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府
第八章
剛一轉過崖石,長亭伸手點住她,侍女驚惶地睜大了眼睛,即將倒下之際,卻被長亭抱住。
長亭歉然道:「實在對不住,我若不點你們的穴,我走不了,你們也得受罰,只能委屈你們在這兒休息會兒,跟著我們的人估計馬上就要到了,你只管把事推到我頭上就行了,哎,你不用擔心,我出去逛逛,一會兒就回來。」說完不待侍女說話,並指一點,侍女失去意識,昏了過去。
長亭小心地將她倚放在石崖邊上,左右看了看,知道早有人去彙報自己來後園的事,估計就快有人過來,也不再耽誤,輕身一躍,挑著人跡少見的地方,朝出府的方向掠去。
長亭對這些路駕輕就熟,這幾日深夜她並沒有閑著,等侍女昏睡后,她偷偷往後園過來探了幾次路,早把府中的地形摸了個透,現在就循著一條隱秘的出府之路極速掠去。
很快便到了守衛鬆懈的地方,長亭左右看了看,得意地笑了笑,翻身一躍。
焦衡騎在馬上,眼角掃到一人以極快的速度從王府後園掠出,焦衡心中一驚,不禁勒馬而停,躊躇了一下,卻還是沒有追過去。
趙權坐在馬車中,忽感車隊停了下來,在車中問道:「何事驚擾?」
焦衡並未下馬,湊近車簾,以一貫淡漠地聲音回道:「稟王爺,方才似是江姑娘從後園出了府。」
車中之人並未說話,片刻后,只見一隻文雅修長的手掀開了帘子,趙權臉色沉沉,隱有怒氣地說道:「胡鬧!你可看清她往哪邊走了?」
焦衡指了指長亭離開的方向,回道:「回王爺,江姑娘似是往那邊去了。」
趙權看了看長亭離開的方向,似是心煩,猛然摔了帘子,坐回了車中,片刻后,焦衡以為晉王似是不想理會這事時,只聽車中之人說道:「跟上去,本王倒想看看,這女子到底要如何胡作非為!讓後面侍衛先回府中,此事不必聲張。」
焦衡領命,撤去大部分侍衛,只留了幾個心腹和他跟在趙權身邊,拍馬往長亭離開的方向追去,沒多久,就看見獨自一人走在街邊的長亭。
長亭似是心情極好,對街上的一切也很新奇,東看看西看看,卻沒有停下腳步,不一會兒,只見她停了下來,走進了一家成衣鋪子。
焦衡命人將馬車停在了街角不易被人發現的地方,然後請示趙權,趙權示意人撩開車簾,他側了側頭,遙遙地看著那家成衣鋪子,心道這女子也是愛美的,只是一個山野丫頭,如何妝扮也是不像的。
沒多久,卻見到一個錦衣華服的俊美公子昂首挺胸地走了出來,趙權一愣,差點沒認出來。
長亭身材在女子中算是修長挺拔,行動間也沒有女子身上的嬌柔,一身男裝倒襯得她雌雄莫辨,英氣凜然。
只見她倨然往四周看了看,「唰」地打開了自己手中的摺扇,下巴一抬,傲然離開了成衣鋪,倒是將京城附庸風雅的貴公子模樣學了個十成十。
趙權皺著的眉似是有些緩解,看著長亭大搖大擺離開的背影,不禁想起她帶著侍女空中飛舞,肆意妄為的模樣,口中輕斥道:「成何體統!」
隨從俱不敢答話,趙權放下帘子,片刻后語氣平淡地說道:「跟上去,不要讓她發現了。」
眾人小聲應諾,跟了上去。
長亭方才在成衣鋪跟老闆打聽了京城最有名的酒樓所在,一路走走停停,很快就站在了酒樓門口。
長亭打量了一下這京城最有名的酒樓,果然門庭若市,車來車往,長亭用摺扇在手上敲了敲,清了清喉嚨,理了理衣襟,昂然走了進去。
剛進大堂,就有伶俐的跑堂迎了上來,長亭依舊用摺扇緩緩敲著自己的手,隨意往四周看了看,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跑堂的見多識廣,一看長亭衣著華貴,又生的面白無須,一副紈絝公子的模樣,再看她一臉不耐,不禁更高看了她一眼,忙陪笑道:「公子可是一人?」
長亭斜眼看了他一眼,似是好不把他放在眼裡,不耐煩地朗聲道:「小爺我就是一個人,聽說你們這兒是京城最好的酒樓,可有包間?」說完皺眉似是嫌棄地看了看大堂里的吃飯的人。
跑堂的乖覺,忙笑道:「樓上有雅座,公子您往樓上請!」說完跑到前方為長亭引路,長亭看也不看他,徑直往樓上走去。
這座酒樓之所以這麼有名,主要是由於它的風光,京城地處偏北,幾朝以來君王都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修建拓寬人工運河,京城前朝便建有人工河渠,用於水運,這座酒樓便坐落在河渠轉彎最寬闊處,食客可在樓上一覽運河風光,酒樓因此而久負盛名。
長亭被帶上了二樓,說是雅間,卻並未如房間一般隔死,只是用竹做屏風置於其中,樓層四周全用柱子支撐,全無隔擋,倒顯得整個二樓格局通透,與樓外的運河美景連為一致。
清風徐徐吹來,長亭坐在靠窗的桌邊,轉頭看了看外間,的確名不虛傳!
