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吶?」顏菱反應了一會才發現對方在做什麼,看看賀文炎,又看看自己的腳,最後想找大人,抬頭轉了半圈才發現大人都離自己好遠,喊人太累,顏菱想了想,自己把腳丫翹起來,不讓他抓。
「嗯?」賀文炎發現面前的小腳丫動了,賀文炎抓住。
「不。」不想讓他和自己搶腳腳,顏菱挪到一邊,這下終於把自己的腳挪了出來。
賀文炎發現手裡沒東西了,抬起頭看她,發現對方不讓自己抓,還氣呼呼的,有一絲委屈,想了想用兩隻小手撐著,爬起來坐好。
顏菱看到他坐起來以後離自己更近了,不高興的往旁邊挪挪,指著另一邊跟他說:「吶。」你去那邊
「乖。」賀文炎學著大人的樣子叫她。
「不!」顏菱不聽他的,低頭開始掰自己的腳。
發現顏菱不理自己,這下賀文炎慌了,從旁邊的袋子里拿出來陳珍剛剛放進去的半包餅乾,一股腦的塞給顏菱:「吃。」
「咦?」顏菱被他手裡的餅吸引了,這回沒再嫌棄的往旁邊挪,反而伸出手試探著去抓,只是當她快要抓住的時候,對方卻突然收回手。
「吶?」顏菱一臉疑惑。
「吶。」賀文炎拿出一個餅乾給她。
「哦。」以為他只願意給一塊,顏菱點點頭。
這麼想著,手已經不聽話的去接了。餅乾和家裡常吃的不一樣,顏菱接過來以後好奇地反正看。
「吃。」看她接過去只看不吃,賀文炎著急。
顏菱看看他手裡的半包,又看看自己手裡小小的一塊,想了想,最後低頭咬了一小口,接著滿意的眯起眼,餅乾到嘴裡就化了,比以前吃到的好吃。
賀文炎拿出來第二塊,本來想自己吃,但是看她吃的高興,還不躲著自己了,考慮了一秒鐘又把餅乾放了回去,然後坐在一邊看她吃。
顏菱吃東西的速度一貫快,而且越好吃的東西吃的越快,更何況一塊餅乾就比巴掌大一點,不大會就把餅乾吃完了,吃完拍拍手,剛想開口喊娘給自己倒水喝,眼前又出現了第二塊:「吶?」顏菱抬頭看。
「吃。」賀文炎把餅乾往前遞了遞。
「唔。」顏菱愣了一下。
「嗯?」發現她不接,賀文炎有點慌,低頭看看自己懷裡剩下的,又從裡面拿出來一塊,兩塊一起給她,「吃。」
「哦。」明白了他的意思,顏菱接過來,然後又還給他一塊,「吃。」
「嗯。」賀文炎接過來,但是沒吃,一直放手裡拿著,等她吃完再送上去。
顏菱一連吃了三塊,感覺自己飽了,賀文炎再給怎麼也不肯接,拍拍肚子告訴他自己吃撐了,「飽。」
顏菱不吃了,賀文炎有些失望,看到她的動作安靜下來,然後伸出手,在顏菱肚子上摸了一下,最後點點頭:「飽。」鼓鼓的,飽了。
吃完就想睡覺,顏菱看看外面,發現娘離自己越來越遠了,想喝水,考慮了一下把人喊來太費勁,最後決定不喝了,小心躺下去,拍拍肚子哄自己睡覺:「覺。」
「覺。」賀文炎也跟著她拍,餅乾早就不知道放哪去了。
顏菱本來不想理他,但是剛吃完人家的東西,就算不知道吃人嘴短的道理也知道現在應該態度好點,加上對方拍的比自己拍的舒服,而且還不用自己出力,慢慢的把自己手放下來,等著對方拍。
賀文炎一臉認真,小手在顏菱身上輕拍著,等顏菱睡著了也沒停下來,偶爾旁邊有個小蟲子爬到草席上還要捏一邊去,忙活的不亦樂乎。
只是畢竟年齡小,在顏菱睡了一會後自己也忍不住打了個哈欠,看看草席的大小,賀文炎收回手,在她旁邊一躺,挨著她睡著了。
「嗯?兩個孩子怎麼躺下了?我去看看。」徐金燕兩人幹活的地方離兩個孩子大概十幾步,她低頭扒一會苞米皮就抬頭看一下,剛才看兩人還坐一起,離得遠看不清兩人在幹什麼,聽聲音沒打架也就沒過去,再抬頭的時候就看見都躺下了。
