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
深秋時節,南城的紅葉落了滿地。
岑芯一下飛機,便感覺空氣中濕潤的涼意,她抱緊懷中的古琴,看到行色匆匆的人,都停下來避到一邊,等人過了再走。
郭沛沛拖著行李箱,跟在岑芯身後,悠閑的走走停停,順便幫她盯著後面,不讓後面的人撞上她。
她懷裡那床琴貴重,郭沛沛跟在岑芯身邊做助理三年多了,知道她最寶貝的就是懷裡那床琴。
岑芯自幼學習古琴,本科考入南城音樂學院民樂系,大三被公派到丹麥皇家音樂學院交流,之後繼續攻讀古琴專業碩士學位,期間到訪各國音樂學院進行古琴學術交流,舉辦過多場個人獨奏古琴音樂會,今年才二十四歲,已是有名的青年古琴演奏家,這樣漂亮的簡歷,畢業之後理所當然的受到多所音樂學院的邀請。
岑芯婉拒丹麥皇家音樂學院,簽了南城音樂學院,也算是了了南城音樂學院宋季同老教授的一樁心事,岑芯是南城音樂學院培養出來的,這幾年在丹麥說是交流,其實一直都在那邊教學,丹麥皇家音樂學院古琴系設立沒幾年,多是國內各大名校優秀古琴老師公派過去任教,老教授一直擔心岑芯畢業之後會直接留在那邊。
岑芯長得漂亮,天賦高又肯努力,是老教授帶過的最省心的學生,這麼個得意門生,哪裡捨得便宜外人。
九月初簽的協議,下個月正式任教。
「芯芯,這裡。」
不遠處的喬思思沖著岑芯招手,揚聲喊她。
岑芯尋聲望去,彎唇一笑,水汪汪的杏眼,臉頰兩側一對酒窩,黑髮垂在肩后,溫婉甜美。
「思思。」
岑芯向喬思思走去,「等久了吧,今天飛機晚點,晚上請你吃飯。」航班晚點了五個小時,岑芯對前來接機的喬思思感到抱歉。
「也沒多久,坐這裡刷刷微博,時間過得快,你可別跟我搶,我今天高興,晚上我請客,請你們吃大餐。」
喬思思咧著嘴笑,她性子有幾分急躁,平時讓她等五個小時,早炸毛了。
岑芯看她一臉快來問我發生什麼好事的表情,莞爾一笑,「什麼事這麼高興?」
喬思思雙手合十,面帶驕傲,「我採訪到了一個很難採訪的大佬,這事說來話長,等會到車裡再說,你們坐了這麼久的飛機,應該餓了吧,我先帶你們去吃飯。」
喬思思伸手要幫岑芯拿琴,岑芯搖頭道:「不用了,我自己來。」
郭沛沛沖她擠眉弄眼,喬思思瞭然,「又是那床伏羲琴?」
岑芯有很多古琴,每一床都價值不菲,其中不乏元宋唐這種年代久遠的老琴,還是早些年古琴沒那麼普及的時候收集到的,放到現在價格更是不可估量,但熟悉岑芯的人都知道,她最寶貝的是一床來歷不明的伏羲琴,她其他琴的斫琴師在圈內都排的上名號,唯有那一床,她從沒向外人提過是何人所斫。
岑芯笑笑,對喬思思的話不置可否。
喬思思道:「得了,我也不問你這床伏羲琴到底什麼來頭了,你這床琴是何人所斫?都快成古琴圈裡四大未解之謎了。」
郭沛沛介面說:「已經是了。」
岑芯第一次帶著這床琴出現在大眾視野中是三年前她在丹麥的第一場個人古琴獨奏音樂會,舞台聚光燈下的她面容精緻,一襲白衣,面前一床造型優美的伏羲琴,琴風剛柔並濟,宛如畫上走下的仙女,嶄露頭角,獲得廣泛讚譽。
隨之出名的,就是她那床伏羲琴,因為此後她的每場獨奏音樂會,用的都是那床伏羲琴。
