒,等臉龐快要被燙得熟透,才終於閉著眼睛喊:「我是你超級喜歡的超實粉絲!請、請加油!」

……糟糕,因為太緊張,把「超級喜歡你」說成「你超級喜歡」了啊啊啊!「超實粉絲」是什麼鬼啦,他居然把「忠實」和「超級」混在一起了!還有「請加油」是不是太過敷衍了?這三個字果然不能傳達自己的心意吧,可他真的不知道還有什麼話可以說了怎麼辦!!!

小白龍從喉嚨里發出一聲嗚咽,情急之下乾脆用手一把捂住臉。他正猶豫著不知道應該再說些什麼,就被另一道聲音插了隊:「我也是隊長的粉絲!」

可惡!居然恬不知恥地打擾他和林妧講話!

南離渾身低氣壓地抬頭,瞥見說話的人正是之前見到林妧沖向炎龍時,勸說她「不要自尋短見,生命可貴」的那位小哥:「請你務必保重!回來之後可以給我一張簽名嗎?」

南離在心裡拚命替林妧搖頭,雖然憋了一肚子的話,卻因為害羞與緊張什麼都說不出來。

好卑鄙,明明連他這個鐵杆粉絲都沒有得到過簽名!這就是傳說中的情敵嗎太生氣了!明明是他先來的,明明是他先來的!

林妧點頭笑笑,轉過身去不再看他們,按下電梯開門的按鈕。她的聲音輕輕柔柔地傳來,帶著令人安心的穩重:「沒問題。大家保重。」

*

電梯順利到達地下六層,大門打開的瞬間,林妧被撲面而來的血腥味熏得皺起眉頭。

保安隊成員們所言不假,這裡的確變成了貨真價實的人間煉獄——

走廊里遊盪著形態怪異的各類異常生物,張牙舞爪的影子被燈光無限放大,映照在潔白牆壁之上。放眼望去,能見到渾身長有尖利牙齒的牙仙、體格高大雄壯的半獸人、四處搜尋覓食的地獄三頭犬與遭到詛咒的日式人偶娃娃,怪物們或低沉或尖細的吼叫填滿整個空曠長廊,每一道聲音都狠狠割在心口上。

怪物與怪物之間很容易發生衝突,因而隨處可見異常生物之間你死我活的搏鬥,在弱肉強食的法則之下鮮血飛濺,把牆壁染成刺眼的猩紅色。

——當然,除了渾身是血的異常生物,走廊里還能見到身受重傷的保安隊隊員。

這是林妧來到這裡的首要原因。據那幾位保安隊成員所說,地下六層里存在至少四名被圍困的工作人員,雖然不知道他們是死是活,但只要還有一線生機,就不能放棄生還的希望。

解決怪物只是次要,如今當務之急,是儘快把他們帶離此地。

一排排燈管灑下刺眼的白,林妧放平呼吸環顧四周,在長廊拐角處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

那是個身形纖長的男性青年,渾身是血地躺倒在地。她不知道那人還有沒有殘留的意識存在,只能望見他一動不動、像具冰冷的屍體。

而在青年身旁,蹲著個瘦骨嶙峋的生物。

它的模樣大致與人類相似,只不過要瘦上許多,露在上衣之外的手臂被薄薄一層灰白色皮膚覆蓋,單薄得猶如沒有血肉,簡直能稱得上「骨瘦如柴」這四個字。它沒有頭髮,光禿禿的灰色頭皮上隱約能見到盤旋的血管,因為側臉對著她,林妧能望見血紅色的混沌眼珠、只剩下黑色小洞且沒有鼻樑的「鼻子」與咧開的蒼白嘴唇,當怪物伸出手,長長指甲像映著冷光的小刀。

這是屍鬼,以萬物血肉為生。

指甲已經快要觸碰到青年皮膚,她必須快一些。

林妧按耐住心跳,悄無聲息地上前一步。

這條走廊里的異生物不算特別密集,經過一段時間之後,大多數都離開了視線範圍之內。她身形嬌小、動作敏捷,很容易就能找到視覺死角,從而順利避開怪物們的視線以及不必要的戰鬥,用最快的速度救人。

眼看利爪即將觸碰到青年胸膛,怪物敏感地察覺到身後閃過一道冷風。逼仄的空間里不應該有風,它雖貪吃卻也謹慎,正準備迅速回頭,沒想到來人的速度遠遠超出它的想象——

屍鬼還沒來得及回頭,後頸就被人猛地一拍。雖然被稱為「鬼」,但它其實也與尋常生物沒什麼兩樣,在受到如此強烈的衝擊后兩眼一黑,暈乎乎地癱倒在地。

灰白色的細瘦影子倒下,沒有了這道障礙,林妧正好對上青年滿含困惑與震驚的黑眼珠——

萬幸他還活著,只不過胸口血跡斑斑。他原以為闖入這個龍潭虎穴救下自己的會是某位體格強健的保安隊隊友,沒想到居然是個看起來漂亮又無害的年輕小姑娘。心裡的疑惑無處發泄,青年剛想張口,就看見林妧伸出右手,向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她沒說話,一言不發地用力撐起青年胳膊,把後者帶進電梯並送往生活區。

