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急

三急

即便男人沒有對自己做什麼,齊綉婉還是一宿沒睡。

身旁睡了個光著膀子的男人,她定然是睡不著的。

約莫雞啼聲響起的時候。她便抿著唇無聲的啜泣了起來,不是因為床邊睡了個男人,更不是手疼喉嚨疼,而是她……

想上茅房。

昨天白天到現在她都沒有上過茅房。昨天晚上她喝了大半碗男人喂的粥,她現在憋得好難受。

她想上茅房,可卻不敢亂動,再者她這雙殘廢的手怎麼、怎麼把衣服撩起來……

想到這,眼淚落得更兇猛了。

她現在真的只是個廢人了。

在一個月前過得渾渾噩噩的。還有一個婆子伺候,也就沒有多想,可現在的情況,足以讓一個十六歲的小姑娘崩潰。

現下的情況,極其的無助。

雖不能說話,可這哭起來的吸氣聲甚是明顯。

向來淺眠且已有風吹草動就醒的周衡,聽到這啜泣聲就醒了。

天才有一絲亮光,但山洞內卻是漆黑一片。

睜開眼的時候。隱約可見那背對著他的背影在一顫一顫的,還有細微的啜泣聲。

又在哭。

昨晚在哭,今早還在哭。

周衡不能理解這個女人為什麼那麼的能哭。在從記事起,周衡印象中的自己卻從未哭過。

即便是那老大夫走的時候,周衡也就僅有一絲難受而已。

許是周衡年幼起就對所有感情都淡薄得很。所以養父與周衡而言,只是給了個棲身之處,給了一口溫飽的恩人。且平時除教些醫術給他外,他們之間幾乎沒有任何的交流,感情淡薄得很。

雖然周衡對情感單薄,但老大夫還是有七情六慾的。

在人生最後的那幾個月中幾乎是癱在了床上,哪都去不了的時候,是周衡在身前伺候的。所以到臨走的時候才對周衡生出了些父子之情,也就在那時候不想讓周衡孤孤單單的過一輩子,才讓他尋個媳婦。

因養父一句話,昨日在一瞬間就生出了一個念頭,所以買下了一個女人名。

看著因錯誤的念頭而買下的女人,周衡沉默了半刻才起了身。

身旁的人有了動作,嚇得齊綉婉立即停止了哭泣,僵著身體一動也不敢動。

是她吵醒他的嗎?

小心翼翼的吸了吸鼻子。屏住呼吸豎起耳朵來聽山洞中的聲響,可除了剛剛起床的響動外,竟連腳步聲都沒有。

過了片刻,山洞慢慢的有昏黃的淡光亮起。

齊綉婉這才知道男人點了油燈。

隨著牆壁的亮光越來越亮,她可以猜測得到男人已經朝著大床走來。

她的呼吸也隨著男人越來越近而越發的細微。因鼻子塞了,只能用嘴巴來呼吸,難受得很。

牆壁上的光亮沒有再擴大,顯然停在了床邊,下一刻男人的聲音落在她的耳中。

「轉身。」

一如既往簡短,語氣也如昨日一樣嚇人。

男人顯然知道她醒了,要是她現在裝睡,肯定不可能的。

用手背上的袖子擦了擦臉頰上的眼淚,然後坐了起來,低著頭轉過了身來。

因為哭得久,即便強忍著,身子一抽一頓的。

「哭什麼?」嗓音很平,讓人感覺不到任何情緒。

齊綉婉雖嘴不能言,手不能比劃。但若想要回答的話也可用嘴型,可臉皮子薄的她赧於回答。

因知道只要叫她做什麼都會照做,所以在等不到她的反應后,周衡略一蹙眉,冷聲命令:「抬頭。」

床上的小姑娘果真照做。怯生生的抬起頭,一雙眼睛哭得紅腫,而且眼底下也有淡淡的烏青,顯然是一宿沒睡。

那副慘兮兮的模樣,就好像是有人欺負了她一樣。

但這山洞中就她和他二人,就他最有可能欺負了她。

周衡微微眯眸盯了她許久。迫於威懾,她才慢慢的張開嘴巴,一張一合的。

——我想小解。

用唇語把這話形容了出來后,立即又把頭低了下來,緊緊的夾著雙腿。

因為羞恥,所以耳朵通紅得似要燒起來一樣。

周衡繼續沉默。

最後到衣箱中拿出了最後的一件外衫套上。再而轉身往洞口走去,開了門,出了去。

小半會之後,從外邊走了進來。

齊綉婉看到他把她昨日穿的一雙鞋子丟在了地上。她看了眼,好似洗過了,鞋外邊已經沒有深色的血跡了。

「穿上。」

聽話的把腳放了下來,然後像是穿便鞋一樣踩了進去。碰到那些傷口還是有些些疼,但相比起昨天來,實在是好太多了。

男人轉身,然後把她昨日衣裙的腰帶拿來,道了聲「抬手」,然後在她抬手后把腰帶系在她的腰間,勾勒出盈盈一握的細腰。

然後在齊綉婉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忽然把袍角撩了起來,嚇得她心肝膽顫。

但又想想昨晚什麼都被他看光了,她還怕什麼?

