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女5
「真是太欺負人了。」
送走霍凜冬后,丁婆子忍不住罵了一句。她當然不是罵霍凜冬,她罵得是白天歡歡喜喜將阿蕪帶走的苗三娘等人。
江保宗待人是極其大方的,又因為想要女兒結交要好的朋友,每次村裡的孩子邀江嫵出門玩耍的時候,江保宗都會讓丁婆子給女兒裝上許多零嘴,這些零嘴裡除了女兒那一份,也有村裡其他孩子的一份。
坪鄉村的村民生活比較寬裕,可並不代表他們會捨得給家裡的孩子買幾十文或是上百文一斤的蜜餞糖果。
江嫵的那些零嘴在村裡基本上就是獨一份,江保宗的本意也是想讓那些孩子看在零嘴的份上,帶著江嫵一塊玩。
可江保宗也沒想到,那些五六七歲的孩子年紀不大,心眼不小,他送的蜜餞糖果都吃了,卻把他閨女丟在一旁。
不過歸根結底還是他這個當爹的辦事不夠周到,居然放心讓六七歲的孩子看顧自己的寶貝閨女。
江保宗又是自責又是懊惱,想著剛剛霍凜冬那番話,他居然還沒有一個十五歲的少年來的處事周全。
「阿蕪,以前三娘子他們是不是也拿了你的零嘴,還將你一個人拋下,等到飯點的時候,再帶你一塊回來呢?」
江保宗怕女兒聽不明白,特地放慢了語速,讓女兒慢慢理解。
村裡人都說女兒傻,江保宗卻覺得女兒只是比普通人學的慢,就好比她現在是四五歲孩子的心性,可四五歲的孩子也是能夠聽懂一些話的,他習慣慢慢教孩子,引導女兒理解一些對她來說生僻的辭彙。
「壞人,山楂,沒有了。」
或許是不常開口的原因,江嫵的吐字有些含糊,聽上去有點吳儂軟語的腔調。
因為爹爹的提醒,江嫵想起了要告狀的事,嘟著嘴,氣呼呼地告了霍凜冬一個黑狀。
在「江嫵」的記憶里,每次帶著零嘴出去被村裡的孩子拿走大半,只給她留下三兩塊糖果蜜餞是一件稀鬆尋常的事,因此江嫵也不知道苗三娘她們的行為是錯的,她只知道,自己每天很小心很寶貝的那點零嘴被一個有些陌生的少年搶走了,對方不僅搶了她的山楂片,還「打」了她。
傻乎乎的小姑娘連告狀這麼簡單的事都不得要領,她不知道罪魁禍首的名字,也不知道要提及對方,只說了有人搶走了她的零嘴,江保宗理所當然的認為女兒的告狀對象是苗家小三娘子等人。
「不行,我得上門替阿蕪好好說道說道。」
丁婆子氣不打一處來,那些孩子太胡來了,就算不想和她家小姑娘玩,也不該把人丟在河塘邊啊,萬一出事了怎麼辦。
「算了,都是孩子,把事情鬧僵了對阿蕪不好,以後那些孩子再上門找阿蕪玩,就幫阿蕪拒了吧。」
江保宗有些頭疼,真要較真,那些都是不懂事的孩子,而阿蕪的心性雖然和孩子一樣,外表上卻已經是十四歲的少女了,有些成親早的,這個歲數也是孩子娘了,讓那些玩心大的孩子陪阿蕪玩,確實也有些強人所難。
這讓江保宗忍不住聯想到了林家人。
他認為的女兒的玩伴實際上只是為了他提供的零嘴,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將女兒孤零零丟在一旁,那他認為的可以讓女兒託付一生的人呢,真的是適合女兒的嗎?