跑堂的見長亭似是很滿意,心中自然有些得意,笑嘻嘻地道:「公子可滿意這裡?不是本店自誇,本店夏可觀渠水奔流,冬可圍爐賞雪,整個京城就沒有比這裡景色更好的酒樓了!」
長亭啞然失笑,「唰」地一聲打開摺扇,揮了兩下,笑道:「景色嘛,倒也罷了,你們這兒有什麼好吃的?」
說著眼睛在跑堂的身上打了個突,警告道:「可別隨便拿些東西來糊弄小爺我!」
趙權剛在長亭背後的隔間坐下,就聽到長亭頤指氣使的話語,腦中不禁勾勒出她神色飛揚,驕矜自得的公子模樣,心中莫名失笑。
兩人背對著對方,本是很近,卻隔著一道竹子屏風,趙權不禁側過頭,卻什麼也看不到。
跑堂的連連點頭,笑道:「公子說笑了,本店可是有名的童叟無欺,本店大廚來自全國各地,只要您想吃,不管天上飛的,地上走的,水裡游的,本店都能給您弄來,這味道啊,不是小人吹噓,恐怕宮廷御廚也未見得比得上!您哪,可算是有口福了!」
長亭啞然失笑,從懷裡摸出一錠銀子,往桌上「砰」地一放,傲然道:「少廢話,去!趕緊給小爺我把你們店最好的菜上上來,還有!來一壺最好的女兒紅,這酒嘛,要是差了味道,或是敢用花雕來渾水摸魚,小心小爺我砸了你的店!」
跑堂的聽她口氣很大,出手又闊綽,不知她底細,當然不敢怠慢,伸手拿了桌上的銀子,連忙稱是,正要離開,長亭似是不經意地喊住他,「等等!」
跑堂的忙笑著侯在她身邊,陪笑道:「公子可是還有什麼吩咐?」
長亭看著外間皺了皺眉,似是不耐煩道:「京城也就這樣,這運河看看也就罷了,久了也沒什麼意思……」
跑堂的內心惴惴,不知道這個挑剔的小爺到底要怎麼樣,卻見長亭探手入懷,又摸出一錠銀子,握在手上把玩了一下,這才斜著眼看向跑堂,見跑堂的一雙眼睛直直地盯著長亭手上的銀子。
長亭隨意把銀子往跑堂的身上一拋,跑堂的手忙腳亂地接住了銀子,在手上捏了捏,喜不自勝道:「公子還又什麼吩咐?您儘管說!」
長亭滿意地笑了笑,想了想,隨口說道:「這樣吧,聽說京城多貴公子,哼,不知道怎麼個貴法……」
說著伸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襟,又搖起自己的摺扇,繼續道:「你就跟小爺我說說京城這些公子閨秀,再撿些有趣兒的事說說,說得小爺我滿意,這錠銀子就是你的了!」
跑堂捏著銀子,手上一掂,足足有七八兩,這可真是個紈絝子弟,又聽她語氣似有輕浮,忙喜滋滋地笑道:「公子這可問對人了,本店來往多是有頭有臉的人,小人也聽了不少趣聞。」
「若說這京城的公子們,那可得好好數數,王公貴族雖多,可稱得上風流倜儻,翩翩公子的也不甚多,公子看起來像是剛來京城不久?」
長亭輕哼了口氣,算是答覆,跑堂的繼續說道:「您雖不在京城,想來也聽過當朝幾位皇子的事吧?」
長亭腦中閃出晉王趙權森冷陰沉的臉,沒好氣道:「沒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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