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生今世(一更)

前生今世(一更)

蘇沅兒是以更衣的名頭,從外祖母身邊溜了出來。

她是女眷,今日鍾府人還多,肯定不能明目張胆的去前院,這要讓人看到就是失了規矩的。

不過蘇沅兒仗著對鍾府地形熟悉,她沒走內院正門,從側門出去,先到緊鄰前院的小花園,讓知書找了個凳子,她踩了凳子,攀著樹枝,翻牆進了前院。

這爬樹、翻牆的技能都是小時候鍾子齊帶她出府偷吃玩耍時練就出來的。

蘇沅兒腦袋上圍了塊粉絲巾,遮住半邊臉,是弓著腰,像做賊似的,從小徑溜到偏廳的西窗下。

窗戶正好開了一條小縫,她用手指捅了捅,縫變大了些,她便探出頭,睜大眼睛往裡瞧。

因為李總督身份高,偏廳內只設了一桌宴席,門口也有僕人守著,屋裡是沒有什麼閑雜人等的,就是她三個舅舅,和八個表哥陪著寧瑒這一干人。

蘇沅兒一看屋裡的情形,是恨得只咬牙啊。

李總督頭抵在桌子上,他的手下有的趴在地上,有的坐靠在廊柱旁,是都醉倒了。

她的三個舅舅,也都坐到一旁的八仙椅上,支著手臂睡著了。

而她那幾個表哥,與潘青、吳驍是席地而坐,一個個都東倒西歪了,還在那勾著肩膀,兄弟情深,傻說傻笑的喝呢。

桌上只剩下兩個人了,就是寧瑒與鍾子齊。

這兩個人從外表上看,是一點也沒喝多。

都是衣服整齊,神色自然,倒酒的速度都挺快,是一碗接一碗,直接揚脖就幹了。

蘇沅兒看那酒碗,比她臉都大,她就是喝水也喝不了這麼多。

他們都是什麼肚子,豬皮囊做的,這麼能裝。

不過,她對這兩個人是十分了解的,仔細看還是可以看出他們與平常是有些不同的。

鍾子齊的兩頰已經紅了,就像塗了一層淡淡的胭脂,他人微笑著,唇邊的小梨渦顯了出來。

蘇沅兒與他喝過很多次的酒,知道大表哥喝到露出小梨渦呆笑時,就有八分醉了,只不過他酒品非常好,還是能維持住基本的儀態。

只是這麼一副美男醉酒的翩翩風流模樣,若是被杭州城迷戀他的小姐們看到,非得興奮得尖叫起來不可。

寧瑒也是同樣的想法,媽蛋!這鐘子齊真是個妖孽,他這張臉論起姿韻是連女子都多有不如。

幸虧,本王不好男風,要不非得讓他給誘惑去了。

蘇沅兒再看寧瑒,就見他臉色如常,沒有紅,也沒有白,雙目炯炯,一看意識就挺清醒。

只是額頭、鬢角都有汗滴,他手邊放了一條白手巾,時不時就拿起來,擦一把頭上的汗。

嗯,寧瑒是能喝酒的!

蘇沅兒明白,喝酒就怕越喝臉越白,身子不出汗,像寧瑒這種能出汗的,酒精都隨著汗液排出來了,是不容易醉的。

看來大表哥再喝一會兒就得被寧瑒喝倒了。

真是討厭啊,跑到她家裡,還把她的家裡人都灌醉了,也不知道他要幹什麼!

反正他也看不見她,蘇沅兒就瞪起眼睛,以目光為刀,狠狠戳這這個討厭鬼幾刀。

寧瑒從軍這麼長時間,他的警覺性是極強的。

他喝著酒,就感覺到身側像有人在偷窺他,但是藏在屋頂的暗衛卻沒有給他信號。

寧瑒便斜了眼睛,用餘光看去,就見西窗戶下冒出個粉色的小包。

他是喝多了嗎?怎麼這窗戶還長出花來了!

寧瑒再瞧,就見粉包下,是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含著怒氣正盯著他呢。

誒呦!本王還沒去找你,你就來了!

