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集捆綁成親
上尉急得象熱鍋上的螞蟻,深山大川,手機無信號。村裡十幾戶人家窮得電視都買不起,別說安裝電話。他難以想象此時的呂倩已累成什麼樣子。
他怕真鬧出人命,不敢離家半步!他若知道呂倩目前的處境,還不要急瘋!
他在外結婚的事,鄉親們不知道。隔三叉五地有人登門探望,實則含蓄地找機會提親。誰都想把閏女嫁給這十里八鄉聞名的「大官」。
父親很開心、很得意、很自豪,特意把他穿著一杠三星制服的照片,託人去百裡外的鎮上放大,掛在堂屋土牆的正當中。他深知娃兒是孝子,以死來拴住他,時間一長,不信他不回心轉意?
老人暗地裡在串通親戚朋友,選個賢慧的女娃,挑個黃道吉日,著幾個身強力壯的後生,就是捆、就是綁,也逼他成親。只要入了洞房,從外把門一鎖,生米豈不煮成熟飯?
呂倩推進手術室已近兩小時。所有人都焦急地等在外面。
張總向倩雯招了招手,示意她出來,有事相商。
倩雯隨張總來到無人過往的樓梯口。
張宇強很嚴肅地說:「不管你在哪?正干著什麼?你最好離開這座城市!」
「為什麼呀?」她瞪大秀麗的雙眼問。
「別問為什麼,反正有危險!」
「哧,危險?什麼危險?」
「你還是不知道為好,走得遠遠的,最好回老家避段時間。」
「不!不說清楚我不會走!我有很多事要做,現在才剛剛開始。」
張宇強無奈地搖搖頭,嘆聲道:「真拿你沒辦法!」
他望著她雕塑般如天工鑄成的絕色面容,冷冷地問道:「還記得韋老闆嗚?那個讓你刻骨銘心的黑臉胖子?」
「怎不記得,死也不會忘記那禽獸!」她咬牙切齒回答。
也許是星期日,醫院顯得格外寧靜。
倩雯一改往日的怯懦和溫存,狠狠地說:「來了好呀!他不來找我,我還要去找他呢!這個禽獸不如的畜牲!」
「你不明白,他找你是為了找我……」張總說。
「我和他之間的冤讎,與你何干!」她很驚訝。
「一句話兩句話說不清楚,也不會對你說。總之,殺了我,也難以解他心頭之恨。我倒無所畏懼,恐怕你也會難逃一劫。因為,整件事是因你而起。」
她越聽越糊塗,也更好奇,這背後究竟發生過什麼?聽起來似乎人命關天的事,怎麼會把她和張總扯在一起?張總到底是什麼樣的人,他怎會與韋老闆結仇?她頭都想綠了。
儘管她在當地已權貴一身,無所謂黑白兩道,但來之域外的危險,不一定能掌控。
俗話說:明槍好躲,暗箭難防。
誰知道何時何地突然冒出個韋老闆的人,給你一刀或一槍?
不!一定要讓他說出來龍去脈,她要知道真相!想到此,她嶄釘截鐵地說:
「你不說明原因,我不會走,死也死在這裡!」
「你行行好,我的大小姐,這事若能說得出口,我早就說了!」他腦門上青筋直冒。
他們正說著,走廊里一陣騷動,他倆停止爭論,縱身趕過去。
呂倩被推出手術室,醫生說,暫時脫離生命危險,就看會不會再次大出血。
「孩子呢?孩子怎樣?」小慧擔心地問。
「切……」醫生一聲苦笑。「還談孩子,大人保住命已是不幸中的萬幸!」
「這麼說……」銀姐湊近前欲言又止。
醫生肯定地點點頭。
接著,神色暗然地說:「不僅孩子沒了,恐怕今後也無法生育……」
眾人驚愕!
「這該死的上尉!人都這樣了,人毛也不見!」小慧憤憤地說。
「誰是上尉?」醫生趕緊問。「病人手術中,一直在叫這兩個字。」
「就是她那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丈夫!」銀姐氣急敗壞地說。
父親還真按他的預謀做了!
天將黑時,上尉被冷不防地鎖進裡屋,窗戶前兩天裝上鐵條,他如同囚犯失去自由。
接下來,外面響起一片嘲雜聲,陸陸續續來了不少人,全是他兒時就熟悉的聲音。
叔、嬸、姨、婆,舅爹舅媽,堂兄表妹,外帶一大群嘻鬧不休的孩子,本來不寬敞的院子擠得滿滿的。
瞬間,象變魔術似的,擺出一張張桌椅板凳。
不一會兒,從鄰家端過來豐盛的酒肉飯菜。連關在屋裡的上尉都聞到撲鼻而來的魚肉香氣。
他重重地敲著門呼喊:「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嗓子叫干也無人答理,倒是一堆毛孩子嚼著飯萊,扒上窗戶,睜大好奇的眼睛,爭先恐後往裡看。
隨著一陣自遠而近的鼓樂聲傳來,大門外突然鞭炮聲爆響,迎親隊伍歸來!
上尉這時才恍然大悟,原來要給他強行娶親啊!
人眾里閃過一個他熟識的身影,是陳婷,沒錯,就是她!
她住在軍區大院,父親是食堂炊事員。一年前過節,部隊搞聯歡,她陰差陽錯與上尉結成舞伴,從此狂熱地追求他,均遭上尉婉拒
。一定是她出賣了他!
