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情濃方家上門
趙世簡走了后,李姝準備把鍋里熬的湯端到正堂,家裡人一人喝一碗,暖暖身子。
門外忽然傳來吃吃的笑聲,李姝出去一看,發現豆娘和麗娘躲在門邊偷聽。
李姝哼了一聲,「還是當姐姐的呢,都這樣看我笑話。」
姐妹兩進來,嘻嘻哈哈的。豆娘一邊看了看鍋里熬的湯,一邊點了點李姝的額頭,「不知好歹,要不是我們在這裡打掩護,你們哪裡能說這麼半天的話。剛閔媽媽要過來廚房,都被我打發去看著三郎去了。」
麗娘也捂嘴笑道:「姝娘擔子也忒大了,什麼都敢說。怪道你晚上把那花兒又戴上了,原來是在這裡呢。」
李姝看向兩個姐姐,笑問道:「你們覺得他不好?」
豆娘沉吟了一下,道:「簡哥兒是很好,會讀書,長得好,又,又對你上心。只是,只是家裡還沒應下呢。」
麗娘聽見親事二字,紅了臉:「以後你們再想說話,我跟大姐能給你們打打掩護,別讓阿爺阿奶和阿爹知道了。」
李姝心裡高興,笑道:「既然大家都覺得好,我為甚要藏著掖著。雖說家裡還沒定下,定是跑不了了。我們現在就這樣好,以後才能更好呢。」
豆娘和麗娘聽了,更是笑個不住:「聽聽聽聽,才多大,就想著以後呢。既這麼著,明兒我們兩個一人給你縫兩件衣服,打發你早日去趙家吧。」
李姝笑嘻嘻地摟著二位姐姐的腰,很無恥地摸了兩把:「哎喲,兩位小娘子,這麼體貼人,以後也不知道便宜誰家小子了。」
說的豆娘和麗娘都來擰她的嘴,一時間,姐妹三個又在廚房裡嬉鬧了半天。
趙世簡離開李家后,一路迎著小雨往家趕。
他滿腦子都是姝娘的笑顏,她說只要他覺得好看,她就喜歡那朵花。那是他頭先送給她的花,他記得清清楚楚。趙世簡覺得頭暈乎乎的,心裡像吃了蜜一樣甜,迎著寒風,他一點都不覺得冷。
想到科舉,趙世簡瞬間又冷靜下來。李叔父已經是從七品了,自來抬頭嫁女。阿爹的官位比李叔父低,如果他不能在科舉上有所斬獲,李家定不會許親。看來,他要放手一搏了。為了自己,為了姝娘,也為了阿爹阿娘。
回到家,吳氏見小兒子冒著雨回來的,忍不住嗔他:「你這個獃子,手裡有傘,為甚要淋雨回來。」
趙世簡才想起來自己手裡一直拿著姝娘給他的傘,摸了摸頭,「雨也不大,兒子無事,阿娘放心吧。」
趙世簡把李姝送他的傘送回了自己屋裡,換了身衣服,來正堂跟家人說話。
趙書良問他:「你李叔父都跟你說什麼了?你慌的鬼攆似的。」
趙世簡忙正色道:「李叔父問兒子可要參加年後的縣試,李二哥年後要考試呢。兒子也想考,不知阿爹阿娘如何看?」
趙書良立即坐正了,仔細斟酌后道:「你可想好了,要考試,就要正經考,不然白忙活半天,惹人笑話。」
趙世簡忙鞠躬到底:「阿爹阿娘放心,兒子定全力以赴。兒子剛才走的時候,李嬸子還囑咐兒子多去李家,跟李二哥一起學。李叔父現下每天檢查李二哥的功課,還另外給他布置文章,都是為了考試做準備。兒子也想時常去學一學。」趙世簡不敢說是李姝讓他去的,怕家裡人看輕李姝。
趙書良點點頭:「這個你放心,有你李叔父這樣好的現成師傅,阿爹定不會讓你一個人悶頭苦學。」
自趙書良在趙家當場教訓兒子又當場求親后,李穆川再沒見過他。李穆川覺得這人不實在,在我家裡打你兒子,我是攔著還是不攔著?你當場求親,我是應還是不應?應了,顯得我女兒好似嫁不出去,不應,萬一你在外壞我女兒名聲可怎生是好。
第二日,李穆川再次見識了趙書良的無恥手段。
趙書良二話不說,直接把小兒子連同鋪蓋卷和筆墨紙硯,一起打包送到了李家,還備足了厚禮。
