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來乍到

初來乍到

瘋癲道士更名假為救命,聖明皇帝賜玉真是疑心

那一僧一道哈哈大笑,齊聲道:「容易容易!」

跛足道人捻著長須,說道:「要放在尋常人家,還不知怎樣,可長官家倒是容易得很,令郎魂靈不穩,需得貴器壓制—自然,若論器物貴重,莫過於鼎,」

王子騰心頭一跳,立時出言打斷:「道長說笑了,鼎乃國之重器,又如何是他一小兒禁得住的?」

道人頷首:「長官莫急,聽我說完—然鼎不是常人可用,如今之計,唯有從貴器本身制材上下功夫,壓制魂靈之器具,材質需得溫和,萬不能用金銳之器,令郎是萬萬不能再被克傷的了,眼下看來,竟是沒有越得過大地舍利子的了。」

牛夫人再顧不得許多,緊緊追問:「道長!這舍利子卻是何物?如今事急,又去哪裡尋來?」

「夫人安心,大地舍利子乃是方外之士對玉的雅稱。」王子騰握住牛夫人的手,又說道:「不瞞道長,我家中雖不說是豪富,這玉也有幾千件,敢問,要用何玉才最相配?」

道人接道:「不拘什麼材質,只要形制適當就可,玉器安魂乃是供奉過祖先的緣故,

故此今日之事,需用祭祀之玉,最好又莫過於周時瑒玉。取來也不需佩戴,只供奉在祠堂祖宗牌位前,求祈祖宗保佑就是。」

癩頭和尚跟著又道:「還有一事,令郎學名一個偃字,不大合用,竟是改了,單就一個瑒字,必能保一世安康。」

王子騰心下只覺不妥,又不好在外人面前說什麼出來,只能回道:「大師高見,改名一事也是好說,只是這玉……」

牛夫人已急得無法,連聲道:「好說,好說,都是好說。」這就扭過身去,要叫小子們去庫房尋來。

王子騰連忙攔住:「夫人且慢,我家如何有如此貴重的玉器?我還有一事。」

那一僧一道也不管他夫婦兩個有什麼官司,竟是轉過頭來徑自去了,恍惚間一陣風吹來,再看人去,哪裡還有影子!

卻只在空中飄飄渺渺留下一句話:「此事一日內辦好,令郎自是無憂,過了一日,便是大羅神仙來了,也無法了!」

這邊牛夫人摔開王子騰的手,照臉啐了一口:「感情偃哥兒不是你生的,你是不疼,還不趕緊著,

打量偃哥兒有個什麼好歹,你好抬舉西廂里你妹妹送來的幾個小浪//蹄子?你怕不是胡想,看我饒過你們哪一個去?」

王子騰高聲一句:「太太糊塗了,」又叫立在屋子裡的一群丫頭婆子,「出去!我與太太有話要說。」

待家下人退個乾淨,王子騰方嘆道:「太太,我子息不豐,你我長到不惑年紀上才有了這麼一個哥兒,我能不疼?

但今日這事卻不是這麼想的,蒙今上恩典,我右遷京營節度使,如今不過二三年間,正是要緊的時候,卻在這節骨眼上,傳出咱家的哥兒要用玉,別的不用,卻還要用祭祀的瑒玉。

瑒是尋常人家用的?周時那是諸王才配的起的祭祀用具,雖說如今不大看重這個,可我看近幾年來有一批同儕又叫著要復周禮,覷著上頭是有這麼點意思,

若我此時大費周章要尋周時瑒玉,叫宮裡知道,叫陛下如何看我?我又去哪裡辯白?我這地步說是要如履薄冰也不為過,怎能上趕著給人添把柄?」

牛夫人這方才有些消氣,走到王瑒跟前,看著又發起高熱來的兒子,擰了乾淨帕子放在他額上,才垂淚道:「那又能怎樣?你也說的,我這歲數了才得這麼一個寶貝,焉能叫我看著他去了?咱如今悄悄地尋去,不成么?」

王子騰重重叫了一聲:「太太!」又緩和了語氣,「先不說若是不大張旗鼓能不能在一日之內尋到,

就是悄悄兒地,風聲就傳不出去了?天下能有不透風的牆?若是讓有心人知道了,尚還不如大張旗鼓地去尋,

鬼鬼祟祟是要做什麼?便是沒鬼也要說出鬼來了,豈不更糟?

