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匠皇帝159
天啟四年對大明朝很多人來說都是除了地動了,沒什麼值得掛懷和擔心的事情。開始是揚州府地動,而後是京師的灤州、薊州、永平、山海關等地屢屢震動。百姓的房屋損壞了不少,尤其是灤州大震之後,地裂居然湧出來黑水,遷安的地動更伴著巨雷,京城內的宮殿也都搖動有聲,嚇得宮女太監亂做一團。
氣得立冬命令立春等人操棍子去打在坤寧宮裡尖叫的宮女太監。
這一次京師附近的地動持續的時間比較長,像遷安一日數十震、盧龍、灤州也持續達四十餘日。皇太子滿月的那天,京師一天內震了三次,嚇得百姓都在街頭露宿不敢還家。
京師附近二十餘州縣都在這次地動的範圍內,可是非常奇怪的是,太子滿月了,地動也就停了。然後整個京師區域,好像從來就沒有地動這回事兒一般,連零星的餘震都沒有再出現。
立春抱著已經能抬起頭的皇太子對皇后說:「娘娘,大郎滿月前地動不停。可從大郎滿月後,這都快一個月了,京師安安靜靜的,居然再沒有過地動。可是奇怪了。」
立秋笑著說:「是你盼著地動的時候有人尖叫,你好有打人借口吧。」
「我哪裡有。都是那些人膽子太小,驚動了大郎睡覺。就是皇爺說的那樣,大郎是龍子降落凡間了,老天爺用發大水、地動來提醒大傢伙兒呢。」
立冬立即虛點著立春說:「皇爺說什麼你就信什麼。」
「難道皇爺說的不對嗎?」
立冬不想和「傻子」多說話,扭身去干自己的事兒。立夏走過來,向太子拍拍手,笑著逗太子,「大郎,咱們去看迎春花兒去。花兒開的可漂亮了。」
也不知道太子是聽懂了,還是立夏頭上簪的紅色絹花吸引了他,他立即伸手要立夏抱。氣得立春跺腳抱怨。
「你又來搶大郎!這次是輪到我抱大郎的,好容易輪到我的。」
「是大郎要跟我抱的。是不是啊?一會兒就還給你。」
「他一會兒又該睡覺了。」立冬嘟嘟囔囔很不滿,但是太子願意跟立夏去看花,她也沒辦法。
這麼大月份的小嬰兒一般是睡的時候多,醒著的時候少。偏大郎又是個非常好帶的孩子,能睡不說,還特別能吃,也甚少哭鬧。吃飽了就睡,從不需要奶娘、丫鬟抱著哄。睡差不多的時候,奶娘就去摸摸尿布,哪怕他換尿布、擦屁股,也是怎麼倒騰都不帶醒的。
天子曾點著太子的鼻尖戲謔:「睡得跟小豬似的,被人抱走了都不知道。」
就因為天子這句話,坤寧宮裡從來都是由春夏秋冬中的一個領頭,再帶一個英國公府陪嫁的小丫鬟守著太子。
英國公夫人就說:「那時候看你大侄子的人,也是一個大丫頭帶一個小丫頭,再就是兩個奶娘了。太子貴重要加多些人手。你和天子說,詹事府送過來的人也得用,內廷的宦官、宮女也得用。不然豈不是顯得天子只信咱們府上送來的人了。」
皇后抱著兒子笑,不接母親的話。皇爺早說過的,除了英國公府上的人,不準別的宮人挨著大郎的邊。連大郎的衣服、尿布,都是奶娘親手洗的。宮裡的事兒,自己聽皇爺的沒錯。