只見他接下來把袍角塞到了腰間的腰帶上。袍子頓時只蓋到了膝蓋處,露出了一雙白皙修長筆直的小腿。

周衡給她弄好了衣服后,拿了油燈轉身,丟下「跟上」二字。

走了幾步,身後的人沒動,轉了身看了眼她領口露出的一大片肌膚。還有一雙白皙的腿,在昏黃油燈下似反著淡淡的光。

目光移動到她窘迫得面紅耳赤的臉上,似乎明白她為什麼沒動,只低沉道:「外邊沒人。」

說著走出了山洞。

出了山洞,看了眼才有些光亮的天邊,蹙眉。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這幾天要下雨了,所以今日早間格外的悶熱。

天色已經蒙蒙亮,山間覆著一層霧氣,遠處看不清,但近處環境也是可以看得清晰的。

早上的山中空氣甚是清新,而蟲鳥叫聲也婉轉動聽。

齊綉婉出了山洞外后,一股冰冷的寒意襲來冷的一縮脖子。

昨天沒有出山洞,現在出來才發現山洞的洞口前圍了結實的籬笆,空了一大片空地。在空地處還耕種了幾塊菜地,然後在角落的籬笆處有一個茅草小屋。

男人拿著油燈進了茅草屋,然後空著手出來。看了她一眼,目光再而移到她身上的衣袍上,面無表情的臉上似乎有幾分嚴肅:「衣服,別弄髒了。」

那張本就紅的臉色,因他的話頓時漲紅到了極致。

周衡說了這話后就轉身入了山洞。

從剛剛起床后就覺得口乾悶熱,回了洞中后倒了一大碗水,一口飲盡。

一大碗水喝完之後,依舊是覺得有些不對勁。

但也就沒有多想,隨而拿了個乾淨的碗,倒了些水放在桌面上。

等了許久后,才聽到外邊傳來推開門的聲響。

臉紅得滴血的齊綉婉磨蹭了許久才走回了山洞中。

周衡沒有在意她的臉色,端起碗放到她嘴巴:「喝。」

齊綉婉想用兩隻手的手腕自己端著來喝,但說不出來,也不敢搖頭。

況且也是真的渴了,也就順從的含住了碗沿,在他傾倒的時候喝了兩小口就不敢再多喝了。

不敢多喝,主要怕頻頻上茅房。

周衡放下了碗,瞥了眼床,與她說:「去床上躺著。」

盡量讓自己顯得非常聽話非常的順從,然後順著他的話回了床上躺了下來。

她躺了下來后。男人把油燈拿了回來,並沒有熄滅,放在桌面上后,拿了牆壁上掛著背簍和刀子。

看到他拿著這些東西,齊綉婉暗道他要出去嗎?

男人沒有和她說要去哪裡。就只是轉了身出了山洞,順帶把門給關上了。

一時間山洞中空蕩蕩的,只有外邊傳來的蟲鳥叫聲。

不知道為什麼,比起山洞中有男人在,她更怕男人不在。

看著空蕩蕩的山洞,好似回到了被幽禁的那一個多月。那一個月每日一醒來都是黑漆漆的,就她一個人,然後擔驚受怕。

自己一個人獨處,不知會發生些什麼的恐懼又開始慢慢的從心底蔓延到全身。

一時間覺得更冷了,從心底蔓延到四肢百骸的冷,冷得她緊緊的縮著身子。

目光看到那微弱的油燈,似乎能驅散一點點冷意。可自己一個人待得越久,還是會恐懼害怕,沒有半分安全感。

覺得自己很沒用的同時,又開始細聲啜泣了起來。

遭受過非人折磨,再膽戰心驚的一個月,莫說是十幾歲的小姑娘,就是個大男人也會變得懦弱膽小了起來。

雖然恐懼,但因一宿沒睡,也實在是太疲憊了,所以不知道過了多久才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可睡得極其的不安穩。

極沒有安全感的縮成一小團,邊睡邊無聲流著眼淚,還冷得一顫一顫的。

外出了小半個時辰,尋了些草藥回來的周衡,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幕。

周衡的身體畏熱,所以晚間從不穿外衣,且床上也不會有被子。

本想置之不理,可看到她瑟瑟發抖的模樣。約莫是知道寒冷的可怕,最後還是把冬被拆開的被單拿了出來蓋在了她的身上。

許是有些暖和了,床上的一小團也沒有顫抖得那麼厲害了。

周衡站在床邊外看著床上躺著的人,面無表情的蹙眉。

到底讓她待多久?

依著雙手的傷,初步接骨正骨回去短則一個月,長則幾個月。但要恢復一定的靈活度,沒有一年半載是不成的。

若要留這麼久,定然需要個人來打理。

思索了半晌,想到了合適的人選,隨而從柜子中拿了僅剩的一些銀子下了山。

周衡在山中自供自足,也不怎麼用到銀子。唯有隔一段時日到鎮上買些米糧鹽油才會用上銀子。

所以要用到銀子的時候才會把獵到的獵物弄到鎮上去買。而昨日去鎮上的集市買了米糧后,路過集市再用了三兩銀子買了人,現在也就所剩無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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