「可能是睡了。」陳珍剛把一大堆苞米皮送出去,聽見徐金燕的話也跟著去旁邊洗手,「這一會不睡就該餵了。」
帶孩子的社員都這樣,半天總要過去看看,大家都習慣了,沒人說什麼。兩人把手洗乾淨,走過去一看,都樂了。
「這一會功夫都睡了,可真聽話。」徐金燕說著把背簍里的小薄被拿出來給兩個孩子蓋上肚子,雖然天熱,但是孩子不如大人身體壯,一不注意就生病,她在外面的時候都是小心再小心。再加上這邊涼快,讓孩子待著是挺好,但要注意不能讓他們吹了風。
「餅乾少幾塊,估計是吃了。」旁邊陳珍撿起草席上被胡亂扔下的餅乾,「這小魔王,吃完就亂扔,也不知道給乖乖吃了沒。」
「吃了。」徐金燕已經看到自家閨女嘴角的餅乾碎屑了,拿出來手帕沾了點水給她擦乾淨,想去給賀文炎擦卻發現對方嘴角乾乾淨淨的,「你看嘴角,都是的,肯定吃了不少。文炎是不是沒吃?我看著嘴角沒有。」
「肯定吃完了,這孩子護食,能給別人吃就不錯了,怎麼可能自己不吃。」陳珍了解自己兒子,「他自己的東西兩個哥哥要都不給,臉上沒有估計是吃完不老實到處亂動蹭乾淨了。」
徐金燕一聽覺得也有可能,把他臉上也擦了擦:「這邊涼快點,讓他們再睡會,等下午就該換地方了。」這裡上午曬不到,中午也有點陰涼地,但是等下午就不行了,西邊沒有遮擋物,到時候太陽直對著這邊,要換棵樹待著。
「下午放那頭,」陳珍指了指對面,「兩邊差不多遠,那棵樹剛好能遮太陽,下午咱從那邊開始扒,反正這堆都是咱倆的,扒不完明天再繼續。」
「行。」徐金燕點點頭,「走,他們睡著我們正好多干點活。」
「走。」陳珍點點頭,走之前給顏菱兩人掖了掖被角。
接下來一個小時,兩人時不時回去看一回,發現兩個孩子睡得是真香,一上午都沒醒一回不說,最後太陽高天熱了他們頭上卻一點汗水都沒有,摸起來清清爽爽。
「得,我們在這是幹活,這倆孩子是享福來了。」徐金燕借著這個空猛灌了幾口水,「這天一天比一天熱,苞米還得趕緊收,想想就愁。」
夏天雨水多,說不準哪天就下雨,搶收搶收,一個搶字就能看出來大家有多拼,
「幹活誰都不怕,就是這天,快蒸死人了,咱在這稍微好點,那邊在地里掰苞米的更累。」陳珍坐在草席邊上,怕吵醒孩子不敢大聲說,「孩子聽話不知道省了多少事,不然連喝口水的功夫都沒有。文炎原來哪有這麼老實,被你家乖乖帶的比以前乖了不止一倍。」
「哪能,乖乖懂什麼,兩人就是一塊玩累了睡會,等下午就知道多纏人了。」徐金燕喝完最後一口水,「再歇幾分鐘過去,帽子都濕透了。」幹活的地方沒有樹,兩人都在太陽底下,戴的草帽是自己家編的,戴著遮太陽,但是架不住天熱,沒一會就濕透了,又悶又熱。
「嗯,歇一會。」陳珍點點頭。
兩人歇完一會回去的時候,旁邊比她們先回去於家媳婦還沒回來,和她一起的是帶孫女的錢婆子,一臉不高興的嘟囔:「人家兩個帶孩子的都回來了,這邊的還不回來,孩子鬧騰也不用半上午回去三四回,一會大半個小時,活沒幹多少光歇著了。」
「四大娘,大柱家那孩子這兩天一直哭,大柱媳婦才過去的,等過兩天家裡大孩子放了假就好了,讓他家大妮看著。」徐金燕前幾天和對方一起,知道她不是故意偷懶,而且時間也沒錢婆子說的那麼長,她倒是覺得錢婆子一會回家一趟歇的時間更長。
「你們小媳婦家的懂什麼?孩子越鬧騰越不能慣著,讓他在那哭,哭夠了自然不哭了,大人干著活累的跟什麼似的哪有功夫哄孩子,哭幾回看沒人理就好了,越哄越矯情。」錢婆子一臉你們不懂事的樣子,拉著嗓子開始說,「像我家那個,就綁床上不理就行,哭夠了自然老實了,我回家就喝喝水歇歇,誰樂意哄個丫頭片子,也就於家老婆子,跟幾十年沒見過孩子似的,一個丫頭片子還疼的不行,兒媳婦也慣著。」