還敢這麼瞪本王,顯你眼睛大啊,不過的確是大眼睛,還水漉漉的。

寧瑒覺得那眼睛里像含著一汪冰泉,泉水隨著她波光瀲灧的目光,流淌到了他身上。

他因喝酒而燥熱的身體被這涼絲絲的冰泉撫過,熨帖得是舒舒服服。

寧陽咂舌,若是別人敢這麼看他,早就會被他收拾了。

可是蘇沅兒這麼瞪他,他竟會覺得舒服,他在她面前怎麼還有受虐傾向了。

不過她既然來了,他就要與她好好的聊一聊。

寧瑒忽然想起,她此刻扒窗縫的樣子,與她在淮南山谷從馬車車窗偷看他的情形很是相似。

那一回,他拿馬鞭嚇她,但被她吹口哨,弄得他從馬上栽了下去。

這一次,看他怎麼收拾她。

寧瑒起了狹促之心,他手端著酒碗,嘴裡與鍾子齊說著話,突然猛地一轉頭,看向了蘇沅兒。

蘇沅兒正盯著寧瑒呢,忽見他一側臉,目光如電般看向她這邊。

蘇沅兒嚇得是忙一縮頭,整個人藏在了窗框下。

她頭靠在牆上,手摸著胸口,真是心都要嚇得蹦出來,他不會發現她了吧?

蘇沅兒又等了片刻,才咬著唇,手攀著窗檯,一點一點的把頭慢慢的探出去,往屋裡瞧。

咦?桌邊怎麼不見了寧瑒?

蘇沅兒側了側臉,又仔細的四處看,寧瑒真的不見。

啊?!他不會也喝多了鑽桌子底下去了。可他剛才的樣子不像喝多啊,蘇沅兒忍不住就站起了身。

寧瑒剛才一招制敵,看蘇沅兒像受驚的小白兔似的,呯的一下縮回了身子,不由得就笑了。

對面的鐘子齊,正端著酒碗,準備與寧瑒乾杯呢。

喝酒的人喝到最後,心裡其實還明白,只不過頭腦已經無法控制身體了。

鍾子齊朦朧間就見寧瑒嘴角含情,面帶風騷的在那笑,他就一激靈,酒好像都醒了幾分。

這位黃公子是想什麼呢?

寧瑒轉過臉,就見鍾子齊瞪著眼晴看他。

他就發現鍾子齊和蘇沅兒真不愧是表兄妹,眼晴長得就挺像,都是水朦朦。

不過,這鐘子齊一個大男人這麼瞅著他幹什麼,他臉上有花嗎?

寧瑒被看得身上一陣惡寒,他可沒空在喝酒了,他還得去抓他的小王妃呢。

寧瑒放下酒碗,硬梆梆的扔了句:「我去如廁!」說著轉身就走。

他腿長步大,兩步就跨出了偏廳,然後提氣縱身就到了西窗戶下。

等他看到蘇沅兒,便更想笑了,就見蘇沅兒頭上遮著條粉絲巾,手拄著窗框,抻著脖子正往屋裡看。

寧瑒屏住氣,無聲無息的走到蘇沅兒身後,伸出手,用兩指輕輕捏起她頭上的絲巾,慢慢的拽了下來。

蘇沅兒的注意力都在屋裡呢,過了幾息,才覺得頭上的絲巾往下掉,她便拿手往上扯了扯。

扯了一下,沒扯動,她便用了些力氣又往上扯了一下,還是沒扯動。

咦?這絲巾怎麼像墜了秤砣。

蘇沅兒動了動脖子,忽地發現自己身後有一道黑影。

她心一驚忙回頭,便對上了寧瑒的臉,一下子就愣住了!

寧瑒就見蘇沅兒站在那,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張著紅艷艷的小嘴,呆萌萌的樣子,真的就像他小時養的那隻傻兔子。

寧瑒是心情大好,手指隔著絲巾拽了拽蘇沅兒的頭髮,哼道:「你不在內院,怎麼跑到這來了!」

蘇沅兒就覺得頭髮絲一疼,原來這傢伙剛才發現他了,不過他怎麼動作這麼快,一轉眼就跑到她身後來了。

蘇沅兒眨了眨眼睛,支吾道:「我、我走錯路了!」說著,一擰身,撒腿就跑。

可她哪能跑得了!