想到自己經歷過的一樁樁糊塗事,江保宗開始對自己的處事能力產生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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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天色漸漸暗下來,那些放飛的孩子們準備回河塘帶著江嫵一塊回家的時候,驚慌的發現江嫵不見了。
「會不會是掉水裡了?」
苗三娘嚇壞了,江家伯伯在村裡很有威信,他將江嫵當作眼珠子,心間肉,要是江嫵出事,恐怕她也會被她娘打死。
「不會吧?要是掉水裡,這會兒也該浮起來了。」
「可要是浮起來后飄到下游去了呢?」
「哇哇哇——我爹我娘會打死我的。」
沒心沒肺玩了一天的孩子這時候才知道害怕,懊悔玩的時候沒有將那小傻子帶上,也氣憤那小傻子這次沒有聽話乖乖坐在河塘邊等他們回來。
「小傻子會不會回家了?」
「不可能,她是個傻子,知道回家的路嗎?」
一群孩子越來越害怕,有幾個忍不住哭嚎起來,六神無主的一群人分散開,一部分順著河流的方向去下游尋找浮屍,一部分因為太過害怕逃回家,躲在自己的房間里不肯出來,還有一部分稍微懂點事的,去尋找大人幫忙,沒一會兒,就有大人帶著孩子去了江家,這才知道江嫵原來早就回家了,剛剛的事只是虛驚一場。
「多虧了凜冬那孩子,看到阿蕪坐在河塘邊,將人給帶了回來,好懸沒把我嚇壞。」
江保宗沒有責怪那些孩子,只是誇起了霍凜冬的好,說到了自己的擔心害怕。
「都是孩子不懂事。」
江保宗雖然沒有直言責怪,可那些孩子的長輩從孩子的嘴裡聽到了事情經過一個個面上都臊的慌。
白吃江家姑娘的零嘴也就罷了,還疏忽大意將人丟在了河塘邊上,看幾個孩子熟練的手法,顯然這樣的事不是一次兩次了。
那些孩子的長輩向江保宗連連告罪,自家孩子犯了這樣的錯回家后一定會好好教訓。這天晚上,村裡此起彼伏響起孩子挨打后的哭鬧聲。
就著這些孩子的哭嚎聲,江保宗和霍凜冬度過了一個十分美妙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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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我不同意你娶那個小傻子!」
徐寡婦精心準備了晚餐,沒成想兒子的一番話徹底破壞了她的胃口。
「平春啊,娘捨不得,娘辛辛苦苦將你拉扯大,眼瞅著你就要出息了,怎麼會心甘情願你娶一個瘋婆子呢。」
晚餐的時候,林平春談到了林江兩家曾經戲言的娃娃親,想在院試結束后,由林徐氏親自上門提親,確定兩家的婚約。
林徐氏年紀輕輕就當了寡婦,雖然有江家的幫襯衣食無憂,可因為寡婦的身份限制,日子過的實在是孤寂無聊,兒子林平春是她唯一的寄託,林徐氏將所有的感情都傾注在這個孩子身上。
說一句大逆不道的話,在林徐氏的眼中,自己的兒子才華天資即便配公主都是足夠的,現在卻因為江家的那一點恩情,要被迫娶江家的小傻子,林徐氏的心裡怎麼會甘心呢。
「別看那小傻子現在文文靜靜的,誰知道她哪天突然發瘋呢?你姥姥家那個患了失心症的邱家二媳婦,也是娘胎裡帶出來的瘋症,以前一直都沒有犯過病,誰知道在生了孩子后,忽然間就發狂了,才出生不到十天的孩子被她砸死不說,家裡還算值錢的傢具擺件也被砸毀了不少,現在邱家被那個瘋婆娘折騰地都快散了,原本相處和睦的三兄弟還因此鬧著要分家,由此可見,那樣的瘋子是娶不得的。」
林徐氏強調說道:「難道你願意將來的孩子有一個瘋母,等你考取功名,向朝廷請封誥命的時候,讓人知道你有一個瘋顛的妻子?兒啊,娘都是一心一意為你著想啊。」
「娘,邱家二媳婦和阿蕪的情況不一樣,她那是瘋症,阿蕪只是傻,卻不瘋,而且邱家二媳婦也不是無故發狂的,你怎麼不說邱家老二在對方懷孕的時候,跟鎮子上的花娘好了,說是要給花娘贖身,讓邱家二媳婦給那個花娘騰位子,逼得她發瘋呢?」
