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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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趙權端著茶杯,嘴角逸出一絲若隱若現的笑意,低頭喝了一口茶,眉頭皺起,看了看茶杯,放在了桌上。

旁邊的跑堂的站在一旁,隱隱有些懼意,方才這幾人只讓他帶他們到前面公子的旁坐,又示意他不得出聲。

與他說話的人手持長劍,一身武人打扮,氣質冷冽,隱隱有殺伐之感,其餘看似護衛之人人人手持武器,神色冷然,警覺地觀察著周圍。

為首一人他雖只看了幾眼,卻在心中驚嘆不已,這人生得也太好了!

只是表情森嚴冷凝,雖然從未說過話,可只見其他人對他畢恭畢敬的模樣,也知道他身份不一般,見他目光似是嫌棄,不敢擅動,偷偷側眼看了看為首的侍衛,焦衡上前問道:「王……」

卻見趙權手一抬,示意他不要說話,兩個隔間離得很近,又並未真正隔斷,長亭若是稍微注意,就知道他們在旁邊,趙權不知怎麼的,竟生出了一絲奇怪的感覺,又端起了桌上的茶杯,低頭不語。

焦衡明白他的意思,禁聲往一旁退下。

長亭這邊的跑堂沒看出長亭臉上的異樣,笑著道:「公子竟沒聽過?!當今皇上幾個兒子都是人中龍鳳,人人風姿俊秀,又能文能武,不知道是京城多少女子的夢中檀郎,嘖嘖……」

長亭心不在焉地說道:「是嗎?」

跑堂的說得興起,又有心引出長亭的興緻,眉飛色舞地說道:「那是自然,尤其是當今聖上的第三子,晉王!生得是貌賽潘安,羞死衛玠,又寫得一手好字,連隱世的大儒都誇他字如其人,俊秀非凡!偏偏還擅武,當今聖上誇他,若是上陣殺敵,當如蘭陵王復生!」

長亭猛然想起那晚趙權遇刺,發冠被削落,披頭散髮的模樣,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連口中的茶水都差點噴了出來,口中道:「他擅武?」

「公子您不信?那是您沒見過晉王真人,若見了,雖說您是男子,恐怕啊,也移不開眼,自然是打不過他的了。」跑堂的興緻盎然地誇到。

只聽「砰」一聲,似是隔壁的什麼東西落地,長亭和跑堂的俱不在意,跑堂見長亭笑了起來,似乎行至昂讓,更加賣力道:「當然皇家公子那是天人一般遠,再說說這些世家公子……」

長亭喝了一口茶,引他說道:「世家公子怎麼了?」

「若說世家公子,就不得不提關中第一世家,聶家,只是這聶家人丁不旺,聶家二公子素來有賢名,文章極好,以他的身份本可以不參加科舉,可人家楞是三元及第,被皇上親點為狀元,為人又極為謙和守禮,聖上極喜歡這些青年才俊,聽過往的大人們說,聶家二公子這可是青雲直上了!皇帝還想把自己的女兒許配給他呢!」

長亭似在思索,隨口問道:「只聽你說聶家二公子,那聶家大公子呢?」

這可問到跑堂的了,抓了抓頭,滿肚搜索道:「聶家大公子,倒是聽說過,身世也可憐,父母雙親早早就去了,這也罷了,以前彷彿說是他身體羸弱,久病難醫?也不知道是送哪裡去了,反正這麼些年沒聽過他的消息……」

見長亭一副惋惜的樣子,忽然想到了什麼,說道:「但是頭一陣聽人說起,好像又回來了什麼的?聶家這種大族的事,我等小民也不清楚的。」

長亭見問不出什麼了,又道:「朝廷近來可有戰事?」

跑堂的笑了起來,說道:「公子說笑了,我朝素來邊疆穩固,哪裡來的戰事?」

長亭笑了笑,道:「好了,這錠銀子就賞你了,去吧!」

跑堂的滿眼喜色,連連躬身點頭,「好嘞,您先坐坐,酒菜馬上就上來!」說完小跑著下了樓。

長亭站了起來,走到欄杆邊上,雙手撐著扶欄,眺望遠方,眉頭微皺,嘆了口氣,喃喃自語道:「師兄,你究竟去哪兒了……」

說完輕輕呼出一口氣,神色莫名地望向遠處。

趙權起身,緩步走到了扶欄邊,借著屏風的遮掩,側頭往長亭這邊看了看,河風很大,吹得長亭的衣角不斷飛揚,長亭神色似是有些惘然,臉上再不復得意飛揚的笑容,眼神飄得很遠,竟連他在一旁窺視也沒警覺。