寧瑒見她連頭上的絲巾都不要了,兩條小短腿捯飭的還挺快。

他笑著看她跑出五、六步,才一甩手中的絲巾。

那絲巾就像鞭子一樣,在空中劃出一條直線,一下子就纏到了蘇沅兒的腰上。

蘇沅兒正邁步呢,就覺得腰間一緊,這一步就邁不去了。

她彎著腰又往前猛衝了一下,可身子就像被定住,是紋絲不動。

她低頭一看,她的絲巾怎麼纏腰上了,就用手去解。

寧瑒只覺得蘇沅兒在那瞎忙活的樣子太有趣了,他又笑著微微一抖手。

蘇沅兒就覺得腰間像被繩子給拴住了,一股她根本無法對抗的力量拽著她向後退去,她蹬蹬的倒退了四、五步,就倒在了一個堅實的,她無比熟悉的懷抱里。

寧瑒把蘇沅兒拽到他懷裡,輕摟她的腰,看了看周圍,身子一縱,便躍到了院中的一棵石榴樹后。

這棵石榴樹榦粗大,枝繁葉茂,旁邊還種著一排花草,他們兩個人躲在它後面,身子被遮擋得很嚴實。

蘇沅兒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被寧瑒抱到了大樹后,她為了自己的閨譽也不敢喊,只能是用力的掙扎。

