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田凍

談允川和唐佳念在古玩一條街租下一間店面。

租下來之後還要裝修，短時間內開不了業。

應談笑嫣小朋友的要求，爸爸媽媽帶她和舅舅來這裡參觀。

還沒開始裝修，這家店顯得空曠冷清，不過能看出來佔地面積夠可以的。普通古玩店四五個加起來，都沒有這家店大。

談笑嫣小朋友在店裡跑來跑去的視察，小臉蛋白皙細嫩里透著淺淺粉色，可愛得不像話。

談允川跟在她身後，「嫣兒，慢著點。」

這也就是他體力好，跟著小嫣兒跑不會疲憊。如果換了媽媽、姨婆或者舅舅，這會兒肯定累壞了。

唐佳奕很驚訝，「姐，這比咱家原來的那個還大啊。」

店面大，租金就貴，唐佳奕擔心姐姐、姐夫負擔不了。

「不大不大。」談笑嫣小朋友忙跑過來發表意見，「不大，正合適。」

她忽閃著大眼睛，長長的眼睫毛一眨一眨，滿是渴望。

看她這個小模樣，對店面的大小，非常關心在意。

唐佳念忍笑打趣，「我也覺得不大，正合適。咱們這個店面如果小了，配不上小嫣兒的秘色瓷，對不對？」

「對呀對呀。」談笑嫣小朋友忙不迭的點著小腦袋。

有秘色瓷做鎮店之寶，這店面要是小了，不氣派，不般配呀。

「必須配得上小嫣兒的秘色瓷。」談允川把寶貝女兒抱了起來。

他得讓小嫣兒歇一會兒。

小嫣兒精力太充沛了，跑得身上都出汗了，她也不覺得累。

「嫣兒，你本事咋那麼大呢？」唐佳奕滿是羨慕，「舅舅以後想報考文物修復和保護專業。等舅舅畢業了，也不知道有沒有你的眼力。」

談笑嫣小朋友調皮的揪揪小鼻子，「我聞味兒聞出來的。」

爸爸媽媽知道她是故意淘氣，都沒當真，舅舅逗她玩，往她跟前湊，「嫣兒聞聞，舅舅身上有沒有珍寶的氣息。」

談笑嫣小朋友伸出小鼻子用力嗅了嗅，嫌棄的扮個鬼臉，「咩----你打籃球了，還沒有洗澡！」

「噗……」爸爸媽媽和舅舅，忍俊不禁。

「噹噹當。」外面有人敲門。

「請進。」唐佳奕很有禮貌。

來人個子不高，人到中年，一頭短髮，不笑不說話。

他是隔壁的陳老闆，想替一個朋友問問，那對秘色瓷蓮花碗賣不賣。

「價錢好說。反正不會比拍賣會上的價錢低。」陳老闆許諾。

談允川和唐佳念婉言謝絕了。

這對秘色瓷蓮花碗是要當作鎮店之寶的，非賣品。

陳老闆壓低聲音，一臉神秘，「三千多萬呢，你們再好好想想？不瞞你們說，我在這條街上開店也有年頭了，賺的連這個零頭也不到。三千多萬現款，能拿得出來的都是大客戶，這大客戶還是外國的財閥……」

「那就更不賣了。」唐佳奕打斷他，「我們國家的文物，不能外流。」

陳老闆再三勸說也不奏效，只好惋惜的走了。

「佳念姐。」又來了不速之客。

花枝招展的，是唐致光的女兒唐樂渝。

唐佳念和唐致光打過撫養權官司，對二叔家的人熱絡不起來，淡淡道：「又見面了。」

談笑嫣小朋友是很喜歡漂亮女孩兒的，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她也不例外。不過她打量了兩眼，見唐樂渝額頭灰濛濛的，馬上沒了興趣。

她在地上跑，爸爸在後面追。

唐樂渝眼熱，「佳念姐，姐夫真體貼，肯替你管孩子。」

唐佳念：「……」

這什麼話，孩子又不是媽媽單細胞繁殖的，爸爸管孩子，為什麼是替媽媽管，而不是在盡他自己的責任？

唐佳念沒有太多話和唐樂渝說，推說還要看店面，讓唐樂渝自己照顧自己。

唐樂渝見她要走開，忙拉住她，壓低聲音，神神秘秘的，「佳念姐，你家那個秘色瓷是屬於唐家的，可不能姓談啊。」

唐佳念涼涼看著唐樂渝，不說話。

唐樂渝臉紅了，「我的意思是……不，我爸的意思是……應該是唐家的，應該，應該留給佳奕……」

唐佳奕皺眉，「樂渝姐，那是小嫣兒的寶貝，和我一毛錢關係也沒有。」

唐樂渝嗔怪，「怎麼會和你沒關係？這家店不就是給你開的嗎？這家店的鎮店之寶，當然也屬於你。」

「我家的事，你少管。」唐佳奕惱了，把她往外推，「你趕緊走，別在這兒添亂。」

唐佳奕力氣大，唐樂渝不由自主被他推著走，「佳奕，我爸全是為了你……」

趕走唐樂渝，唐佳奕回到姐姐身邊，一臉煩悶，「姐，二叔怎麼這樣。」

唐樂渝肯定是唐致光派來的，他知道。

唐佳奕身材高大，個頭跟談允川差不多了，但在唐佳念眼裡他就是個孩子，「佳奕，二叔對你是有些真感情的，有時候吧，他也確實是想為你好。不過呢，真心愛一個人是會有實際行動的，不會口惠而實不至。」

