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室
從巷子離開之後,林灼灼便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待回到府中,依舊有些糾結和不確定。
她原本不信陳因珏的話。只是,後面她提出來要帶人一起去,陳因珏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下來,讓她有些遲疑。
現如今,她最信任的人是……原本最信任的人應該是沈其煜,只是,自他恢復記憶之後,兩個人之間漸行漸遠了。很多事情,很多感情,都似是跟從前不一樣了。從前的無條件信任如今也是大大的打了折扣。
她能用的就只有西盛侯府了。可她畢竟從小生活在鄉下,西盛侯和謝氏雖然對她好,但這些好卻是有條件的,是基於她是瑾王妃才對她好。她相信,若是有一日她跟沈其煜和離了,西盛侯估計到時候恨不得打死她。
想來想去,這件事情能說的就只有安離公主了。安離公主一心想要尋找林二鐵,而且身份貴重,想必陳因珏即便是有別的算計也絕不可能成功。
只是,她這一去不知道多久才能回來。要不要跟沈其煜說一聲呢?可若是說了,沈其煜能不能同意她去?不管是失憶前還是失憶后,沈其煜對陳因珏的敵意都挺深,若是知道她將要跟陳因珏一起去,估計答應的可能性非常小。
即便如今沈其煜不喜歡她,想必也不願她跟陳因珏扯上關係,這也算是關乎臉面的問題吧。
若是她不去,陳因珏是否會說出來林二鐵的下落?
是,她的確可以直接告知安離公主亦或者稟告皇上,讓他們去逼陳因珏說出來。可陳因珏若是咬死不知道此事,以皇上寬厚仁和的性子,估計根本就不會怎麼著他。到那時,落的不是的還得是她。
想事情的時候事情往往過得很快。不知不覺中,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廚房那邊也來問是否擺飯。
「擺上吧。」林灼灼嘆了一口氣。不管怎麼樣,飯還是要吃的。到底要不要說,要跟誰說,等明日見了安離公主,商討一番再說吧。
這般想著,林灼灼凈了凈手,去了前廳。
只是,讓人意外的是,沈其煜竟然破天荒的出現在了前廳的飯桌上。許是聽到她過來了,沈其煜板著臉,淡淡地吩咐:「擺飯。」
見沈其煜一副冷冰冰生人勿近的樣子,林灼灼也沒說話,坐在一旁,安安靜靜地吃飯。
沈其煜今日卻像是吃錯了葯一般,吃了一會兒之後,把一個空碗遞到了她的面前。一開始林灼灼還沒明白什麼意思,後來,看著沈其煜的眼神,林灼灼終於懂了。
這是讓她給他盛飯?
林灼灼靜靜地看了沈其煜許久,見他依舊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伸手接過來他手中的空碗。站起身,去給他盛飯了。
沈其煜的要求得到了滿足,本應該開心才是。只是,見林灼灼平靜的樣子,似乎更加不開心了。粗魯的接過去自己的碗,臉色陰沉地繼續吃了起來。
吃了一會兒,沈其煜又把一個碗遞了過來,示意林灼灼給他盛湯。林灼灼什麼也不說,站起來去給沈其煜盛了。
沈其煜瞥了一眼林灼灼給他盛的蛋花湯,道:「本王今日不想喝這個,想喝玉米羹。」
根據沈其煜和林灼灼的口味,廚房的人向來都是做兩道湯,一道鹹的,一道甜的。林灼灼有時喝甜的,有時喝鹹的,而沈其煜,從來沒喝過甜的。
林灼灼拿著湯碗的手微微一頓。由於盛得太滿,湯水溢了出來,倒在了林灼灼的手上。白皙的手背上立馬浮現出來紅印子。
在湯水灑出來的那一刻,沈其煜就後悔了。看著濺在林灼灼手背上的紅印子,心疼得不得了。
然而,沒等他說出來什麼話,林灼灼很快就端穩了,一句抱怨的話也沒有,脾氣甚好地道:「是臣妾的錯,臣妾笨手笨腳的,再重新給王爺盛一碗。」
說完,端過來霜降遞過來的新碗,重新給沈其煜盛了一碗。
沈其煜眼底的風浪迅速翻湧起來。
這些時日,他腦海中時常會浮現出來一些陌生的情景。那些情景雖然他很陌生,但卻像是曾經經歷過一般,有一種感同身受的感覺。
在那些畫面中,他跟王妃的關係十分親密。王妃每日都笑得極開心,也常常對著他撒嬌。
他曾笑著讓王妃去盛飯,王妃立馬就抱著他的胳膊撒嬌。他哪裡又受得住,很快就放棄了。不僅不捨得讓王妃給他盛飯,還親自給王妃盛飯盛湯,殷勤得很。
可如今,他讓王妃去盛飯,王妃不僅沒對著他撒嬌,還很痛快地答應下來。面對他無禮的要求,也全都應承了下來。
他本應該高興的,王妃聽他的話,伺候他吃飯。可心底卻升不起來一絲絲的喜悅不說,反而更加的煩躁。
可王妃仍舊還是這般淡淡的樣子,看都不曾看他一眼,彷彿當他不存在一般。
又過了一會兒,當林灼灼夾了一筷子香菇時,沈其煜又開口了。
「本王記得王妃最討厭吃的東西就是香菇,怎麼,如今不討厭了嗎?」
林灼灼的手微微一頓,看向了沈其煜。
看著沈其煜臉上讓人陌生的神情,林灼灼微微垂了眼帘,輕聲道:「王爺難道不知道嗎,人的口味總是會變的。昨日喜歡的今日可能就不喜歡了,今日不喜歡的明日可能就喜歡了。」
沈其煜的臉色徹底黑下來了。他想問問她,今日不喜歡的人是誰,明日可能喜歡的人又是誰。
良好的教養讓沈其煜忍了下來,繼續吃飯。不過,當晚飯結束后,沈其煜就爆發了。
「這裡不用伺候了,都退下去吧。」
沈其煜坐在上首,喝了一口茶,揮退了屋內所有的下人。
看這陣勢,林灼灼知道沈其煜有話要說。雖然她現在心情很不好,不想面對這般陰陽怪氣讓人捉摸不透的男人,但還是不得不打起精神來面對。
沉默了許久,沈其煜率先開口了:「王妃,你今日去做什麼了?」
「上午去了一趟安離公主府,下午回來去聽了一會兒戲。」林灼灼無精打采地回答。
「去聽戲的有沒有遇到什麼人?」
林灼灼閉了閉眼睛,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她就不明白,沈其煜一天十二個時辰派暗衛保護她,她做了什麼,見了什麼人,他難道不知道嗎?既然知道了,為何還要問她?