可是她點力氣,對比著寧瑒,當真是螞蟻撼樹一般,根本沒有用。

寧瑒把蘇沅倚在樹上,剛鬆開她的腰,就見她咬著唇是又要跑。

他忙伸出雙臂,抵在樹上,把她牢牢的圈在了他的懷裡。

蘇沅兒背靠著大樹,被困得是動彈不得。

她看著寧瑒高大的身軀緩緩的向她逼近,她的心就像敲鼓一般,咚咚作響。

寧瑒垂下頭,盯著蘇沅兒的眼睛,低語道:「表妹是來找本王的嗎?」

蘇沅兒看著眼前放大的寧瑒的臉,現在的他比前世年輕三歲,模樣基本上沒有變化。

寧瑒其實長得是很俊朗的,劍眉星目,鼻樑高挺,皮膚還很白,是屬於怎麼也曬不黑的那種。

他這張臉,還有他尊貴的身份,前世他也是有幾朵爛桃花的。

不過此刻他離她越來越近,他黑濯濯的眸中,全都是她。

他說話間溫熱的氣息拂在她的唇瓣上,讓她的身子都隨之一顫。

她看著他的唇邊的一顆小黑痣,老人說,這個位置的痣是主富貴,吃穿不愁的。

如今這小黑痣離她的唇是越來越近,兩個人呼吸相聞。

這熟悉的一幕,讓蘇沅兒腦子轟的一下炸開,她眼前浮現出了前世同樣的情形。

也是在石榴樹下,他也是這樣抵住她。

然後,他第一次吻了她,他開始時是小心翼翼的,一遍又一遍。

許是感受到了她甜美的滋味,他變得不滿足了,他想要得更多。

他的舌如靈蛇般迅捷的探進了她的口中。

在觸到了她的舌尖時,明顯的一頓,然後就像嘗到了世間最美味的吃食一般,用他的舌反捲住她的丁香小舌,用力咂吮。

她的舌根被他絞得發疼,都無法呼吸了,他才放開她一些。

等她喘過一口氣來,他便又把她拉進懷裡,吻上了她,是怎麼吻也吻不夠,那晚她的唇舌都被他吻腫了。

………………

前世初吻時直擊心尖的甜蜜、酥麻的感覺此時如此清晰,讓蘇沅兒的心不由得軟化了。

她有些分不清前生今世,她身在何處了。

心底的戰慄還有一絲她無法控制的渴望,讓她閉上了眼睛,不敢再去看寧瑒。

寧瑒就見蘇沅兒嬌小的身子輕輕的顫抖起來,就像在微風中舞動的玉蘭花瓣。

她沒有回答他的話,她盯著他的唇,幾息后,竟像是怕了一般,閉上了她微波蕩漾的大眼睛。

眼睛閉上了,就顯出她又濃又密的睫毛的來,那睫毛長長翹翹微微顫慄著,就像一把黑色的小刷子,刷得他心都癢了。

他身上熱血沸騰,慾望迅速遊走於他的全身,這些日子來,夢中的她就是這般的乖巧,任他胡天胡地。

他聽他那些同袍胡扯時說過,女兒家身上有這世上最好吃的物件,就連皇宮御宴都是趕不上的。

媽蛋!皇宮中御宴他是吃過無數回的,可他二十歲了,女兒家身上好吃的物件,他是一樣也沒嘗過。

他看著蘇沅兒紅艷艷的小嘴,就像大紅櫻桃似的,乖乖的在等著他來采頡,而他離她是這樣近,他只要再微微低頭,便能吃上紅櫻桃了。

寧瑒就覺得打仗都沒讓他這樣興奮過,他也是看過幾本艷書的,但都屬於紙上談兵,如今要真刀真槍了,這紅櫻桃他是一口全吞下去,還是慢慢的品嘗呢。

她的小嘴瞅著那麼嫩,不會被他親壞了吧。

媽蛋!他還等什麼呢,兵貴神速,實戰出真知,先親上再說吧。

寧瑒低頭就去刁那兩瓣紅唇。

他的唇已經貼上了她柔嫩的嘴角,可這時就聽院中傳來一聲:「黃公子?」

聲音清亮悅耳,是鍾子齊。

這鐘子齊來的可真不是時候啊。

寧瑒就見蘇沅兒的眼睛倏的睜開了,有些困頓的眨了眨,然後眼中帶著春意的朦朧就消失了,一下子變得清明起來。

看到他的唇已經觸到了她的唇上,她像受到了巨大的驚嚇,忙轉過臉躲開他的唇,他的唇便刷過她的嘴角,親到了她的粉嫩的臉頰上。

蘇沅兒聽到鍾子齊的聲音,覺得頭上就像打了一道響雷,把她給劈醒了。

她看著寧瑒眼角的桃花粉,她知道他已經是情動了。

但這是不可以的!

蘇沅兒忙用手猛推他的胸膛,可是她怎麼能推得動他呢。

她見寧瑒也不回應鐘子齊,頭轉過來還是要親她。

蘇沅兒忙把身子往下一矮,就想從他的鐵臂下鑽出去。

可寧瑒的手臂也馬上往下一落,又攔住了他的去路。

這怎麼辦?蘇沅兒一急之下,張嘴就咬了放在她頭旁邊的大掌。

寧瑒就覺得虎口一疼,這是兔子急了也咬人呢。

哎,出師不利,剛才她明明都已經沉淪了,可沒想到來了個鐘子齊。

這就屬於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了,如果此時在不放她走,就相當於強迫於她了。

他寧瑒什麼時候強迫過女人,等晚上吧,他在重整旗鼓,然後一鼓作氣的把她給拿下來。

寧瑒鬆開了手臂,把手裡的絲巾帶在蘇沅兒頭,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蛋,嗯,手感真不錯。

"今晚等著本王!"說完大步從樹後傳了過去。

"鍾公子找我有何事情啊?"寧瑒有些沒好氣的對已經找了過來的鐘子齊來了一句。

鍾子齊看著滿臉不耐的寧瑒,還是還是露著小梨渦笑:"黃公子不是要去如廁嗎?怎麼竟在這裡,是找不到嗎?我來帶您過去!"

寧瑒在日光下仔細看了鍾子齊,就見他眼晴像看著他,又像沒看他一樣。

呵!原來已經是喝多了啊,在這裡強撐呢。

"剛才在樹下已經放水澆花了,鍾公子還繼續喝嗎?"

藏在石榴樹後面的蘇沅兒就是一咬牙,什麼放水澆花?這個流氓!

鍾子齊依舊是風度翩翩,一拱手:"黃公子請吧。"

哼,死鴨子嘴硬,但他可沒時間再陪他喝了,他現在身上難受的很,得好生紓解下,晚上還要與他的小佳人約會呢。

"我這裡還有事,請鍾公子告訴我的那些手下,就說我先走了!"

說著寧瑒轉身就往東牆邊而去。

鍾子齊忙道:"黃公子,大門在這邊。"

寧瑒回頭:"鍾公子,從這東牆越過去,再過兩道院牆,就是隔壁的院子了。隔壁已經被我買下來了,以後你我便是鄰居了。我今日從這裡走了。"

鍾子齊和蘇沅兒一聽,心裡都是一驚。

鍾家的隔壁是大茶商李家,李家是出過貢茶的,也是極富貴的人家,但前兩天突然就搬到城南去了。

她還奇怪呢,李家這樣的人家怎麼能把祖宅賣了,原來這宅子是寧瑒給買下了。

哼,拿腳趾頭想都能想到,定是寧瑒逼著人家賣的,李家哪敢得罪他啊!

