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離

和離

沈其煜今日回來的早,回來之後,就去了外院書房處理公事。

正跟幕僚商議著一些事情,突然聽說外面有個丫鬟說是有重要的事情來報。一開始,他並未當回事。只是後來,那丫鬟說此事跟王妃有關。

沈其煜一直認為自己是個以大局為重,以要事為重的人。可當聽到丫鬟如此說,還是忍不住放下了手頭的事情,去見了見那丫鬟。

「王爺,奴婢剛剛發現濃荷在熬湯的時候放了一些東西進去。後來發現那東西是藥材,有了身孕的婦人吃了會小產。而濃荷把湯端給了王妃。」

淡菊的話剛剛落下,站在她面前的沈其煜就不見了。

在聽到淡菊的話之後,沈其煜就感覺自己頭腦一片空白,整顆心也像是被什麼東西抓緊了一般,一抽一抽地疼痛。

這一刻,他發現王妃對於他的重要性遠比他自己想象的還要大。若是王妃真的喝了有毒的湯,若是王妃真的中毒了,他難以想象自己會做出來什麼事情。

幾個縱身,他從前院到了後院。

看到王妃正端起來湯喝著,那一刻,他感覺自己的心跳都停止了。直到打碎了王妃手中的碗,直到王妃溫熱的身子貼在了他的懷中,他的心才再次跳動起來。

他錯了,王妃對他非常重要,比他想象中的重要多了。

看著王妃蒼白的臉色,沈其煜大聲吼道:「快去請太醫,快去!」這聲音似乎有些顫抖。

林灼灼被沈其煜嚇了一跳,獃獃地看著他。

沈其煜眼睛通紅,眼神里有著深深的恐懼和害怕。見懷中的女人瑟縮了一下,他漸漸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摸了摸林灼灼的頭髮,盡量用平緩的聲音安撫:「不要怕,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

林灼灼能感受到沈其煜的害怕。只是,她不明白沈其煜在害怕什麼。看沈其煜這個樣子,她有一種錯覺,總覺得自己似是得了什麼絕症一般。

難不成……她真的命不久矣?

這種跟自己身子有關的事情,還是問清楚些比較好。

「怕……怕什麼?」

沈其煜臉上罕見的露出來笑容,安撫:「沒事的,王妃什麼都不用怕。」

「王爺,您總要告訴臣妾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沈其煜閉了閉眼睛,把林灼灼緊緊地抱在了懷中。

這時,跟在沈其煜後面的淡菊過來了,出聲打破了這一室的溫馨與靜謐。

「王妃,您有所不知,剛剛濃荷端過來的湯裡面下了葯,喝了之後,會讓人小產。」

林灼灼抬頭看向了沈其煜。

沈其煜有些不敢直視林灼灼這一雙眼睛。前些日子,兩個人因為這兩個婢女吵過幾次。不說遠的,前幾日兩個人還因為這個吵過。這兩個婢女是他從莊子上接回來的,接回來之後放任了她們的行動。

所以,林灼灼會被人下藥,都是因為他。這一切,都怪他。

「都是本王的錯。」破天荒的,沈其煜放下姿態道歉了,「都怪本王。以後再也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林灼灼總算是聽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了。

看著沈其煜臉上的焦急神色,林灼灼道:「王爺,您無須擔心,臣妾並沒有喝。」

「嗯?」沈其煜難得怔愣了一下,有些獃滯地看向了林灼灼。

跪在地上的淡菊臉上也露出來失望的神色。

「嗯,臣妾沒喝。所以,不用去請太醫了。您也不用擔心了。」

「真的沒喝?」沈其煜有些懷疑。他剛剛明明看到王妃喝了。

「沒有。您許是忘了,臣妾懂一些醫術,聞出來湯裡面的味道了。」

聽林灼灼如此說,沈其煜那顆揪著的心總算是放鬆了一些。只是,看著林灼灼難看的臉色,依舊有些不放心。且,聽淡菊的意思,王妃似是有了身孕……

想到這裡,沈其煜低頭看了一眼林灼灼的腹部。這肚子里,極有可能已經有了他的骨肉。算算日子,應該是他失憶的時候懷上的,最少也有兩個月了。

可這兩個月來,他做了太多讓王妃傷心難過的事情。再加上王妃這兩日躺在床上沒吃飯,沈其煜更加自責。

自責的同時,想到這孩子是失憶的那段時間懷上的,心裡又有些不是滋味。似是有些嫉妒失憶后的自己,又似是有些淡淡的遺憾。

不過,即便是他如今還沒能全部想起來失憶后的事情,但不可否認的,那個他仍舊是他。

如今最重要的是王妃的身子。

「可王妃的臉色如此難看,還是找太醫看看吧,這樣本王才能放心。」

林灼灼也順著沈其煜的視線低頭看了一眼,再想到濃荷下的葯,淡菊剛剛的話,以及方嬤嬤的之前的懷疑,林灼灼猜到沈其煜的心思了。

猜到之後,心往下沉了沉。原來,他最關心的並非是她的身子,而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嗎?

整個後院都在她的控制之中,所以,方嬤嬤去前院找沈其煜這件事情她是知道的。可之前方嬤嬤去了之後,沈其煜知道她不吃不喝,也沒什麼反應。而如今,以為她有了身孕之後,沈其煜就開始緊張起來了嗎?