「你們倆也是,振良媳婦回去看看孩子就算了,畢竟是個小子,愛國媳婦你跟著湊什麼熱鬧?餓不著凍不著還不就行,早晚都是人家家的,等過兩天我跟你婆婆說說,把孩子放家裡得了,你趕緊多掙點工分給你家三個大小子娶媳婦……」
本來想繼續勸勸的徐金燕和陳珍對視一眼,兩人不約而同的拿著凳子起身,一起換了個地方,這話實在聽不下去了。
「這倆媳婦怎麼說走就走,長輩說話就這態度?比以前沒規矩多了。」錢婆子說著說著看兩人走了,一臉不高興,接著看見於大柱的媳婦馬杜鵑回來了,陰陽怪氣的開始念叨,「不知道的還以為才出去見漢子去了呢,大半天不回來,真喂孩子還是假喂孩子誰知道呢。」
「四大娘怎麼說話呢,」馬杜鵑臉色頓時難看了許多,她知道錢婆子愛搬弄是非,沒想到睜眼說瞎話的本事這麼大,「我回去哄個孩子,來去就十分鐘,你這邊就開始編排了,我要是跟你回家那麼久你還不得說院子里藏人了?四大爺走得早,四大娘別真亂來。」名聲這是不能輕拿輕放,馬杜娟知道自己如果不強硬點明天這話就得傳遍全村。
「你這媳婦怎麼說話呢?這麼能編排長輩?」錢婆子把手裡的苞米往地上一扔,「我得跟你婆婆念叨念叨了,於家怎麼管媳婦的,都上房揭瓦了還不管管。」
「你也別拿長輩身份來壓我,我不是你兒媳婦,讓你說一就一你說二就二,現在是新社會,你那套不行了。我喊你一句四大娘是看在走了的四大爺身上,不然你做那些事我跟你說句話都嫌臟,自己不幹好事看見什麼都亂說。我就去樹底下哄哄孩子,你自己怎麼編排的你自己不知道?順著你的話說你倒擺起長輩譜來了,滿嘴火車炮的時候怎麼不想想自己是長輩?還跟我婆婆說,我婆婆人好著呢,不像某些人,兒媳婦大冬天生了孩子讓人自己洗褯子,全家都折騰一個人。」
馬杜娟噼里啪啦說了一頓,也不管錢婆子臉色多難看,坐下就開始幹活:「我可不像有些人,被人罵慣了,婆婆說什麼就是什麼,占理不佔理也不管了,看見吵架就往這邊跑。」馬杜娟說著,眼神直勾勾的看著剛剛跑過來的錢婆子的兒媳婦陳招娣。
對方被她說的臉通紅,被錢婆子壓迫慣了,這會子不知道怎麼辦好,木訥的站在那裡,過了好一會才訥訥的轉身喊錢婆子:「娘。」
「娘什麼娘?誰是你娘,我被人說三道四的時候你不來,這回來看我笑話了?啊呦呦,我這心口疼的,老毛病犯了,我得跟隊長說說去,被人氣成這樣還能幹活嗎。」
陳招娣被她一頓噴,一時不知道幹什麼。
「站那幹啥?不要臉的小賤人,我能饒了你,趕緊過來扶我,氣死我了,我非得找人評評理不行。」錢婆子不敢對著馬杜娟說,只能指著兒媳婦指桑罵槐。
「找隊長有什麼用,得找隊長他哥。」馬杜娟麻利的扒著苞米皮,嘴裡依舊不饒人,「到時候好話一說就行了,不知道年紀這麼大了人還吃不吃這一套。」
馬杜娟話一說出來,那邊婆媳倆的速度明顯快了不止一分,旁邊幾個幹活的人都偷著笑。
「總算找到能治她的人了。」徐金燕看了場熱鬧才開始幹活,剛剛馬杜娟那段話在她聽來可解氣了,村裡年輕點的小媳婦,十有八.九都被錢婆子編排過。
到現在大家也不明白對方哪來的精力,前幾年她兒子要結婚,錢婆子收斂了許多,等把兒媳婦娶進門,接著發現兒媳婦是軟柿子以後,更變本加厲起來。不然也不會一群帶孩子的小媳婦里加了個她,沒斷奶的小孩跟著自己親娘才能吃上飯,跟奶奶有什麼用?大家都是等孩子斷奶了才給家裡老太太,錢婆子說是帶孩子,就是想著法子偷懶,她孫女六個月,她能怎麼哄?