鍾子齊就見寧瑒是一擰腰,直接跳上了圍牆,然後三縱、兩縱就消失在隔壁了。

鍾子齊身上就冒出了一層冷汗,連酒意都消失了大半。

鍾家這樣的富貴之家,都是花著大價錢養著護衛的,尤其今日祝壽人雜,更是多加了人手,嚴密看守的。

可這位黃公子竟然能如此輕鬆的來去,如入無人之境,而他們家所有的護衛卻沒有一點反應,這就讓人心驚了。

而且他這樣張揚,其實更主要的就是在宣告他對蘇沅兒的主權,這是明顯在告訴鍾家人,這個女孩就是他的掌中物,他是勢在必得的。

鍾子齊放在衣袖裡的手,緊緊的捏成了拳頭,他站了片刻,才轉身進了屋。

蘇沅兒等到鍾子齊離開,才從樹後轉了出去,一直跑回了內院。

知書早就等著急了,見小姐從牆頭翻回來,忙道:「小姐,剛才知琴來說,老夫人在找您呢,您快點去後院吧!」

鍾家後院是有自己的戲檯子的,今日老夫人大壽,還特意請了杭州城最有名的慶豐班來唱堂會。

蘇沅兒上了後院的聽悅樓坐在外祖母的身邊,鍾老夫人看她回來了,指著樓下戲台笑道:「你想聽什麼戲,也來點一出。」

蘇沅兒原是最喜歡聽戲的,鍾老夫人幾年前還特意在家中給她養了一個戲班子。

可是現在,蘇沅兒哪有什麼心情聽戲,她滿腦子都是剛才的那一幕,心中是一陣陣的懊惱,她的意志怎麼那麼不堅定,竟然讓寧瑒差點佔了便宜去。

還有寧瑒說晚上還要來見她,他那個人一向隨心所欲,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是沒人能攔住他的。

那今晚她該怎麼辦才好!?

鍾老夫人說了一句,見蘇沅兒低著頭坐在那不應聲,便又叫了一聲:「沅兒!」

知書在身後拉了蘇沅兒一下,蘇沅兒才反應過來:「哦!老祖宗,如今這齣戲就好!」

鍾老夫人見台上演得是《白蛇傳》,這齣戲是杭州城最古老的戲本,慶豐班是唱得極好的,都曾進京給皇帝唱過。

蘇沅兒原也是最愛聽這齣戲,每次聽完都會對那棒打鴛鴦的法海是憤恨不已,對許仙和白素貞掬一把同情之淚的。

可今日卻看蘇沅兒是心不在焉,眼睛直直的瞅著戲檯子,人其實是在那裡發獃的。

鍾老夫人又仔細的看了蘇沅兒,就發現她頭上戴著的玉蘭花卻是掉了一個花瓣,而且兩層花瓣之間還沾了一片指甲蓋大小的綠葉。

這孩子剛才去哪裡了?

鍾老夫人聯想到今天那位黃公子的樣子,心中就是微微一動,有些明白了。

戲檯子上此時正演到白素貞被法海壓到了雷峰塔下,樓里看戲的夫人、小姐都是唏噓不已,一個個用手帕掩了眼角。

鍾老夫人再看蘇沅兒,還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

「沅兒,這法海真是可恨啊!」鍾老夫人故意說了一句。

蘇沅兒看了一眼戲台,如今她對《白蛇傳》這三個字聽了就鬧心。

自從那日在鴻園雨中,她與鍾子齊一起撐傘走過鴻橋,被家中的僕人看到了。

他們都像知琴一樣,覺得他們兩個的樣子就像戲文里白娘子與許仙斷橋初會時那麼美,是天生的一對。

後來這話就傳了出來,連鍾玫都打趣她,直到老夫人知道處罰了兩個下人,才止住了話頭。

蘇沅兒本就心亂如麻,此刻的《白蛇傳》便更讓她覺得礙眼。

她聽了老夫人問她,便忍不住把她重生后的心裡話說出來了。

「該法海何事?法海本身就是高僧,收妖對他來說是份內的事,反倒是白素貞,好好的千年妖仙不做,光想著些沒有用的情情愛愛,而且識人不清,偏要戀上許仙這種懦弱之人,以至落得個被壓到雷峰塔下的結局!」