說著也是嘆氣連連:「不知道如何辦還好,這知道了,我豈能看著哥兒受罪?說不得,豁出我這老臉去……」

王子騰忽地轉身,掀起帘子,頭也不回地去了。

牛夫人也緊追了兩步,隔著窗子喊道:「你又做什麼去?」

王子騰在外頭回道:「進宮,求見聖上!」

牛夫人獃獃地立了半晌,又向王瑒哭道:「我的兒,這是造了什麼孽啊?叫我操這半世的心,這會子你倘或有個好歹,叫我又靠哪一個!」

卻說王子騰出了大門,也不等小廝,便使快馬向皇城奔去,直到宮門前才勘勘停下,就下馬,尚不及喘息,忙掏出腰牌遞給傳事太監:「京營節度使王子騰,求見陛下。」

傳事房裡的頭領見是王子騰,笑著從裡頭走出來,一面罵那小太監:「糊塗東西,愣著做什麼,也不睜開眼瞧瞧,還不快去通傳?」一面又讓道:「王大人,天熱,來這邊等罷。」

王子騰連連擺手:「多謝多謝,這時卻心焦,便不去,內相自去歇息,請,請。」

那頭領見如此,知是有要緊事,平日又多承王子騰照看,素日喜他為人圓滑不拿大,便道:「勞王大人略等,我這去催催,稍待。」說完又令人小跑通傳不提。

不多時,就見宮內一傳事太監一溜小跑到宮門站定,尖聲報道:「特旨:宣王子騰臨敬殿陛見。」

王子騰躬身行禮,口稱:「遵上諭。」略理了理衣冠,跟著小太監去了。

臨敬殿是皇帝日常處理朝政之地,離宮門不遠,穿過了大朝會時所用正乾宮便是,王子騰心內焦急,不免催著那內侍走得快了些,不多時便到了。

傳事太監傳王子騰進殿,王子騰耐下心來,垂頭進去,躬身行禮:「臣王子騰參見陛下,陛下聖安。」

端坐在御案後頭的是當今皇帝,年號承元,如今登基不過五年,當年在潛邸時便與王子騰交好,朝局略穩些,就擢升王子騰任京營節度使,不可不謂簡在帝心。

承元帝笑看向王子騰——這個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重臣:「王卿,此來所為何事?」

王子騰咬咬牙——竟是跪下了。

承元帝不禁一驚:「這是為何?」

王子騰跪在御案前,先將今日家中之事一件件詳述,又向承元帝告罪道:「請陛下恕臣無狀,臣已近知天命之年,膝下唯餘一子,著實不忍家中老妻再受錐心之苦,

但若令臣無視陛下聖恩,擅自與小兒以瑒玉之尊,臣心亦不安,特來稟告,

為今之計,唯有求陛下寬恕,賜下玉玦並予更名之幸,以慰家中老妻之心,臣不勝惶恐,一死難贖其罪。」

承元帝略一思忖,雖還有不滿王子騰越禮之處,但轉念一想:他素日恭敬,為人圓滑,很是得用,現下可用之人緊缺,

王子騰如今有此事也不忘特來稟告朕,還是有一片忠心可取。他家中僅剩一子,若朕賜下瑒玉,也是收攏人心的好行事。

於是便笑道:「王卿未免太小心了,這不是什麼大事,你素日兢兢業業,不敢有半點懈怠,家中小兒有此事也不忘稟告朕,可見是一片忠心,你也不必惶恐,自家去吧,朕這就著人傳旨,賜玉更名,以彰王卿忠心!」

王子騰連連叩謝,恭敬退出大殿。轉身才驚覺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心下放下了一塊重石,回程的路便輕鬆許多,可也不敢慢著,仍是飛馬回了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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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看到有一些人收藏了我的文,很開心,不用擔心,我不會坑的,嘿嘿,還有好多存稿呢,所以今天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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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始終在昏迷的王小瑒:你還記得我才是親兒子么?

沒良心的作者:唔,我發現其實大叔也不錯

註釋:

1、原著裡面王子騰官職京營節度使,是曹雪芹虛構的,這裡我還是沿用了這個官職,大概就相當於清朝的九門提督,掌管京城城門啟閉和京城防務,是皇帝的心腹才能任職的一個職位

2、我的背景會在下一章王瑒醒來之後詳述,背景不完全是清朝,清朝之前其實官員並不是見了皇帝就要跪的,日常也是躬身行禮,除非大典、正式場合或者犯錯都不會動不動就下跪,貴族士大夫地位其實挺高

3、關於瑒玉,其實我不知道是不是只有諸侯才能用瑒玉,但是玉器貴重不是一般祭祀能用的是真的

4、官員平日覲見皇帝的流程我實在是沒找到可靠資料,只能自己編了,抱一下大家,原諒我吧

預收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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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幸好我還是貴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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