「王爺是以為臣妾有了身子嗎?」林灼灼看著沈其煜問道。

沈其煜抬頭,看向了林灼灼。

「是嗎?」林灼灼又問了一遍。

沈其煜點了點頭:「嗯。」

「所以,王爺是以為臣妾有了身子,才如此緊張?」

林灼灼這話問得過於直白了一些。

沈其煜想回答不是,林灼灼這話問得不對,他是在擔心她的身子,怕她被人下藥。

雖然沈其煜沒有說話,可林灼灼心中已然有了答案。說到底,他關心的並非是她,而是她肚子里有可能存在的孩子。

「王爺放心吧,臣妾沒有懷孕。那湯裡面的藥物能讓有了身子的人流產,對於我來說,卻是沒什麼用的。即便是我真的喝了,也沒什麼大礙。」

聽到這話,沈其煜心中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既有些慶幸,又有些失望。

「沒關係,王妃不必難過,即便是如今沒懷上,以後也會懷上的。」

林灼灼直視著沈其煜,心想,以後也不會了。只是,這話她沒有說出來。

「臣妾乏了,王爺先回去吧。」

沈其煜沒料到林灼灼會說出來這樣一句話,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她。他為她擔憂,聽到她有可能被下藥了,不顧一切跑了過來。他這一輩子都從未如此緊張過,也從未如此恐懼過。

可是,對方卻是一副冷淡的模樣。這一刻,他覺得自己的一顆心彷彿都餵了狗一般。想到前幾日兩個人爭吵的內容,沈其煜覺得,有些事情,還是要堅持。

他就算是再喜歡她,也不能把她慣壞了。

「王妃莫要學那百姓家的婦人一般,一哭二鬧。若是傳出去了,讓人看笑話。」

林灼灼冷笑:「你這是嫌我給你瑾王府丟人了?」

沈其煜沒有講話,像是默認了一般。

林灼灼怒極,拿起來床上的枕頭扔了過去。

「沈其煜,你講不講道理?是你接回來的婢女給我下藥,差點害了我。你非但不去找始作俑者,反而來怪我!你還有沒有心!」

「沒有心的是王妃吧。」沈其煜並未躲開,冷著臉說道。他關心王妃,對她的事□□事上心,可王妃又是如何回報他的?

對他冷冷淡淡,不回家,出門打賞戲子,跟別的男人卿卿我我。她到底有沒有把他放在心上!

「我沒有心?對,我就是沒有心,因為我這一顆心都餵了狗了!」

沈其煜臉色難看至極。

林灼灼覺得,這日子真的是過不下去了。不過,有些話,她覺得此刻不說,可能以後再也沒機會說了。憋在心裡的那些個委屈,可以全都倒出來了。

「自從你恢復記憶后,你就變了。」林灼灼道,「你問都不問我一聲,就把濃荷淡菊從莊子上接回來了,讓我受盡了京城人的嘲笑。我家貴子被人打得那麼慘,尋亦茹的弟弟當眾說他姐姐將來才是瑾王妃,可你卻讓人把他放了出來。」

沈其煜最討厭林灼灼把他跟失憶后的他作對比。在他看來,失憶后的他非常的陌生,簡直不像他。而林灼灼喜歡的,是失憶后的他,並不是現在的他。

一想到這一點,他就覺得難受,嫉妒得發狂。

「現在我才是真正的我。之前的那個我是失去全部記憶的我,是缺失的不完整的。王妃最好趕緊忘了之前的我。」

至於濃荷淡菊的事情,他雖有苦衷,但卻不能說出來。還有尋家姐弟的事情,並非他所為,可是此刻,他選擇忽略了。

林灼灼聽到沈其煜如此說,想到恢復記憶之後沈其煜的所作所為,傷心到不行。原來之前的那個不是他嗎?原來只寵她一人,答應她一生一世一雙人的人是假的嗎?

「我做不到。」林灼灼傷心地說道。若是能忘的話,她寧願忘掉現在的沈其煜,心中只想著對她好的沈其煜。

「做不到也沒辦法,他回不來了。」

「是啊,回不來了。」

兩個人正吵著,從影在外面報,說是太醫來了。

林灼灼道:「不必看了,我沒喝湯,身子無礙。我乏了。」

說完,就躺在了床上,臉朝著牆壁,誰也不理了。

沈其煜握了握拳頭,轉身大步出去了,走到內院門口時,轉頭跟叢影道:「去把湯端出來,讓太醫檢查一下裡面有什麼東西。」

「是,王爺。」

「把濃荷淡菊帶去前院。」

「是。」

林灼灼真的是受夠了,她什麼都不想理會了,蒙上被子,哭著哭著睡著了。

第二日一早,卯時一刻,林灼灼醒了過來,梳洗完畢之後,拿出來壓在箱底的一個荷包。盯著荷包看了許久,終究還是放在了梳妝台上。

「王妃,您今日怎麼起這麼早?」方嬤嬤聽到動靜,匆匆的過來了。

林灼灼腫著一雙眼睛,對方嬤嬤道:「嗯,有些事情要出去。」

「啊?這麼早就出門?您去做什麼?」

林灼灼沒有回答,再次看了一眼放在梳妝台上的荷包,道:「嬤嬤,若是王爺來後院的話,你就把這個荷包交給他。」

「王妃,這……」

「放心,你交與他便是,待他看過之後,自然就明白了。」

「哎,好的。」

交代完這些事情之後,林灼灼帶著霜降出門了。

林灼灼出門向來喜歡帶著霜降,此刻看起來也跟平時沒什麼兩樣。只是,平時會跟著許多暗衛,可今日,卻真的只是她們主僕二人。

出了門之後,林灼灼站在大門口盯著瑾王府看了許久,在眼淚快要流出來時,轉身朝著南門口的方向走去。

若一段感情是註定了要與人一起分享的,即便是再喜歡,不要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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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遺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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