「沅兒?」老夫人驚訝了,她沒想到外孫女小小年紀竟然說出了這樣堪破情關的話來。

蘇沅兒知道說漏了嘴,她一個未出閣的小姑娘說什麼情情愛愛的,是太不合規矩了,便忙掩飾道:「老祖宗,不如點個大鬧天宮來得熱鬧。」

這下鍾老夫人更確認蘇沅兒是不對勁了。

蘇沅兒一向最愛才子佳人的戲碼,什麼時候喜歡看猴子打架了。

老夫人心裡便又了些章程,不過這事還得以後慢慢的問蘇沅兒。

蘇沅兒坐在那裡左思右想,覺得是絕對不能與寧瑒再私會的,今晚她就和外祖母在一起了,寧瑒再怎麼膽大,也不能跑到外祖母來找她。

寧瑒回了隔壁他新買的宅子,直接吩咐小廝弄水,他得馬上得洗個涼水澡降降剛才被蘇沅兒弄起來的火。

小廝一聽大白天的,王爺就要洗澡,而且不用溫水,只洗涼水澡,還要現從井裡打出來的涼水。

王爺的傷口剛剛癒合,這樣對身體不好吧。

小廝剛要大著膽子提醒一下,就見王爺已經脫了衣服,只著一條褻褲。

小廝一看王爺的臍下三寸之地,原來是這裡得洗澡了,還是趕快去打水吧,看那樣子是等不及了。

寧瑒直接跨進放著涼水的浴桶里,閉著眼睛泡了一刻鐘,某處仍是劍拔弩張。

誒,滿腦袋裡都是她撩人的模樣,又怎麼能偃旗息鼓。

可惜,他剛才延誤了戰機,現在難受也沒法子。

寧瑒舉起自己的右手,媽蛋!今天還得用你了。

小廝在外面站的腳都麻了,聽著屋中王爺沉重的喘息聲,嘖嘖,王爺不是喝酒去了嘛,怎麼像被人下了□□了似的。

又等了一刻鐘,聽見王爺低吼了一聲:沅兒,裡面的動靜才算停了下來。

小廝拿著乾淨的衣服進了凈房,就聞到房間里這些日子熟悉的濃郁膻味。

誒,王爺還是趕快娶王妃吧,省得總是勞累他可憐的「五姑娘」。

寧瑒換好衣服,一瞅天色尚早,嗯,晚上見蘇沅兒,是不是給她準備點禮物啊。

第一次她送的是他的袍子,按潘青說是有點寒酸,女孩家都喜歡打扮,要不這就上街給她買些。

正想著,就見貼身護衛匆匆進了屋,單膝跪地:「王爺,那些人有動靜了!」

哼!這幫王八蛋躲了那麼長時間,總算冒頭了,看來今晚是不能去找蘇沅兒了。

寧瑒直接吩咐道:「去鍾府把潘青和吳驍弄回來,還有把蘇小姐身邊兩個暗衛也招回來!」

兩個暗衛急匆匆的進了屋,就見王爺一身勁裝,是準備出發了。

暗衛施禮齊聲道:「王爺有何吩咐?」

「哼,本王把你們放在蘇小姐身邊,是讓你們兩個吃乾飯的嗎?」寧瑒是滿臉霜意。

兩個暗衛對看了一眼,王爺這是在責怪他們了,可是他們每天都把蘇小姐的消息傳給王爺,是事無巨細,沒落下什麼啊。

寧瑒見這兩個人還是一頭霧水的樣子,怒道:「蘇小姐身邊的人,你們兩個都沒給本王提過,竟敢漏報軍情,我看你們是想挨軍棍了吧。」

暗衛心裡苦,他們兢兢業業的,怎麼就要挨打了呢?

寧瑒一向軍紀嚴肅,懲罰分明的,其中一個暗衛大著膽子,委屈道:「王爺,蘇小姐身邊的任何人與事,屬下都沒有隱瞞,蘇小姐這段時間就是住在別院,除了她的表哥還有她表哥的朋友,她就沒見過外人!」

寧瑒氣:「她的表哥就不是外人嗎?那個鐘子齊你們為什麼不和本王提及,你們沒看他長的模樣嗎?」

鍾子齊的模樣?一個大男人的模樣有什麼好提的,不就是一個鼻子兩隻眼睛嗎?

