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女4
在走了一段路后,江嫵後知後覺停下了腳步。
就在和徐寶珠擦肩而過後,江嫵的腦海中浮現了一幕幕場景,她用自己不怎麼靈活的腦袋吸收完那些記憶,已經是徐寶珠走了半柱香之後的事了。
在那些突然出現的記憶中,那個女孩會成為一個很有本事的人物,具體對方會做什麼,江嫵現在的腦容量根本就記不住,這會兒她能夠串聯起來的,也就零星一些片段罷了。
與對方的成就同樣出名的還有對方的愛情,她嫁給了一個男人,那個男人為她寫了許多流傳千古的詩作,並且一生只有她一個女人,他們的愛情被代代傳頌,讓無數女人羨慕。
那個男人是誰?
江嫵艱難地回想,似乎是她爹爹口中,將來會成為她夫婿的林平春。
至於她和她爹在這個故事裡扮演的角色,應該是不討人喜歡的,江嫵依稀回想起那些記憶片段里旁人提到她和她爹時的用詞。
沒有自知之明,挾恩求報,假仁假義,蠢笨如豬……
在一次意外中,她落水身亡,沒有人替她惋惜,只覺得那個女人和那個男人之間的阻礙沒有了,他們的愛情終於能夠圓滿,唯獨她的爹爹,接受不了她去世的打擊,鬱鬱而終,留下的家產,也被江家出了五服的族親接收,父女兩人只用兩口薄棺下葬,風吹雨淋,墳頭很快就長滿了雜草青苔,沒過幾年,墓碑也倒了,再也沒有人記得江家這對父女。
很多畫面,江嫵看過就忘,唯獨爹爹死去的那一幕她忘不了。
江嫵心裡酸酸的,澀澀的,迫不及待想要回去見爹爹了。
「你認識剛剛那個女人?」
霍凜冬看江嫵停下腳步,轉身忘著早已經看不清身影的徐寶珠離去的方向問道。
「唔——」
江嫵費力地將這番話過腦,然後努力思考,懵懵懂懂發出囈語的聲音。
剛剛腦海中忽然閃過的大量片段她並未真正放在心上,爹爹還活的好好的,她也壓根不認識剛剛擦肩而過的那個女孩兒,可見那些記憶都是當不得真的。
江嫵不知道自己的腦子裡為什麼會突然間湧現那麼多記憶,她也想不明白,只當自己真的是別人口中的小傻子,剛剛浮現在腦海里的那些記憶,只是她的傻病犯了罷了。
想到這兒,江嫵的思緒又飛遠了,她想爹爹了,想爹爹哄她,安慰她,阿蕪才不是小傻子呢。
對了,還有眼前這個人,搶了她的山楂片,她也是有小脾氣的,這張臉她記下了。
小姑娘想到被搶走的山楂片,努力表現出生氣地模樣,對著霍凜冬怒目圓睜。
霍凜冬顯然沒有接受到江嫵的憤怒情緒,他眼中小姑娘的臉蛋是白嫩粉圓的,眼睛也瞪的圓圓的,就像是杏仁一般,這讓他想到了總來舅母豬肉檔討食的貓咪,賣乖的時候也將眼睛睜的圓圓的,讓人忍不住想要摸上一把。
「哧——」
霍凜冬忍不住笑了,也是他傻了,居然問她這樣一個問題,對方的小腦瓜里能記多少東西呢,剛剛那個擦肩而過的女人長得眼生,不像是他們坪鄉村的人,就算小傻子見過對方,也不會熟悉到哪裡去。
「小笨蛋。」
四下無人,霍凜冬點了點她的鼻尖,不出所料,嬌嫩的皮肉因為他的輕輕觸碰很快泛起了紅,櫻粉色的,像是鮮嫩多汁的水蜜桃一樣,讓人想要咬上一口。
霍凜冬沒在逗那小姑娘,他怕再逗下去,他會想將她弄哭,那麼乖的小姑娘,哭起來一定很可愛吧。
他好像越來越變態了,按捺住心中洶湧的詭異想法,霍凜冬慢慢在前頭走著,準備帶小笨蛋回江家,在江保宗面前刷一波好感度。
他既然已經看中了江嫵,自然要讓她變成自己的,這樣一來,江保宗的態度就格外重要了。
霍凜冬可沒有忘記村裡一直流傳的江林兩家的娃娃親,想要娶江嫵,可不容易呢。
「呀——」
又是後知後覺,江嫵跟著走了幾步路,忽然意識到霍凜冬剛剛「打」了她。
她是個不知道怎麼發脾氣的,或者說「江嫵」的記憶里根本就沒有與發脾氣相關的事,所以現在的江嫵意識到自己好像被欺負了,除了咿呀一聲,然後嘟起嘴巴外,連指責都不知道。
等回到家,她一定要告訴爹爹,記仇的小姑娘小聲嘟囔了兩句,想到等會兒就能夠見到爹爹了,立馬眉眼彎彎,笑的如同初冬掛在樹梢的粉櫻花一般,顫顫的,讓人的心都快似櫻花一般,生怕被風吹散了。
霍凜冬這會兒覺得,或許讓小笨蛋笑,比讓她哭更漂亮。
******
「阿蕪回來了,你是?」
霍凜冬帶著江嫵一進門,就看到了正在院子里用滾水給雞脫毛的丁婆子。
江家人都是厚道的,這丁婆子雖然是賣身給江家的下人,平日里對江保宗和江嫵卻不需要尊稱,她無兒無女,江嫵四歲的時候就來江家幹活,對江嫵更是視若親生孫女一般。
丁婆子是個安靜本份的老婆子,平日里並不喜歡往外打交道,除了採購伙食外,更多的時間都是在江家待著,給自己找各種各樣的活干,因此雖然來了快十年了,村裡的一些面孔還沒認全。
