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負

口紅事件過去一個星期後，學校里基本上已經沒人記得這個事兒了。

八卦小分隊隊長唐小米領著她的組員諸如黃真真等人，已經在那裡討論新出的網劇男主角多帥女主角多惹人討厭了。

「唉，你說蕭瑟要是再拍戲該多好啊。」

寧夏正在寫試卷，聽到這話扭頭看了她一眼。

只需要這麼一眼，就足夠唐小米跟她科普半天了。

「蕭瑟小的時候演過戲，你不知道嗎？」

「不知道。」

「他是童星出身啊。他爸爸是影帝蕭鴻逸，蕭鴻逸你知道吧，最近上映的倪導的新片就是他主演的。我媽我姐輪番拉著我去電影院捧場，我都看三回了。」

「好看嗎？」

「好看。蕭瑟他爸年輕的時候好帥，現在也很有味道。不過我還是更希望看蕭瑟演戲，他小時候多可愛啊，萌萌的，不像現在這樣，不苟言笑。」

蕭瑟萌萌的樣子，寧夏有點無法想象。

黃真真問唐小米：「你說他現在為什麼不演戲了？」

「可能為了學業吧，你看他成績多好。」

「那就更應該去演戲了。一邊拍戲一邊學習，等來年高考的時候考個全省前十名，那才真是妥妥的學霸。現在那些小生小花高考考那麼點分數，還一堆人吹學霸呢。」

唐小米聳聳肩：「我也想呢，可惜不行啊。」

「說不定他會考電影學院。」

「也是，到時候科班出身，又是星二代，前途一片大好。」

「那豈不是要迷倒一波人。」

「好興奮。」

寧夏忍不住提醒她們：「真要考電影學院的話，沒幾個月就要藝考了。他看起來不像有準備的樣子。」

「人家不用準備，往那兒一站就能錄取。」

「他有什麼才藝嗎？唱歌、舞蹈？」

「誰知道啊，不過你聽他聲音那麼有磁性，唱歌一定很好聽。」

「對啊對啊，我光聽他說話就要迷倒了。」

「好想聽他唱歌哦。」

寧夏乖乖地把注意力放回到了試卷上。

果然粉絲的世界她是理解不了的。

下午放學，寧夏被唐小米拉著，去學校門口的小攤子上買炸串。

炸串攤邊圍了很多人，食物的油炸香氣瀰漫在空氣里，一波波從學校里走出的學生聞到這個味兒，都成群結隊往這裡走。

除了炸串，旁邊推車上還有人賣奶茶和綠豆湯，也圍了不少人。

寧夏沒要炸串，就要了杯綠豆湯解渴。唐小米點了好幾串東西，付了錢后和寧夏邊聊天邊等。

突然唐小米臉色一變：「我忘了帶數學卷子回去了。」

說罷把書包往肩上一甩，就往學校里跑。跑出幾步又沖寧夏喊：「替我看著炸串，讓老闆多放點辣椒。」

寧夏吸著綠豆湯，沖她點了點頭，轉頭擠進了炸串攤。

幾分鐘后她拎著塗滿辣椒油還冒著熱氣的一袋東西，從人群中又擠了出來。唐小米還沒回來，她就站在學校門口等她。

學校里陸續還有學生出來，但已不像剛才那樣人多。

幾個女生走過她身邊，寧夏認出了其中一個是馮菁菁。

自從和蕭瑟傳了「緋聞」后，馮菁菁現在成了九中名人。唐小米不止一次指著她跟自己說：「你看她長成那樣，蕭瑟怎麼可能會喜歡她。」

「我覺得她挺好看的呀。」

「她還不如你好看寧夏。」

寧夏聳聳肩，這和她有什麼關係。

馮菁菁和另外兩個女生走出校門。她被夾在中間，神情看起來有些古怪。那兩個女生一人一邊挽著她的手，身體緊緊地貼著她。

九月的天氣還有點熱，這三人關係得好成什麼樣，才會這麼不怕熱地貼得這麼近。

一口冰涼的綠豆湯吸進嘴裡，在喉嚨口滾了兩下，然後咕嘟一聲咽了下去。

下一秒寧夏的腿不由自主邁開，朝著她們離開的方向跟了過去。

幾乎所有人都往炸串的方向走，不僅因為那裡有小吃攤，還因為公交車站也在那裡。這三個女生卻反其道而行之。

那一片多是低矮平房，裡面有很多小巷子。

這種巷子，是滋生罪惡最好的溫床。

寧夏吸著綠豆湯拎著炸串，不遠不近地跟著她們。很快三人在一處小巷裡停下。一離了眾人的視線，那兩個親密無間的女生瞬間翻臉，幾乎同時發力，把馮菁菁摜到了牆上。

馮菁菁面如死灰，不停地揉著肩膀。她想要跑，可是左右的去路都讓人給堵死了。過了一會兒，巷子另一頭又過來三個女生。

中間那個顯然是這幫人的頭，長得如洋娃娃般美麗，精緻姣好的面容惹人憐愛，像是捧在掌心便會化了。

結果她一開口罵人，把寧夏給鎮住了。