「活該。」陳珍看了也解氣,丈夫去年二月末回來探親她懷上了孩子,從懷孕到生孩子對方不知道說過多少難聽話,還在他們家門口說給婆婆聽,把老太太氣得去她家門口罵了兩天才消氣,現在看見對方吃癟,陳珍別提多高興了。
「年輕時候看著還行,怎麼老了成了這樣。」徐金燕干著活嘀咕,「四大爺那麼好的人,小時候還給過我跟愛國糖吃,結果現在家裡名聲難聽成這樣。」
「村裡誰不知道,四大爺剛走的時候大家也沒人欺負她,怎麼就這樣了呢。」陳珍也奇怪。
「誰知道她怎麼想的,我娘說是撒潑佔便宜佔多了上癮了,老了占不著便宜就開始胡說話。」徐金燕說了兩句,遠遠看見錢婆子又回來了,後邊跟著個老頭,離得遠看不清是誰,「這是把誰喊來了?我去看看杜鵑,別再是隊長。」說完唯恐馬杜娟吃虧,扔下東西站起來趕緊過去。
「我也去。」陳珍連忙跟上,一個錢婆子不怕,她只長了張嘴,馬杜娟吃不了虧,但是隊長來了不一樣,萬一因為這扣了工分就麻煩了。
「這邊怎麼回事?」顏滿倉被喊來一肚子火氣,大熱天都忙著搶收呢,這邊有拖拖拉拉一堆事,本來帶孩子幹活就慢,還事多。
「隊長可得給我們孤兒寡母評評理,人家都騎我們頭上說話了。於大柱媳婦,偷懶我就說了一句,結果她倒好,明裡暗裡罵我不說,還說我偷人。」最後一句話說完才發現自己說了什麼,一張老臉憋的通紅,只能當沒說這話,繼續往下說,「還罵我兒媳婦,招娣,你說說是不是。」
陳招娣沒想到婆婆突然扯到自己,隱約記得對方沒罵自己,只是婆婆指甲掐著她的胳膊,疼得她打了個哆嗦:「是、是罵了。」
「招娣,杜鵑怎麼說你了我怎麼沒聽見。」徐金燕知道不能讓她們娘倆說下去了,萬一隊長真信就壞了,「你學學杜鵑的話,可別幫著自家人說謊,這事查清楚了,說瞎話的人可不能饒,是吧隊長?」
顏滿倉也沒全信錢婆子的話,對方以前劣跡斑斑,這下更不信了,看了眼拚命往錢婆子身後躲的陳招娣:「對,這麼多人看著呢,老老實實說實話。」
「沒……啊!」陳招娣被兩人說的想說實話,結果被錢婆子狠掐了一下。
「四大娘幹什麼呢?好好說話你掐人幹什麼?」後面有看不過去的人開口了,「上回也是,拉你兒媳婦說瞎話……」
不得不說錢婆子得罪的人真不少,這回看她吃癟大家都出了口氣,以前她賣慘是真是假沒人見,今天這事大家都看著呢,想說一句假話都不行。
這邊一群人吵吵鬧鬧,牽扯出來不少以前的事,不遠處的樹蔭下,因為這群人的聲音,顏菱成功被吵醒了。
被吵醒以後發現自己睡在大樹下,顏菱翻了個身,想看看娘在哪,結果一翻身發現身邊有個小孩,而且這小孩還挺熟悉,忍不住伸手把他拍醒:「吶。」
別睡了,有熱鬧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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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珍:我兒子護食,可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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