這兩個暗衛都是謙王軍出來的糙漢子,他們看男人哪有什麼美醜。

而且他們當兵久了,尤其看不上那種文質彬彬的書生的,在他們眼裡寧瑒這款才是帥呢。

不過其中一個還算機靈,仔細咂麽了王爺的話,這裡面怎麼有點醋意啊。

「王爺,鍾子齊就是一個文弱書生,和王爺您比就是一天一地,所以屬下就沒把他歸為男人,也就沒想太多,屬下知罪。」

這心高氣傲的人也是有心高氣傲的弱點,寧瑒聽了侍衛這樣奉承的話,氣也就順了些,只道:「以後蘇小姐身邊的任何人和事都要詳細報來!今日的軍棍就先給你們記下,如果再出錯,一併處罰。」

暗衛逃了一頓打,是長出一口氣,心道:以後蘇小姐身邊的任何雄性的生物,就是公蚊子,他們都一定數出幾條腿告訴王爺。

這時,其他侍衛把吳驍與潘青也從鍾家抬了回來,寧瑒見兩個人醉的還在那裡傻笑呢,直接吩咐道:「潑水!」

兩桶涼水從頭澆下來,潘青兩個徹底酒醒了。

潘青知道事情后,便明白王爺的心情了。

王爺傷好后,就想來杭州城找蘇小姐,但是沒想到在剿匪時,又發現了一夥前朝餘孽。

就是為了追捕這些人,才耽擱這些時日,給了鍾子齊接近蘇小姐的機會,而且今日為了不暴露行跡,打草驚蛇,才在鍾家沒有亮出真正的身份。

王爺此次是必要把這些前朝餘孽是一網打盡的。

事出突然,今晚是不能去見蘇沅兒,可是大丈夫把話都說出去了,寧瑒想了想,其實他與蘇沅兒的事情很簡單,他想娶誰,就是父皇一道聖旨的事。

但是這麼多年來,他樹敵頗多,想讓他死的人可是不少的,若是蘇沅兒成了他的王妃,就怕有人會對蘇沅兒不利。

他已經死了兩個未過門的王妃了,雖然那兩個女孩的死與他並無關係,但是他已經背上了克妻的名頭。

他可不願意蘇沅兒再出什麼事情,這一次掃清前朝餘黨后,他就帶著她回京城,一是為了她的安全,二是她現在就這麼撩人,再放到外面,不知道該如何招蜂引蝶呢。

只有把她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他才放心。

寧瑒解下身上一塊玉佩交給潘青:「把這個給她,讓她好生等著我回來!」

蘇沅兒聽過戲,女眷們就要開席了。

她是寸步不離守在祖母身邊,可就見知書匆匆走進飯廳里,站在她後邊拽她。

蘇沅兒知道有事,便起身與知書出了門。

轉過轉角,蘇沅兒就是大吃一驚,潘青竟然站在了廊柱下。

蘇沅兒氣得回頭看知書,知書撇著嘴無奈道:「他抓了奴婢,說如果不把小姐您叫出來,他就自己進去找您!」

真是有什麼主子,就有什麼下屬,寧瑒霸道,他的手下也跟山匪似的。

還有鍾府里的護衛都成擺設了,竟然讓潘青就這麼進到後院來了,還抓了她的丫鬟。

潘青看蘇沅兒真生氣了,忙躬身施禮道:「蘇小姐,王爺這兩天會離開杭州城,這是王爺讓屬下交給小姐的。」

說著把手中的一個黑色小檀木匣子遞給蘇沅兒。

蘇沅兒哪裡能收,這不成私下相授了。

她氣得轉身就走,潘青也知道蘇沅兒小姑娘臉皮薄,不會收,他上前一步,把匣子塞到知書手裡。

知書幾個丫鬟在淮南的客棧里,與潘青等也都是認識了。

她恨潘青剛才脅迫她,讓她得了小姐的埋怨,抬腿就給了潘青一腳。

潘青也沒躲,小丫頭的那點力氣,對他來說就是撓痒痒,只不過等蘇小姐成了他們的王妃后,他有的是機會收拾這個俏丫頭。

蘇沅兒得知寧瑒走了,今晚再不用躲他了,心是不慌了,但也不說上是什麼滋味。

晚上沐浴后,她看著知書放在她床頭的檀木匣子,猶豫再三,到底咬著唇,伸手打開了匣子。

蘇沅兒看著匣子的玉佩,竟是有些呆住了。

過了片刻,她顫抖著手輕輕拿起了玉佩。

玉佩是極品的羊脂玉製成,通體雪白,入手溫熱,上面鏤空雕鳳紋,中間刻兩個小篆字:如意。

這玉佩是一對的,另一塊上面刻的是龍紋吉祥二字,是寧瑒母妃留給他的。

前世寧瑒第一次吻了她后,便把這如意珮給了她,他說她是他的人了,他們兩個以後的日子,就是吉祥如意的。

沒想到這塊玉佩,這一世會這麼早,會以這樣的方式重新回到她的手裡。

可他們兩個在這一世真的會吉祥如意嗎?

