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一章
第一零一章
不想還好,一想到了「約會」這個概念,蘇明珠自個便也有些莫名的不自在了起來。
她頓了頓,將手上的圓翁碗蓮在一邊兒放下,決定先放下趙禹宸特意跑過來過生辰的事,先說點正事,好叫氣氛緊張正經起來。
這麼一想,蘇明珠咳嗽一聲,努力將心裡的不自在壓了下去,便上前幾步,在竹榻另一邊坐下,滿面認真的提起了正經事:「你回去的時候,說朝中為了廢除蔭封之制的鬧的很是厲害?這會兒可好些?」
提起這事來,趙禹宸便也顯得平靜了許多,只是淡淡一笑:「早已料到了,不是什麼大事,」說著,便也將他的打算一一解釋過了一遭。
蘇明珠這才知道,雖然傳的風風雨雨,但實際上,趙禹宸卻從一開始起,便並沒有打算一下子廢除蔭封制。
之所以故意放出風聲來,一方面,是想看看朝中世家重臣們的反應,二來,是故意叫百官們以為他是大動干戈,群情反對之時,他再下旨並非廢除,而只是想要些許變動,便要比直接變革來的略微輕易一些。
沒錯,趙禹宸的本意其實只是要先變革一番這恩蔭之制,原本是文職京官四品以上,外官三品以上,武職二品以上,俱准送一子入恩蔭入仕。
他有意改成不論內外文武,皆改為凡是四品以上官員,便有一子可得蔭封。如此一來,便先將原本品級未到的官員分了開來,原本的萬眾一心,決不贊同,自個便自會分出一塊兒來。
再往後,趙禹宸便會下旨,這蔭封卻不是光請旨便成的,自此以後,吏部多添一門恩試,也與春闈殿試一般,三年一度。
只不過,這恩考的題目自然不會和正經科舉一樣高深,不過是些最基礎的經義策論,按著趙禹宸的打算,尤其是最開始的這幾回,說句不好聽的,但凡是個識字的,再稍微背幾句經義,只要不是蠢貨就能得中。
即便詩書不通,也可以去考明算百工甚至禮樂,都比正經科舉簡單一半。
只要能中,不論聖人經書讀得如何,他也都會授予實官,甚至比從前的虛爵還要實惠些。
當然,這個恩考,開始幾回簡單,再往後,便會煮溫水一般,一回比一回考得難些,趙禹宸便不會在這個時候直言出來。
「你若說屋子太暗,想要開個窗,他們定然是不肯的,但是你若是說想要直接拆了屋頂,再調和成開窗,他們就肯了。」
聽著這一番解釋,蘇明珠忍不住的,便想起了她上輩子曾經看見過的一句名言。
趙禹宸聞言一亮,琢磨一陣,便忍不住的拍了拍掌心:「這話雖白,琢磨起來卻說的極是!可不就是如此!」
「這可不是我說的。」蘇明珠連連搖頭,只是無論如何,知道趙禹宸並不是一時衝動,而是早有打算,她便放下了心,只是笑著誇讚道:「這麼一來,倒是一定能成了,你還當真厲害。」
自打登基之後,每天都不知有多少人誇他乃是賢明有為之君,但不知為什麼,趙禹宸卻只覺著,竟都不如蘇明珠這麼簡簡單單的一句「真厲害」來的更叫人歡喜。
趙禹宸頓了頓,忍不住便又想要誇獎一般的接著說:「除了恩蔭之制外,其實還有許多旁的,只是一時,不算完全,還需慢慢準備,以後,我再與你細細商量。」
以後……所以說,按著趙禹宸的打算,還要有再來尋她的以後嗎?
蘇明珠眨了眨眼睛,心思複雜的沉默了一陣兒后,卻是略過了這個話茬,又隨口問道:「梁王呢?這個不要臉的,他打算什麼時候動手?」
提起梁王,方才還滔滔不絕的趙禹宸卻是一頓,似乎是猶豫著什麼,停了一下之後,才低頭道:「放心,翠微宮裡清靜,也安全的很,你只靜待消息就是了。」
說罷之後,趙禹宸便像是生怕她再問些什麼一般,連忙伸手從小案上拿了溫好的果酒來,親手為她倒了小小一杯。
「你嘗嘗,這是宮裡新釀的果酒,釀的時候短,味道清甜,也並不醉人。」
蘇明珠低頭看去,微微泛紅的顏色,聞起來也只是一股葡萄與瓜果的味道,比起酒來,倒更像是果汁。
張口嘗了一口,果然,入口酸酸甜甜,和果汁一點差別也無,等咽到了肚子里,才能隱隱回味出一絲微微的苦澀,勉強稱得上一個酒字。
「這個好,可比那些苦酒好喝多了。」嘗了之後,蘇明珠便利落的一口飲盡,忍不住的連連誇讚。
「知道你受不了那些辣口的,特地叫魏安看著新釀了出來。」趙禹宸只是一笑,抬手又為她添滿,他自個是不愛喝這發甜的東西的,因此自個則另備了一份烈酒,也是用一般的酒盞裝了,放在一邊兒。
「魏安?他還懂酒啊……」蘇明珠有些詫異。
「不敢不敢,就是略懂一點兒,主要是上了心。」話音剛落,一旁得藤葉下頭便鑽出來一個圓乎乎的人影,上前幾步對著蘇明珠點了點膝蓋,只笑的滿面喜慶:「見過主子,小人恭賀主子芳辰!」
自然,正是魏安無疑。
看著魏安,蘇明珠便忍不住的一樂:「快起了,還要多謝你的甜酒。」
魏安聞言笑的越發殷勤,只口下不停的介紹著:「這酒里的果子主要是今秋剛出的葡萄,還少加了些石榴紅棗,青果白果,最是滋補不過的,細論起來,才剛釀了七日,清淡的很,主子若是嘗的好,這一罈子封起來在存個幾十日,這酒味才更濃!吃著也香……」
「行了,你主子的酒量最是淺的。」眼看著他還是說個不停,趙禹宸忍不住的打斷了他。
「喝不得酒也不妨事!」可偏偏魏安卻越發起勁兒了一般:「您存在土裡,喝熟水冰飲的時候略微加上一點!什麼豆蔻飲、酸梅湯、茯苓水……略添上這麼一點兒果酒,微微帶了那麼一點兒酒味,又有果子的香氣,哎呀呀,不醉人,又甜口爽利!」