岑芯師從著名古琴演奏家景向藍教授、宋季同教授,受鄭鴻卓老先生指點,所有人都覺得她手上的琴必出自大師之手,但她從來沒向外人說過從何而來。
未知的事情總是更容易勾起好奇心,很多古琴區都在討論岑芯的古琴,被琴友戲稱為古琴圈的四大未解之謎。
幾人走到機場停車處,喬思思的車是一輛大紅色的路虎,郭沛沛認得她的車,拉著行李箱跑過去等在後備箱處,喬思思按了下車鑰匙,打開後備箱,郭沛沛把行李放進去。
岑芯抱著琴坐在後座,郭沛沛坐副駕駛,南城經濟發達,正值下班高峰期,人流如潮,喬思思車開的慢,岑芯兜里的手機震動,她摸出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按了接聽。
手機一通,岑芯便主動問好,「媽。」
對面傳來一道冷淡的聲音,「回來了。」
「嗯,剛下飛機。」
「讓老呂去接你,晚上回家吃飯。」老呂是宋家的司機。
岑芯的母親岑冷槐出身書香世家,她的生父家世一般,不被岑芯的外婆外祖父喜歡,岑冷槐不顧父母的反對,義無反顧的嫁給了他,原以為不看出身,便能嫁一個溫柔體貼的丈夫,誰曾想這位婚前風度翩翩的才子在岑冷槐懷孕之後便變了臉,不僅好吃懶做,更是在岑冷槐孕期出軌。
彼時岑冷槐已經懷孕七個月,所有人都勸她為了孩子,原諒自己的丈夫,但岑冷槐性子倔強,當初與岑芯父親結婚,她沒有聽別人的勸告,離婚也一樣。
岑芯從沒見過生父,聽說他後來死於酗酒,她一出生便由母親獨自撫養,七歲的時候帶著她嫁進宋家,繼父宋詠德跟前妻有一子一女,兒子叫宋承豐,比岑芯大五歲,女兒叫宋南彤,比岑芯大兩歲,宋承豐和前妻是和平分手,離婚後坐到一起還能心平氣和的談合作,因此宋承豐和宋南彤兄妹倆對岑冷槐這個后媽並沒有敵意,對岑芯這個妹妹也很和氣。
只是宋家幾代從商,宋詠德忙於生意,宋家兄妹從小跟著保姆,性格都不熱絡,他們之間的相處一直是各自在房間里做自己的事情,即便是全聚在客廳,也是各佔一張沙發坐著,互不打擾。
「思思今天到機場接我了,晚上我和她一起吃,不用等我了。」
手機那邊一片沉默,岑芯知道她媽這是不高興了,許是為了證明自己第一段失敗婚姻留下的不止是悔恨,岑冷槐對岑芯的教育很嚴格,岑芯從小就知道,只有努力練琴,乖巧懂事,得到外祖一家長輩的誇獎,才能換來母親短暫的笑容。
岑芯今天回國,在岑冷槐眼裡,她應該回家和繼父一起吃頓飯,而不是和朋友出去瘋玩,有失禮數,要是從前,岑冷槐必會直接指責岑芯,不過自從岑芯出國,她們不常能見面,她就很少那樣了。
「今天飛機晚點,思思等了我很久。」
岑冷槐的聲音依舊平淡,添了幾分強硬,「我和你爸商量過了,你一個人在外面住我們不放心,家裡三樓又給你打通了兩個房間做琴室,明天把你那些琴都搬回家,在家裡住。」
這件事,岑芯在回國前就已經和岑冷槐說過,她要教學生彈琴,在家裡住不方便,但岑冷槐沒同意,這事母女倆的意見一直僵持著,誰也說服不了誰,岑芯在南城音樂學院附近租了一套三層的小別墅,把琴都放在了那邊。
「媽,我住在外面,如果你們想我了,我隨時都可以回去看你們。」