值夜的知書就見小姐手拿著玉佩久久的坐在里,然後有淚滴落在了玉佩上……

鍾老夫人的大壽過後,按照往年的規矩,老夫人都會去杭州城外的凈慈寺住上十日,為家裡人拜佛祈福的。

今年也不例外,但是蘇沅兒卻知道,上一世,外祖母就是因為去了凈慈寺,說是染了風寒,回到家后不久就過世了。

當時她在京城,具體的詳情不太清楚,但是母親接到報信后,就準備帶著她會杭州給外祖母守孝。

可那時京城的蘇老夫人也病了,她就沒走成,替母親給蘇老夫人侍疾了。

這一世她既然勘得了先機,就不能再讓外祖母去凈慈寺了。

但是外祖母篤信佛法,如果不去又怕老人家覺得佛祖怪罪。

蘇沅兒想著她是重生了,必是得了佛主和神仙們的照應,才能有此機緣,不如她替外祖母過去,也趁此機會上香進奉,以表心意。

故此蘇沅兒是賣萌撒嬌,嚷著要替老夫人上香。

蘇沅兒這樣急迫的要替她去凈慈寺,鍾老夫人覺得外孫女是有心事的,但孩子不肯說,她就不問,她人老了只希望家裡人都好好的,平平安安的。

老夫人摸著扎在自己懷裡的蘇沅兒的烏鴉黑髮:」好吧,那你就替外祖母去吧,不過讓你大表哥陪著你。」

八月初五,蘇沅兒由鍾子齊陪著去了城外的凈慈寺。

凈慈寺,是大祁朝的著名寺院之一,坐落在南屏山慧日峰下,因為寺內鐘聲宏亮,"南屏晚鐘"也是杭州城的十景之一。

蘇沅兒到了山上,就見「濕紅映地,飛翠侵霄」,景色是極美的,倒是個禮佛朝聖的方外之地。

因鍾家年年都過來,寺中今年也是特意準備了一個幽靜的小跨院給蘇沅兒住。

蘇沅兒每日念一個時辰的經,抄寫一段經文,閑時就由鍾子齊陪著在南屏山上看些風景,四處走走,心情倒是清明安靜不少。

轉眼就到了八月十三,馬上就是中秋節了,蘇沅兒與鍾子齊是準備八月十四一早回杭州城過中伙。

到了近掌燈時分,鍾子齊急匆匆的找到蘇沅兒:「沅兒,表哥有些事情,要先下山,你好好在寺中待著,明天我再來接你。」

蘇沅兒見鍾子齊臉都急得變了顏色,就知道他遇到了極嚴重的事情,反正她身邊也是有鍾家護衛保護著呢,便連忙點頭。

不過她看著鍾子齊不顧天色已晚,山路陡峭,仍騎快馬下了山。她的心中還是有些感慨的。

她沒有回自己的小院,而是去了寺中的地藏王菩薩殿。

因地藏菩薩曾許願要度盡地府陰靈,蘇沅兒想正是因為菩薩的慈悲之念,她才得以重生吧。

蘇沅兒在菩薩面前跪了很久,希望菩薩再給她些指引。

等她出了大殿時,才發現已經是過了一更天了,夜色中,寺院越發顯得寧靜、幽遠。

蘇沅兒沿著長廊往自己的院落走,可剛拐過屋角,就見前面站了兩個蒙面的手持寶劍的黑衣人。

蘇沅兒與黑衣人對視了一息,才反應過來,這又是什麼劫匪吧。

她怎麼這麼倒霉,重生回來這麼短時間就遇見兩次了。

她不由得尖叫一聲,知書四個擋在她身前,大叫:「小姐,快跑!」

蘇沅兒是撒腿就跑,這凈慈寺極大,是院落重重,她也不知道往哪裡跑了,眼前有個小院她便沖了進去。

院中有棵菩提樹,樹下玉石桌子上放著白玉茶具,旁邊是一把逍遙椅。

蘇沅兒看著逍遙椅上熟悉的那個人,此刻她是害怕的什麼也顧不得了,是一溜煙的跑過去,扎進了寧瑒的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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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的白月光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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