趙書良特意請假,趁李穆川不在家的時候來的。進門后,他先給李泗新和張氏行大禮,求二老讓小兒子跟著李二郎一起學幾天,若能科舉上有所收穫,也改一改門庭,免得別人說他們家都是一群莽漢。
李泗新夫婦想著一隻羊是趕,兩隻羊也是趕,趙家又這樣有誠意,就答應了。
等李穆川夜裡下衙回家,發現自己多了個學生。父母答應的,他不好拒絕,只能多布置課業,讓這小子多累一累。
趙世簡來了和李承業同吃同睡,除了白天不在同一個學堂,夜晚都在一起做功課。最方便的是,他每天都能和姝娘說一會話。
趙世簡在李家不敢亂走,但李姝土生土長的李家人,家裡有幾隻耗子她都知道。李家男人不關心這些細心事,張氏和肖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又有兩位姐姐打掩護,她每天都能找到辦法和趙世簡一起說兩句話。
自趙世簡來了后,李姝整日像只花蝴蝶一樣,今兒穿桃紅明兒著柳綠,頭上的花花朵朵就沒斷過。看到趙世簡每次見到她眼睛亮亮耳根發紅的樣子,李姝感覺自己好像又回到了上輩子的少年時光。而且,趙世簡時常偷偷塞給她一朵絹花或是幾根絲線,像做賊一樣。第二天,李姝必定要把花戴在頭上,絲線她也打成結子,穿了珠子,待在手腕上。趙世簡見了,心裡更是甜蜜蜜的。
肖氏明顯發現,姝娘頭上多了幾朵她沒見過的絹花。
豆娘和麗娘日日打趣她,李姝厚著臉皮懟她們:「大姐姐說我作甚,大姐夫送咱們的字帖,上面的字都快被你摸爛了,那時你們還沒定親呢。二姐嘛,早晚你也有這一遭呢。」
一日夜裡,肖氏神色複雜地問李姝:「姝娘,你那夢裡,簡哥兒是如何沒的?因何事沒的?」
李姝三心二意地道:「阿娘,如何沒的我也不記得了,反正夢裡他沒參加科舉呢。興許那就是個夢,哪能當真呢。」
肖氏把這話告訴張氏,張氏沉吟道:「兩個孩子是真好,若是按姝娘說的,興許這是老天爺再給一次機會呢。且等等看吧,要是簡哥兒科舉能成,可見是完全變了,我們也就不用操心了。」
趙世簡在李家,李家長輩除了李穆川,其餘人都對他和藹可親,吳氏時不時過來看看他,趙書良隔三差五來送份厚禮,他在李家,讀書時發恨,閑暇時有姝娘陪伴,好不快活。
就在李家三個兒郎們悶頭苦學準備考試時,方家忽然請人上門了,來人是李穆川另一位同僚的夫人,話里透漏的意思,方大人死前與李大人有約,為方家二郎求娶李家二娘。
肖氏的心裡頗有些不安,到了夜裡,與丈夫商議。
肖氏小聲道:「官人,衙門裡都說官人是頂了方大人的缺,可這也是官人多少年的辛苦和叛亂當日不畏強權的結果。若方家人非要說這是佔了方大人的便宜,以後麗娘去了方家,如何立足?」
李穆川道:「自來鐵打的衙門流水的官,這官位是朝廷的,說不上佔了方大人的便宜。只是方大人是我的老上司,又死於叛軍刀下,我等敬佩,方有此說,誰也不敢說朝廷的官位是自家的。況且,朝廷為了安撫方家,兩個兒子都給了差事。方大郎成了家,直接給的正九品。方二郎也給了個書吏的名額,等出了孝,就去當差了。」
肖氏又道:「方家二郎我是見過的,毛毛躁躁的,雖說年紀輕輕有了書吏的差事,過日子是不用愁了。只是麗娘柔順,若方二郎欺壓她,麗娘豈不是要受委屈。我原想著給麗娘說個性子軟和些的。」
李穆川沉吟道:「娘子放心,看著我的面子,方家也不敢薄待麗娘。況且,麗娘性子軟和,若女婿也軟和,豈不被外人欺負。兩個人里,總要有個剛強些的。方二郎雖毛躁,卻不是掐尖要強的性子,他若敢欺負麗娘,我定不饒他。」
肖氏道:「有官人在,我們總能放心了。」
李穆川攬著她,安撫道:「娘子莫要多慮,我年少時也毛毛躁躁的,等大哥去了,我才長大些。方二郎經此家變,總能長進些。」
肖氏溫聲應了。
得到李家的回應,過了幾天,方家請了媒人上門了。