「王爺什麼都知道,還問臣妾做什麼?」
「本王記得之前跟王妃說過,作為本王的王妃,莫要做一些不合身份的事情。比如打賞戲子,再比如跟陳國公府的公子混在一起。王妃為何不聽?」
上次兩個人說起來這件事情的時候就大吵了一架,那時她還誤以為沈其煜在吃醋。如今想來,當真是諷刺。看著沈其煜陰沉的臉色,聽著這質問的口吻,哪裡是在吃醋,分明是在命令她。
不過,既然沈其煜質問她,她也有話想要問問沈其煜。
「我記得我也跟王爺說過,不要再私下見尋姑娘,王爺為何不聽?」
沈其煜眼神微微躲閃:「本王見了什麼人,王妃莫要多管多問。」
林灼灼冷笑了幾聲:「既然如此,我去見什麼人王爺又何必多管多問。」
「你是本王的王妃!出嫁前西盛侯府沒教過你女德嗎?」沈其煜陰沉著臉問。
「沒有,臣妾鄉下長大的,不識字,俗人一個,什麼都不懂。」
想到暗衛剛剛來報的內容,沈其煜感覺自己的心像是被重重的扎了一下。王妃竟然跟別的男子單獨在屋內耳語了許久,王妃似是答應那男子一件事情。
不得不承認,聽到這樣的事情時,沈其煜嫉妒得都快要瘋了。他想知道向來對那男子冷臉的王妃今日為何突然變了態度,想知道那男子到底跟王妃說了什麼。
來到正院之前,他一直都想著好好地跟王妃說一說,語氣盡量平和,不要嚇到她。可王妃的態度卻讓他心頭壓抑的火氣蹭蹭的往上面冒。
「既然不懂,那本王就讓嬤嬤教一教王妃。」
「不必了,臣妾是個愚笨之人,恐怕學不會。」林灼灼不配合地說道。
果然,沈其煜還是嫌棄她了。嫌棄她粗鄙,嫌棄她的出身,如今竟然還要讓嬤嬤教她規矩了。從前,他明明說過,最喜歡她這性子。
可如今,一切都變了。
男人的話,果然不能信。
沈其煜眼睛微眯,看向了林灼灼。
「王妃若是不喜嬤嬤來教,以後就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不要給本王,給瑾王府抹黑。」
聽著這誅心的話,林灼灼眼睛眨了眨,沒讓眼眶裡的眼淚掉下來。
「王爺究竟是想讓臣妾學什麼呢?三從四德嗎?臣妾生性頑劣粗鄙,恐怕一輩子也學不會了。人人都道王爺身邊有了尋姑娘這朵解語花,想必那尋姑娘性子很是得王爺的喜歡吧。」
沈其煜眉頭微蹙:「好端端提她作甚?」
「是嗎?為何提她,臣妾只是不明白,王爺到底想做什麼?私下見尋姑娘,還在王府中見她,您是想讓她入瑾王府嗎?」
「胡鬧!本王何曾說過這樣的話。」
「既然王爺沒這個意思,以後就離尋姑娘遠一些吧,免得讓……讓人誤會。」林灼灼最後一次抱有一線希望地說道,「還有,濃荷淡菊還是送出去吧,既然送回宮裡不太好,送去莊子上她們也不願意,不如給她們找個好人家嫁了。」
沈其煜的茶杯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他今日是來問王妃的事情,可王妃不但不配合,竟然還得寸進尺的翻起來這些事情。
「王妃,本王記得提醒過你多次,作為正室,莫要如此善妒。」
「呵,正室,那王爺的意思是,您還要娶側室嗎?」問這話時,林灼灼的眼睛緊緊地盯住了沈其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