趙權心中莫名,知道她是想到了雲程,方才聽她一番言語,不過也是想打探雲程的下落罷了。

上前兩步,走到扶欄邊,兩人中間瞬間沒了遮擋,趙權一手拍在扶欄上。

長亭警覺,側頭一看,滿眼驚訝,脫口而出道:「你怎麼在這兒?!」

趙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皺了皺眉,焦衡上前小聲提醒長亭道:「江姑娘,還不快見過王爺!」

長亭回過神,忙行禮道:「拜見王爺!請王爺恕長亭方才不敬之罪!」

趙權負手看著她,長亭神色自然,全然沒有方才神思惘然的樣子。

長亭見趙權久未說話,心中忐忑,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跟著自己的,不禁微微抬頭看向他,只見趙權眉頭微皺,神色淡淡地看著她,長亭忙低了頭,摸不透他心中所想,心中惴惴,畢竟她在人背後嘲諷了他,總是有些理虧的意思。

趙權看著心虛的長亭,想起方才她得意驕傲的模樣,嘴角似是揚了揚,施施然說道:「江姑娘如何對本王不敬了?」

長亭眼睛轉了轉,暗暗尷尬,老老實實地說道:「我……我不懂禮數衝撞了王爺……」

趙權眉毛一挑,油然道:「姑娘出身鄉野,不懂禮數,本王是不會怪罪的。」

長亭心中憤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礙了他的眼,總是話里話外諷刺自己。

長亭暗自揣度了一下,師兄一點也沒有消息,看來這事還是要從趙權處找缺口,不得不按捺住心中的不滿,抬頭微微一笑,說道:「多謝王爺寬宏大量!」

趙權看著面前柔和清亮的笑容,暗暗想道,這女子好不矜持!

緩緩沉了臉,打量了一下長亭的穿著,有些嚴厲道:「姑娘自行出府,想是我府中那些婢女伺候得不周到?若是雲程知道了,還道我晉王府容不下姑娘!」

長亭並未受到驚嚇,坦然道:「長亭久在山野,對這京城的繁華自然是歆羨不已,王府自然是千好萬好的,只是呆久了還是想出來走走,我一會兒就回去,王爺請不要為難那些侍女。」

趙權沒想到她竟如此坦白,倒也不好說她什麼,看了她一眼,沉聲道:「既如此,本王的座駕就在下面,正好可捎帶姑娘一起回王府,姑娘初來乍到,京城可不比鄉間山野,若姑娘出點什麼事,本王怎麼向雲程交代?」

長亭暗自腹誹,這人就是想把自己關在四四方方的小院中,可她並非金絲雀!

心中不願,抱拳道:「王爺不必如此客氣,您貴人事忙,怎可為我耽誤,我再逛逛就自己回去,再者,長亭久在江湖行走,防身還是無礙的,王爺不必擔心。」

趙權冷下臉,皺眉不語,冷冷地看著她,長亭抱拳低頭,也不看他,一時氣氛怪異到了幾點,兩人正僵持著,跑堂的吆喝著端著酒菜上來了。

「公子,請慢用!若有不好的,直管和小人說!」跑堂的喜滋滋地為長亭擺好了酒菜,一臉諂媚地看了看長亭,頓時將先前的氣氛衝散了。

長亭心想這跑堂的來的可真是時候,抬頭一笑,暗自得意,向前小聲恭維道:「王爺,這酒樓的菜可是全京城最好的,說是比皇宮御廚做的還好呢,我可是花了大價錢的,要不您就賞賞臉,嘗一嘗?」

趙權靜默不語,只冷冷地看著她,長亭絲毫不受他目光的影響,回身拿起酒壺倒上一杯酒,放在鼻尖深深地聞了一下,閉眼似是陶醉道:「這酒樓還算老實,果然是上好的女兒紅!」

說罷,小心地將酒捧到趙權面前,笑道:「王爺快嘗嘗這酒,這可真是好酒!」

趙權側眼看著她,只見長亭滿眼放光,雙眼含笑地盯著他,小心翼翼地捧著酒杯,似是捧著什麼了不得的珍寶一樣。

「王爺?」長亭見趙權不說話只神色漠然地看著她,趙權方才似乎有一瞬間地恍神,不著痕迹地移開眼,臉帶不耐地端了酒杯,放在唇邊,只慢慢地抿了抿,似是在品酒。

長亭在旁眼睜睜地看著他,見他連喝口酒都如此矜傲,臉上也沒有絲毫表情,不禁問道:「這酒不好喝嗎?不可能啊,我不會聞錯!」

長亭伸手想接過趙權手上的酒杯,趙權側身一讓,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一仰頭,將酒全數倒進了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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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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