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秦家老祖宗信佛，所以，每月秦家都有去寶華寺祈福誦經的習慣。秦瑄那能用來替身的木頭人沒弄到手，便想著借這次去寶華寺，偷偷溜走。

其實，秦瑄在心裡糾結了很久，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該不該去找肅筱。以前，她一根筋慣了從不會多想，所以上輩子，才一門心思只知道想要修仙。可現在不一樣，齊澤衍說喜歡她，她呢，雖然不願意承認，似乎也有些喜歡齊澤衍。一邊是肅筱，一邊是齊澤衍，她好像都喜歡，又好像喜歡得各不相同。

上輩子，她想要等自己成功的修仙后，再去找肅筱，所以從沒有想過找到肅筱之後會怎麼樣。現在卻不得不考慮，她喜歡肅筱，肅筱也會喜歡她嗎？若是他喜歡，難道自己就留在雲夢澤？不、不、不，她從沒想過要離開父母，離開哥哥，還有……離開……齊澤衍……

難道不去嗎？可是她認定了那麼久的事，貫穿了她兩輩子的喜歡，就讓她這樣放棄，她似乎又捨不得。

然而，讓秦瑄不再糾結的，便是那日齊澤衍忽然的消失。

儘管活了兩輩子，可說到底秦瑄還是個小姑娘，而且還被寵出了一身倔脾氣。初識感情，不但懵懵懂懂還口是心非。

因著那日齊澤衍只讓小廝送了盒糕點來，剛被順好毛的秦瑄，瞬間又炸毛了。原本倒向齊澤衍的天平，就讓她硬生生的給掰向了肅筱那一邊。她要去雲夢澤，去找肅筱，然後告訴肅筱自己喜歡他兩輩子了。然後……然後就回來……雖然齊澤衍的名字已經被她從不想離開的名單里給劃掉，可是她更不想離開的是她這個家。

想通之後的秦瑄，開始著手自己的「出走計劃」，思來想去，便把眼光定在了每月去寶華寺祈福的這個點上。

秦瑄從沒有獨自一人出過遠門，也不知道要帶些什麼，什麼都拿又容易被發現，思來想去，決定還是多帶點錢。她把她從小到大存起來的壓歲錢，找了出來，裝進自己粉色的荷包里。這些年，秦瑄存的錢可不少，那粉色的小荷包瞬間就變得鼓鼓的。

到了寶華寺，像往常一樣跟著跪在佛祖面前祈福誦經，可秦瑄的心卻早已飄到了千里之外。每月來寶華寺祈福，都還在寶華寺用上一日齋飯，以表誠心，所以祈福完之後，秦瑄便說自己要在寺內隨意走走。因著知道她不會出寺，知春和知夏便也沒強求要一直跟著她。

寶華寺正門有秦家的侍衛守著，秦瑄是出去不得，唯一能走得通的道路就只有一個——翻牆。秦瑄小時候頑皮，牆雖然沒有翻過，但樹卻爬過，只是後來知道女孩子要文文靜靜規規矩矩后，便再也沒做這種有損形象的事了。

怎麼說爬樹與翻牆總有些異曲同工的地方，雖說，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可好歹也不是零經驗。秦瑄尋了一處牆角，那牆角下恰巧還靠著一塊大石，秦瑄便踩著這塊石頭，費了點力氣，終於爬上了寶華寺的外牆。

坐在牆頭朝外邊看，秦瑄倒吸了一口涼氣，剛才爬上來不覺得，這會子一看，這牆還真高。秦瑄心裡緊張得不得了，坐在牆頭上躊躇了許久還不敢往下跳。忽的聽見知夏叫自己的聲音，心裡暗道一聲糟糕，再不跳下去，怕是要被發現了。秦瑄心裡一橫，閉著眼睛，縱身往下一躍，不幸的是因著她是跨坐在牆頭上，跳下去時右腳被牆頭拌了一下，身子一歪，便是橫著摔了下去。

這下可糟了，先不說能不能出城，這一摔下去，不殘也得傷啊。

秦瑄害怕得不敢睜眼，卻遠遠的聽到一個焦急的聲音喊著「瑄瑄」。

相像中的疼痛感並沒有如期而至，自己像是根本沒摔在地上，而是摔在了一個暖暖的懷抱里。秦瑄猛地睜開眼，齊澤衍的那一張臉出現在了她眼前，此時，她正壓在齊澤衍的身上。

「瑄瑄，你沒事吧？」齊澤衍喘著氣，關心的問道。

兩人的臉離得很近，齊澤衍一說話，口中呼出的溫熱氣體便噴在了秦瑄的臉上，讓秦瑄又情不自禁的臉紅了起來。一邊說著沒事，一邊趕緊從齊澤衍身上起來。

秦瑄心裡充滿著疑問，這個時候齊澤衍怎麼會在這？剛想問出口，就聽見身後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傳來：「表哥——」

