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至死不渝

看著王虎的屍體，皇權心中百感交集，卻遲遲無言，虛莫……

「司楚已然伏法，願降者，可與我涅槃一同上陣護國！」

皇權的聲音響徹了整個黑夜，司楚軍和『涅槃』互相停下了，可怪物不會。

仇恨……將在怪物的強大下慢慢消散，家國大義永遠比個人恩仇更為重要。

黑夜，星空，屍體……

原本剛才打得你來我往，有來有回的司楚軍和『涅槃』大軍，開始攜手共同禦敵。

人類是命運共同體。

沈念在遠處看著這一切，再一次在心中浮現了這句話。

紅月的紅光已經快要把整個天際侵蝕，夾雜著風雪的狂風異常強勁。

明天一早，一切都會結束。

狂風掃過每一個人疲倦的眉心，這場不應該存在的戰爭在夕陽慢慢升起時落下帷幕。

晨曦終究刺破了血色的黑暗，黎明的曙光將『涅槃』大軍的機甲與利刃照的發亮，在夕陽中，他們彷彿真的是涅槃重生的鳳。

「輸了……」

司楚的副軍看著不遠處已經沒有再站起來機會的司楚，終究還是忍不住嘟囔的一句。

這句話也穿進了每一個司楚軍的耳朵里，王虎生前的話猶如魔咒，進入了他們心間。

皇權的劍刺殺了最後一個可見的怪物后，月下劍重重的釘在這片大地上，『涅槃』的旗幟被狂風吹動，皇權的側顏染著晨夕。

「停手吧。」皇權的手主動放開了釘在地上的月下劍。

「回頭看看吧，看看這一路上因為第二戰區那些雜碎猜忌而就此停步的戰士。

低頭看看吧，看看自己腳邊死去的戰友與敵人……

值得嗎？

加入我吧，加入我……

我承諾，我將以保護子民為己任

我承諾，我將帶給第五星球一個新的黎明

我承諾，每個將士，長命百歲，功成身退

……」

皇權沒有一個字提了司楚，但每個將士都不約而同的想到了司楚，赤膽忠心，忠心耿耿的司楚得到了什麼？

滿身的血污還是一臉的泥漿？除了猜忌與利用，對於第二戰區而言，一但『涅槃』消滅，司楚大軍面臨的必然是消亡。

不知是誰先帶的頭，他扯下了印有第二戰區徽章的披風，象徵著一個王朝的披風被利刃釘在地上，他向著皇權單膝跪了下來。

「臣……願效忠五皇子。」

人慢慢的多了起來，一個又一個的司楚軍選擇臣服。

皇權背過身去，看著先倒下的司楚，他背著日出，萬丈夕晨照在他的身上，與十四歲的少年形成了極致的反差。

所說是滿身灰塵與血跡，但終歸眼中儘是十六歲少年的桀驁與張揚。

「贏了！」不知道是誰先說了這一句，『涅槃』大軍發出了吼聲。

每一個人都心潮澎湃，看著已經迎著夕陽光亮的皇權，有種無語言語的希望。

第五星球彷彿真的快要迎來黎明了。

……

『涅槃』大軍回到基地時，整個基地都興奮的大聲呼喊著皇權的名號。

「五殿下！」

「陛下！」

……

而另一邊，第二戰區內，皇族世家收到了司楚戰死，司楚無數大軍被『涅槃』收入囊中，人人自危，對於司楚的失敗顯得無比震驚。

他們本以為司楚不會輸。

司楚怎麼會輸？

司楚可是第二戰區的守護神，從來沒有絲毫的戰敗歷史。

於是司楚的陰謀論開始在貴族上流傳，在大殿之上，司楚叛國，司楚早就跟皇權勾結的陰謀論流傳了許久。

寒了司楚大軍一些對第二戰區還有希望的熱忱之心。

「不愧是第二戰區那些傻逼。」在涅槃基地中，皇權再一次召開了頂層會議，畢和宜在會議室得知了第二戰區的『司楚陰謀論』笑得牙齒都要掉了「亡國，他們是專業的！」