林平春放下碗筷,平心靜氣地對林徐氏說道。
「今天晚上娘您做的三菜一湯,一道梅菜扣肉,一道水蒸蛋,還有這鍋不摻紅薯苞谷的濃稠小米粥,這些東西,是靠我們家那三畝地能提供的嗎?」
在光風霽月的外表下,林平春有一顆極其務實的心。
「每個月,江叔都會讓丁婆婆送五兩銀子過來,其中的三兩,是筆墨紙硯以及裁製新衣的花銷,剩下的二兩銀子,是家裡的日常花費,每個月,娘您還能攢下一點錢,買些手絹簪釵,您藏在房間衣櫃的小匣子里的那個金包銀的簪子,是前年買的,您只捨得在年節的時候戴上,要是光靠我們家那三畝地,恐怕連個空心的銀簪子,娘也捨不得買吧?」
林平春說的都是一些林徐氏日常避諱,卻不得不直面的血淋淋的現實。
江保宗已經主動找他談起林江兩家的婚約了,他這人雖然大度,卻也不是漫天撒錢的冤大頭,如果林家不願意認下這門婚約,之後江保宗必然不會再提供這些銀錢,到時候,林平春和寡母靠著貧瘠的三畝薄田,林平春還能繼續專心科舉嗎?
讀書向來是最燒錢的,即便他這次僥倖考中了秀才,在他考中舉人之前,依舊需要大量的銀錢支出。
都說窮秀才,富舉人,江保宗這個秀才之所以生活恣意,是因為祖上留下來的祖產,要不然僅憑他當夫子的那些束脩,還不夠他一年四季為了給女兒裁漂亮衣裳在布莊的花銷。
「不僅這樣,如果婚約作廢,這些年我們花了江家那麼多錢,必然還是要還回去的。」
林平春知道他娘在意什麼,最重要的是他,第二重要的是錢,捏住他娘的七寸,她就能乖乖就範了。
「憑什麼,這錢也不是我們討他的,是他心甘情願給的。」
一聽要還錢,林徐氏忍不住尖叫起來,只是此刻她有些色厲內荏,顯然她的底氣不如她的語氣來的堅定激烈。
「江伯伯的心甘情願是建立在我是他中意的女婿的份上。」
林平春沉聲強調。
「其實阿蕪也沒什麼不好的,江伯伯是秀才,我們兩家也算門當戶對,阿蕪有些不足之處,等嫁到家裡後娘慢慢教就是了,江伯伯肯定不會虧待阿蕪的,她不會幹活,自然可以雇丫鬟婆子干,到時候娘也能輕鬆一些。」
畢竟是親娘,還是為了自己守寡,吃了不少苦頭的親娘,在一番疾言厲色后,林平春又放緩了語氣。
「娘,讀書人最重名聲,村裡人人都知道江家對我們母子的恩情,這會兒我要是不認婚約,考官同窗都會覺得我的人品有瑕疵,這對我的仕途來說是滅頂之災,我知道娘心疼我,可也請娘從大局出發,認下阿蕪這個兒媳婦吧。」
林平春把現實情況攤開了,又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林徐氏縱然有再多的不甘,也只是嚅動嘴唇,不再出言反駁。
「今天刁嬸子去江家替霍凜冬說親了,江伯伯之所以會找我,或許也和這件事有關。」
林平春想要提醒他娘,江嫵雖然傻,卻不是沒人稀罕的。
林徐氏沒有領會到兒子的意思,第一反應就是江嫵要是嫁給了別人,江家的家產怎麼辦,那些可都是她兒子的。
她不想兒子娶江嫵,可又捨不得江家那份在她看來無比豐厚的家產。
有沒有一種可能,自己的兒子娶了一個讓她滿意的兒媳婦,與此同時江家的家產也落到她的手中?
林徐氏一時間有些魔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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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而言V前日單更,但因為周四要上榜的緣故,字數要補足,因此這兩天的更新會很多,今天晚上還有三-四更,餵飽你們
第一個世界女主就是個小傻子,大家可以將女主當成是初生的靈智,還在什麼都不懂的階段,又因為第一具身體是個小傻子,同化之下智商也不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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