「嗯，我懂。」姐姐的柔聲細語，讓半大小夥子紅了眼圈。

常成的店離這兒不遠，帶了幾個店員過來幫忙清理廢品，「瞧你這兒亂的，裝修隊過來之前，先得好好收拾收拾。」

店員們幹活，常成閑來無事，幫著出主意，「這個位置，最顯眼的地方，放個玻璃展櫃。玻璃展櫃一定要高，要豪華，裡面就放秘色瓷蓮花碗的複製品。真品是不能露面的。」

「真品不能露面呀？」談笑嫣小朋友有些失望。

「真品需要保持神秘感。」唐佳念太懂寶貝女兒的那點小心思了，知道怎麼安慰她。

「真品是要有格調的，哪能人人都看得到呢？」談允川順著媽媽的意思說。

到底還是個孩子，被爸爸媽媽哄了哄，談笑嫣小朋友開心了，「好呀，不露面。」

談允川和常成閑聊幾句，才知道常成是來他的古玩店清理庫存，打算關店的。

常成店裡的那些「古玩」，準備大甩賣。

常成和談笑嫣小朋友開玩笑，「小嫣兒，你去伯伯店裡瞧瞧，看能不能替伯伯挑出件真貨。明天伯伯就要大甩賣了，這萬一要是有真貨，被人家十塊錢一件買走了，伯伯就和善寶軒那個胡老闆一樣了。」

自從秘色瓷事件后，仙風道氣松形鶴骨的胡老闆，腰都挺不直了，至少老了十歲。

「小嫣兒，全靠你了。」常成的幾個店員殷勤拜託。

常成這個老闆很厚道，店員就要散夥了，還真是捨不得。

不過，他們也只是說說而已，心裡並不抱希望。

秘色瓷的傳說有很多種版本。做為古玩店的員工，他們聽到的傳說太多了，久而久之，對傳聞總是抱懷疑的態度。再說了，誰會相信一個兩歲半的小女孩兒能識寶、鑒寶。

談笑嫣小朋友被人重視了，躍躍欲試，「好呀好呀。」很大方的答應了。

店裡粗略清理過，對應該怎麼裝修有了大體上的想法，爸爸媽媽也就要走了。

路過常成的古玩店，進去坐了坐。

店裡亂糟糟的，櫃檯上、地上，瓷器、玉器、擺件、文房四寶等，亂堆亂放。

「嫣兒，你來挑挑，看有沒有喜歡的。喜歡的話，伯伯送你。」常成考慮到談笑嫣小朋友的身高，特意用了一個矮桌子。

硯滴，筆洗，硯台，硯屏，鎮紙，擺了一個半圓。

談笑嫣小朋友邁開小短腿，到了桌子前。

她目光落到硯滴上，筆洗上，硯台上，硯屏上，都沒停留。

不熟，她和它們不熟。

最後落到鎮紙上，她眉眼彎彎，「這個好好看。」

紅紅的，像熟透的柿子一樣，鮮艷透明，太漂亮啦。

常成拿在手裡，「這是伯伯打算十塊錢一件處理的。小嫣兒喜歡，送你了。」

談笑嫣小朋友甜甜笑著，搖頭。

唐佳奕好奇的接過來，「紅色的田黃石？罕見啊。」

常成哧笑，「什麼紅田石，假的。看著挺像真的對不對？我當初也是這麼被騙的。」

唐佳奕不信邪，拿了鎮紙，穿過半條街，到博雅軒古玩店找熟人，「靳伯伯，田黃石您是行家，能替我瞧瞧這鎮紙嗎？」

靳立文先生是唐致庸生前好友，看到唐佳奕，慈愛摸摸他的頭，「當然行啊。你願意學習這一行，伯伯很高興。伯伯會的，都能教給你。」

靳先生鑒定過後，有些激動，「紅田凍，極品中的極品啊。」

「靳伯伯，這是真的？」唐佳奕探過頭。

靳先生顧不上回答他，目光在鎮紙上流連忘返，「質地瑩澈，細嫩凝潤，光彩奪目，蘿蔔紋纖細而清晰，極品紅田凍！雕工也講究，瞧瞧這異獸，雕得多靈動。」越看雕工越覺得精緻，「這像是……他的作品。」

靳先生心怦怦跳，在鎮紙底部找到熟悉的兩個字，濕潤了眼眶。

果然是他。

唐佳奕咧著嘴傻樂。

小嫣兒神了，她相中的鎮紙，是罕見的紅田凍！

「靳伯伯，這值多少錢啊。」唐佳奕想起常成要十塊錢處理，忙向靳先生詢價。

靳先生微笑，「單是這塊紅田凍，按照份量，價值已經在兩百萬以上了。再加上這雕工，更是價值連城。」

「誰啊？」唐佳奕只是個中學生，所學有限。

靳先生不回答他，流著眼淚，拉著他出來了，「快，帶伯伯去見賣家。」

靳先生和唐佳奕一起出了博雅軒。

看到靳先生流淚，許多熟人莫名其妙。

靳先生這是怎麼了？看走眼了、賠大錢了？

唐佳奕陪著靳先生一起進門的時候，靳先生還在抹眼淚。

談笑嫣小朋友躲到了爸爸懷裡。

她好奇的、同情的，也有點心虛的打量著靳先生。

她不會闖禍了吧？這位老爺爺怎麼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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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大家，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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