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嗯？」她一拍何文炎就醒了，伸手揉了揉眼，轉身看她。

「吶——」顏菱指著那邊一群人讓他看。

賀文炎撐著坐起來，然後把小被子拿下來蓋在顏菱身上，然後拍拍她，一臉嚴肅：「覺。」

「不。」顏菱搖頭，她要看熱鬧。

「不、看。」說完發現顏菱還要看，賀文炎挪了挪位置，把她擋住。

「吶？」顏菱趴著，一下被遮住了視線，不高興的抬頭，「看。」邊說邊用手推，想把他推一邊去。

「不。」賀文炎不為所動。

「哼。」顏菱生氣了，自己從草席上爬起來坐好，只是剛看了兩眼又被擋住了。

賀文炎比她高，只要挪到她前面，顏菱就什麼都看不見了，看不到熱鬧的顏菱有些著急，退了兩下沒推動，開始叫外援，「娘！」

徐金燕在這邊幫著忙，但也記掛著閨女，時不時往那邊看看，這邊剛說完幾句話往樹蔭下看了一眼，就發現閨女醒了，接著聽見了喊自己的聲音，也顧不上繼續說什麼，趕緊去看孩子：「隊長可得秉公處理，不然咱去問問大隊長。」怕馬杜娟吃虧，臨走前丟下這麼一句。

「你們一個個的都瞧著我們錢家好欺負，一個個不要臉的這麼幫著這個小娼婦，你們合計好的算計我一個老太太……」錢婆子看人走了一個，別人還沒接上話，立馬坐地上拍著大腿嚎。

顏菱本來喊完人想等著娘過來接她，只是接著聽見動靜更大了，忍不住推賀文炎：「看。」再不看等會不打了怎麼辦。

「不。」賀文炎還是這一句話，說完不僅不讓地方不說，還抬起手把顏菱的耳朵捂住了，雖然不知道她們在說什麼，但是不想讓顏菱聽。

「蛋！」這下不止看不見了，聽也沒法聽，顏菱真生氣了。

發現她在生氣，賀文炎有些無措，最後只好用手輕拍她的背哄：「呼呼——」

他的手一拿開顏菱又能聽見了，因為剛剛的經歷，現在也不糾結看不見了，能聽見就不錯，沒再發脾氣。

賀文炎還以為自己是自己的原因，哄得更用心了。

「這小混蛋，你是不是欺負文炎了？」徐金燕走過來就看見兩個孩子坐一起，自家閨女被人家哄著，頓時覺得陳珍的話不對，這看起來肯定是文炎更乖。

「娘！」看見她來了顏菱立馬張開胳膊等著抱，她早就想看熱鬧了。

「先等會，娘還沒洗乾淨手。」徐金燕說著把軍用水壺拿出來，往手上到了點水洗乾淨，擦乾以後才順著閨女的意把她抱了起來，「餓了嗎？」

「不。」顏菱搖搖頭，扶著她的肩膀往吵架的地方看。

「得，喊我過來是為了看熱鬧的。」徐金燕哭笑不得，知道那邊的事快完了，也沒過去，就在這抱著閨女讓她看，然後問還在原地坐著的賀文炎，「文炎餓不餓？嬸子給你拿餅乾。」

「不。」賀文炎搖頭，眼神略帶委屈的看向顏菱，只是只看了個後背。

徐金燕看在眼裡，以為他想跟著一起看，指著抱著閨女蹲下來，然後把他也抱了起來。

「嗯？」賀文炎看看自己再看看面前的顏菱，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也被抱了，立馬乖乖的扶著徐金燕的胳膊，另一隻手去抓顏菱。