收容所效率很高,醫療小組與保安隊很早前就趕到了這裡,把青年交給滿臉驚慌的小護士時,林妧才發現他不知何時沒了意識。

「放心,沒死,只是暫時昏了過去。」一旁的醫生鬆了口氣,「還好你把他救了上來,要是再晚一些失血太多,他就徹底沒命了。」

那倒也不是。如果沒有林妧,他會直接被屍鬼剖開肚子——畢竟那怪物可不會等獵物的血流干。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口袋裡的手機就滴滴響了起來,晃眼一看,來電人是陳北詞。

對方一改平日里懶散的語氣,終於不再像是剛睡醒時那樣懶洋洋:「隊長!你就在收容所里對吧?這回的事兒有點棘手,保安隊的主幹成員已經被派遣去往地下六層了,特遣隊里的其他人正在趕來的路上,情況緊急,我先大致給你理一理——」

林妧皮笑肉不笑地打斷他:「你追蹤我的定位?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這。」電話那頭的人卡殼了一下,試圖用笑聲掩蓋尷尬,「這是非常時期嘛。非常時期,非常做法,更何況隊友之間的事兒能叫『追蹤』嗎?這叫鞏固友誼,友誼地久天長知道不?」

他停頓片刻,見林妧沒再說話,又壯著膽子繼續開口:「隊長,還記得和食人貓妖、亡靈騎士一起突破收容的欺詐師嗎?」

「嗯。」林妧斂了神色輕聲回應,「收容所里找不到他的蹤跡,所以那傢伙一直沒被抓回來。」

「這次應該就是他在搗鬼。欺詐師擁有操控人心的能力,以人類的悲痛、恐懼和憤怒為食物,一個地方的負面情緒越強,就能給予他越多的養分——此時此刻的收容所就是個很好的例子。」

陳北詞壓低聲音,語氣裡帶了點故作神秘的意味:「上次他們之所以能突破收容,就是因為欺詐師操縱了當天巡邏的管理員,藉此打開門鎖,這次應該也是一樣。」

林妧略微皺眉:「操縱人心?那他豈不是天下無敵?」

「稱不上。根據過往資料看,欺詐師必須找到一個人心靈上最脆弱的地方並將其擊垮,在那一瞬間趁虛而入,這樣才能實現思維上的控制。」陳北詞頓了頓,似乎在認真篩選信息,「除此之外,他還精通幻覺、幻境和催眠……哇啊啊,真是頭大,這也太棘手了,要怎麼解決嘛!」

電話那頭的青年還在發著牢騷,林妧卻莫名心頭一緊,耳邊隱約傳來與陳北詞截然不同的聲音。

那是道清澈的少年音,音色與遲玉十分相似,比起他來多了幾分柔和溫順,少了許多不討人喜歡的冷淡陰鷙。它只說了短短兩個字,穿透周圍嘈雜的人聲,無比精準地落在林妧心口上:「阿妧。」

林妧身體整個僵住。

電話里的聲音全模糊成一團又一團蚊鳴,她無心再與陳北詞交談,於是飛快說了再見后掛斷,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那兩個簡短的字上。

她與其他人身處大廳,而聲音來源於走廊深處。聲音的主人早已死去,林妧知道自己不可能再聽見他的聲音,此情此景只有一種解釋——欺詐師在暗中搗鬼。

他居然把欺騙的對象定在她身上。

林妧從嘴角勾出一抹嘲弄的冷笑,暗自握緊手中匕首,朝聲音傳來的走廊中緩緩前行。

應聲燈隨著腳步一盞盞亮起,把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驟然撕碎。等她的視線逐漸明亮,在相隔不遠的拐角處見到一個無比熟悉的身影。

纖瘦的少年眉目雋秀,望向她的目光柔和如水,順著瑩瑩燈光一起淌過來。在這場重逢里,身為主人公的林妧本應該欣喜若狂或淚流滿面,然而她卻只是冷冷發出嗤笑,然後抬起手腕——

把手裡的匕首朝那人狠狠丟去。

少年反應很快,電光火石之間側身一閃,躲過匕首鋒利的刀尖。當他再抬起頭來,眉眼間的溫和乖巧全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張異常欠揍的、滿帶著挑釁與諷刺的笑臉。

「好險好險,差點就沒命了。你這人怎麼不按照劇本來?時隔多年見到他,難道沒有一丟丟開心的感覺么?我還是第一回見到有人把飛刀當做見面禮。」

他嬉皮笑臉,沒個正形,眼睛彎成了兩個小月牙,被燈光照得閃閃發亮:「喜歡嗎?為了今天這場演出,我可是準備了很久很久——你過去的經歷還真是難挖,幾乎找不到任何童年時候的消息。我晝夜不停地找,才終於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難怪他蟄伏不出這麼久,原來是在搜集關於她的信息。