秦瑄轉過身去，便瞧見一同她差不多歲數的小姑娘，那小姑娘秦瑄也認識，是齊澤衍的遠房表妹——江皖。

*

齊澤衍為什麼會同江皖一起出現在寶華寺，這事還得從三日前說起。

三日前，江皖同母親薛氏一起來齊家探親。家裡來了客人，齊夫人也就勒令齊澤衍不能再亂跑，平日里胡鬧可以，在客人面前該有守的規矩還是要遵守的。所以齊澤衍只得聽著齊夫人命令，乖乖待在家裡陪客人，這也就是那日為什麼秦瑄沒有等到齊澤衍，只等來了他家小廝的原因。

齊家是靠齊澤衍的爺爺才發的家，在這之前也不過是山村小戶。齊爺爺在戰場上立了功，從一個小兵做到了將軍，齊家也就從小山村搬到了金陵。

薛氏的母親是齊爺爺的表姐，這位表姐在當時算嫁得不錯，齊爺爺在去參軍前還去投奔過這位表姐，卻被拒之門外。後來齊爺爺立功，齊家的地位也越來越高，從前看不上齊家的人，現在卻又腆著臉上來巴結。

薛氏名義上是來探親，可實際上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江家這些年開始漸漸沒落，她得趕緊抱緊齊家這棵大樹，當然抱緊的方法是用她的女兒江皖。

齊家有兩個兒子，薛氏瞄準的是齊澤衍。

齊澤衍雖然不知道薛氏的心思，可他依然不喜歡他這一遠房親戚，倒不因為別的，是因為他二姐——齊亦徯。

齊澤衍小時候最喜歡跟著他姐姐，大哥對他嚴厲，姐姐卻是寵著他。

齊澤衍對那些上一輩人的恩怨沒多大了解，可是齊亦徯卻是把這一層關係給扒得清清楚楚，她對她家這一遠房親戚看不上眼，就連帶著讓齊澤衍也不待見他們。

為了盡地主之誼，齊澤律也就是齊澤衍的大哥，讓齊澤衍帶著表妹江皖在金陵城裡隨意逛逛，齊澤衍自然是不樂意，先不說他不喜歡這表妹，就憑著倆人的到來讓他已經有三日沒法去找秦瑄，他心裡就更不想接這差事了。

「為什麼讓我帶她去？大哥，要帶你自己帶……」齊澤律剛一提出這要求就被齊澤衍給回絕了。

當然，要是齊澤衍說不去就不去，那他這個當大哥的豈不是太沒用了。立馬回道：「你與小皖差多少歲？我與她差多少歲？當然是你去！」

齊澤衍從小就爭不過他大哥，不管是口頭上，還是武力上。幾番回絕下來，倒變成了必須是齊澤衍帶著江皖去逛街了。齊澤衍心裡氣不過，便道：「我說了不去就不去！要是我姐在，她也不會讓我去！」

齊澤衍說出的這話完全沒過腦，直到說出口才驚覺自己說錯了話。齊亦徯在如今的齊家是一個禁詞。

作為齊家的後代，齊亦徯自然是巾幗不讓鬚眉，只可惜，四年前隨軍出征，便再沒有回來。為了安撫齊家，便特賜齊亦徯以女子之身授以女將軍的稱號。可稱號再好終究換不了人回來，為了不讓齊家二老傷心，齊亦徯的名字，便很少在齊家提起了。

知道自己說錯了話的齊澤衍，再沒敢反駁他大哥的話，雖然心不甘情不願，卻還是帶著江皖出門了。

直到漫不經心地同江皖逛著街，齊澤衍才反應過來，他出了齊府，不就可以去找秦瑄了么!跑去秦府後得知秦瑄來了寶華寺，他便屁顛屁顛地跟了過來。

齊澤衍心裡明白，若是從寶華寺正門走，要見秦瑄那必然又得讓下人通報，秦瑄一個「不」字，他今日就又見不著她了。

可他真正是想極了秦瑄，就想見她一眼，哪怕是偷偷的也好。於是齊澤衍便和秦瑄有了同樣一個想法——翻牆，然後偷偷地瞧秦瑄一眼，他就回去。

於是，齊澤衍便帶著原本要去逛街的江皖，沿著寶華寺的外牆，走到了秦瑄翻牆的地方。

齊澤衍遠遠地看著那外牆牆頭坐著個人，走近了才發現那人是秦瑄。這可讓他又驚又喜，喜的是終於見著他心心念念的人來；驚的是怕秦瑄從那牆頭上摔下來。

齊澤衍不敢喊她，就怕秦瑄受了驚嚇，真摔了，只得小心翼翼地靠近。可是他哪曾想到，秦瑄竟然真的摔下來了。看著那一幕，齊澤衍的心懸到了嗓子眼，來不及多想，趕緊沖了過去，將秦瑄給接住，於是乎，便有了剛才的那一幕。

等秦瑄從自己身上起來，齊澤衍還有些愣愣的，和之前那次不同，齊澤衍這一次抱著秦瑄，感覺她身子軟軟的，柔柔的。齊澤衍從沒抱過其他姑娘，他有些詫異，原來姑娘的身子是這樣的……

直到聽見江皖那一聲「表哥」，齊澤衍回過神來，不過他的目光卻始終鎖定在了秦瑄身上。他看著秦瑄現在的模樣，突然想到了什麼，他好像明白秦瑄的身子為什麼會是軟軟的了。

嘴角還帶著笑意，齊澤衍開口道：「瑄瑄，你好像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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