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齊澤衍這話並無別的意思，原本他每日給秦瑄送小吃點心，目的就是為了能把秦瑄給養胖點。一段時間未見，見秦瑄似乎真的胖了一圈，齊澤衍是打心底的高興。怎麼說，他目標的第一步算是完成了。這種讓人高興的好事，自然不能一個人享受，於是，齊澤衍就這麼大大咧咧地對著秦瑄來了一句「你胖了」。

只是，齊澤衍話音一落，原本還紅著臉有些害羞的秦瑄，眉頭一皺，狠狠地蹬了他一眼；而方才緩緩走過來的江皖，聽著齊澤衍這話一下沒忍住，「噗」的一聲笑了出來，許是知道自己有些失態了，又趕緊用手捂著嘴，可眉眼彎著擋也擋不住那笑意。

秦瑄這個年紀的姑娘早已經有了愛美之心，那受得了被別人對自己的身材評頭論足的。特別是此刻，齊澤衍還是當著另一個姑娘的面，直截了當地說秦瑄胖。方才那被齊澤衍抱住，生出的那點旖旎的心思，被這一句話激得蕩然無存。

秦瑄瞪著齊澤衍，臉上那點嬌羞已經變成了微怒。心裡想狠狠地罵齊澤衍幾句，可是卻不願意在江皖面前，表露出她那不淑女的那一面。身側的小手已經捏成了拳頭，秦瑄忍下了心底的火氣，一甩頭，乾脆無視這突然出現的兩個人，轉身就像走。

齊澤衍哪裡懂得這小姑娘心裡的想法，心裡還喜滋滋的，為秦瑄終於長胖了而高興。可是看見秦瑄要走的勢頭，卻又情不自禁地去拉她的手。

人有時候就是這麼不會滿足，方才一心想著偷偷看秦瑄一眼的齊澤衍，這會兒在見到秦瑄之後，心裡卻想要得更多。他不止想看她一眼，還想同她說說話，或者再像剛才那樣……抱抱她……

感覺到自己的手腕被人給拉住，秦瑄回過頭來，再一次蹬了齊澤衍一樣，那眼神明顯就是在說著讓他趕緊放手。

齊澤衍不傻，雖然不懂女孩的心思，可看著秦瑄現在的表情，也明白她是在生氣。可自己剛剛總共就說了三句話，她到底為哪句話生氣，齊澤衍就不明白了。

齊澤衍回想著剛才自己說的那三句話，一句是喊她名字；一句是問她沒事吧；最後一句是說她胖了。齊澤衍思來想去，前兩句沒什麼問題，難道是最後這一句的問題，自己沒說清楚？於是趕緊急急地解釋：「瑄瑄，我沒說笑的，你是真胖了！」

齊澤衍這話說得義正言辭，可效果卻依然不盡人意。秦瑄的眉頭皺得更深了，而江皖的笑聲捂都捂不住了。

什麼叫越描越黑，齊澤衍今日算是體會到了，眼看著秦瑄一把甩開了他的手，心裡一著急，又趕緊跟了一句：「你看你腰間的腰帶，系著都比以前短了，這是好事啊……」

一旁的江皖再也忍不住了，也顧不上其他，直接哈哈大笑了起來。邊笑著還一邊喘著道：「表哥，你……你……太有意思了……」

秦瑄身上這件衣服，是她最喜歡的一件，今早穿衣時，確實感覺穿起來沒以前那麼寬鬆了。彼時，秦瑄只當是自己又長高了，絲毫沒往自己胖了這方面想。現在被齊澤衍這麼一說，秦瑄有種真相被猛地戳破的羞恥感。

秦瑄很想回一句，她胖了關齊澤衍什麼事，吃他家大米了嗎！可是轉念一想，她還真吃了，這些日子，日日不間斷的那些小吃點心，不就是齊澤衍送的嗎。

到了這個時候，秦瑄終於明白了齊澤衍那鍥而不捨地每日來她家送上香噴噴的食盒的用意了。她以為，他是真喜歡她，想哄哄她，所以有恃無恐地受著他的好，可是現在看來，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這就是一個圈套，大大的圈套。

首先當著她哥哥的面說喜歡她，讓她羞得無地自容，一連好幾日都心煩意亂；然後又每日送她小吃點心，放鬆她的警惕；這樣日復一日，等自己終於被他那點美食給養胖了的時候，他就帶著她那嬌滴滴的表妹來嘲笑自己、諷刺自己！

齊澤衍下這麼大一盤棋，就是為了能捉弄自己，當秦瑄在心裡暗戳戳地理清這個事實之後，望向齊澤衍的眼神里，彷彿能飛出刀子。虧自己還以為他是真的喜歡她，還偷偷的高興，哪裡曾想到，這一切都是齊澤衍為了捉弄自己而布下的一個局？

看著秦瑄臉上的表情不但沒有陰轉晴，還有點越來越黑的勢頭，齊澤衍忽然明白，這個胖不胖的話題，不能再繼續下去了。趕緊在心裡想著能換個什麼話題，一想到方才，秦瑄竟然是從寶華寺翻牆出來的，於是愣愣地問道：「那個……瑄瑄你這是要去哪啊？」

「我去哪與你何干？」秦瑄沒好氣地回道。

「不是，我……我可以同你一塊去呀……」齊澤衍難得能見秦瑄一次，自然不想就這麼算了。而且，秦珏也說過，秦瑄就是個倔脾氣，哄哄就好了。現在自己惹秦瑄生氣了，總不能還沒哄好就回去了吧。