因是熱孝里提親,且兩家向來關係不錯,很快就給方二郎和麗娘定了親。
為表誠意,方家聘禮下的足足的,很是給李家和麗娘做了臉面。
麗娘本就怕羞,這下定了親,更是足不出戶,連房門都少出。肖氏吩咐李姝,「沒事多陪陪你二姐,她性子太柔順,我就盼著她能學一學你。」
李姝每天白天忙碌的很,自學刑獄知識的同時還要盯著李承祖學習,另一邊要努力學習廚藝和女紅,現在還要帶麗娘。到了晚上,她還要鼓勵趙世簡認真備考科舉,她老人家覺得自己快分身乏術了。
期間,方家二郎上了一次門。李家眾人仔細打量了他,只見方二郎長的頗為壯實,雖無楊鎮和趙世簡這種讀書郎的文採風流,長得也說不上丑。說話還是有些急,比以前略好些。
李姝強行拉著麗娘從門帘後頭看他,並囑咐麗娘:「二姐快看,二姐夫這樣高大,以後沒人敢欺負二姐。」
麗娘羞得扭頭就走了。
肖氏私下裡與麗娘說心裡話:「麗娘,方家與咱們家一直要好,你和方二郎的親事,是方大人在世時與你阿爹說好了的。方二郎現下已經正經當差了,有俸祿,以後過日子不用愁。方太太以後定是跟著老大的,蕙娘很快就要出格了,你去方家,日子是不錯的。只一點......」
她看了看女兒,又道:「方家二郎長的不像你大姐夫那樣俊俏,比簡哥兒也是差些。不過,男子漢大丈夫,靠的不是長相。人都會老的,還是要看會不會過日子,會不會疼人。」
麗娘低著頭,回應肖氏:「阿娘放心,我曉得。」
趙世簡聽說麗娘定親了,看到方二郎后,主動打招呼套近乎,想著搞好了關係,以後也能幫他說說話。每次李穆川問話時,方二郎心裡緊張,總有趙世簡在一邊打圓場。方二郎頓時覺得趙家小兄弟為人很是不錯。在聽說趙李兩家的意思后,想著以後有個這樣的連襟也不多,總比楊鎮那個假清高強多了。
是的,楊鎮也碰到過方二郎,他看到李家給麗娘說了這樣的婆家,很是不解,再與方二郎攀談后,發現他肚裡沒幾滴墨水,更是遺憾。
豆娘私下裡說他:「你做出那個樣子作甚,妹夫讀的書沒你多,你就樣樣就比他強了?自我來李家,阿爹阿娘對我如同再造,還,還給我說了好親。眼下二妹妹說了方家,我只有盼著她更好的,你卻這樣對妹夫,要是二妹妹傷心了,你以後也別來見我了。」說罷,她哭著就跑了。
楊鎮大驚,忙攔住她作揖道歉:「好姐姐,我再不敢了,我不是嫌棄方二郎,不不,我哪裡配嫌棄方二郎呢,方二郎眼下有差事有俸祿,我還靠著莫家吃白飯呢,方二郎比我強多了。」
豆娘見他還知道些好歹,擦了擦眼淚又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你以後再別瞧不起不讀書的人,難道人人都要讀書考狀元不成?」
自此,楊鎮再見了方二郎,不敢再小瞧他,也親親熱熱地稱兄道弟。但方二郎就是覺得,楊家小子不如趙兄弟實誠,一樣的讀書郎,他更喜歡趙兄弟的實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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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二郎:我就討厭你這樣的假清高~~
楊大郎:要不是怕豆娘傷心,我才不和你這樣的糙漢子玩~~
趙世簡:二位二位,咱們一起去喝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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