而霍凜冬來坪鄉村也是這幾年的事,他也不是一個外向的人,常常是刁家、書塾兩點一線,丁婆子不認識對方,再正常不過了。
「我姓霍,刁家豬肉檔的當家人是我舅母,江夫子是我的老師,今天我看到江家妹妹在河邊坐著,一個人孤零零的,擔心她有危險,就將人帶回來了。」
丁婆子不認識霍凜冬,可他說到刁大妹,丁婆子一下子就知道他是誰了。
江家家底豐厚,往日里江家也是豬肉檔的常客,江嫵愛喝豬骨湯,每隔兩日,丁婆子必然要來豬肉檔買豬腿骨回家。
這會兒丁婆子顯然想的更多,今天白天刁大妹請了媒婆上門說親,要定給阿蕪的,正是她家大小子,也就是眼前這個少年郎了。
想到這兒,丁婆子忍不住多打量了霍凜冬幾眼。
小伙兒瘦瘦高高的,身子骨看上去不那麼強健,不過刁家大郎聽說是個讀書人,讀書人沒幾個長得胖的。
丁婆子下意識將霍凜冬和偶爾會上門向江保宗請教問題的林平春放在一塊比較,林平春的身板子也是偏文弱的,這一點兩方平手。
至於長相……
這會兒霍凜冬收斂了陰鬱低沉的氣場,看上去就是一個眉眼精緻,分外俊俏的少年郎,論外表,霍凜冬還稍勝一籌。
可選男人和挑布料不一樣,出色的外表頂多錦上添花,和他的實質無關,在丁婆子看來,自家阿蕪情況特殊,選男人就要挑那種厚道人家,即便將來髮際了不滿意阿蕪這個痴傻的夫人,也不會狠心欺侮她。
刁大妹是個厚道人,買了那麼多年的豬肉,從來不缺斤少兩,知道她家阿蕪愛喝骨頭湯,每兩天就得買一次豬腿骨,總是留心給她備著,好幾次她去的晚了,以為豬腿骨應該賣光了,刁大妹總會拿出她早就用油紙包好,草繩捆好的豬腿骨出來。
還有那霍安,模樣也是一等一的好,相比較霍安的好顏色,刁大妹的模樣就如同話本裡面的母夜叉,可這些年霍安和刁大妹的日子過的和美,刁大妹脾氣急,有時候說話聲音就如同吵架一樣,霍安都能夠耐著脾氣安撫他,霍凜冬是霍安的外甥,留著一半相似的血脈,可見和霍安一樣,也是個安分厚道的人。
但林家就不一樣了,這些年只見他們拿江家的,吃江家的,從來也沒回報過什麼,就連兒女之間的親事,也是一拖再拖。
這麼想著,丁婆子的心更加偏向霍凜冬了。
「阿蕪怎麼一個人在河邊,這多危險啊。」
江保宗在霍凜冬和江嫵之後回來,正好在門口聽到了霍凜冬的那句話,當下就急了。
阿蕪不是和苗家小三娘子出去玩耍了嗎,怎麼一個人在河邊待著。
這會兒天氣多冷啊,河裡還有一些碎冰碴子,要是一個不注意掉到河裡,在沒人看見的情況下,豈不是必死無疑了。
「爹爹。」
因為那些雜亂無序的記憶,江嫵比以往更想念爹爹,這會兒才聽到聲音,還沒見到人,就歡呼著撲了過去。
因為她的心智和四五歲的孩童無異,江保宗也捨不得用男女大防拘束她,平日沒人的時候,任由女兒圍在他身邊撒嬌賣乖。
可這會兒畢竟還有外人在場,江保宗有些拘謹,加上他心裡記掛著剛剛霍凜冬說的那些話,只哄著女兒抱了抱,然後將注意力放在了女兒孤身待在河邊這件事上。
「我也是碰巧路過,看到一群孩子哄搶了江家妹妹荷包里的零嘴,然後丟下她跑了,河邊畢竟不安全,因此我自作主張帶著江家妹妹回來了。」
霍凜冬的臉上閃過一絲后怕,接著十分誠懇地對江保宗說道:「江妹妹的情況畢竟特殊,我知道夫子也是希望她能夠有玩的好的朋友,可村裡那些和江妹妹能夠玩在一塊的都還是孩子,做事沒有輕重,就好像今天這樣,將江妹妹丟在河邊,一不小心就會出事的,以後夫子要是想放江妹妹出門玩耍,最好還是找一個信得過的,成熟穩重的人看著些才好。」
他的這番話有些冒犯,可江保宗是個愛女心切的人,霍凜冬的提議都是為江嫵著想,江保宗只會感激他,覺得他考慮周到,不會多想。
「今天真是多虧有你啊。」
以往霍凜冬在書塾里總是最沉默的,江保宗這會兒才知道原來這個有些孤寡的少年居然是這樣熱心腸的一個人。
想到要不是對方送阿蕪回來,他的寶貝女兒不知道還要在河塘邊吹多久的冷風,很有可能還會失足掉進河塘,江保宗的心裡就又是心疼又是后怕,也越發的感激霍凜冬。
為了表示謝意,江保宗讓丁婆子裝了滿滿一盒蜜餞,讓霍凜冬帶回家去,那些都是女兒最愛的零嘴,霍凜冬比女兒大不了幾歲,想來也是喜歡這些吃食的。
霍凜冬的口腔里至今還殘留著山楂片的酸澀味道,不過當他餘光注意到小姑娘的視線隨著那盒蜜餞移動后,他就改變了主意,笑著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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