林妧垂下眼睛,腦海里回想起陳北詞不久前對她說過的話——

「隊長,欺詐師還有一個愛好,他非常熱衷於挑戰強者。這就是個變態,他親口在審訊時表示,對方越是強大,他摧毀對方的衝動就越強,看著他們一步步垮掉時,會感到前所未有的愉悅。如果他真要對什麼人下手,那個人選,百分之九十的幾率……」陳北詞說話時似乎顫抖了一下,把最後兩個字咬得格外清晰,「是你。」

結果還真就找上了她。

欺詐師笑著望向她,漆黑的眼底晦暗不明。

特遣隊隊長的大名他早有耳聞,任誰也不會想到,那個小姑娘纖瘦的身軀里竟然隱藏著如此不可思議的力量。

她強大、神秘且堅韌不催,是他心裡最完美的玩具,尤其在了解到林妧的過去后,青年將其摧毀的慾望便愈發強烈——

如果能撕裂她的笑容、斬斷她的尊嚴與驕傲、讓她陷入過去沉重又悲慘的深淵裡無法自拔,當林妧流著淚向他求饒時,那樣的場景能讓他興奮到戰慄。

他已經迫不及待了。

「自我介紹就到此結束吧,是時候開始準備正餐了——你能堅持多久呢?我很好奇。」

欺詐師饒有深意地凝視著她,低沉含笑的聲線如同蠱惑:「歡迎來到……我的幻境。」

話音剛落,只不過眨眼之間的功夫,少年人的身形便消失在林妧視線之中。

與此同時濃郁的黑霧迅速蔓延,周圍空間如同受到了扭曲,牆壁與燈光都化作一團又一團朦朧的霧氣,等霧氣慢慢聚攏,她終於勉強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周圍是與收容所如出一轍的白牆與長廊,只不過要顯得破敗老舊許多。凝固的血跡隨處可見,把牆壁染成紅黃交替的詭異色澤,空氣里瀰漫著物體腐朽的氣息,與隱隱約約的血腥味一同鑽進鼻腔。

林妧知道這是哪裡。

她人生中的整個前半段,都是在這個地方一天天熬過去。

心臟劇烈跳動起來,林妧深吸一口氣,向前邁動腳步。雖然知道這裡是由欺詐師創造的幻境,但怎樣才能出去、那人把她困在這裡的目的是什麼,這些都是未知的謎題,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漫無目的地前行。

一想到那個陰陽怪氣的瘋子很可能正在某個地方窺視,她就下意識感到噁心。

黯淡的燈光漂浮不定,四周空蕩得可怕,只能聽見微弱的腳步聲沉甸甸落在地面上。正當林妧環顧左右,猝不及防又聽見那道少年音在身後響起,輕輕叫了聲「阿妧」。

她心知是陷阱,在聽見聲音時卻還是不由得微微愣住,因而回頭的速度也隨之慢了一拍。等她整理好思緒迅速轉身,正對上一條近在咫尺的青色長蛇——

身姿婀娜的女人站在不遠處,冷白色皮膚在燈光下近乎於透明,一雙碧綠蛇瞳死死盯著她看,滲著顯而易見的殺意與陰毒。那女人沒有頭髮,本應該生有髮絲的頭頂長滿了細長的青綠長蛇,紛紛吐著信子懸浮在半空中,隱約能望見閃著寒光的森森白牙。

那條即將咬上林妧臉龐的青蛇,就是來源於此。

因為之前短暫的猶豫,她錯過了最佳的反擊時間,如今青蛇已然靠近,再做出反擊很可能來不及。

林妧暗自咬牙,從口袋裡迅速掏出匕首。

這本應該是無路可逃的局面,然而還沒等她把小刀拿出來,就聽見從女人口中發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一個人影不知從哪裡閃身而出,手中白光閃動,竟在頃刻之間斬斷了長蛇七寸,頓時鮮血四溢。女人吃痛地往後瑟縮一步,捂著頭慘叫出聲。仟韆仦哾

殷紅血跡濺灑於來人蒼白的臉頰,如同雪地里飄零的幾朵梅花。在怪物的聲聲嘶吼里,林妧終於看清了他的背影。

單薄瘦削、高挑筆挺,純白色上衣像極了一道撕裂黑暗的光線,剎那間佔據整個視線。

只需一眼,林妧便認出了少年的身份。

遲玉拿著刀擋在她面前,匕首的點點寒光灑落進幽深陰暗的瞳孔,映照出一片深不見底卻暗潮洶湧的深淵。

他往前一步是暗與血的地獄,後退則是一片寂靜平和的陰影,單薄身體如同屏障,把背後的小姑娘與死亡決然隔開。

林妧看不清他陰戾的神情,只能聽見遲玉輕輕開口,聲線一改平日里的漫不經心,竟平添了些許慍怒的殺意。

——他居然在生氣。

雖然極力剋制,怒氣卻還是滲入進每一個位元組。當少年沉聲開口時,又低又啞的聲線如同泉水擊石,一瞬間打碎周圍漫無止境的黑暗與死寂:「讓開。還輪不到你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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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怪物收容所做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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