小身材大能量，說的就是這種人吧。

馮菁菁被她罵得灰頭土臉，身上還挨了好幾巴掌。她拚命拿手護著頭，哭哭啼啼地求饒。

寧夏怕被發現不敢離得太近，聽不太清她們的具體談話內容。但時不時能聽到一兩句，其間總是夾雜著蕭瑟的名字。

不用猜也知道，這是口紅事件的後遺症。

所以老話說福禍相依。馮菁菁因為蕭瑟的關係處罰輕了很多，但也因為他，被一群愛慕者這麼找麻煩。

看她哭得那麼傷心，寧夏不由咬緊了嘴裡的吸管。

炸串的熱氣從袋子里不停地往上冒，燙得寧夏的皮膚有點疼。咔擦一聲，她聽到吸管被咬碎的聲音。

幾秒鐘后，小巷子里響起一串驚呼。

「不好，老師來了，快跑啊。」

欺負人的幾個女生先是一愣，隨即朝巷口張望了幾下，然後一窩蜂呈鳥獸散，剩下馮菁菁一個還在那裡不停地抹眼淚。

寧夏也沒打算上前安慰她，眼看她麻煩解除，就拎了東西轉身準備回去找唐小米。

剛走出幾步，發現另一條巷子里似乎站了個人，嚇了她一跳。扭頭一看見是蕭瑟，又有點意外。

「你怎麼上這兒來了？」

「你不也在嗎？」

寧夏微微一笑抬腳要走，就聽蕭瑟又道：「不怕給自己惹麻煩嗎？」

「我什麼也沒做，哪來的麻煩。」

蕭瑟像是沒看見她那一臉無辜的表情，走過來二話不說就往她的校服口袋裡摸。

寧夏嚇得趕緊躲：「你幹什麼，搶劫啊。」

蕭瑟不跟她廢話，一隻手抓著她的肩膀不放，另一隻手直接伸進了外套口袋。

寧夏拚命掙扎，就差把炸串甩他臉上了。好容易掙脫出來，卻發現手機已經到了他手裡。

「還給我！」

蕭瑟敏捷地把手一抬，仗著身高的優勢避開了寧夏的手。寧夏氣極，卻又無可奈何，正想著要不要求求他，突然聽見一聲清亮的聲音。

「不好，老師來了，快跑啊。」

小巷子里十分安靜，這一聲聽起來特別清楚。

蕭瑟還故意問她：「要不要再聽一遍？」

「不用了。把手機還我。」

蕭瑟擺弄著她的老人機：「手機里為什麼存這種東西？」

「我想拿來當手機鈴聲，不可以嗎？」

「可以，那我聽聽。」

說著直接拿手機撥了自己的號碼，等屏幕亮起后又摁掉，順手轉撥了寧夏的號碼。手機響起一串音樂聲，很是悅耳。

寧夏卻覺得十分刺耳。

「看來你還沒來得及換上這新的鈴聲，我替你換上。」

「不用了，趕緊還我。」

寧夏跳起來用力一撈，總算把手機搶了回來。

不遠處幾個女生站在那裡，安靜地望著眼前的一幕。突然有人開口：「雪瑩，這是怎麼回事兒？」

傅雪瑩咬著唇不說話。

蕭瑟是唐僧肉嗎，怎麼什麼妖精都想咬他一口。

「這女的誰啊？」

「不知道，沒怎麼見過，是不是高一的新生？」

「高一就這麼放蕩，才開學幾天啊就勾引蕭瑟。你看她笑的那個樣子。雪瑩，咱們現在怎麼辦？」

傅雪瑩氣得渾身發抖，咬牙道：「先查出她是誰。」

「那馮菁菁呢？」

「管她呢，反正蕭瑟也不喜歡她。」

折騰馮菁菁不過是為了出氣，即便她沒跟蕭瑟真的好上，和他傳緋聞也讓人無法容忍。但現在眼前這個小妞顯然更棘手。

蕭瑟居然在沖她笑，這怎麼可以！

寧夏一點兒也不喜歡蕭瑟的笑，虛偽又陰險。頭一回碰上用身高欺負女生的男生，簡直不要臉。

晚上吃飯的時候家裡居然沒什麼人。

蕭鴻逸照例有應酬，寧倩和朋友吃飯不回家，吳阿姨給兩個小年輕做完飯後，就一直在廚房裡忙著洗洗涮涮。

餐桌邊寧夏和蕭瑟面對面坐著，一頓飯吃得特別安靜。

頭一回發現自己咀嚼飯菜的聲音這麼明顯。

寧夏吃得飛快，本來想吃完了趕緊離開這讓人覺得窒息的環境。結果吃得太急被口豆腐給燙著了，疼得她輕吸一口氣。

偏偏蕭瑟就坐跟前，她也不能把那口豆腐給吐出來，只能忍著燙硬是給咽了下去。

剛想繼續扒飯，就看見蕭瑟起身進了廚房，不多時出來的時候，手裡多了杯水。

他把水杯往寧夏跟前一放，玻璃敲擊桌面的聲音清脆響亮。

明顯是在提醒對方抬頭。

寧夏看著他，琢磨著要不要說聲謝謝，就聽對方開口道：「下回寫檢查注意一下措辭，心理描寫可以省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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