太陽已經升起，沈念嘴角一直帶著絲絲笑意，看著皇權，沈念已經很久沒有用，這種目光看過皇權了，皇權本來應該很開心的，但是不知為何。

他在這一抹目光中，看到了一絲決絕與告別的意味。

麗榮在國道上的大戰也已經結束，全勝，大捷……

聽到了第二戰區的故事，不免為司楚感到寒心，她無奈的感慨道「如果司楚泉下有靈，九泉之下是否可以安息呀？」

……

「行了吧，這些故事不該我們考慮了。」沈念終於開了口，她將手中的一份資料拿了出來「血清研究有了新的進展。」

皇權拿起了那份資料「嗯，三大隊先各自處置好接收的司楚大軍，我跟沈念一起去看看這血清的實驗。」

「不要虧待了他們。」皇權的目光在陽光的照射下逐漸變得陰暗「但如果有不純之心的，也不可留。」

「是……」

隨後在負三樓的實驗室里，被注入血清的怪物，嘴裡居然喊出了「救命……」

他原本血腥，貪念的眼中，有了幾次的痛苦與哀求，他的話你說的話語說的並不清晰，但卻可以讓每個人聽清他在說什麼「救我……」

實驗室里六位沒日沒夜的醫療家們，心中都不免的咯噔了一下，隨後眼中放出光芒，臉上永遠出了勝利的笑容。

沈念記錄者這一切「這一次的血清可以讓怪物恢復基本人性……」

皇權看著是你一筆畫的，在紙上寫著，她一直很喜歡什麼樣的字體，很漂亮，真的很喜歡……

這一次，皇權終於開口問了「你的字體是什麼啊？」

「瘦金體……」沈念將鋼筆合上「這個字體是由一個帝王所創。」

皇權的心中警鐘長鳴，他的腦子裡瞬間出現了顧晟的名字，於是他試探著問「你喜歡他嗎？」

沈念知道皇權在想什麼，於是說「我喜歡他的字體，但不喜歡他。」

一瞬間，宋徽宗三個字從皇權心間派去，沈念本來來等著皇權問為什麼，但見皇權並不打算問的樣子。

「你不問我為什麼嗎？」沈念將寫好的記錄整整齊齊的放在了機密袋裡存好。

皇權本來聽到沈念說不喜歡宋徽宗就想從此結束聊天，但沈念提議了，就順著沈念問了。

「為什麼呢？」

沈念將自己的白大褂和口罩取下，示意皇權往外走，在路上，沈念答到。

「因為這個國家毫無榮譽，國主重文輕武，武將稀少，最後這個國家有著臭名昭著的靖康之恥。」

皇權起了興趣「什麼是靖康之恥啊？」

「宋徽宗酷愛書法文學，一心享受，無心國事，見敵軍南下，直接選擇禪位給太子（宋欽宗），自己臨陣脫逃。

宋欽宗對於事務不熟，隨想反抗但節節敗退，最終撤退，他們想要進貢錢財，破財消災，毫無反抗之心。」

說話間兩人已經來到了沈念的房間，沈念示意皇權坐到椅子上，自己給皇權倒了一壺花茶，推給他。

「同年，敵軍重來，直攻首都，可笑的是當時宋朝首都軍隊嚴陣以待，但卻選擇了繳械投降。」

沈念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花茶，飲了一口

「皇帝被俘，國存實亡，宋徽宗、宋欽宗遭受了非人的折磨，高高在上的皇帝被關進了院子之中，像牲畜一樣被金人觀賞，毫無顏面。被俘虜的皇室男性，被收為奴僕，遭受打罵。」

「被俘虜的女子，明碼標價，則更受到了殘忍的折磨，很多原本嬌滴滴的公主妃嬪，都淪為了金人的小妾，為金人生兒育女。其中南宋高宗皇帝趙構的生母也在靖康之變中被俘虜，還為金人生下了兩個兒子，她被俘虜的時候已經是47歲了。」

「北宋皇室在被俘虜到金國后，還參加了一種叫「牽羊禮」的受降儀式。在這種受降儀式上，被俘虜的人需要赤身裸體，披上羊皮，掛上繩子，被金人牽著到處走，以展示自己的歸順。」