視野突然變矮，接著就回來了，顏菱沒在意，只是緊接著被人抓住了，這下沒法忽略了，顏菱轉頭看，就發現娘把另一個人抱起來了，頓時不高興，趴在徐金燕肩膀撒嬌：「娘……」

「在這呢，想要什麼？」每次閨女這樣撒嬌就是想要東西，徐金燕早就摸清了。

「吶——」顏菱一臉委屈地指著抓著自己的賀文炎，就是他不讓自己看熱鬧，還捂自己耳朵。

「大娘不在，娘就抱一會，乖乖聽話，你都吃文炎的餅乾了還不讓娘抱人家一會？」徐金燕知道孩子又想占獨食了，自己的吃的和玩的不讓別人碰，被抱著就不想讓別的小孩一起。

「哦。」顏菱知道了，因為她吃了人家的東西，所以不能趕走。

「真聽話。」徐金燕鬆了口氣，要是閨女真不願意只能把陳珍喊過來了，好在說好了。

「乖。」看到顏菱只顧著和徐金燕說話，一直不理自己，賀文炎又拉了拉她的衣服。

「吶？」顏菱轉頭看她。

「吃。」賀文炎說完發現吃的不在自己手裡，拉了拉徐金燕，讓對方把他放下來，然後去自家背簍里拿餅乾，「乖，吃。」

「乖乖看看，文炎多聽話，喊你吃東西呢。」徐金燕現在越來越覺得賀文炎懂事了，這才八個多月就知道分吃的了。

「吃？」顏菱低頭看，發現是自己睡覺前吃的餅乾，頓時開始猶豫了，她想看熱鬧，但是餅乾不是他們自己家的想什麼時候吃就什麼時候吃，現在不吃，等會想吃就沒了。

糾結了一會，顏菱看看賀文炎，又看看不遠處的幾個人，最後決定吃餅乾，因為吵架那邊只有一個人的聲音了，不好聽，想好以後拉拉徐金燕的衣服：「娘。」示意對方把自己放下來。

「就知道吃。」徐金燕點點閨女的鼻子，「哪天光顧著吃，被人賣了都不知道。」嘴上這麼說著，還是順著她把她放下來。

「吶。」看她下來，賀文炎立馬拿了餅乾遞過去。

顏菱看著餅乾猶豫了一下才接過來，接到手裡以後沒吃，而是拿著餅乾讓他吃：「吃。」

「不，」賀文炎搖頭，「乖，吃。」

「蛋。」顏菱搖頭，點明了你不吃我也不吃。

賀文炎看看她，又看看手裡餅乾的數量，最後拿出一個自己開始吃。

「乖。」顏菱點點頭，這才開始吃。

旁邊徐金燕已經笑得不行了，她沒想到兩個小屁孩還會謙讓了。

一上午的時間本來就不長，大部分時間都被兩人睡過去了，沒過多大會就到了下工的時間，因為看著兩個孩子，徐金燕沒往那邊去，在這邊陪著兩個孩子等陳珍回來。

隊長覺得錢婆子事多，以前就經常撒謊，現在還有這麼多人給馬杜娟作證，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唯一的區別就是下午馬杜娟不和錢婆子一起，直接和徐金燕兩人一塊。

兩人都沒意見，按天開工分的，平均分給每個人的量差不多，兩個人三個人一樣干。

陳珍等這事解決了才往樹蔭下走，走到看見兩小孩一人抱著一個餅乾啃，故意說自己兒子：「呦，這回不護著了？在家你哥哥碰一下都不願意。」只是說完了才發現兒子連看自己都不看一眼，目光一直跟著顏菱，頓時笑了，半真半假的開玩笑，「金燕，咱們乾脆定個親家算了，你看文炎現在誰都不理，只認乖乖。」

「平時沒有一起玩的，碰上乖乖肯定這樣，等明天和別的小孩一塊玩了，估計就把乖乖忘一邊去了。」徐金燕心裡轉了圈，最後還是把這個話題忽略掉了，不是她對賀家不滿意，是賀家條件太好，賀振良在部隊，聽說已經升到連長了，這回這麼久回家，估計又要升遷。

陳珍對別人來說可能覺得挺好，但是徐金燕卻不敢拿閨女的後半輩子開玩笑，兩家關係好最後因為親事鬧掰的又不是沒有，徐金燕打算讓閨女長大自己選。

看出來她不樂意，陳珍心裡奇怪，但是一想顏家怎麼寵乖乖的就明白了，家裡最小的一個，肯定捨不得手一點委屈，想到這陳珍有些失望，三歲看老，雖然兩個孩子還小，但是玩的這麼好以後關係肯定不會差，本來想給自己預定個兒媳婦現在是沒戲了。

不過陳珍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發現徐金燕不同意也沒在這事上糾結，繼續逗兩小孩玩：「兩人睡了一上午，等會吃完飯回來估計不睡了，我拿點奶粉過來，鬧的話就餵奶粉。」