聽他說的這麼活靈活現,蘇明珠也忍不住的有些心動了起來,一樣樣皆認真的記在了心裡,最後才笑著道:「我記下了,難為你知道的這般清楚,只可惜,我在這兒,手上也沒什麼東西好賞你。」
魏安已經察覺出了一旁陛下的面色越來越是難看了,見狀實在是不敢繼續耽擱,只撐了最後一絲膽量,趕忙趁著這個機會開了口:「不敢得賞,主子您那蛋糕……若是有剩下的,能賞給小人一塊兒,小的便是修了八輩子福分!」
蘇明珠聞言一笑,只當這是宮裡頂尖兒的人精子,故意尋了要蛋糕這麼個由頭討好,架下了沒東西賞賜這話。
因此她便也沒多想,只當真親手切了一塊蛋糕給他遞了過去。
「哎呦!謝主子賞!」魏安只樂的眉開眼笑。
「行了,謝了恩就下去!」趙禹宸面無表情,旁人都以為他這喜出望外的表情是故意在主子面前架趣討好,但只有他才真正知道,魏安這小子當真就是純粹為了這麼一塊蛋糕!
他若是去聽聽,這小子的心裡指不定就正吸溜吸溜的流口水呢!
魏安心愿得償,果然再不耽擱,利落的一聲答應,便美滋滋的退了下去。
留下趙禹宸嘆了一口氣,發覺明珠這兒只滿心留意起了魏安送來的甜果酒,連他都不看了,便忍不住的將自個帶來的生辰禮物也拿了出來,朝著對面推了過去。
蘇明珠嫌棄這小小的酒盞一次一口,喝的實在是小氣,便先叫白蘭換了敞口的大杯子來,先將手旁酒盞里的果酒倒進去,再拿了一旁的小酒罈一股腦加滿,當成飲料似的一次喝了幾大口。
「怎麼覺得和方才味道不太一樣了呢?」喝罷之後,蘇明珠低聲念叨了一句,只是趙禹宸的禮物已經推了過來,便沒多理會,又幾口喝完了,才伸手將木盒打開——
裡頭竟然還是一隻背上鑲了各色寶石的小金蟾。
蘇明珠瞧著,便是一樂:「我又給你做了蛋糕,你又給我做了金蟾,還當真是和從前一模一樣啊!」
說著,蘇明珠便也沒細看,合上木盒,便打算收到一邊兒。
「不一樣的。」看著蘇明珠未曾發覺,趙禹宸便忍不住的開了口:「這金蟾……並非純金,裡頭是木頭刻的,外頭塗了金粉。」
「嗯?」蘇明珠略微有點詫異,重新拿了出來,借著一旁的燭光一瞧,果然,重量手感都不太對,仔細看去,還能發現這金蟾其實做的十分粗糙,甚至於那背上鑲的寶石都有些不甚平整的感覺,一點兒都不像宮裡出來的手藝。
蘇明珠好像猜到了什麼,果然,緊接著便又聽見趙禹宸解釋道:「這次的金蟾,是我親手雕的,金粉也是我親手所塗,都是練了許多次的,還有背上的寶石,我箭傷未曾大好,手下不穩,便放得不太平整,只是那膠極牢靠,硬撬下來,只怕會有些毀壞,庫里再難配出這麼上好的一套彩寶,便只得罷了。」
蘇明珠瞧著便是一愣,手下輕輕的在小金蟾的背上一點點慢慢撫過,想起趙禹宸實際上右手還受著傷,面上便忽的複雜了起來。
趙禹宸卻並未發覺一般,面上還帶了笑:「上一次,你說蛋糕是你親手所做的心意,我卻只是那銀子便能換來的玩意罷了,朕想了想,其實你說的有道理,這一遭,便也特意親手做了,亦是當真有心的。」
蘇明珠愣愣抬頭,看著面前相貌俊美,且滿面真摯的趙禹宸,只覺著眼眶與額頭都有些隱隱的發熱,彷彿有什麼東西在胸口不停往上涌著似的。
她頓了頓,張張口,聲音也有些遲鈍發澀:「小殿下……你再這麼有心,我只怕要當真按不住了……」
他們剛剛相交之時,趙禹宸還是太子,明珠有時候,是會故意叫他一聲「小殿下」的。
只是那時候,都是玩笑戲謔居多,口氣語調也都是輕快脆亮,鶯鳥脆鳴一般,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
低低的,有些含糊,卻又嬌媚的……像是心口叫什麼東西撓過一般,癢的難受。
「明珠。」趙禹宸微微吸了一口氣,抬起頭,正待說些什麼,卻在月色之下,瞧見了她眼神迷濛,雙頰也都紅的醉人!
趙禹宸見狀一愣,想到了什麼,低頭看了看桌上剩下的酒盞,拿起一嘗,果然,甜香可口,卻是明珠該喝的果酒。
這般說來……
明珠方才倒在大杯里,又添了果酒一口飲盡的,乃是他的烈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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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酒是一個好東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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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感謝大家灌溉的營養液,我在之前跳過的第83章里放了一張不存在的小劇場,大家一定要悄悄的回去看一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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