沈念將手中壺中的花茶補滿了杯中還剩些的花茶。

「靖康之恥……」沈念問道「殿下，這個恥辱夠羞恥了嗎？」

皇權聽完后，光是聽就聽覺得無比恥辱。

沈念問道「殿下，你現在知道為什麼我不喜歡不喜歡宋徽宗了嗎？」

皇權喝一口水，感覺舌尖的花香。

「殿下，你能明白嗎？」沈念轉頭看著皇權。

皇權放下了茶杯，認真的說「我的國家不會有這樣的恥辱，第五星球也不會存在重文輕武……」

在沉默了一會後，皇權又補充了一句「重武輕文也不會存在……」

隨後就是無盡的沉默，沈念突然問道「殿下，你會是一個好皇帝嗎？」

皇權認真又自信的說「我一定會是一個好皇帝，我一定會帶領第五星球走向黎明。」

「好……」沈念站起身來，走到了皇權身邊，向皇權伸出手「殿下……把我的月下劍……還給我吧。」

兩人端起手中的花茶，喝了一口，慢條斯理的緩緩開口「你之前答應我的會把一切都告訴我，是在騙我嗎？」

沈念見皇權沒有想把月下劍還給自己的意思，也就順著又坐了下去。

兩人就在對方旁邊這樣坐著，但趕緊兩人之間隔得無限遠。

「你現在可以告訴我，為什麼救我嗎？」皇權常在衣下的手指有些蜷縮，兩年前沈念信誓旦旦的那句「我救你，只是因為那是你。」這句話浮現在了皇權的耳邊。

沈念回過頭去看了看皇權這張和顧晟已經不算百分百像的臉，但終究還是有七八分像的臉，有些不忍心「真相很殘忍，你也想知道嗎？」

皇權自嘲的笑了一下，看來真相就是自己猜測的那一個，但他還是犯賤的想聽沈念親口說出來，只是有些絕望的問道「是因為我的臉嗎？」

……沈念沒有說話。

在沈念的沉默中皇權得到了答案，他站起身來，在沈念的房間轉了一圈，眼眶有些發澀「你屋子沒酒嗎？」

沈念說道「年紀輕輕少喝點酒，對身體不好。」

「少管我。」站在柜子前的皇權一掌拍到了櫃門上，發出沉悶的一聲「嘭。」

他一直沒有回頭，沈念知道他現在的痛苦，但沈念也沒準備收手，只有被傷透了心，一次把心傷透，才能真的有重新開始的可能。

在暖黃色燈光下，花茶的花香味讓沈念覺得舌尖有些發苦，應該是茶葉放得太多了吧。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沈念的聲音在皇權身後響起。

皇權撐著櫃門，將頭靠在手臂上「閉嘴！閉嘴！……」

沈念卻沒有搭理皇權，靠在椅背上，絕色的臉龐顯得有些滄桑與沉重。

「先給你聊聊我吧。」沈念閉上眼睛彷彿回到了那段時光「我來自另一個世界，在那個世界，我的家族是一個極其龐大強大的守護者，我是他們唯一的女兒，家族的未來繼承者，自記事起，每天伴隨的只有棍棒和修鍊。」

「父親厭惡我的女兒身，母親力不足……棍棒，鞭子，烙鐵，刀劍……我都在我父親手上受過。」

皇權有些驚訝的從柜子上抬起頭來，看向沈念時眼中的震驚久久不退。

「但棍棒並不能打斷我的脊樑，我站起來了，八歲時，我就成為了我家族中除父親的最強者，但父親對我依舊沒有好顏色，也是從那一天起我的人生多了一個選項，保護世界……」

沈念嘆了口氣「但我並不在乎，他不把我當女兒，我就不把他父親，兩人相安無事，過得也挺好……」

隨後，沈念補了一句「如果沒有遇到顧晟的話。」

「同年，我的家族受到重創，整個家族只有我活了下來，我被帶走了，在一所學校里學習，遇到了顧晟。」

「我之前其實一直以為我的生活過得不錯的，直到顧晟的出現告訴了我，我之前過得太慘了……」

說著說著，沈念忍不住笑了出來，笑聲有些顫抖，皇權從震驚中回神，看著被暖黃色燈光照亮的沈念單薄的背影，心疼的情緒慢慢升起。

「他讓我知道我自己的優秀，他帶我去吃冰糖葫蘆，他和我一起逃課到山上去，去看滿天流螢和明月……」

「但好景不長，後來戰爭爆發，只有我活了下來，因為我不老不死……顧晟也死了，死在了十八歲，我們最愛的那一年，他死時，我還在和他吵架，第二天就傳來了他戰死的消息……」

「我愛他，真的愛。」沈念真開眼，眼中凈是悲涼「因為愛他，愛這個世界，因為愛他，愛每一個紅塵中的世人……」

「不管活了十八年，還是幾百年，幾千年，幾萬年……」

「我愛他，至死不渝……」