「我帶就行，上午文炎的餅乾都快被乖乖吃完了，奶粉我帶著，你不用拿。」徐金燕連忙攬下來。

「乖乖奶粉快吃完了吧？拿了乖乖吃什麼，我本來想著過兩天給你送去，乾脆下午再往你家跑一趟算了，反正吃完飯文炎就鬧騰去找乖乖。」

「家裡奶粉還有大半包，我跟愛國說打算這兩個月給乖乖戒奶，喂的比以前少了。」徐金燕搖搖頭，「嫂子不用拿，等沒了我再跟你說。」

「這才多大點就斷奶，」陳珍聽了一愣，「現在又不是前幾年喝不起，大人苦點也不能威武孩子，斷了奶吃什麼？」

「讓你家幫忙捎了大半年的奶粉就夠麻煩的了，這麼喝下去哪有完了，乖乖現在能吃雞蛋羹和小米粥了，斷奶也餓不著，她小哥比她還小就斷了。」徐金燕解釋。

「不能斷，文炎喝著，振良寄一個孩子的也是寄，寄兩個孩子的也是寄，咱又不偷不搶，怎麼能委屈孩子，聽我的，，不斷。你要是實在覺得麻煩讓乖乖認我當乾娘，我給自己閨女掏錢買。」陳珍越說越覺得這主意不錯，「金燕，你不捨得讓乖乖給我當兒媳婦，當閨女總捨得吧？」

「這……」徐金燕一下沒反應過來，本來說著斷奶的事呢，話題怎麼突然變成認干閨女了？

「我回去再問問嬸子，行的話我就給振良寫信，振良上回回家的時候就嫌棄家裡幾個臭小子調皮搗蛋的，說沒有你家青青紅紅懂事，現在要是能認個閨女他肯定同意。」陳珍噼里啪啦說了一頓，沒等徐金燕說話就去抱顏菱，「乖乖，給大娘當閨女怎麼樣？」

「嗯？」顏菱吃得正認真，突然被抱起來，反應了好一會才發現抱著自己的是誰，看看旁邊的徐金燕，又看看抱著自己的陳珍，最後看還在涼席上坐著的賀文炎，拉著陳珍的手指地上，提醒她抱錯了，「蛋。」

蛋在那。

「哈哈哈哈，」陳珍被她這反應都笑了，「金燕，我是真喜歡乖乖，就讓乖乖認我當乾娘吧。」香噴噴的小棉襖可比家裡的混世魔王好多了。

「等乖乖再大大，到時候只要她同意就行。」徐金燕沒有理由拒絕，但也知道認乾親是占對方便宜，最後決定讓閨女自己選。

「行，等再過幾個月讓乖乖自己選。」陳珍一張口就把時間定下了，太久她等不及，「等抓周，到時候乖乖願意喊我娘這個閨女我就認了。」

「行。」徐金燕點頭。

兩人就這樣說好了，在草席上坐了好一會的賀文炎終於發現抬頭看顏菱太累，直接扒著陳珍的腿要站起來。

徐金燕反應快，在他起身的時候一把摟住，有些羨慕：「這麼快就開始站了，乖乖但現在還是不願意學，別說站著了，坐都不想坐，除非是剛醒來躺累了會爬起來坐一會，平時除了吃就是睡。」

「孩子這麼小隨他們就是，別看文炎在外面老實，在家裡能把家拆了，什麼他都碰，我就愁長大怎麼辦，現在就這麼難纏，大了我可看不了。」陳珍說著顛顛懷裡的顏菱，「還是乖乖好，聽話不磨人，給大人省了多少事。」