可秦瑄的心裡卻不是這麼想的，齊澤衍還想同她一塊，他是還想讓她在其他人面前難堪嗎？敲鑼打鼓地告訴所有人，她秦瑄長胖了！

秦瑄自然不會給齊澤衍這個機會，也不答他話，直接就要離開。齊澤衍看著秦瑄走了，趕忙跟了上去，秦瑄生著氣，腳步越走越快，齊澤衍倒是跟得上，只是苦了江皖。

江皖跟在齊澤衍身後，一聲聲嬌滴滴的「表哥」喊了出來，傳進了秦瑄的耳朵里，再加上齊澤衍左一聲「瑄瑄」，右一聲「瑄瑄」的叫著，兩個聲音混在一起，讓秦瑄更加的心煩了。他都有那麼一個嬌滴滴的表妹了，還跟著自己幹嘛？就那麼想在他表妹面前捉弄自己嗎？

猛地停下腳步，一字一頓的對齊澤衍道：「齊澤衍，你很煩你知不知！」

「瑄瑄，我……」

「你別跟著我行不行？」

聽著秦瑄越來越冷的語氣，齊澤衍突然想起那一次與秦珏聊天，他問秦珏秦瑄是不是討厭自己，秦珏回他「不然呢」。

明明是心裡已經認定了的答案，在別人說出口時，卻意外地覺得傷心。可是齊澤衍心裡的那一簇小火苗，卻還是沒有完全熄滅，別人說的，自己想的，都不算，他想聽秦瑄親口說。

「瑄瑄，你就那麼討厭我啊？」

若是齊澤衍這問題提前那麼幾天問，秦瑄絕對會紅著臉，帶著微微的嬌羞回答他「只有一點點」，就像那些日子，她每日原諒齊澤衍一點點一樣，那心裡最後的一絲絲討厭，她想等著再一次見到齊澤衍時，一起原諒他。

可是現在不一樣，現在的秦瑄已經被齊澤衍激得再一次炸毛了。聽著齊澤衍的問題，她愣了愣，然後毫不留情地開口回答了兩個字：「對啊。」

可是，這兩個說出口，秦瑄卻沒有一點神清氣爽的感覺。

她確實討厭他，可也喜歡他。

聽著秦瑄的回答，齊澤衍發覺心裡一股莫名的酸楚感涌了上來。秦瑄沒有絲毫的猶豫，甚至連想都不用想，看來，是討厭極他了。那一撮自欺欺人的小火苗，終於，被秦瑄給親自澆滅了。

秦瑄的背影走遠了，齊澤衍沒有再追上去，他喜歡的姑娘討厭自己，他有何必給她去添堵呢？江皖好不容易才追了上來，停在齊澤衍身邊，微微喘著氣。左顧右盼的沒看見秦瑄的身影，笑著問道：「表哥，你和秦二小姐的仇，這麼多年還在呢？」

仇？他和秦瑄有什麼仇？

齊澤衍疑惑的看著江皖，不明白她話里的意思。

江皖又抿著嘴，繼續笑著說：「小時候咱們不是去秦家那山裡的莊子里住過嗎然後你突然同我說，你和那二小姐直接結下仇了。我那時什麼都不懂，後來長大了才想起了，只以為你是開玩笑說的氣話，沒想到你記到了現在。」

聽著江皖的話，有一段遙遠的記憶好像被撥開了迷霧，重新展現在齊澤衍的腦海里。

秦家山裡的莊子，齊澤衍小時候確實去住過，那時候天熱，秦家要去莊子里避暑，齊夫人便把自己托給了秦家，讓他們帶自己一起去。可是江皖當時也在嗎？齊澤衍不記得了，他不喜歡江皖，對她的事自然也不上心。

他隱隱還記得，就是在那個秦家的莊子里，秦瑄突然開始無視他，不理他。小時候誰都是被寵著的，秦瑄鬧脾氣，他也鬧脾氣，然後兩人就那樣鬧掰了。似乎就是從之後，他開始有意無意地欺負起秦瑄來的吧？江皖說的什麼「結仇」，應當也只是當時的氣話。可是齊澤衍記不起來，他同秦瑄到底是因為什麼事，才從青梅竹馬，變成了見面就吵的死對頭。

齊澤衍還陷在回憶里，江皖又說了句：「那秦二小姐莫不是被你說慣了，要換做別的姑娘，被你那麼一說，准哭出了。」

江皖這話一說出口，齊澤衍更加弄不明白了，愣愣地問道：「我說什麼了，她就要哭啊？」

「你說她胖啊，還連說了三次。哪個姑娘受得了？」

「胖？」秦瑄是因為自己說她「胖」才生氣的，「胖不好嗎？」

「當然不好了，誰家姑娘不希望自己苗苗條條的。」江皖答道。

齊澤衍摸了摸下巴，知道秦瑄生氣的原因這就好辦了。嘴裡不禁嘀咕這一句：「我覺得瑄瑄胖胖的也挺好看啊……」

齊澤衍這話說得很輕，可還是被江皖聽了去。瑄瑄？她方才就覺得不對頭，表哥什麼時候叫那秦二小姐這麼親熱了？難道是她想錯了，她表哥對那秦二小姐其實……

江皖的有些惶恐地看向齊澤衍，偏見他臉上露出的溫柔神情，這才發覺她或許真的猜對了。江家這些年是一年不如一年了，她心裡明白江家再這麼下去，苦的就是她自己。所以母親告訴她，要抱緊齊家這棵大樹，只有嫁進了齊家，她以後才有好日子過。

江皖的眼神逐漸冷了起來，秦二小姐？哼，她表哥只能是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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