「陳婷——陳婷——」他怒不可遏,一陣狂呼。「你這無恥地混蛋!害人精!」
陳婷春風得意,身著艷麗的大紅上裝,朝他這邊乜了一眼,不理不睬,只顧忙著給客人敬酒遞煙。
「莫非她就是新娘?荒唐!……」他簡直快暈過去!
上尉所在的山村,山高路遠,婚嫁一切按鄉俗行事,且少有人去百裡外的鎮上辦理結婚登記。
祖宗規矩,拜完堂、入洞房,就成為鐵定的夫妻。
幾個後生在老爺子親自指揮下,一起衝進后屋,架住上尉。
他掙扎著,一邊胡亂蹬著雙腿,一邊絕望地嘶叫:「爹……這是犯法的……是重婚……重婚要坐牢的!」
「嚇唬誰?老子家裡的事不歸上級領導管。怕啥?總不能讓你娶個……」見眾人在場,他把「xx」二字噎了回去。「……做兒媳婦!」
「爹,您不懂!……你是法盲!真的……求您啦!」他試圖把部隊學到的擒拿格鬥用上,卻禁不住幾個後生的蠻力,四肢全被死死鉗住,動彈不得!
「把他嘴給堵上,看他還能亂叫?」父親一聲令下,他的嘴被堵得嚴嚴實實,五花大綁拖進堂屋。眾親友一陣鬨笑,似乎都已了解內情,全神貫注,等著好戲開演!
年長的司儀一聲長呼:「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上尉那個痛啊!撕心裂肺!
入得洞房,他被鬆了綁,門仍被上了鎖。
他昏昏地睜眼一看,床上坐一女子正蒙著頭蓋。他箭一般地衝上去,掀開女人頭上鑲著刺繡的紅綢。
不是陳婷?他楞住了!癱坐在木椅上……
呂倩正象醫生所預料的那樣,再次大出血,生命垂危!
她不停地喘著氣,用極其微弱的聲音,喃喃呼喚:「上尉……上尉……」
守候在身邊的人都忍不住熱淚盈眶。
「這個挨千刀的!臭男人!死男人!」小慧不停地罵。
血不停地輸,她不住地流,衛生紙換了一札又札。
倩雯趁沒旁人的時候,悄悄溜進醫生辦公室,把兩迭厚厚的百元大鈔直接塞進醫生的抽屜。
她懇求說:「醫生,您要不惜一切代價挽回她的生命!求求您……」
醫生說:「錢你拿走,我們會竭盡全力。病人是因凝血功能障礙引發的大出血。止血藥、血小板都已用上,病人吸收還有個過程,盡量吧……」
「有幾成希望?」她追問。
「這恐怕不好說。」醫生解釋。「除了上述病因,還有一種可能,就是病人精神過度緊張。如有親屬在,也許會好一點。比如,父母,對……還有她經常念叨的『上尉』。」
「可是她父母親……」倩雯淚如泉湧,一時哽咽,說不出話來。
她想到上尉,頓時有了主意。
她一把推開醫生遞過來的錢,一陣風似地轉回病房。
「上尉平時愛穿什麼衣服?」她把小慧、銀姐拉到一邊小聲問。
「咖啡色的皮夾克。」小慧不加思索回答。
「什麼樣式?」
「和老大身上穿的差不多。」小慧朝張總呦呦嘴。
倩雯狂喜,把張總扯到外面耳語了幾句。
他遲疑片刻,點點頭。
「上尉來啦!上尉來啦……」倩雯尖叫著推開病房門。
昏迷中的呂倩竟抽嗦了一下,晶亮的淚水從眼角溢出。
她緩緩睜開迷霧般的眼睛。
倩雯把張總推到跟前,按在病床邊的板凳上,使動把他頭壓在呂倩胸口。
呂倩瘦弱而蒼白的手伸進他的發間。
她說不出話,無聲地抽泣,呼喚上尉的聲音也嘎然而止。
倩雯拍拍她的頭,一語雙關地說:「千萬別動!」
小慧、銀姐會意地在一旁偷笑,高高豎起大拇指。
情感創造了奇迹!
呂倩被「騙」過,心緒趨向平靜,藥力開始起作用,血終於止住了!
「求你啦,告訴我,你到底對韋老闆做過什麼,他如此恨你?」她搖著張總的雙臂哀求。
這次是倩雯把張總邀出來,追問剛才說的事。
「別難為我,按我的話去做,這樣,我對付他就無所顧忌。」他說。
「知道你是為我好,可現在的我你了解嗎?」她明齒皓眸凝望著他。
「怎麼?多時不見,在哪得道成仙啦?」
「去!盡諷刺我。」她轉變口吻問道:「你說這世道,擁有哪兩件法寶可以縱橫天下?」
「談武俠小說嗎?」
「不,現實生活。也就是說當今什麼最重要?」
「那還用問?錢和權。」他不以為然地回答。
話沒落音,手機響了,澳門老闆如同催命鬼,陰森低沉地問:「考慮得怎樣?」滿嘴廣東尾音。
「我絕不出賣朋友利益。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臉色發紫,語調堅硬。
「這樣……」對方似乎在與另外的人商量,沒立刻回應。情急之下,他扣了電話。
倩雯吃驚地問:「有人威脅你?」
他憤心難平,低著頭在想什麼,一言不發。
彩鈴重新響起,不用說,又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