「哪有，在家也鬧騰。」徐金燕覺得陳珍是在謙虛，「你覺得文炎不聽話等會抱我家去。」

「正好，我把乖乖抱我家去，這樣不用等抓周了，現在就換過來。」說完逗逗顏菱，「行不乖乖，跟著大娘回家，大娘給你燉肉肉吃。」

兩人開著玩笑把席和小薄被收起來，一起往家走，路上用草帽給孩子遮太陽，盡量走快點。

到家門口的時候，徐金燕把賀文炎遞過去，打算把閨女抱回來，卻發現閨女抓著陳珍的手不鬆了。

「怎麼了乖乖？真要跟你大娘走？」徐金燕笑著問。

「肉。」大人說著玩的話，顏菱卻當真了。

「為了吃口肉就不要娘了？」知道閨女好吃，但是徐金燕沒想到還真能因為吃的跟著別人走。

她一說顏菱反正過來了，想了一下張開手讓她抱著。

徐金燕以為自己的話起作用了，把閨女接過來往家走，走了兩步就覺得閨女在拉自己，低頭一看樂了：「怎麼，還捨不得？」

「肉……」顏菱眼巴巴的看著她。

「行，咱也燉肉。」

「怪我多嘴。」陳珍直後悔，平時哄誰家小孩都是這麼說的，卻忘了兩家的孩子都記事早，看見自己未來干閨女眼巴巴的樣子心都化了，「幸虧家裡有肉，等會我給你送去，乖乖咱不委屈，等會大娘就給你送去。」

「不用不用。」這回徐金燕說什麼也不能同意，「家裡有肉，不是你提的，今天一早就看見廚房的肉了，估計一上午都想著呢，我等會給她弄點吃，大嫂你家那肉可別動了，留著八月十五吃。」

「那我過兩天再燉。」陳珍點點同意，中午時間不夠，也就沒強求。

……

徐金燕抱著顏菱回了家，於桂香還沒回來，先把顏菱放椅子上，想起剛剛承諾的話，把屋樑上掛的臘肉切下來一小塊，用溫水洗乾淨以後切成肉丁，把大鍋旁邊的小鍋刷乾淨，煮了一會拿出來剁碎放鍋里，等會做飯的時候一起燉，又切了點蔥姜蒜末放一邊，然後往碗里打了個雞蛋，這是準備蒸雞蛋羹的，這才準備大人的飯。

他們大人吃的就簡單多了，空心菜切成段放鍋里一炒就行，炒好了盛出來開始煮稀飯。

還是平時喝的苞米糊糊，顏菱又雞蛋羹，徐金燕就沒再準備小米粥，煮稀飯的時候把雞蛋羹蒸上，旁邊小鍋底下也打開，兩個鍋一塊用。

顏菱坐在徐金燕身後，離灶台遠，但是依舊能看到她在幹什麼，發現真的炒肉之後開始玩自己手上戴的桃核。

徐金燕燒著火往後看看，發現閨女乖巧的坐在那，沒有亂動，頓時覺得再累也值了。

於桂香回來的時間比徐金燕晚將近小時，回來的時候飯已經快做好了。

「今年苞米不如去年，天還熱，這老天爺又開始折騰人了。」說著舀了半盆水洗手洗臉，就看見兒媳婦和孫女都在廚房，隨口問了句，「今天回來的晚？你先抱乖乖回屋，火我看著。」

「不是，今天乖乖看見掛的肉了，我給她切了點，怕燉不爛她咬不動，多燉了一會。」

「我看看。」於桂香走過來掀起鍋蓋，「下回多切點，這點哪夠乖乖吃。」

「她也就吃兩口嘗嘗味。」徐金燕說著添了根小點的木頭，「我這邊還有兩把火就好了，娘，你抱著乖乖進屋吧。」

「我看著就行，等開了直接舀了給你爹跟愛國送地里去。」因為搶收，壯勞力一天多給半個工分，但是幹活的時間比以前長多了，而且中午不回家吃飯，家裡送了在地頭上吃，吃完接著幹活。

沒辦法，七八月的天雖然不如六月天善變，但是雨水多，指不定哪天就下雨了，不快點把糧食收回來，泡地里隔天就發芽，到時候哭都哭不出來。

「我送去就是。」徐金燕不鬆口，「你幹活比我累多了，正好歇一會。」

「這點活還算事，年輕比這累的都干過。」於桂香不容反駁，把孫女抱起來往兒媳婦懷裡一放，「快進屋，別熏著乖乖。」

徐金燕沒辦法了，把閨女抱起來，不過沒回屋，而是幫忙把菜和碗筷裝好。

這邊裝好那邊苞米糊糊也好了，於桂香也沒用陶罐，直接用家裡的盛湯鐵盆裝上，這個涼的快，裝好放籃子里就好了

顏菱乖乖看著她們忙活，知道最後裝好要蓋起來的時候，顏菱拉了拉徐金燕的胳膊，指了指鍋，又指了指籃子里的菜盤子：「肉。」

給爺爺和爹的肉沒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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