能夠在第一胎就生了兒子,讓所有人都安心的同時,皇后也安心了。她知道自己應該聽父親的話,進宮就聽皇爺的、只要帶好兒子,這輩子就不缺榮華富貴。至於親娘說什麼,左耳聽著右耳漏出去就是了。
「母親,你看大郎認識我了呢。」
「那當然了。五、六十天的小兒都能認親娘了。太子比你大侄子壯實,還好帶。你得空要多抱抱孩子,不然孩子就要跟奶娘親了。」
皇後點頭,她都想除了睡覺就把兒子抱懷裡,但是皇爺不許。皇爺說不能讓小孩子養成抱著睡的習慣,那會讓孩子睡不踏實。所以只能睡醒了再抱。尤其是大郎這幾天會抬頭了,醒了就不肯老實地躺著,總要立起來四處看。
春夏秋冬爭搶著去抱太子、逗太子玩。
這讓她不得不把帶進宮的春夏秋冬排班,按次序抱睡醒的太子。練武十幾年,誰怕抱孩子累胳膊啊,只是搶不到罷了。
可這肥小子一天能睡九個、十個時辰,除了喝奶,就沒剩下什麼能抱著玩的時候。
要不是天子嚴令不許在太子睡著的時候抱起來
在坤寧宮裡,現在年紀最大的就是幾個奶娘。當初太子出生的時候,詹事府送來四個,天子又要英國公府送進來四個。經過一個多月,最後留下來的兩個奶娘,都是英國公府送來的。因為這倆人的奶水好,大郎喜歡吃,倆人輪換著一替一頓地餵奶。但是每次餵過以後,立冬立即就把孩子抱回到娘娘的身邊。
放誰身邊娘娘都不放心,這是老夫人的原話。豈知不是敲打她們幾個,讓她們幾個更用心呢。
在坤寧宮的窗外,有天子吩咐搬來的一些迎春花,種在合抱的朱紅大花盆裡。嫰黃的迎春花,綴滿了枝條,開得絢爛耀眼。
皇後為著這幾盆迎春說,這宮裡夠多的黃色了,弄來這迎春花兒,整得滿宮都是一個顏色了。
為此,朱由校特意換了緋色的常服,每天站在迎春花叢里逗太子往他那邊撲。快二個月的孩子,最喜歡鮮艷的紅色和黃色了。
也就立春沒發現太子喜歡紅色和黃色了。
立冬也沒高興多一會兒,換了紅色常服的皇帝來了。太子立即撇了立冬往天子那邊撲,朱由校心滿意足地抱到了太子。
立冬看一眼天子的常服,嘆口氣退讓了。自己只能簪朵紅色的絨花,難道還能換上紅色的宮裙與皇爺、娘娘爭搶太子的注意力嗎?
朱慈燃長得可愛,是朱由校見過的所有孩子里最肥壯的。他抱著朱慈燃看迎春花,小心翼翼地給朱慈燃梳理經脈,這胖小子先天經脈就比別的孩子寬韌,這絕對是一個練武的好苗子。怪不得常言道買豬看圈。只看英國公府的男兒,成年的哪一個不是雄壯結實的。皇后那六個身體康健的侄子,一個賽一個地招人稀罕。
希望外甥能夠像舅。
大明皇室太需要強悍的、長壽的基因加入了。還要改變朱家從太/祖就開始的好色、偏執、懦弱的惡習,能不能行呢?
朱由校也不知道。
骨血里隱藏的東西是最難改的了。
這些藏在朱由校心底的話,他是不會對任何人說的。
短短的不到四年時間,歷史已經被他改變了很多,大明這艘搖搖晃晃的、四處漏水的破船,已經修補的差不多了。不少能幹活的人,現在都還好好地活著、戰鬥在大明的第一線呢。
比如周如磬,原該在今年的上元節過勞猝死的。可是自己壓著他、沒讓他進內閣,他現在就好好地做著禮部的左侍郎,雖然官小了一點兒,不能完全發揮他的作用,但是細水長流地能有人用,豈不是更好!