岑冷槐脾氣雖然很強勢,但岑芯知道怎麼說能讓她服軟,就比如現在,岑冷槐絕對不會說出想她的話。
果然,岑冷槐聲音有幾分僵硬,「我在跟你說正事,你什麼時候學的這麼油嘴滑舌,算了,你跟你爸說吧。」
岑芯捏著手機失笑,這還真是病急亂投醫,繼父在家中一向寡言,家中子女無論做什麼,他都沒什麼話說,尤其是對她這個繼女,每次說話都是仔細斟酌,擔心哪句話說的不妥當,讓繼女心裡不舒服,岑芯要搬出去住,他哪裡有什麼意見,絕對是被岑冷槐拉來當說客的。
「芯芯,你媽和我都希望你回來住。」
宋詠德盡心儘力的當一個說客。
「爸,我下個月就要上班了,住家裡不如住學校附近方便,您跟媽媽說,我知道她關心我,我可以照顧好自己。」
宋詠德沉思片刻,毫無難度的被說服。
「錢夠嗎?我再給你轉點。」
「不用了爸爸,我不缺錢。」
宋詠德,「那就這樣,不打擾你了。」
掛斷通話前,岑芯聽到媽媽在和繼父嘀咕什麼,大概是埋怨他,輕易倒戈。
「你后媽?」
喬思思以前見過岑芯媽媽,那時候她就覺得岑芯媽媽過於嚴厲,看起來對岑芯一點也不親,前不久聽人提起,岑芯是重組家庭,便理所當然的認為岑芯那個媽媽是后媽,語氣頗有幾分打抱不平。
岑芯睨了她一眼,沒好氣道:「親媽,謝謝。」
手機又響了兩聲,微信提示來了新消息,不用看都知道,她媽的救兵又到了。
她低頭看著手機,點開微信,最新消息是她的繼兄宋承豐發來的。
「不回家住?」
岑芯敲著手機鍵盤打字,「房子已經找好了。」
前面的喬思思鬧了個烏龍以後,很不好意思的轉移話題,「你知道我採訪到誰了嗎?」
喬思思畢業后創辦了一個新媒體公司,專門採訪直播各行各業頂尖人物,如今在微博上有幾百萬粉絲,算是小有名氣的博主。
宋承豐:「錢夠嗎?」
岑芯回道:「夠。」
剛結束和宋承豐的聊天,宋南彤的消息又來了。
岑芯一邊給宋南彤回消息,一邊和喬思思說:「你微博上的採訪視頻我看過,之前不是請到很多明星嗎?」
「這個雖然不是明星,不過可比明星要大牌多了,我一年前就開始預約他助理的時間,希望有機會採訪他,一直沒預約上,好在我沒放棄,堅持不懈,鄭總終於被我的誠心給打動了,今早他助理居然主動聯繫我,說鄭總願意接受我的採訪了。」
岑芯漫不經心的附和道:「水滴石穿,恭喜發財。」
喬思思情緒持續高漲,「鄭氏集團總裁鄭霄,出生在金字塔頂端的男人,年僅29歲,英俊瀟洒,上流千金名媛,排著隊的想嫁給他,重點是,他從來不接受任何娛樂採訪,我這一年也就抱著試試看的態度,沒想到走了大運,這期熱搜,姐預定了。」
岑芯聽到她說的名字,撥著手機屏幕的指尖微頓。
「你說誰?」
喬思思稀罕道:「喲,還有你感興趣的,鄭氏集團總裁,鄭霄,怎麼樣,聽說過他吧?」
豈止聽說過。
在岑芯過去的二十四年裡,最深刻的一段記憶,是關於他的。
手機屏幕上又跳出來宋南彤的消息,延續了宋家人尬聊的傳統。
「錢夠嗎?」
岑芯長睫低垂,深吸口氣,在手機上給宋南彤回消息,「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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