還有懷裡抱著的這個胖小子,本該是去年冬月降生的死胎,如今晚了二個月出生,歡蹦亂跳得人見人愛,就沒見過這麼壯實的嬰兒。
朱慈燃半躺在天子的懷裡,迎著春天的暖陽愜意地眯縫著眼睛享受著。偶爾他會抬頭,伸手去抓撓一下迎春花枝,每次就差那麼一點兒就能夠到的,可就是夠不到。但他也不惱,白嫩嫩的胖臉上,略略上翹的嘴角,帶出來絲絲點點的笑意。
「皇爺,你看大郎好像在笑呢。」
皇后看父子倆的花叢中怡然自得,悄悄地走過去。
朱由校緩緩收了內力,想把孩子抱著立起來,不免就往前送了一點兒。可就這麼一點兒的餘地,朱慈燃就果斷出手了——他那小胖手快若閃電、一下子就抓到一朵迎春花,然後就迅速地縮回,握成了肉拳頭往嘴裡送。
「哎呀,大郎,這個可不能吃。」
皇后趕緊上前,想從兒子手裡把那朵迎春花摳出來。不等親娘得逞,大郎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哭聲,把朱由校都嚇了一跳。
「我的乖乖,你是要嚇得為父失手扔了你?嗯?」
朱由校把大郎立起來抱,拍著胖小子的後背輕輕哄他。
「皇爺,你看看大郎,我還沒摳出來他手裡的花呢,他就開始委屈上了。」當娘的也被兒子的哭聲嚇著了,委屈地和兒子他爹抱怨。
「護食啊。看來這小子是個脾氣大的。你看著吧,往後他要進嘴的東西,別人是絕對不能碰的。」
「這臭脾氣。」
皇后不得不放下要從兒子手裡摳出花兒的打算,轉到天子的側面,掏出手帕小心地給兒子擦眼淚。
「大郎,快看這朵花,比你手裡的還好呢。快看。」
立夏配合地搖著枝條,用滿枝條的迎春花吸引太子。太子似乎被眼前晃過的滿枝條的、鮮艷的迎春花吸引住了,他收住了哭聲,帶著滿臉頰醒目的淚痕趴在朱由校的肩膀上,伸手往立夏那邊夠。
朱由校以為他會鬆了拳頭裡攥著的那朵花呢,結果這小人出了另一隻手,而且還是奔著立夏頭上的紅色絨花過去了。要不是立夏習武多年,下意識的反應也很迅速、躲了那麼一下子,就差一點點兒,就被他得逞了。
朱由校在肥兒子的額頭親了一口。
「你倒是手快啊。走啦,咱們回去喝水去。」
到了七月的時候,花了大量人工、投入大量銀子疏通的黃河古河道,在滂沱大雨中派上了用場。滾滾黃河水中的大半,順著古河道入海了。少部分匯去淮河的,沒能再一次掙脫河道束縛,給徐州地區帶去水災。
等秋汛過了以後,滿朝的官員都深深地舒了一口氣,今年終於不用面對水災了。不然在面對地動大災之後,再來一場前幾年常見規模的水災,去年預留的救急銀子是不夠的。
但即便如此,應急款項名頭下的銀子也沒剩下多少。因為九月初一,上海地區又發生了一次地震,民居雖有倒塌,江蘇常熟也有震感,到底還是不如春天揚州府和京畿地區的地動範圍廣、受災的人數多。
周嘉謨聽著上任九個月的戶部尚書李起元做全年財務決算彙報,聽得救急銀子剩餘有十二萬兩,微微頜首。
這筆銀子從天子登基就設置了。幾年了,還是第一次有結餘。同時也是第一次不用從其他款項挪用。
老天保佑大明吧,從此以後不再動用應急救災銀子了。
老尚書暗暗地向漫天的神佛祈禱求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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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啟四年(1624)2月揚州發生6級地震。南直應天府蘇、松、鳳、泗、淮、揚、滁州等處同日地震。揚州倒卸城垣三百八十餘垛,城鋪二十餘處。
2月,京師灤州(今河北灤縣)地震。先是,十三日,薊州、永平、山海關等地屢震,震壞城郭、廬舍無算。至是,灤州大震,壞廬舍無數,地裂涌水異物。樂亭舊鋪庄,地裂涌黑水,高尺余。遷安聲如巨雷,塌壞城垣民舍無數。盧龍震倒官民房舍甚多。京城內宮殿動搖有聲,銅缸之水騰波震蕩。這次地震連續時間長,有的一日二、三震,如東安,辰巳時地震,至申時又震,從乾起有聲。遷安一日數十震、盧龍、灤州持續達四十餘日。至三月初二日,京師又震三次。大城地累震,屋瓦動搖,夜不敢寢,多有露宿者。東光地大震物皆搖動。昌黎、新安、真定府、薊州、遵化、玉田、河間府、保定府、天津三衛,以東山東臨邑、德平、海豐、武定州(今惠民)等二十餘州縣皆震。
9月上海地震,上海境內唯一的一次破壞性地震,上海民居有傾者,最遠波及江蘇常熟,震級43/4級,震中位置北緯31.2°,東經121.5°,正好位於大場-南市中更新世斷裂段的東南端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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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河決口徐州
七月,黃河決口於徐州魁山堤,東北灌州城,城中水深一丈三尺。河水一自南門至雲龍山西北大安橋入石狗湖,一由舊支河南流至鄧二庄,歷租溝東南以達小河,出白洋,仍與黃會。徐民集貲遷州治於雲龍山。
本年是地震+洪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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